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琴】善水者溺 CP:猫琴/赤琴 说明:冲矢昴东大工科研究生在读,组织已经覆灭 梗概:他们喜欢赌。

正文: 冲矢昴中午从东大回家的时候,在街口看到了新搬来的住户。 男人一头清爽的齐耳短发,白色的T恤藕色的短裤,还趿拉一双人字拖。一股子颓废随性的味道。 他推了推眼镜,在眼角一撇之后径自回了自己的家。刚去市场买回来的新鲜三文鱼,不快点回家的话,就可惜了。

那个人搬来了大概一个月。这个月里,冲矢昴偶然见过他几次,但都是远远地看到对方。还是跟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不多,一身休闲的打扮,看起来什么事也不着急,怎么也不会生气。对方的眼神也从他身上扫过,他们的目光有瞬间的交汇,自然跟看每一个陌生人一样,无动于衷。 他最近忙着毕业设计,时不时就得在学校忙到深夜才能回家。经过那个人房子的时候,往往只看到卧室里点着一缕灯光。大扇的窗户被窗帘严实地遮住,除了微弱的光亮,什么也没有。 他步调正常地经过,一丝原本意欲停留的迟疑自然不被任何人发现,快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那个人卧室的灯光熄了。 他开门的时候兀自笑了一下,自己如果对一个陌生人这样过分关注似乎有些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再延伸一些甚至可以往不应该的窥伺靠拢。作为生活平淡,日常普通的大学生,实在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他进了家门,毫无防备的家里自然没有任何异常。打开厨房的灯,连冰箱都在这个深夜安静地过分。他拿出冰箱里的酒,走到书房继续进行在学校图书馆没有完成的工作。 厨房的灯熄灭,书房的灯亮起,所幸这些灯光的明灭在这栋房子外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机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自己送上门来。在第无数次必然地经过街口时,有人从旁边冲出来撞到他的身上。 是新搬来的男人,浑身湿透地冲出了他自己的房子。 他反应迅速地伸手抓住了冲撞到他身上的男人,避免了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的惨剧。对方在被抓住的一瞬抬起头,绿色的眸子满是惊讶和尴尬。 他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当然他没有,“你还好吗?”他笑起来,一副友善体贴的模样。他自知自己从前对旁人自然也看似友善体贴,但终归现在这副面孔看起来更加热情亲切。 “呃,没事,只是……”男人表情为难,扭动着挣脱了冲矢昴仍然抓着他肩膀的手,他搓搓手指,居然感到久违得怅然若失,而男人接着说,“家里水管爆了,我修不好。” 冲矢昴笑得更加亲切,只差在脸上贴上一张“我一定会帮你”的好人纸条,他助人为乐地开口:“我去帮你看看。” 他把手里装满食材的牛皮纸袋递给对方,说着就跨步进了对方的房子。客厅整洁有序,除了装潢和陈设外,感觉上和他的房子没什么不同。平静又普通。只是卫生间里的水龙头还在肆无忌惮地往外喷水,整个浴室一片狼藉。 他去贮藏室后面关掉了房子的水闸,冲一直抱着袋子跟在他身后的男人说:“晚点我拿扳手之类的工具来修吧,水龙头坏得太厉害了,像被什么砸过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盯紧对方的脸,仔细地连一丝肌肉的颤动也不放过,像是要从眼神中生出一把手术刀来把对方毫秒之间的表情变化剖解开来。 但对方对他的话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刚搬来没多久,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坏了。”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然后提议,“你不如先去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不介意的话,可以试试我做的晚饭,我今天刚好买多了牛肉。” 他说得这么真诚殷切,对方自然防备起来,“你是……?” 他这才想起来他忘了应该做自我介绍。 “我叫冲矢昴,是东大的学生,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他接过对方手里的袋子,“你呢?” 他的自我介绍直接又热情,随意又不做作,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才回答:“黑泽阵,我刚搬来这里,今天很谢谢你,冲矢先生。” 礼貌,诚恳。是他很少见过的模样。 “走吧。”冲矢昴又说。 黑泽阵看起来还想拒绝,但转头看了眼狼藉的卫生间,还有从来没有开过火的厨房,回房间拿了套衣服跟着冲矢昴出了门。

他在水声响起一两分钟后敲了门,解释说自己之前把沐浴露拿去了楼上的浴室,现在方不方便给他送进去。 他听见关水的声音,然后得到了进去的许可。进去之后他把沐浴露递给对方,疑惑地看着在莲蓬头下的男人。 “不好意思,在别人家里的洗澡的时候我不太习惯脱掉衣服,何况只是稍微冲一下。”男人是这么解释的。 他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之后退出了浴室,脸上倒是没有找不到自己想找之物的失望。

冲矢昴的厨艺很不错。这是黑泽阵吃完晚饭之后给他的评价,虽然对于别人的夸奖他一贯习以为常,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感到很开心。 “刚开始的时候做得很不好吃,总是端着锅去找邻居帮忙,邻居家的毒舌小女孩吐槽了很多次。”他解释说,“一开始的确做得很糟糕,所以现在厨艺能被夸奖是件开心的事。” 黑泽阵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并不是会下厨的那类人,但冲矢昴这种心态他倒完全清楚。 毕竟他本身也是这种人,权看他想不想做而已。 “我平时不做饭,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冲矢昴笑得热情,“只要带食材上门,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给你。”他自然不是对谁都这样好说话。 他们似乎成了朋友,当然只是似乎。更多的情况是黑泽阵偶尔会抱着食材来找冲矢昴。有时候是牛肉,有时候是鱼。冲矢昴都毫不客气地收下,然后为两个人做一顿美味的晚餐。 两个人都对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对方适应良好,似乎一切本来就该是这样的走向。 他们的交谈并不多。在谈话间涉及到自身的情况就更少。这是一种奇特的处境,在不涉及到自身的情况下彼此靠近,始终徘徊在对方的安全领域。当然,冲矢昴知道他跟黑泽阵之间能够始终徘徊在安全领域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他们之间的危险领域在哪,而且那范围实在是非常大。

冲矢昴的毕设做到紧要关头,每天耗费大量时间在学校的图书馆,面前堆放数不清的案例、资料和书籍。他能力出众,虽然不至于焦头烂额,但因为力求完美,所以面前的每一张纸几乎都被翻来覆去研究透彻。 傍晚的时候图书馆变得空旷,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离开,他待的一隅灯光明亮,图书馆的管理人员开始清理各个书架上被弄乱的书籍,他抬头扫了一眼之后埋头继续苦读。偶尔响起的声音让他不甚在意。 注意力十分集中的关头,管理人员从他旁边经过,整理了他旁边座位其他同学遗漏的东西。他听见纸张拍打的声音,抬起头来。 他目之所及已经看不到其他人,管理人员下了楼,但纸张拍打的声音却来自于他面前的一沓文件。 不属于他自己早些时候找来的资料,而是全新的,刚刚被一位不知名人士扔到他资料堆中的东西。 他想起并不眼熟的图书管理人员,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惊讶,但一想又觉得似乎在情理之中。 应该是那位好久不见的女人。 他皱起眉头。除了那个人,他并不十分想见到他已经切断的过去生活里的人物。但女人既然送来了东西,他自然得拆开看看,说不定是感谢信之类的。 而那当然不是感谢信。无论那个女人在以前的那件大事上有多感谢他,也不可能玩这种把戏。虽然她的确很喜欢玩弄各种各样的招数。 他打开资料,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是恐吓信。 不是给他的。信里言辞激烈又气急败坏。明显是穷途末路的狂徒想要报复将他逼至绝境的收信人。 他看完信,用极快的速度将自己面前的参考资料收拾好,在图书管理人员不满地目光里第一次任由它们堆在那里跑出了图书馆,用很久没有用上的速度开车往家的方向赶。 他决定碰碰运气。他的意思是,他面前这套房子要怎么不引人注目地靠近,怎么悄无声息地入侵,他作为建筑系的研究生,自然能在几分钟之内就列出好几个方案。但他不知道房子的主人是不是根据多年经验,在防入侵上早就有所准备。 房子主人没有任何准备。 他轻而易举地从贮藏室后面的小窗户钻了进去,跟和正门进去一样轻松。他难免感到讶异,仔细扫了房子里面一眼,和上一次一样的设计陈设,没有发现任何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看到的东西。 那些可以用于反侦察、反入侵的东西。 就跟他的房子一样,没有任何那些东西。 房子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作为入侵者他不能在这里开灯,只能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在客厅搜寻线索。 他在客厅的小桌子上找到了一张名片,上面是某个仓库的出租信息,还有地址。 冲矢昴回到车里,从后备箱里特意设计过的隐藏角落中找出他久已不用的东西,当他的双手握上枪柄时,感到久违的血流涌动。 他把它别进后腰,回到驾驶座,驱车前往名片上的地址。就像六七年前莱伊开车去跟自己的新任搭档汇合的那个时刻。 他扑了个空。 仓库里面黢黑一片,宁静得像是他找错了地方。似乎这里并没有发生他预料中的血战,也已经很久没人踏足。 乍一看是这样的。 他用曾经的丰富经验在这里发现了很多痕迹。子弹划过的痕迹,淡淡的血腥味,空气里的硝烟味,死亡的气息。 还有一根短短的银色头发。 威胁和对垒都在他赶来之前干净利落得结束了,并被轻松地掩盖了痕迹。 他弯弯眼角笑起来,对那个人的死亡威胁,自己本来就不该这么担心的。 他把枪放回原来藏着的地方,用正常的速度开车从仓库回家。经过街口房子的时候发现里面仍然一片漆黑。 已经很晚了,对方不应该还没处理完的。 他思忖着接下来的对策,漫不经心地把车开到了自己家门口,直到他看到车前灯照亮的身影。 那个人逆着他的灯光坐在他房子门前的台阶上。银色的齐耳短发,穿着一件洗得柔软的白T恤,还是藕色的休闲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一切都改变了,这个醒悟闪电般劈进他的脑子。实际上他从对方搬来这条街上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他选择与过去的一切切断联系时,他以为曾经的那些事就和那个已经“死去”的人一样结束在过去。他会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度过接下来平常、普通,也不再有血腥跟波澜的人生。 接着,那个“据说”已经死了的人以一种跟曾经完全不同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如同一个陌生人一样,再次加入他新一段人生。但他并不是令他想要摆脱的,过去的鬼魅。 反而是全新的,但仍然让他想要无限靠近,想要了解,想要战胜,想要拥有。 他们仍然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角逐,但这对抗变得私人,不再如同曾经那样动辄关系到别人的生死存亡。它变成一场游戏,仅仅是给他们如今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从对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对方以那种全然陌生人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选择了接受,选择了让时间继续,让他们之间继续。 他不需要选择,他别无选择。 他们心照不宣,配合默契。 他停车,仍然开着车前灯,从车窗探出头来,看着对方。 “等了你好久,我买了食材,等你做饭呢。”他觉得这一幕很不真实,像是明亮灯光中突然照出一片幻影。幻影对他说着曾经绝对不会对他说的话,用着绝对不会出现的表情,带着绝对不会使用的语气。 他想起刚才在仓库里闻到的血腥味、硝烟味和死亡的气息。他想那才是真实的。 “关掉你那该死的灯吧,晃我眼睛了。” 时过境迁,这也是真实的。 他关了车子的灯光,从车子里出来,朝“幻影”走过去。 “好啊,你买了什么?” 他朝“真实”走过去,帮他抱起放在地上的食材,走到对方身边的时候闻到干爽的,新鲜的柠檬味沐浴露的味道,他猜自己家里的浴室现在应该是湿漉漉的,但此刻对方安稳地坐在他房前的阶梯上等待他回来开门,所以他无心进去求证。 “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黑泽阵问他,语气里明显带了点不满。 他拿钥匙开门,口气随意地应付,“有个朋友拿了份资料给我,研究那份资料耽搁了点时间。” “朋友?” “嗯,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他走进厨房,打开灯,把食材挨个从袋子里拿出来,码放在流理台上。 他抬起头能够直接看到客厅。黑泽阵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以一种他记忆里的什么人会有的坐姿,嚣张又强大地存在在那里。 “你应该搬来我这里住。”他在吃一颗豆子的间隙提出这个建议,像是在说明天我们做奶油炖菜。 黑泽阵头也没抬,“我要楼上左边第二间房。” 颐指气使。果然刚才在门口的那段光景是他生出的幻觉。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了商场。 “我不懂为什么要去买个床垫,那间房里现在的那个沙发床就够用了。”黑泽阵对这件事表现得相当不热衷,但冲矢昴在这件事上有自己的坚持。 他仍然拎着去学校的时候会带着的包,那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大学生。 “不要将就,为什么你就不想睡一个更舒服的床呢?”他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在“彻底”这件事上坚持地近乎偏执。 黑泽阵翻了个白眼,那是个让人熟悉到怀念的表情。冲矢昴承认自己现在是开始故意做这些事,就为了逼出对方这些神色和情绪。 他不喜欢前段时间对方刚搬来时那些无动于衷的表情。 选购床垫的时候,冲矢昴继续自己的“大业”。他在黑泽阵尴尬的表情里试遍目之所及的每一个床垫,跟着他们的导购人员抿着嘴角,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们。 直到黑泽阵用杀人的眼光盯着他,并且手微动着看起来几乎要出现曾经的习惯时,他才心满意足地指着自己刚刚试过的床垫,下了订单。 “冲矢君,如果你只是想给我难堪的话,我发誓……” “你就杀了我?”他声音凉凉地接到,同样的话他曾经听过太多遍,大多数时候都像此刻这样高兴,但也没有一次有现在这么高兴。 “别那么紧张嘛,不是都结束了嘛。”他没说结束指得是什么。然后他抓住对方的手腕,说要去楼下的超市购物。 黑泽阵被他拉着往电梯走,绿色的眼睛瞪着对方抓着他手腕的手,像是要用目光把那里烧出一个洞来。 他曾经习惯了上令下达,习惯了控制一切,现如今只能被眼前这个顶着粉色头发的大学生拽着往超市走。 这足够天翻地覆的了。他想。

两个人一起逛超市,这也够天翻地覆的。 冲矢昴推着车,笑得一脸谄媚。至少在黑泽阵看来。他们买了两条鱼,又挑了半天玉米,黑泽阵不懂玉米长得都差不多,到底有什么可挑的,而旁边的男人认真地好像在实验室里查看什么实验品。 “不要这个。”他把推车里的三根胡萝卜捡出来扔回去。 冲矢昴叹了口气,“它富含丰富的维生素,还有胡萝卜素,可以……”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它有什么用,重点是加在奶油炖菜里真的太难吃了。” “我以为上次我做的时候你说好吃来着。” “如果你有注意到,我挑出了所有的胡萝卜。” “你挑食的时候像个小朋友。”他的指责听起来像当年说“你包扎伤口的时候像是在碎尸”一样的语气。 “随便你怎么说。”而回嘴的人至少不像当年一样只是沉默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随便我怎么说,我才是做饭的那个。” 前面就是酒品柜台,黑泽阵抿了嘴不再跟他争执,径自抢过推车往那边走过去。 他选了苦艾酒,黑麦威士忌,还有伏特加。冲矢昴又往里放了一瓶琴酒,还去买了两个青柠檬。 他们把两个购物袋放在后座,冲矢昴问黑泽阵要不要开车,黑泽阵一本正经地回复他:“我 不会开车。” 冲矢昴语塞,眼前的男人一向行为极端,这样的矫枉过正他做起来倒是无比正常。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抽烟上,他一边开车一边用车里的点烟器把烟点燃之后递给旁边的男人,男人看着他递过来的烟皱了眉头,然后缓慢又僵硬地拒绝,“我不抽烟。” 冲矢昴像真的相信了他的话一样收回了手,同时“信服”地点头。

晚餐变成了酒会,两个人的酒会。让人想起曾经很多养伤时的旧时光。 因为各种伤病被困在家里时他们都喜欢喝酒,哪怕都知道酒精对康复没好处,但没人会对这个斤斤计较。 酒精从来都是好东西,可以麻痹神经,可以制造幻觉。可以让凶狠的大哥变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好欺负;也可以让天天虚与委蛇的圆滑属下流露些许真实。 他们先喝空了半瓶黑麦威士忌,喝到这里的时候桌上的奶油炖菜已经只剩下那些可怜的,无人问津的胡萝卜粒。然后转战到了客厅,冲矢昴找出他不怎么使用的调酒工具,醉意半满地跟黑泽阵说要跟他表演一下他在美国念大学打工时在酒吧学会的招数。 对方淡然地撇过头对此不屑一顾,就像他曾经对那个“死去”的人说“你就是我加入组织的目的”时一样的不屑一顾。 他调的第一杯酒是马提尼,他捻了一小撮盐绕在杯口,把切好的一片冰柠檬放在被子上,即使杯子不太标准,但看起来也是一杯像模像样的马提尼了。 “她来给我送了那封信。”冲矢昴说,他端着自己的威士忌坐到黑泽阵旁边,对方还在打量那杯出自他手的马提尼。 他们知道他在说谁。那个被称为“千面魔女”的女人,他们两个人之间和过去唯一的联系。 “我知道,是我让她去的。” “你们还在联系吗?” “那是最后一次,她答应我,我也答应她的。” “为什么这么做?”他其实知道答案。因为他们都想要契机,就像那个被砸坏的水龙头一样。 “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我的事了?”他知道冲矢昴知道,他不回答。这副尖锐的模样又像以前的那个人了。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威士忌,黑麦威士忌,这个名字在过去曾经对他们俩都有一些不一样的含义,但现在没有了,威士忌就只是威士忌。 “我以为你死了。”他先说。 “我也以为你死了,我亲眼看着,亲自吩咐的,如果你还记得。”他接着说,咬牙切齿,近乎生气。 冲矢昴笑起来,然后露出了绿色的眼睛,“所以要亲手嘛,你看,我们都不是亲自动手,到底还是出了差错。” 本来安静坐在他旁边的人突然翻身过来,将他压在沙发上,双手提着他的衣领,“我现在还是可以。” “杀了我?”冲矢昴的语气现在一点也不“冲矢昴”,提起来就像莱伊,就像很久以前,他拿着伯莱塔抵着莱伊的下颚警告他不要没大没小的时候的语气。 “亲爱的,我已经死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记得当时被爆头时满脑子黏糊糖浆的滋味,“你知道的,没必要再来一次。” 没必要再次经历彼此的死亡,那过于消耗精力,对两个普通人来说委实有些过度。 “我叫黑泽阵,我不会开车,我不抽烟,我更不可能会杀人。”但他露出了曾经那个人才有的笑容,“我现在还是可以……” 他还是可以吻他。 他们都没死,又或者说他们都死了。赤井秀一死了,琴酒死了。现在是冲矢昴,是黑泽阵。 他们不是两个人都抽七星,不是一个开着黑色的保时捷,一个开着经典款雪佛兰;不是都左撇子,也不是都不擅下厨。他们甚至都没有了原本的一头长发。 他们曾经善于伪装,善于玩弄枪械,善于操纵战局。然后他们死于伪装,死于枪械,死于战局。 善水者溺。 所以现如今,他们笨拙,笨拙到特意砸坏水龙头来制造一场“偶然”;他们无辜,无辜到在房子里没有任何“防备”;他们纯良,纯良到接到一封恐吓信,却没有血腥的现场,可怖的尸体。 所以现如今,他们还是可以亲吻。 他去吻他。对方嘴里一股威士忌的味道,他的舌头如蛇一般入侵,霸道地刮过对方的上颚,牙齿磕碰着嘴唇,引起疼痛。 变了那么多,伪装得那么多。在接吻的时候,他还是那么霸道。 冲矢昴吻回去,他的手伸进对方柔软的白色T恤里,难免地想起曾经他需要脱掉对方的黑色风衣,厚实的毛衣,最后才能摸到那具看起来冰冷,实则温暖非常的躯体。 他摸到那些他熟悉的伤痕,他记得它们的位置,记得它们是怎么来得,记得他曾经怎么抚摸过它们。也记得自己之前去浴室是想在男人身上看到它们。 “Gin……”他叫出久违的名字,在话音落下的时候用舌尖舔过对方的嘴角。 黑泽阵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他,目光灼灼。 他伸手抚摸上冲矢昴的脸,喃喃自语般地说:“现在,别拿这张脸对着我了。” 他听起来像在生气,但冲矢昴现在更愿意把它定义为傲娇,这听起来更可爱一点。 可爱,他想到自己在对方身上用了这个词,他知道他没救了。 没办法,善水者溺嘛。 他一手撕掉自己脸上的伪装,用那张久违的,让趴在他身上的人憎恨不已的脸摆出一个十足的笑容,志得意满地说:“好久不见,亲爱的……Gin。” “赤井,秀一。”他看着眼前这张脸。莱伊的脸,赤井秀一的脸。 恋人的脸,宿敌的脸。 “终于见面了,亲爱的宿敌,恋人啊。”赤井秀一笑着,凑过去吻他。 —————————————————————————————————— “你脸上的疤痕怎么没有了?” “贝尔摩德推荐的遮瑕很不错。” “所以果然我下手比较轻嘛,很轻松就可以遮住的伤痕。我可是得换一个全新的身份。” “如果你真的去死而不是骗我就不用这样了。” “真绝情啊,黑色组织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