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琴】乌鸦就像写字台(下)

CP:赤琴 说明:年龄操作,两个人有11岁年龄差,算是个年上养成故事。原作基础上的半AU,有BUG有OOC。 警告:年上养成 毫无逻辑 一些乱七八糟的梗的合集 梗概:黑色组织的莱伊奉命前往孤儿院挑选组织未来的干部,他选中了十四岁的黑泽阵。

11. 此后种种,无须赘述。 他们在各自的立场上奋力,做各自身份理应要做的事。过往渐渐泯然,留下的不过左脸颊的一道伤疤和来叶山道的熊熊大火。 现在,琴酒被他挪到自己的床上,身上伤口遍布,体温过高,间断呓语。幸运的是这些伤口大多只是伤及血肉而没有触及内脏,看着血肉模糊但比以前那些真的重伤都要来得容易恢复得多。 贝尔摩德走前留下的伤药也都足够他用,更何况以他的身份找到渠道弄一些药品也不是特别难办的事。 他用冰箱里偶尔用来冰酒的冰块化了水,打湿了毛巾之后放在琴酒的额头上。这不禁让他想起琴酒第一次给他处理伤口之后,他发高烧的时候。 那时候琴酒就是拧了无数次毛巾为他降温,在他的床边守了一个晚上,在他烧退的时候,语藏欣喜又装作嫌弃地说了一声“没用的废物”。 天光开始大亮,他的休假时间其实已经到了尽头。从昨天下午回家睡到贝尔摩德来访,已经是他所有的空余时间。 他考虑了三秒钟是装睡过头等到了中午再装作刚睡醒联系詹姆斯,还是找个理由提前延长假期。他选了提前请假,担心FBI以为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冲到他家里来就完蛋了。 但最多也只能请假到中午。时间太长引人怀疑,詹姆斯很难相信在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赤井秀一会有别的什么事比抓捕组织Boss更重要。 网已经撒开,最后的猎物已经走入其中。 能到中午也不错,至少他能看见琴酒在止痛药的作用下渐渐睡得安静。 他坐在床边打量他。这样的机会从来很少,以前少,之后更是完全没有。他是莱伊的时候,他不会做这样的举动,琴酒也自然不吃那一套。两个人都会觉得恶心。此时几乎是记忆中第一次他能够这么专注而安静地看着他。 他仍然很年轻。眼角眉梢都是少年的凌厉。鼻梁高挺,此时鼻尖因为发烧而些微泛红,因此让整个面孔显得有了那么一点暖意。嘴唇因为发烧而有些干裂,泛着一些青白色。他的银色的头发仍然很长,铺在他的床边,像是他曾经熟悉的景象。 他忍不住伸手,又蜷曲手指停在那里。他们现在仍然处境尴尬,而他过一会儿就要出门继续进行摧毁他过往一切的工作。 他是多恶毒的人啊。过去,他用领养和训练毁了他的未来;现在,他要毁了他的过往。 原本无辜的孩子因为他深陷罪恶,而自诩正义的人现在要去扫除邪恶。 如果他是真的完全正义就好了。 他取了已经回温的毛巾,沾了冰水之后又放回去。他把药品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在床头柜上,又去厨房熬一锅味道已经今非昔比的玉米浓汤。只是玉米仍然是玉米罐头。 后辈们已经打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催促,他全都无视。多数事宜已经尘埃落定,只差最后一击,更何况参与行动的还有大头小侦探跟日本警方,他不那么积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检查家里存放的文件,重新设置了大门的密码锁,藏好了存放在家里的枪。最后一次给琴酒换了额头上的毛巾才紧赶慢赶出了门。

无非是无休止的会议。他们列出无数方案,设想各种可能,准备逮捕之后的一切后续事宜。每一个问题他都能从容应对,跟小侦探也是默契不减。计划几近万无一失。 “琴酒有线索了吗?”名为柯南实为工藤新一的高中生侦探问了赤井秀一此刻并不想应付的问题。 搞情报的日本公安摇了头,但是多少知道点线索,“知道得不多,似乎是在逃亡过程中被其他黑帮埋伏了,生死不明。” 原来是这样受伤的。 看他沉默小侦探转过身盯着他,“赤井君你呢?你知道吗?” 知道,在他家。 “我知道得跟你们一样多。不过根据我以前在组织卧底时候的了解,这种黑吃黑很常见。毕竟琴酒那么嚣张,得罪的人从来不少。” 以前他在的时候,多少清理了一些想要报复回去的人。 “说不定,”赤井秀一语调漫不经心,“说不定已经在火拼里死掉了也有可能。” “你在开玩笑吗?”日本公安笑得嘲讽,自然是觉得他这话过分荒唐,“那个琴酒,火拼里死掉?我们在讨论的可是琴酒。” 他们个个觉得他像死神。觉得他如同杀人机器,自己却不会伤不会死。他们眼里他从来只会结果他人性命,却不可能因为别人而受到伤害。 就连被小侦探麻醉,他也能眼睛都不眨地朝自己开枪来保持清醒。他们眼里,能伤到他的,只有他自己。 但他们都错了。 能伤到他的,除了他自己,还有莱伊。 “合理猜测而已,子弹又不长眼。”他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罐装黑咖啡,把视线转到了窗外。 小侦探看着他,没接话。

他在另一个前度总结会议的间隙接到了隐藏着来电显示的电话,线路另一端是凌晨时出现在他房子里的女人。 “你居然敢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女人的口气里倒也没有责怪教训的意味。 他反驳,“我有正经工作的,那位先生可还没有落网。” “他醒了如果跑掉怎么办?你去给他收尸?” 他沉默,“就快结束了。” “莱伊,你不会是,在害怕吧?”女人难得迟疑,但她实际笃定。 害怕。怕什么呢?怕在现在的情形下两个人面对面。能说什么呢?这些年来他们成为死敌,枪口相向,互相攻讦。 涉及到的只有罪恶、血腥和死亡。 琴酒做的那些事。他杀掉一切组织需要他杀的人;他为了救出基尔在半个东京发动恐怖袭击;他开鱼鹰直升机轰炸东京塔。 罪大恶极吗?可讽刺的是,这些事由他来做的源头,不正是一直在阻止的赤井秀一吗? 他们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现在唯一能够救琴酒的是他。现在最没有立场救琴酒的,也是他。 他能够想象到那种场景。当年黑泽阵留在孤儿院里那些没有带走的东西;后来琴酒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离开时没有带走的东西;已经被划归到跟那些东西一类的人,赤井秀一。 他们都一样毫无意义。 “喂,贝尔摩德,你说他还想再杀我一次吗?”他大概知道答案。 他杀过他一次了。干脆、兴奋又直接。 他跟水无怜奈在来叶山道做那场戏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掉,他感叹小侦探对整个事件走向的把控,也欣喜于计划得完美达成。 但是他忍不住回头。忍不住回头看山崖对面的山崖,忍不住猜测在那边车里的人在用什么语气什么表情指挥水无怜奈,忍不住揣摩车里的人怀着什么心情下达开枪爆头的命令。 他不由得苦笑,对方是真的想要他死。 这才是他最开始所预测的,来自琴酒的全然疯狂的报复。 贝尔摩德沉默的时间不正常得久,久到他以为贝尔摩德不想回答他。 “莱伊,为什么不等他醒了问问他,你送他的那台车去哪了呢?” 这是女人最后一次跟他通话。

他在回去会议室前给家里去了电话,响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声音。 没有说话,是仍然虚弱但因为伤口痛苦而沉重的呼吸声。 赤井秀一突然想,琴酒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吗?还是他以为贝尔摩德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安置他。 “赤井,秀一。”他没来得及说话,琴酒先叫了他的名字。 即使虚弱,也仍然咬牙切齿,仿佛齿尖都浸透了淬了毒的仇恨。 “不想死就别想着离开。”赤井秀一说得简单干脆,仿佛当年还是黑泽阵的教练时一般的教训语气。 如果琴酒为了赌这口气而离开他的房子找死,他倒也不是琴酒了。 他又在日本警视厅特别成立的行动部里忙了两天,期间回家一趟只来得及洗个澡换个衣服。他回去的时候琴酒仍然在睡,或者说因为身上的伤而陷入保护性的昏迷之中。 他用最快的速度又一次准备了食物,补给了药物,才匆忙离开家。 现在这种情况反而好。不见面就好像他并没有藏凶,而琴酒也没有被自己的宿敌所救。 事情太难解决,连FBI的王牌也会适当自欺欺人。 但结局终归会来的。他们布下的罗网,到底抓到了那位先生。 几天之后,后续事宜才总算放慢了节奏,一切基本尘埃落定。日本公安那边负责起诉,FBI获得了组织在多个国家的相关资料和利益所得,小侦探拿到了药物资料,或许不久就能变回真身。 但赤井秀一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场仗,还没打完。 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琴酒已经能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电视里正在播放某大型黑暗组织覆灭的新闻,组织Boss被日本公安和FBI以及某位侦探联手抓获,还有多名重要成员在逃。最后的最后,屏幕上是在逃人员的通缉令。 沙发上的人在吃泡面。不怪他,房子主人失踪好几天,他不能出门,家里也只剩下这种单身男人必囤的口粮。 “这个通缉令照片……”吃面的人随口念叨了一句,随即大概是猜到了照片的来源,瞬间沉默了下去。 仍然站在玄关那里的赤井秀一看着电视和沙发上的人一阵阵心虚。神奇的是他居然没有感到危险存在的紧张。仿佛中间几年并不存在,他不过就是出了又一个任务,回到家里看到黑泽阵正在吃饭看电视。 心虚是因为照片。官方在讨论发出通缉令的时候,在无数的组织资料里也找不到一张琴酒的照片。这是自然的,他去什么地方都会戴着黑色礼帽,高领的衣服和长发再加上宽檐的礼帽能把他在监控器下的脸遮得严实。至于组织内部资料更不会有他的照片,他可不是什么会跟同事一起快乐合照的人。 别人都没有,但莱伊有。 倒也不是合照,不过是一张单人照片。那天他去训练场看黑泽阵训练,男孩难得穿了白色T恤在靶场练习射击。那时候他刚开始留长自己的头发,因为射击要佩戴耳塞,为了方便他用发圈将头发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还被耳塞扯得落下来几缕。 他站在那里和射击教练说话。清瘦,高挑,被发型和白色衣服合称地意外柔和。莱伊远远看着他,突然就不满足于那一刻仅仅只印在他的脑子里。 他当时掏出手机拍了照。那照片拍得其实并不特别,没有特意对焦,场馆光线也过于明亮。但那就是唯一他能拿出来的照片了。 他找出照片拿给警视厅的时候,小侦探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猜少年可能多少知道了些什么,但他们都没说。 琴酒为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暗自嘲笑。那照片自然是莱伊曾经拍的,他也自然有权交出自己的照片拿去做通缉令使用。赤井秀一曾经做的那些事,无论最初目的为何,到最终用在摧毁组织,抓捕组织成员上,都是他的权利。 赤井秀一走过去把他手里吃到一半的面收走,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大声宣布自己会准备晚餐,让琴酒再耐心等会儿。 他没解释他是在做“冲矢昴”的时候学会了做饭。他们目前也没必要去提他的一次死亡。 他做了奶油炖菜和煎饺。倒也无所谓好不好吃,至少琴酒在吃东西上从来都不是很讲究的人。精心烹饪的食物跟仅仅用来充饥的能量饼干并没有实际差别。 “你知道贝尔摩德去哪了吗?”赤井秀一问他。 “我要用同伴的行踪来换好处吗?”琴酒冷淡地回他。 赤井秀一失语。他不做多想地随口一问,倒被对面的人当成了是别有用心。不过也是,一个FBI问一个罪犯另一个罪犯的行踪,就差再加一句告诉他真相之后他能够给予的好处了。 “我只是随口问问。“ “担心那个女人?”琴酒的声调变得尖锐,当然不是因为介意他担心贝尔摩德,“FBI搜查官什么时候对组织成员说话会是‘随便问问’啊?” “小阵。”他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的刹那伯莱塔的枪口就到了他的眼前,“别那么叫我,否则我开枪了。” 他动作太大一定牵扯到伤口,赤井秀一看到他眼里掩饰不住的痛苦,于是沉默。 手臂上的伤口仍然很痛,他枪举了不久手就开始发抖,看赤井秀一不再说话,他才放下枪继续吃饭。 赤井秀一把奶油炖菜又往他那边推了推。之后琴酒就只夹着那盘煎饺吃。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共处一室了。琴酒半靠在沙发上抽烟,而他坐在餐桌边工作。房间里是键盘和电视的声音。 时间好像回到过去,只是琴酒天天只能被困在家里。身上的伤口日渐好转,不再带来痛楚却始终泛着隐约的痒意,不能触碰,无法消除。让人暴躁。 赤井秀一仍然按时给他换药,这本来也是曾经做惯了的事,放到现在怎么做就怎么显得尴尬。 他们仍然没有谈过。 他们需要谈一次,但具体谈什么赤井秀一不知道。 或许是他欠黑泽阵的解释,或许是琴酒永远也不会做但是他需要做的剖白。但或许他们也都不用开口,彼此那些心绪,也没那么难以理解。 通缉自然长期有效,但组织相关的案件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有人仿佛已经走过了故事高潮迎接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有人已经要去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篇章。 赤井秀一已经开始指导后辈查办新的案子,但他知道什么都还没有结束。 FBI在日本设的临时办事处隐藏在一家会社的楼上,表面上是做日化品销售的公司,背后则是FBI尚还留在日本办案的工作人员。 位置普通但隐蔽,符合FBI一贯的隐藏习惯。 他在位置上消磨下班前最后一点时间。往日里天天没日没夜地加班成了习惯,如今骤然安稳下来,他反而不知道做什么,连最讨厌的文书报告都已经在前两天彻底写完上交,在新案子查出个眉目来之前,他可以天天坐在座位上玩贪吃蛇。 并且想想晚餐要做什么。 他想起晚上可以做煎鱼,于是拿了外套就往外走。后辈们没人问他去干嘛,毕竟詹姆斯回国之后,这里就是他的天下了。 FBI王牌的话,早退也是可以的吧? 他去超市买了食材到家的时候也只比平时回家早了半小时,摸到门锁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把食材放在楼道之后他掏出枪打开了门,发现没有危险。 也没有人。 琴酒不在。 他搜遍了厨房浴室和卧室。没有人。但是另一个人曾经在这里生活的痕迹还在。 琴酒的牙刷,琴酒的水杯,琴酒的拖鞋,琴酒换下来的外套。它们都在。

他在家里搜寻线索,但指望琴酒这种反侦察能力极强的人留下什么能够被追踪到的线索,不太现实。 琴酒现在已经康复,如果铁了心要走要藏起来,或许可以让人一辈子都找不到。连怎么亡命天涯莱伊当年都是倾囊相授的。 他在放弃寻找和出门碰碰运气之间犹豫的时候,应该在办事处处理事情的后辈给他来了电话。后辈说看到了疑似琴酒的男人出现在附近,请赤井前辈务必去看看。 啊,这可有点麻烦。一直没有人见到的话时间久了还可以因为生死未卜而渐渐平息,让人淡忘。现在后辈看到了“疑似”琴酒的人,官方认为他没死的可能性就大了一分。 赤井秀一把买的食材放进冰箱,又出了门。 办事处算不上混乱。两辆早有准备的消防车已经灭了那点小火,楼角有一小块坍塌,但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其他财产损失。 未雨绸缪的情况下,其他人所以为的伤害性爆炸,也是有利可图的嘛。 “人抓到了吗?”他问朝他走来的后辈。 后辈点头,满怀倾佩溢于言表,“是的前辈,已经抓到2天前放置炸弹的人。” 他点头表示肯定,随即把话题换到重点上。 “你说,看到疑似琴酒的人?” 后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头,看起来确认度并不高,“是的,外形看起来很像那个组织成员琴酒。” “黑色风衣,黑色礼帽,银色长发?” 今天琴酒穿的是他的白色T恤,黑色休闲裤。 后辈摇头,看起来有些疑惑,“我觉得像的那个路人,穿的白色衣服黑色裤子。” “头发呢?” “戴着鸭舌帽,没看见。”后辈的声音低落下去,听起来觉得自己大概率认错了人,万分懊恼。 赤井秀一煞有介事地点头,“装扮是一回事,除了相信自己的眼睛还要学会推理。”他向来对后辈循循善诱,“琴酒是组织的重要成员。而进行这次活动并且被抓捕的只是一个底层小喽啰。琴酒没有理由来这里,除非他真的要亲眼看看有没有FBI死亡。虽然他不怕我们,但他可不蠢。” 后辈回忆着FBI接触到的一切关于琴酒的资料,以及与他有过接触的同事们的评价,无一例外地称对方是个理性冷静的高智商罪犯。一个正在被通缉的罪犯跑到FBI的包围圈,的确不太可能。 赤井秀一拍了拍后辈的肩膀,表示接下来的事情还是麻烦他们,自己回了家。

琴酒打开家门的时候屋里有煎鱼的香味,离厨房不远的玄关还能听见油的“滋滋”声。赤井秀一听见关门声,转过头冲门口喊了一声:“准备吃饭了。” 琴酒没应他的话。 电视开着没人看,但声音听得清晰。电视台的新闻主播正在播报刚才的突发新闻。一家开设日化品销售的公司发生爆炸,目前现场已经得到控制,消防正在灭火。 所幸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在新闻的背景音中吃饭。 “你没死。” “啊,爆炸啊,早就发现了,安装炸弹的时候。” “你想引出更多的人?” “总觉得会有组织成员沉不住气去现场看看状况的嘛。”赤井秀一故意说。 琴酒没有接他这句话。于是他继续说:“你呢,你是想去确认我的尸体吗?” 琴酒倏忽抬起头来,绿色的眼睛冷厉地盯着他。 赤井秀一弯了弯嘴角,“快吃,凉了就腥了,我特意提早下班去市场买的。” 琴酒把碗往桌上一扔,走到阳台抽烟。 “你怎么还没死。”他说得恨恨。 “你真的那么想我死?” “千刀万剐。”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一副对他的话深以为然的样子。 “你今天出门怎么来回的?”FBI的办公地点和他的房子并不近。 “公车。”对方挤出这两个字,好像受了极大侮辱,但是又来不及理解话题怎么就换到了这里。 “放心,炸弹不是你放的,我怎么舍得死。”赤井秀一笑得灿烂,如果琴酒认识冲矢昴,大概就会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会有现在这种笑容。“你不用急着赶过去看我是不是被别人杀了。” 不用担心我会死。 不用担心我会死在别人手里。

对了,他突然想起贝尔摩德让他问的事情。 “对了,你的车子去哪了?” 那辆他“送给”他的车子。那辆他们俩都各自开过不少次,让黑泽阵第一次对他讲述了身世的车子。 FBI的王牌注意到正往沙发上落座的琴酒身体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 正中靶心。 “砸了。”他说得干脆。 砸了。是在发现莱伊是FBI之后吗?不对,之后他们在日本争锋相对时,琴酒仍然开着那辆车。连小侦探对他的印象都是开着黑色保时捷的黑衣男人。 砸了。“什么时候?”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他并不一定知道的事情好像已经跑到了他的嘴边,但他知道琴酒会自己告诉他。 这就是贝尔摩德让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他知道,车子被砸一定跟他有关。而他们两个在日本仅有的几次交集…… “杀了你那天。” “以为你死了,就砸了你送的车子,庆祝来着。” 口是心非。 赤井秀一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把那台贵重的老爷车停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甩棍就开始敲击。 或许车身上留下敲打痕迹,或许敲碎每一块车玻璃,或许还会掏出伯莱塔对着轮胎来上几枪。最后将车子付之一炬。 可惜了,那是台很好的车子。 他知道琴酒为什么砸车子,他真的知道。 是他跟莱伊离开孤儿院的理由;最终任务的时候刺杀皮斯科的理由;莱伊生病的时候照顾他的理由;发现赤井秀一身份的时候离开的理由。 早些时候不顾自己行踪被发现的危险非常不琴酒地跑去爆炸现场的理由。 就是那个到了赤井秀一嘴边,呼之欲出的答案。 不可言说。

“嘿,”赤井秀一靠在卧室的门边看着沙发上的琴酒,“想做吗?” 琴酒一开始抬起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接着就像是刚才赤井秀一问的问题是今晚吃鱼怎么样一样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从沙发上站起,朝在卧室的赤井秀一走过去。让赤井秀一想起一两个月前贝尔摩德带着浑身是伤的琴酒来到这里,他也想朝他走过去。 他们做爱。琴酒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于是赤井秀一又让他自己动手,掌握力道。琴酒仍然和当年一样熟练地骑他,只是比当年更加从容优雅。少年褪去稚气,成为真正杀伐果决,理性坚定的男人。 他仍然喜欢厌烦,但也专注于从躺着的赤井身上索取自己想要的快感。 赤井秀一吻过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疤——他离开的这些年里多了好多他不知道的伤痕。最后将吻落到琴酒的左边脸颊,那里仍然有一道浅浅的,颜色比周围更白的小小疤痕。那是他留下的,重逢时给予的见面礼。 他伸出舌尖一次次舔过那条细缝一样的疤痕,阴茎在琴酒的后穴有力得进出,把所有那些不可言说舔进那条疤痕,铭刻进这场性爱。 琴酒或许仍然想要他死,他不确定。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猜中过琴酒的决定。 但他此时此刻只感到久违的,失而复得的鲜活的欲望在他体内满溢。

赤井秀一睡得很沉。琴酒屏住了呼吸听他的呼吸声,听出他睡得很沉。 他坐起身,身上的伤口泛着痒意,又因为刚才的肌肉紧绷而陷入火烧火燎的疼痛。他偏过头,赤井秀一已经剪短了长发好久,他想起他们曾经总是压到彼此的头发。让人烦躁。 他居然回忆起往事,这很反常。于是他又下移视线,赤井秀一躺在那里熟睡,脖颈露出,毫无防备。 于是他想起孤儿院的招揽,想起几年的欺骗,他每一句话都拿捏分寸,每个行动都权衡正义一方的利弊。 句句谎言里哪一句是真话? 他伸手。他做惯了这类事,是莱伊教会他做这类事。他做这类事就跟学会拿筷子一样自然。 他的手伸过去,靠近赤井秀一的脖子。 “当手里没有武器的时候,双手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只要能够碰到敌人的脖子和眼睛,那就是优先攻击的地方。脖子上的大动脉,只需要用不大的力气掐住就能够让人窒息,造成死亡。”莱伊的讲述言犹在耳,“轻而易举。” 轻而易举。 他的十根手指环住赤井秀一的脖子。他可以用力,收紧双手,捏紧动脉,阻断呼吸和血流。 轻而易举。 他试着发力,又试了一次。 他做不到。 像台骤然损坏的机器。 他没法发力,没法收紧双手,捏紧动脉,阻断呼吸和血流。 没法杀人。 琴酒,没法杀人? 推论迅速的大脑头一次卡了壳,得出结论的时候他想哭又想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还放在对方脖子上的手,他想哭又想笑。 赤井秀一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想哭又想笑。 “小阵。”赤井秀一叫他,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有人的眼泪掉出来。琴酒突然觉得惶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个东西。赤井秀一也觉得惊讶,继而是痛苦。 赤井秀一稍稍用了力拉开仍然虚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小阵。“他叫他的语气像琴酒第一次杀了人之后他安慰他的口气,又像他们第一次做爱之后他叫他的口气。 像莱伊每次叫他的时候那种口气。 那种,带着些无奈又掺了些愉快的口气。 他抱住他。抱住他从孤儿院带回来的小男孩。抱住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小男孩。抱住他亲手培养的宿敌。抱住他真心恋慕的恋人。 怀里有人生平第一次开始大哭,如同刚刚学会啼哭的婴孩。黑泽阵的声音闷在赤井秀一的胸口,又全数钻进他的心脏。 那些不可言说全数一起钻进去。 乌鸦就像写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