光与蒲公英

对自家孩子的厨力放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写什么,图一乐。 八成会出现家暴、病娇、PUA要素,真的只是图一乐,不要代入现实。

云母松雪的人生是漆黑无光的。

年幼时母亲对他的疼爱依旧深刻地留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对他的百依百顺曾一度让他觉得,父亲即使经常不回家也没关系,因为家里有母亲在。 只要有母亲在,对他来说似乎就足够了。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的身体就不再完好了。 他被动地承受着来自母亲的“爱”,被不合尺码的衣服遮掩的皮肤上布满青紫的淤青、利刃的划痕,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经常拿着那根带着木刺的棍子一边借助重力将棍子挥下,一边乞求般的问:“你不会走的对吧?你不像那该死的男人,把我丢在这空荡荡的家里,自己跑到外面寻花问柳——对吧,松雪?你是乖孩子对吗?” 一开始,他还会哭着,喊着,哀求母亲停手,但换来的不过是变本加厉的殴打——母亲将这称为她的“爱”,母亲的口中吐露爱语,将他推到了她认为的“乖孩子”的位置上——所以他不再反抗,沉默地将母亲的“爱”背负。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想些什么?啊,我就知道。你的身上留着和那个男人一样的血——不!绝对不能。你得当个好孩子,懂吗?不能厌恶我,我绝不允许你厌恶我,我是你的母亲,将你生下来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啊,我应该早一些回答的。云母这样想着,脸颊上的疼痛几乎与母亲凄厉的喊叫声一同降临。 ……恐怕, 嘴角已经破了吧。

“……啊,这双该死的……和你父亲相似的眼睛!!”

殴打的疼痛在神经末梢彰显着它们的存在感,成为了母子关系的“纽带”。 但这对于他来说,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 云母松雪就这样,承受着来自母亲的“爱”,考进了中学。 沉默寡言的人在校园里,不是成为默默无闻的透明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因为他眼睛那显眼的金色,显然被归到了后者的范畴中。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他想。 可他的想法无法左右其他人,尤其是当他身上被殴打的痕迹被人发现时,针对他的言语、举措不但没有消停,反倒像是泼了油的火,烧得更旺。 “反正你都这样了,就算多一块淤青不也没关系吗?”有人嘲笑般说着。 “呜哇,别看过来啊,你难道不知道你眼睛的颜色很恶心吗?”有人调侃地说着。 “怕是在家里也像现在一样招人嫌,为什么你还活着呢?” 他沉默着,照单全收。 他不是不理解那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似乎对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 淤青,母亲会给他涂药,尽管之后会变得更多;眼睛,母亲总是用复杂的眼神盯着看,尽管之后她依旧会说这双眼睛“该死”;活着,母亲会对着他付诸爱意,尽管之后恨依旧翻腾。 因为有母亲在——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他得以存在;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他的存在被赋予了意义。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让这段关系继续下去。

…… 让一切发生变动的那件事发生在他上高一的时候。 好像是将住宿申请交给母亲签名之后的事情了——他想着,总觉得这部分的记忆有些模糊。 母亲在申请书上签名的时候,很难得地笑了,温暖的笑容看上去就和最早认识到她是母亲时一样。 那一天,母亲笑着,在睡前递了一杯热牛奶给他,催促着让他快点喝下去。 尽管那杯牛奶的味道闻起来就能确信它一定有问题——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地喝了下去。 “乖孩子。”意识变得模糊时,他听见母亲这样说,“这样你就能够永远在我身边了,妈妈很快也会和你一起的。” 明明喝下那杯味道糟糕的牛奶时有想吐的感觉,但母亲的声音传入耳中,又有种明显怪异的满足感。 我是个好孩子吗?他想,但这个问题他没能想出个答案来。

…… 那件事之后,他在医院醒来,一年都见不上一次面的父亲见他醒来,趴在了他的病床旁边泣不成声。 他沉默地看着父亲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花白的头发,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听父亲说, 他喝的那杯牛奶里被母亲下了毒,屋里还点着炭火,要不是炭火引燃了窗帘被人发现,恐怕两个人就救不回来了。 “即使现在你没有生命危险了,可身体受损很严重。今后……怕是很容易生病了。”父亲的声音里全是那种叫内疚的感情,诉说着他的担忧,辱骂着那个给自己儿子下毒的恶毒女人,随后又用温柔的声音叮嘱——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我准备跟那个女人离婚,学校那边你也不用太担心,好好休养。”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背后靠着枕头。 自己的身体也有这么累的时候啊——他想,想着想着便入睡了。

…… 他的父母打了官司离了婚,母亲被诊断出患有精神疾病,虽然免去了一些责任,但就此住进了医院。她再也无法从医院离开。 失去了母亲的家变得更加空荡荡,父亲依旧不怎么回来,只是不时用信息告诉他:要注意休息,不用担心钱,考个大学,然后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就好。 出院之后,他的体质就像是经历了滑铁卢一般,说一落千丈绝对不为过。原本能够在全身淤青的情况下短跑的他,现在连上楼梯都变得费劲;他无法再吃过于刺激的食物,因为他的胃会抗议;他若是熬上一天夜,那他得一整个星期才能缓过劲来;小小的感冒对于他而言,也变成了可能夺命的疾病——身体状况变差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要大,但也还好。 糟糕的体质让他得以休息,即使不去学校,老师也不会多言絮叨,他们只会重复同样的话——好生休养。 这样一来,自己终于不用再去面对那些自顾自说话的人了,那些话听着真是太无聊了,甚至不如国文课的课本——他这么想着。

…… 大学的学业对云母松雪而言,不过是沉心静气的副产物。 学校因他的身体状况给出了相对宽松的条件,他顺利地毕业,然后朝着来庆贺的父亲提出了唯一的要求——他想开书店。 父亲出于内疚的心情,自然是答应了下来,不过多时便买下了一栋二层小屋,让他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装修,甚至连营业执照,出版社的人脉都一并找好。他向父亲承诺会将买下房子的钱还回去,尽管父亲再三说不用,他依旧坚持。 他难以适应和父亲的相处,父亲的爱与母亲的相差实在太远,结果就是总被说他和父亲之间过于疏远。明明同样是给予,他却像是被驯化了一般,习惯了母亲的所作所为,但又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他依旧会到医院去探望母亲,哪怕每次都会遍体鳞伤,甚至于因为脖子被勒紧而窒息。 每次,察觉到他的痛苦后,母亲总会突然醒悟般搂着他,诉说着爱。可当母亲看见他的眼睛后,疼痛便再度降临。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而这,一直都是这段关系仍然存在的证明,他从不抗拒,任由母亲发泄她的恨与爱。

…… 万事开头总归是难的。 装修、交涉、进货、宣传——无一不是消耗心力的活计,更何况他的身体早已无法和过去相比,自然就这样累倒了。 这一次,是住在书店附近的人将倒下的他送到了诊所,又一次在醒来时看见白色的天花板,闻到消毒水的气味,似乎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身边的人不再是内疚的父亲,而是一名陌生的女性。 啊,是这里的医生吧。他这么想着,对方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说到底,和其他的医生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同吧——让他好生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他走着神,最后付清了账单,拿上了药,和送他来诊所的人道了谢,继续投身到书店的工作中。 这里将会是属于他自己的,一小片净土。

…… 云母松雪的书店已经开张有一些时日了。 不知不觉间,他前往诊所的次数逐渐变多,有时是为了看诊,有时只是单纯地,和那个陌生的女性——现在应该叫她佐古琉佳——见面,单纯地聊聊天。 他不紧不慢地整理着店中的书籍,阅读它们就像是在共享他人的关系一般,让他感到安宁。 偶尔来自佐古的邀约虽说有些突兀,但现在已经不再觉得不适应了。 他难得地想主动开口问:“我们这算是……”他纠结着用词,最后用了最为宽泛的词语,“算是朋友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 而这肯定的答案足以让他感到若狂般的欣喜——新的关系得以铸成,他的存在得以被肯定,还有什么比着更能让他感到高兴呢——想必是没有的,至少他这么想。 他走得小心翼翼,像是害怕失去糖果的小孩。他自始以来第一次感谢自己的体质,它是让这段关系铸成的最大功臣——尽管它在佐古的喝酒邀约中作乱,但这也无伤大雅。 他逐渐喜欢上了消毒水的气味,虽然在常人闻起来那过于刺鼻。 可那是光啊。他这么想着。

…… 变故总是在让人难以想象的时机来临,就像母亲的举动不可预估一般。 原本以为很简单的整理工作,居然会变成那副样子。 原来自己又死了一次。他想。 不,那都不是重点。 在自己收下那本书之后,佐古琉佳只留下了一封信,从他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了。 本应坚固柔韧的纽带被单方面地截断,徒留落地飘忽的声响。 世界恍若变得虚无。自己的存在究竟算是什么呢?他想,想不出答案来,只好将注意力尽可能地转移到书本中。 书看了一本又一本,太阳爬起又落下,他依旧看着,看着。等到他终于想起来要吃些什么而站起时,视野就像是电视的雪花屏一般,沙沙响完后,被人用力按下开关,转黑了。 醒来时,他望着熟悉的天花板走着神,似乎听见了佐古琉佳的絮叨声。 “你是傻子吗?”她总是这样说,明明自己不是笨蛋——他恍惚地想。 他勉强自己离开了诊所,回到了书店,那本远亲遗留下来的书本记录着远亲所有的研究。尽管佐古琉佳劝过他,告诫过他,但他执意留下了这本书。 现在,这本书就是这段关系唯一的证明——他翻开了书本,读着晦涩难懂的词句。越是阅读,越是迷茫。 自己究竟是什么?他想。 为什么?他想。 下一次再见,又像这一次一样,该怎么办——常年挂笑的脸上出现了忧愁。 但很快,忧愁便散去,金色的眼瞳变得沉寂,回到了与佐古琉佳初见时的空洞。 “那就,来下一盘棋吧。” 话音落下,他打开了自己用来记号码的笔记本,拨通了装修工人的电话。

…… 棋盘上的棋子都已经就位。 他将自己置于棋盘之上,布置着他身边的一切,将它们织成网,试图去捕获那株已经四散的蒲公英。 他用变得消瘦的手翻着那本亲族遗留的书本,空洞的眼睛变得暗沉。 光消失的那一天,似乎对他而言,留在这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二楼的房间已经改装完毕。 尽管那株蒲公英想要逃走的话, 那样的房间大概还是困不住她的,这一点他很清楚。 可他对此无计可施,无论怎么想,做出什么预防措施,最终她都会逃走的吧。 但那也无妨。他想着,翻开了下一页。 “到那时,像母亲一样,只要那样做就好。” 他笑着,笑着,笑意停留在表面,未达眼底。 “什么时候,你才会回来呢?” “我在这里等你,一直在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