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ry into the Purple(中)

CP:Jared Padalecki/Jensen Ackles

正文:

7 Stephen喜欢盯着人看。这个事实已经不新鲜了,特别是他们俩“结婚”之后,Jared还知道他喜欢轮流盯着他们俩却不出声。习以为常的Jensen正若无其事地吃午餐,Jared却无端心里发紧,似乎落了把柄。 确实也是把柄,但谁能料到Stephen会在那个时候去Jensen的小屋查线索呢。 “我说,Jensen。”Stephen开口了,要说话了。Jared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嗯?” “你还住在Jared那间破……那间小屋子里吗?” “是。怎么了?”Jensen翻开一页报纸,眼都没抬。 “你们挤在一起不是很方便吧?” “没有。”/“很方便。”两人异口同声。 Stephen顿了顿。 “但Jared已经把你公寓外面的字都洗掉了。”他喝了一口牛奶,“原来是日行一善,我还以为你们是住不下去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他说了。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中Jared。 Jensen猛然抬头,惊讶地看着Stephen,然后看向Jared。 “听我说,Jensen,我只是想……”他只是想赎罪,这一切是冲着他来的,叛徒是他,懦夫是他,杀手是他,林林总总都是他,理应由他解决。但Jared说不下去。他知道捣乱的是谁,也知道原因。他全都清楚,却不能向Jensen解释清楚,他不能指望只抽出线团的一头而不让Jensen发现整团线。 “谢谢你。”Jensen微笑,Jared心里却突然一坠,感觉坐在旁边的Jensen是隔着一千个人跟他说话,“既然事情已经结了,我今天就搬回去。” “什么?”Jared探身,一下打翻了叉子,“你不需要这么快就……” “我没有住在你家的必要了。” 警督继续吃饭,拒绝跟任何人交谈。 小警员闭了嘴,勺子沮丧地扒拉蔬菜。 “我还以为是你们俩商量出来的。但也是好事,毕竟红字放在那儿让附近的人都安不下心,总觉得马上就有事要发生,现在洗掉了至少……”Stephen在一旁接着念,尽管谁都没在听。 这场诡异收场的午餐只是个开端。Jared还指望着能在执行任务的空隙跟Jensen说清楚,就算什么都不说,Jensen像从前一样给他多派任务,他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但Jared吃完饭就被隔壁组借去做案件陈述了,那是他和Jensen共同追查过的案子,现在移交到了旁组。伤心的是,Jensen甚至没看他一眼,就同意借调了。这导致他整整一个下午都忙得没跟Jensen见面,心情低落得要去躺大街。 终于瞅见空档,Jared心急火燎地回到办公室,正看见Jensen走往楼梯的背影。 人见到了,但要从哪儿说起还是个问题,Jared只好沉默地跟在后面,保持着雀跃的丧气放轻脚步,尾巴耷拉,心里酸又苦。 Jensen推开天台的门,风透过阳光扑向Jared,晒枯的草叶、水管上的铁锈夹杂着Jensen头发上的清香扑向Jared。他心里一阵发涩,迈开步子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在门即将关闭时上前抵住。 Jensen回头,惊讶的眼神很快蒙上一层灰,那双清澈迷人的绿眼变得朦胧,情绪都藏在了深重的疲惫后。 “Jensen,我不是因为不想跟你住在一起才去洗掉那些东西的。”Jared艰难开口。 “那是为了什么,日行一善吗?”发觉口气不好,Jensen移开视线,“其实这件事你可以直说,不必等别人来告诉我。”他不想这么说,也不该这么说,Jared做的事于情于理都没错,但没经过脑子的苛责就这么从齿间飞了出去。 Jared着急了:“是因为我不想你的屋子被那些字挡住。” “你没这个义务,我也没分配给你这项任务。” “是我自愿的。” “下属没必要清理上司的麻烦。” “这不是……”这不是你的麻烦,Jared想说,“我们可是有结婚证的!” “既然已经结案,我会去办理手续,你只需要签个字。” 什么,什么手续。 后知后觉意识到警督是要“离婚”时,小警察几乎当场心智失常坐到地上数石头了。他摇着头,恍惚喃喃:“我不签。” “我知道,你是会捡起罐子扔进垃圾桶、扶老人过马路、免费帮邻居修理草坪的那种人,你是好心,我很感谢。你也不用作任何解释,我确实没有住在你家的必要。”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Jared要破音了,“Sadie和Harley都很想你。” Jensen短促地笑了一下:“这算什么必要?” “我想你住下来,所以特别有必要!” “什么?” “我想你住下来,我不想跟你分开,跟你住在一起我每天都非常开心。我想你一直都在这里,想跟你晚上一起散步,早上一起醒来。想给你买早餐,我可以每天都买你喜欢的早餐,如果你不喜欢了,我还会做早餐,无论你想吃什么……” “等等,你在说什么?”Jensen都糊涂了。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 “我在说,”Jared吞咽着喉结,“Jensen Ackles,我喜欢你。” 警督呆呆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所以不想别人对你的屋子做那些坏事,不想那些东西留在你的墙上,不想让你想起来就心情不好。我喜欢你所以做这些事,但并不是想赶你走,老天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连靠你近一点都能高兴一整天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它停止。”Jared呼吸急促,心跳在舌根砰砰作响。他没撒谎,这确实是他洗刷墙壁的原因,至少是大部分原因。 信息承载过量的警督呆滞地咽了一下,像吞了只牛油果。 风在两人的沉默间呼啸。 小警员的胸口越来越沉,背后蒸腾的热汗一点点冷下去。 “对不起,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Jensen在一个世纪后开口。 Jared的头垂到胸前,心里猛地空了,失落的酸涩汇聚在鼻根。他不知道这些感情从哪一刻生出,但也依稀知晓它不会被接受。Jensen的拒绝不过是验证,他早有准备,本不该这么难过。他可能也不是很难过,就是很想从天台跳下去。 小警员往那边迈了一步。 “所以我需要时间想清楚,”Jensen说,“没法现在答复你。” Jared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刚听到的。Jensen根本不会知道,他刚才救下了一条生命。Jared看着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看着他。他看着救命恩人。 Jensen神色早就恢复平静,耳尖却诚实地红透了。 在脑海里,小警员已经张开双臂对天咆哮,飓风从西海岸卷到头顶,在警局头顶飞沙走石久久盘旋,为他极有可能实现的爱情拉开序幕。 小警员冷静地凝视着他的耳尖:“所以,‘离婚’的事你也会重新考虑?” Jensen愣了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红了一片。Jared看着心上人变脸,觉得可爱透了,除了马上亲吻他再没有别的遗愿。 “但你家太小了,而且只有一张床,不利于我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 警督接起来,视线转向Jared。 新任务来了。看懂了他的眼神,Jared立正站好,用口型说:“是,长官。”

8 白色天花板。 当然了。Jared叹气,视线往下,看到了被吊起的右腿。本以为只是个常规任务,没想到窃贼敢对警察开枪。 “你醒了。” Jensen正看着他,好看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睡过去多久了?”Jared问,喉咙干涩像磨过砂纸。 “一天一夜。”Jensen站起来,背对着他倒水。 “你一直守在这儿?”Jared皱眉。 Jensen没回答,递过水杯。Jared艰难地坐起来,接过温热的杯子却没有喝。他还在后怕,想到当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握紧拳头。 无论什么任务,Jensen总是冲在前面的那个。这回也不例外,窃贼被追急了,转身朝他开了枪。Jared在窃贼的手伸进口袋时直觉不对,扑上去推开了Jensen。 幸好他赶上了,不然Jensen可不是瘸了腿那么简单。 情绪涌上脑门,Jared把头扭向窗外,藏在枝叶中的夏蝉正扇动翅膀。 “你替我挡了子弹。”Jensen的声音又低又哑,“我希望你下次别这么做。” 咻地转回头,Jared凝视着Jensen,直到后者慢慢低下头。 “我不能。”Jared说,“就像遇到罪犯时你不能阻止自己冲在前面,我也不能阻止自己挡在你身前。” Jensen吸了口气,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他的下属。 “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我可以保护自己。” “我知道。但我喜欢你,就算你是‘终结者’我也会为你挡住一切危险。你以为那个混蛋掏枪时我还在衡量需不需要吗?这不过是本能反应。”Jared垂下眼,“你回不回应都无所谓,这些只是我的想法,你不需要有负担。” 温水来回撞击杯壁,像透明的海。 “当时我以为要完了。”Jensen看向输液瓶里的药水,露出轮廓刚硬的下巴,“他开枪那一刻,我以为要完了,不夸张地说,从小到大的记忆都在脑子里轮转。”他笑起来,碰触Jared的指尖发冷,“以前也中过弹,但以前的记忆回放里可从来没有什么遗憾。” Jared屏住呼吸,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昨天我遗憾极了,我在想,还没有给你一个答复。”Jensen看向他,美丽的眼睛里燃着一小簇火,“我还没跟你说。” “……说什么?”Jared等待着,颤抖着。 “我们在一起试试。” 第一个念头,Jared想感谢那名被抓住的窃贼。然后他直起身,向Jensen靠拢。心头养了只跃动的小兽,正要从肋骨间隙蹦出喉咙。他想哭,又想笑,最终他还是向Jensen靠拢。Jensen也靠过来,小心翼翼的呼吸里透着温热。 他们就快碰到一起。 “噢对不起!”女孩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以为这是我哥的……Jay?!” Jared傻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哦,只是腿伤啊。”女孩儿喘了口气,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Meg?”悲喜交加,Jared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老天,我真想念你的声音。”Megan迎上来,扎扎实实拥抱了一下Jared。然后偏过头,看见同样发傻的Jensen,忽然笑起来,“我没打扰什么吧?” 回过神的Jared额头上满是汗,急忙解释:“这是我的妹妹Megan,这是Jensen。” “哈,Jensen!”她古怪地笑着,“认识你真高兴。” “我也是。”Jensen缩了缩脖子站起来,“我出去买点咖啡。”接着就逃了。 一滴冷汗沿额角留下,Jared张了张嘴。 “他是蛇吗?”等他走远,Megan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真蛇?不变了?” “别捣乱。”Jared哭笑不得。那个清晨的偷吻却不合时宜地涌入脑海。 Megan认真地打量他,半晌开口:“Jared Padalecki,你——完——了。”

9 病房里,仪器滴滴作响。 Megan清脆地嚼着苹果。 Jared盯她:“老爸叫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他要是知道你伤成这样,肯定要跟警局拼了。” 也不一定。 “这又不是警局的错。”Jared心头一热,“你专门来看我的?” “主要是来看你对象,顺便看看你。”Megan甩甩头发。 Jared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有……” “不然你能这么久都不回家?肯定是跟条子有感情了,赔了事业又赔了感情,自觉愧对家族。” ……Jared冷冷地瞥着嚣张跋扈的妹妹。 “不过他知道你的事吗?”Megan看他一眼,立刻了然,“这不公平吧,你负责对他知根知底,他负责被骗。” 输液管里的药水好像冷了几度。 “我有时希望能瞒他一辈子。”Jared心存侥幸。 “能啊。以前就有人这么干过。” Jared双眼一亮。 “以前隔壁帮老大的少爷,脑子一热要去底层当小混混体验生活,结果就跟来卧底的条子好上了。” “隔壁哪个帮?隔壁那个不是几年前就灭了吗?” “你先听我说完。那条子也不晓得少爷有这层身份,还以为就是个小角色,调查了一圈以后发现没啥可盯,就回去复职,顺便跟少爷求了婚,一心要把这个小混混拉回正途。隔壁老大虽然气出了肺病,但还是没阻止他们去扯证,也没表明身份。” Jared树懒一样展开笑容。 “问题就出在这儿。他们扯证之前去体检,意外发现俩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卧底是老大流落人间的私生子。” “……等一下……” “卧底也发现少爷根本不是什么小角色,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直出身,他就崩溃了,在一个风雨交加月黑风高杀人夜离家出走,从此再没人见过。那少爷伤透了心,每天魂不守舍地出门找人,终于有天也失了踪。” “……这种程度的信息其实……” “帮派老大本来就气出肺病,这么一闹直接成了肺心病,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连继承人都没来得及选。”Megan喝了口茶,“这就是隔壁灭帮的原因。” “……”Jared目光呆滞,“我一开始问什么来着?” Megan拍了拍哥哥肩膀:“你看,要是一开始少爷就坦白身份,他们俩能相爱吗,就算相爱了,后来给卧底的冲击能那么大吗?所以做人啊,还是坦诚为好。尤其是爱情这种事,就应该停在最美好的时候,拖久了,矛盾冒得一个比一个快。” Jared看向妹妹,一团可能是灵魂的白色烟雾从头顶升起。 “我也不是逼你,”眼看着快把哥哥说死,Megan有点过意不去了,“你想瞒就瞒吧,那至少你跟Jensen不是亲兄弟,收尾应该也不至于这样凄惨。” 门外走廊有人争执,Jared总觉得有事要问,刚刚怎么都想不起来,现在似曾相识的喧闹突然给了他提示。 女孩儿还在絮絮叨叨,病患不紧不慢开口:“所以Jensen墙上的东西是你弄的,为了告诫我身份悬殊,不会有好结果。” “不是啊,是Jeff……”Megan小喇叭断了电,果核光秃秃地滚落在地。她捂住嘴,大眼睛无辜地眨着。 Jared冒火了:“他人呢!” Megan的脸白了白,没开口。 病房门砰地打开了。 “Jay!” 两人应声望去。 手臂覆满文身的壮汉站在门口,脸上堆满笑容:“我就知道你在这儿!”他又转身朝后吼,“我说过了,他是我弟弟,我只是帮派分子,不是不良人物。” 身后的人慢慢走出来,看不清神色。 不存在的冰锥刺穿了Jared的太阳穴。 那是Jensen。

10 Jared感到冰锥刺入太阳穴,听见丧钟敲响在耳畔,看见死神缓缓走来,在心里悼念自己从开始到结束只有十分钟的爱情。 Jared看看Jeff,Jeff看着Jared。Jared看看Jensen,Jensen看着Jared。 他怕是要完了。Megan说得对,他的爱情马上就要以凄惨收尾。不,不止是以凄惨收尾,这个开头就够凄惨的,他挨了一枪吊着脚,连心上人的嘴唇都还没碰到一下——之前在他床上的那个偷吻不算数,立刻就会因为他哥哥的到来而凄惨地毁灭。 Jared想要倒床蒙被痛哭,想要拿脚上的石膏砸自己的血亲,更想要施法改变Jensen的记忆,让一切可以从头来过。 “长官……”Jared苦恼地看着Jensen,抓着头,等待着上司的死亡宣判。 “Jared,不好意思啊,都是我的错。”Jensen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冲Jared笑得很愧疚。 啊?Jared睁大了眼睛,内心的小狗开始水龙头般飙起眼泪:Jensen怎么是这样好的一个人,要跟他分手都还会先跟他道歉。这样要他怎么快速走出这段短暂的恋情,怎么能够把狠心甩他的人抛到审判台上让自己心里的小人冲他开上无数枪,让自己彻底忘了他。 Jensen又舔了舔嘴唇,Jared痛苦得想要捂住眼睛。 “我不知道他是你哥,所以误会了,没有别的意思。”警督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伸出手捏了捏Jared的手指,还冲Jeff抛去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 所谓正邪不两立,Jensen出生于警察世家,这个道理三岁的时候他就倒背如流,做梦的时候他都冲着和自己玩过家家扮演坏蛋的哥哥Josh说这句话。但是,Ackles家是警察世家没错,Alan却从来不是个冰冷且不近人情的警察。 Jensen和Josh从小就听Alan向他们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坏人不是自己本身就想做坏人,好人也不一定就一定没做过坏事。街上横行霸道的小混混可能也会给流浪猫喂个食,平时彬彬有礼的好人也说不准哪天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要以貌取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也不能看不起任何一个你觉得可能是坏人的人。 Jensen还小的时候有些不以为然,但后来Alan总是带他去看一个差不多把自己全身文成了Van Gogh的星夜一样的男人。男人声音很粗,嗓门很大,看起来总是凶巴巴的。年幼的Jensen既害羞又害怕,但他不止一次地看到男人帮邻居修篱笆,铲雪,通下水道。 Alan说那个男人原本是当地一个帮派的混混,爱上了一个卧底,卧底是Alan当时的同事。男人开始不知道卧底是卧底,结果跟卧底求了婚。后来他知道了卧底是卧底,还发现两个人居然是兄弟,从此金盆洗手,远离家族事业,不涉足江湖事,也再没有见过卧底。 Jensen知道这个故事之后难过了好久,卧底和混混没有在一起,卧底警察可怜,小混混也很可怜,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可偏偏都没有很好的命。 再看Jared。哥哥是个盖满文身,一身江湖气的小混混,妹妹看起来像个吉普赛女人,说起话来也神秘兮兮的。Jensen又想到Jared一个人住在那样的破烂小房子里,他是多努力才摆脱了这样的家庭环境,成为一个阳光的人,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实习警员啊。 抓罪犯的时候唯一能跟上他的是Jared,审犯人的时候能最默契的跟他扮“好警察,坏警察”的只有Jared,就连为了工作跟他结婚Jared都没有怨言,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只为追求正义。 Jared真是一个好警察。 Jensen再次冲Jeff说了个不好意思,还朝Megan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被Stephen说过能够征服一切人类的笑容,最后看着Jared:“刚才还没来得及买咖啡,我先出去,你……先跟你的家人叙旧。” 上司声音温柔的让Jared仿佛在梦里,不,在他最大胆的梦里Jensen也不曾用如此饱含感情的声音跟他说过这么温柔的话。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去发现问题纠正问题,他只想暂时不要再出什么问题。 于是他做了现在他的大脑唯一能够下的指令:乖乖点头。 Jensen前脚一踏出病房,Padalecki三兄妹立刻做出各自的反应。两个哥哥一把抓住彼此衣领,而Megan则悠闲地踱步到病房门口为两匹龇牙咧嘴的恶狼放起风,掰着指甲等待两个人的争执结束。 “你怎么敢!”Jared咬牙切齿地看着Jeff,“你怎么敢跑去Jen的公寓门口写那些东西!” “谁让你要住那!你现在住那个小破房子我之前想去写,小得一个字都写不下。况且字也不是我写的,是刚好住在附近的旧识,为这个我还欠他一顿饭。”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是有多想进局子,我现在就可以立刻把你抓进去!” “行了吧Jared,你的那只小猫咪知道我是什么人吗?”Jeff看起来心情突然很好,松开了对弟弟的钳制,不屑地朝他被吊着的腿撇了撇嘴,“他又知道你是什么人,知道你做过些什么吗?” Jared抿紧了嘴,Jensen当然不知道,他怎么敢让Jensen知道。 “我看你赶紧辞职回家才是正事,老头子的病情最近不太乐观,而且妈咪很想你。” “我知道了,要回去也要我腿好了再回去!还有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穿身西服再来吗?”Jared颓然地躺回床上,家里的事情,Jensen的事情,他瞒着Jensen的事情,都令他恨不得一直待在病床上当只鸵鸟。 “Jared,你要知道,不管你是穿T恤还是西服,就算你现在穿着这身警服,你该是什么人就还是什么人,你的小警督不会因为你穿着一身条子皮就真把你当自己人。” 道理Jared都懂,但他做不到离开警局,做不到离开Jensen啊。 “那也不一定啦!”Megan的声音宛若上帝福音一般在门口响起。 “嗯?”两个哥哥都一脸傻样看着自己,Megan不禁叹了口气。 “你看刚才Jensen那个态度,知道Jeff是你哥之后立刻变得很温柔,我想你那个警督还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吧,难道不是想给你的家人留个好印象?” “Jensen的确是从没那么温柔过……你怎么说话呢!Jensen一直都可温柔了!”所以说,在两个相爱的人眼里,天可以是绿的,地可以是红的,丑可以是美的,连一向被称为冰山的Ackles都可以变成温柔的。 “他是‘蛇’,Jared。”Megan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提醒他哥哥。 “巴不得他缠我紧一点呢。”Jared脸上露出一个介于梦幻和淫荡之间的表情,让他的哥哥和妹妹各自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没死我们就先走了,这事瞒不了爸爸妈妈几天,你自己想想怎么办。” 愁死了,Jared看着另外两个Padalecki离他而去,愁死了。 留在床上的Jared看着露在石膏外面的五根脚趾,心里淋着瓢泼大雨,剧情从Jensen知道了他的身份冲他举起警枪到他的警服心脏处被鲜血染红一片倒在泥泞的地上,半长棕发糊了自己一脸,嘴角还挂着一个死在爱人手上的幸福微笑。 Jensen果然拿着三杯咖啡回了病房,像只松鼠一样在门口探头探脑,却发现病房里原本的三个人少了两个。 他本来都计划好了。如果Jared的哥哥是那种不学无术在弟弟已经出人头地——警察比混混好多了吧——之后还要来骚扰Jared、把Jared拉回去跟他一样做帮派分子的坏人,他就要给予对方严厉的打击报复,他可以接受Jared的家人是小混混,但是Jared不可以,Jared是个多好的警察啊! 没想到他哥哥和妹妹就这样走了。本想回报一下为了保护他才受伤的男朋友,内心戏彩排了一万遍才发现拿错剧本了。 “你回来啦?”小Puppy乖巧地问。 “嗯。”警督闷声闷气的,听起来就不是很开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好像很不开心。” “我没想到……”警督欲言又止,眼神躲闪了好几下,就是不肯对上小警员的视线。 小警员这下慌了神。怎么回事?警督这时候要跟他提分手了?刚才是看在Jeff和Megan都在所以没有直接提?他是不是怕伤害Jared脆弱的小心灵才欲言又止,他是不是想说没想到Jared居然是个帮派分子让他很失望,他是不是,他是不是要把Jared赶出警察局?结婚证在哪里,他怎么这么笨居然没先藏起来。 “什……什么,”Jared磕巴着,像是有一万条线缝住了他的嘴,像是有一把沙灌进了他的喉咙底,“我不答应!我不同意,打死我也不会跟你分手的!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喜欢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不会跟你分手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Jensen!” “啊?”Jensen本来只是不好意思说没想到你的小混混哥哥就这么走了,他本来还想对Jeff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对方放过自己弟弟这样一个好青年呢。 反应过来Jared刚才都吼了些什么,警督原本有些为难的脸红色又升了一个色度,表白昨天已经听过一遍,刚才这一遍比昨天还要着急还要真切,像是生怕Jensen听不懂那些单词似的一个个从Jared嘴里蹦出来,活生生地在Jensen眼前跳着舞,转着圈钻进他的心里。 “我知道了,Jared。”警督还想板起脸,但刚才那些话蜂蜜似的在他心里淌来淌去,让他的笑容随着流到嘴角,根本没法装出平时那副样子。 小警员从小被家里人教育,尝到甜头就要持续进攻,手里抓着一把糖算不上厉害,把制糖工厂都握在自己手里那才是真的成功。 Jensen正费尽全身的劲想把弯起来的唇角压下去,把皱起的笑熨平,把眼里的愉快藏起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突然砸得他喉头一甜。 “喜欢你,最喜欢你了。”Jared的声音里也掺了蜜糖,甜从他的声音里溢出来,从他的脑袋顶溢出来,从他的头发梢溢出来。 Jensen抬起手,一只手掌覆盖上Jared的后脑勺,不再隐藏自己脸上的笑:“我知道了,我也喜欢你。”

小警员虽然腿上打了石膏,暂时失去了行动力,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住院不到一周,医生被他烦得不行,看他每天神采奕奕,手舞足蹈犹如多动症,便大手一挥放他出了院。 Jensen倒没有跟医生多争辩,他本来就不喜欢医院,每天警局医院两头跑,他累,Jared念叨关心着他更累。接Jared出院时就直接连人带行李打包带回了自己的公寓,就是之前他们“结婚”时“同居”的公寓,就是那个Jared瞒着他洗掉油漆的公寓,就是那个逼得Jared最后在天台上冲他表了白的公寓。 “哎哎哎?这不是回我家的路啊。哎哎哎?Jensen我们直接回警局吗?哎哎哎?警局过了,我们这是去哪啊?”Jared在副驾驶上不安分地东张西望,不知道上司此时此刻是要把他这个“残障人士”载去哪里。 但开过警局不过10分钟后Jared就知道了,那栋熟悉的,外墙泛着黑光的,冰凉凉的高级公寓矗立在他眼前。散发出爱的气息,黑光变成了粉色,连那一个个烦人的摄像头都变成了惹人欢喜的小红点。 “你带我回你家。” “你想回你自己的公寓吗?”Jensen有点不好意思,他忘了问Jared的意见,自作主张把人带回来,忘了问他愿不愿意,忘了问他想不想来。 谁让他一直是说一不二的警督Ackles。 这就是和自己的下属谈恋爱的不好了。习惯了让对方听他,习惯了独断专行,习惯了发号施令,就连这种出院之后住哪里的私事都忘了问问对方的意见。 “哎哎哎!没有!我要住这,我公寓太小了,我们两个人挤着太辛苦了,还是你公寓好,舒服!”Jared听Jensen那么一说,立刻转向驾驶座,一把抱住了陷入自我纠结的自家男朋友,看到对方咬着嘴唇拧起眉毛可爱得像只纠结的花栗鼠,二话不说热血上涌就把嘴唇贴了上去。 这个吻急切又温柔,是之前医院错过的那个吻的延续,是Jensen不知道的那个偷吻的进阶,是往后更多亲吻的前奏。Jared用双手环住他的警督,将对方按在驾驶座的靠背上,舌头随着微微张开的嘴唇长驱直入,略微分叉的舌尖一一扫过洁白整齐的牙齿,被右边那颗尖利的虎牙划出一丝痛感之后Jensen的舌头碰上了划过的地方,让痛感更加清晰,让渴望更加强烈。 Jared不知道他们吻了多久,等他终于舍得松开Jensen时,两个人都在狭小的车厢里剧烈地喘息着。Jared抬起头看着Jensen,看着他布满湿意的金绿双眼,看着他微红的眼睑和艳红的嘴唇。Jared有点欲哭无泪,他的右腿动弹不得,下腹那里的一团倒是蠢蠢欲动,就连宽松的运动裤都显得过于紧绷。 如果……Jared英雄气短地想着,如果他的腿不是打着石膏的话…… Jensen靠在椅背上平复呼吸,原来两个人接吻的时候意识真的可以变得虚无。被Jared按住亲吻,他像是飞上了天空踩在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上,他看到阳光,看到湖泊。最后视线定格在Jared眼睛里。他的眼睛中间泛着一圈太阳的颜色,往外又变成灰绿,像是装下了一整片天空。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终于从车里走了出来。Jensen把Jared从副驾驶上扶下来,让他一条腿站着,Jared的长胳膊一甩就想把Jensen整个搂在怀里,结果Jensen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推了下去。 “给你准备好了,接下来半个月你就用这个吧。” 合金撑杆组合成的倒三角,腋下是厚厚的海绵,手掌的抓握处是干燥的皮革,上好的一对拐杖。 “哦……”本想趁着上司扶自己回家的功夫继续吃豆腐的小警员失落地低声回应。 上司在后座挖出两袋小警员的行李尽心尽力地抓在手里,又酷又冷,头也没回地走进了电梯。 Jared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不能指望树枝抽了叶子就长大,水珠汇聚成坑就叫湖,冰山融化就成火。 小警员心里的小狗冷得打了个颤,可怜巴巴地呜咽起来。

11 日子太美好了。 什么英勇正义聪慧决断正式警员都随他去吧,能让暗恋的人喜欢自己,Jared决定从此不羡慕任何人。他心安理得地霸占着Jensen的沙发,打了石膏的腿在粗糙布料上舒服地伸展,热乎乎的Sadie挨着他闭目养神,Harley趴在地板上,出神地望着门口。这个屋子跟上回来时没什么不同,干净利落,没有多余摆设,比起居家公寓更像临时住所。 没关系,以后这就是他们的家了。Jared笑起来,摸了摸Sadie的脑袋,换来热情的舔舐。Jensen在房里走动,脚步和呼吸都让Jared心脏饱胀。他从千篇一律的电视广告中分心给Jensen,后者正站在房间门口,微微踮脚,手伸到书架顶端。日光之下,他的手臂看起来像燃着磷,白皙光亮在那一处蔓延,让整个屋子都显得有些昏暗。Jared从昏暗里目不转睛地追寻光亮,直到对方朝这边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条件反射地移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但很快想起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Jared再一次笑得像个傻子。 “有什么好笑的吗?”Jensen饶有兴趣地看向电视,立刻发现让Jared笑傻的绝对不是全家分享型土豆条。于是他回望Jared,注视着他。 不知Jared提过没有——就算提过也无所谓他会把这句话重复五百次——Jensen的双眼比潭水还幽深,比他见过最美的湖畔还摄人。当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你时,你会在幸福的满足感中向湖水最深处迈去,甘愿奉上一切只为了得到这几秒注意。至少在这几秒中,你曾是他的全世界。即使在Jensen还是个要命的魔鬼上司时,即使Jared还没意识到对他的感情时,即使他们从未想过会跟互不顺眼却又默契无间的彼此成为恋人时,Jared就常常被Jensen无意间的凝视摄住,堪比一生只能对视一次的美杜莎。 Jared胡思乱想,直到Jensen轻轻拍他的石膏腿。他回过神,小心地把腿挪到铺在地上的毛毯中,给Jensen腾出位置。这样一来,沙发就变得异常宽敞,鉴于先前能搁下他整条腿。但Jensen坐下来,紧挨着他,随意地捞过零食桶叼了只洋葱圈。 Harley扑上沙发,占据了另一侧空位,还一个劲儿往Jensen身上靠。Jensen笑起来,清亮的笑声就这么振出胸膛,像钟楼上的灰色鸽子扇动翅膀,Jared也忍不住跟着傻笑。这回Jensen无暇顾及,只是摸着过于欢快的大狗,给她让出更多空间,半个身子都挨在Jared胸口。他一低头就能闻到Jensen的头发,皮肤紧紧贴在一起,而Jensen依旧毫无察觉地安抚着Harley。好姑娘。Jared想着,揉了揉她搭在Jensen膝盖上的脑袋。 午后阳光在屋里蔓延,墙壁看起来是橙色的。温暖的小屋,大狗,与恋人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假期,Jared不敢相信幸福是真的。即使这假期他花了一点代价。 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拖欠着新婚夫夫必经的一件事。 Jared往旁边局促地缩了缩,感到燥热蹿上小腹。Sadie懒洋洋地睁开眼,哼声中有点不满。他搂住Sadie的脖子,把发烫的脸埋进长长的毛里,却在Jensen的手肘撞到腰间时一个激灵坐直了。过大的动作幅度牵动右腿,他倒吸了口气,疼痛倒是压下了心猿意马。 “你没事吧?” Jared转头想说完全没事,即使真实情况完全相反。但那些都不重要了。Jensen比刚才靠得更近,呼吸拍打在他的唇角,Jared咽了下喉结,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Jensen的嘴唇。薄薄的光覆在上面。 Jared尝到了光的滋味。 离开家后尝到的第一口糖粉,沿蜂巢滴下的金黄蜜汁。Jared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他曾有过的所有体验都不足够形容,他的经历和词汇空前匮乏。就像站在海边张开嘴,铺满舌尖的海风却柔和甜蜜,唯一的想法不是形容概括,而是占有更多。 渴望再次翻腾,比之前更甚。他越过Jensen的后背搂住他的肩膀,把整个人都嵌进怀里,让升温的皮肤隔着衣服贴在一起,让Jensen沾满他的味道。 Jared掠夺般吻着,含住他的饱满嘴唇,让舌尖彼此滑过,又迅速缠在一起。他脑子很乱,除了按住Jensen的后脑让他接受亲吻外,再做不出别的。 于是被突然推开时,Jared除了惊讶和喘息也做不出别的。 Jensen喘着气,嘴唇更加鲜艳润泽,挑高了眉毛看着Jared。 他的衬衫在刚才的挣动中起了皱纹,脸上还泛着淡淡绯红。 Jared看着他开启嘴唇,齿尖一闪而过。 “你是不是该刮胡子了,小老虎?”

12 自然是有原因的,并不是说他故意想留个络腮胡,能让松鼠藏果子那种。Jared尝试着,右手顺利举起来,然后一点点失去力气。重伤的是腿,牵连的是手,医生的建议是等待。他感觉手和脚都在一天天变好,只是很难猜到痊愈会在哪一天。 现在他满下巴剃须泡沫,镜子里完全是个圣诞老人。绝对不能让他当圣诞老人,不然他一定会在出发前就翻出全天下最美好的礼物送给Jensen,而不管那是不是谁的心愿。然后被麋鹿踢翻车,从九万里天空上化成一颗星星落在警督窗户上。 泡沫沿着耳前流到脖子,Jared动了动。 “嘘。”Jensen警官办事,闲杂人等不许出声。 虽然他也没出声。 其实Jared还想说话,还想逗Jensen开心。下颌被握住,接着冰冷刀片贴近皮肤。他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只是一点点。现在他们的情绪是联动的,如果Jensen不笑起来,他也没法特别高兴。以往那些社交达人的手段在Jensen面前都跑光了,只剩下呆板木讷的Jared保持沉默。如果大学时选修过特殊课程就好了,比如怎么逗Jensen发笑。现在他坐着Jensen站着,看起来居高临下,比平时威严了两百倍还拿着锋利剃刀,让人有种被上刑的误解。上刑就上刑吧,要是有天真的摊上事儿,他很愿意审问他的那个是Jensen。下巴有些痒,已经变成痴汉的Jared忍不住要伸手挠,被Jensen一把打开,他意外地嗷了一声,Jensen误以为刮破了,捏着他的下巴看了好久。 “我没事。”他有点无奈。Jensen垂着眼睛,他没法保证这种前提下不会性骚扰他拎着刮胡刀的上司,让温馨时刻演变成一桩惨案。空气随着Jensen的动作缓缓流动,轻巧呼吸让他想起摇摆的麦田,无意识地跟上频率。 确定没刮破,警督横他一眼,刮胡刀往毛巾一揩,然后命令:“闭眼。” Jared太困惑了:“你要给我剃头?” “不。”Jensen郑重思考了一下,“不是现在。” 来不及抗议,Jared再次被握住下巴,只好下意识地遵从命令。这就是跟上司谈恋爱的坏处,你永远没法反抗他,就算你想,你的身体也会条件反射选择服从。 冰冷刀片拂去了泡沫弄出的痒。这回动作更细致,温热气息扑在光溜溜的下巴,Jared忍不住瑟缩。随着刀片划过,他感到凉意覆盖皮肤,Jensen的拇指正在上面摩挲,柔软触感让他身体渐渐紧绷,耳根发烫。看不见更糟糕。当他没法把注意力集中到Jensen的一个部位时,脑子里就会同时浮现全部的Jensen,堪比三百六十度全景投影。爱情像个球棒,Jared当头砸中,没有逃跑的机会。 在覆没头顶的“Jensen Ackles个人写真展播”画面中,Jared深呼吸,把注意力扯到别的地方,比如为什么他没胡子会不会更讨Jensen喜欢,为什么阳光照在Jensen的脸上会让他的雀斑比平时鲜艳,他什么时候能开始晨练,Jensen绿得发亮的眼睛里怎么还有碎开的金,他能睁眼确认吗。Jared把嘴闭得紧紧的,喉咙却不断升温,额头有汗渗出,急着要出卖他的心猿意马。要是这个时候说话,他肯定会像个蒸汽炉,即使这个季节呼出白雾不算稀奇。 当Jensen扶住他的下巴,绷平脖颈皮肤好刮去最后一点胡茬时,Jared忽然抖了一下,下巴一痛,几乎同时听到了Jensen的咒骂。疼痛在下颌与脖子的连接处缓缓蔓延,意识到刮破了,Jared睁开眼想检查伤势,却发现Jensen整个吓坏了,施了定格术一样站成雕塑。没这么严重的,他急了,哗一下站起来,想向对方展示他完好无缺,刚站好就摇摇晃晃往前倒。Jensen终于从发愣中回神,扔了刀把断了腿的大个子架在怀里。Jared越过他望向镜子,看见姿势滑稽、脸上带血的家伙。嗯,是挺惨烈的。 “别紧张,离割开脖子还有好几英寸。”Jared随意抹掉渗血,完美地把人搂在怀里,饥渴的皮肤终于得到温暖。Jensen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几下刚挣开一点,又被一把抱住,Jared抱得更紧,刚剃干净的下巴戳进Jensen颈窝。 他的颈侧闻起来是刚切开的青苹果,Jared在裸露的皮肤上滑动鼻子,头发刺得脸上发痒,于是Jared挪向旁边,嘴唇碾压着耳廓。他的耳垂那么柔软,Jared没法忍住不舔,把它整个含在嘴里糖果一样拨弄,尝到树叶和苏打混合的滋味。Jensen的手指攀上肩胛,攥住衣服想拉开他,于是Jared让耳垂短暂地滑出舌尖,尝完耳后发烫的皮肤又卷回嘴里。每当他这么做,推拒的手指就会再次收紧。 Jared在Jensen颈侧微笑,手沿着背脊一节节下滑,抚过腰线,最后悬停在他的臀侧。 “Jared。”Jensen突然开口。 Jared心里一坠,慢腾腾地放开了手。也许太快了,也许Jensen需要一个适应期,况且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他不甘心地用下唇磨牙,而Jensen的手指盖住了它。 Jensen背对着窗口,午后透进来的光线只能描绘出他的轮廓,但Jared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抬高手臂,搂下Jared的脖子。 跟被打断的不甘心不一样,跟刚才满是欲望的急切不一样,这个吻温柔缓慢,两人舌尖不急不缓地交缠,嘴唇触碰在一起,Jared感觉在吻一张温暖柔软的毛毯,在跑过的街道上舔舐晨雾,在沙漠中找到源源不断的冰水。它们令人渴求,但不会离开,于是Jared也不急着一次享用完。 首先加深这个吻的是Jensen。他按住Jared脑后,舌尖想要一直扫进喉咙里。Jared喘息加重,原本就不满足的手滑过他腰侧,往上抚摸后背,握住肩膀和上臂。正要再次进攻,却被一把推开,Jared没站稳,摔进沙发。还来不及疑惑,Jensen的膝盖就挤进双腿之间,堪堪停在大腿内侧。 风吹动Jensen的刘海,一滴汗水落在Jared脸上,他仰起头,注视着他不可思议的爱人。“怎么,你后悔了?”Jensen嘴角的笑不怀好意,呼吸却靠得更近。才理解问题的Jared慌了,想从沙发上坐起来说他绝对不后悔,太不后悔了,但一个音都发不出。Jensen盯着他的眼睛,鼻子,欲求不满的嘴唇。他的视线那么大胆,像要在这些地方都烧出个洞。没关系,Jared破碎地想,那也没关系,他不需要再用它们接触Jensen以外的什么,如果不能立刻重新碰触,也只能任由饥渴将它们融化成蜡滴。 在思绪发展得更B级前,Jensen善心大发开口了:“后悔已经晚了。”他摁住Jared的肩膀,没浪费一秒就延续了刚才的吻。 如同拂过稻田的微风变成倾盆大雨,摇晃水草的海水陷入迅疾漩涡,嘴唇的胶着演变成一场战役。Jared捧住爱人的脸,再次含住他的下唇,对方的舌尖却撬开齿关长驱直入。他们的身体紧贴着磨蹭,Jared在又一次尝到血腥时浑身发抖,喘得乱了节奏。呼吸已经不再重要,他们凶猛地从对方嘴里汲取空气,像草原上狠狠缠斗的原始猛兽。 隔着衬衫他能感觉Jensen的勃起正顶着小腹,而自己在对方膝盖毫不留情的蹭弄中硬得发疼。Jared稍微退开一点,舔着Jensen唇上的银丝低吟:“Jen,我……”剩下的话被堵回,而Jared立刻决定随它们去,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发现Jensen正一颗颗解开他的扣子。 “老天……”他向后仰倒,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靠背上,Jensen手掌的体温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游走。Jared剧烈喘着气,猛地勾下Jensen的脖子好让吻继续,然后一把扯开了他的衣服。 “嘿,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白衬衣。” Jared咬住Jensen的喉结让他忘记了抗议,很快,他用齿尖碾磨着Jensen的锁骨说:“我赔你。” “那你得努力点。”Jensen的嗓音里满是挑逗,血液从乱跳的心脏涌向Jared的鼠蹊部,他从不知道警督出人意料的这一面,要知道他刚刚的“赔”就是字面意思,相比之下简直比雏还雏。也许他是第一个见到的,毕竟警局里所有人瞥见Ackles警督都会退避三分,想跟他“谈判”都会先来找Jared斟酌,得知Jared要跟他搭档时纷纷投来同情眼神。对此Jared心情复杂。 不要脸地说,他们俩一定是天作之合。每一次读懂对方眼神和手势的默契,每一次遇到危险时互相交予后背,每一次说话时立即有人接上的满足和喜悦,此刻在Jared脑子里放映长电影。他忽然怀疑自己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Jensen,比他以为的那些时间都要早,所以会想到他就胸口悸动,会无条件听任他差遣还快乐胜泰迪。 现在他们靠着彼此,毫无顾忌地裸露身体和情欲,就好像已经这么做过上百次。Jared脑子发烫,依稀记得刚才艰难脱下的裤子正吊在膝盖上,随着Jensen的动作晃动,皮带金属扣轻轻碰撞。Jensen分跪在他大腿两侧,胯部不断往上挺送。Jared心脏一阵紧缩,紧紧抓住Jensen的手臂,更有力地挺动,感到Jensen的火热正坚挺地顶着他悸动的小腹。 他感到嘴唇肿胀湿润,滑到Jensen颈边轻咬,手指猛地握住他的臀部。突如其来的刺激让Jensen仰头呻吟一声,用力抱住他的肩胛骨。气息紊乱不堪,Jared揉捏着Jensen的臀瓣,手指隔着内裤滑进股缝。Jensen的臀部抽搐了一下,在Jared沿着缝隙往前触碰到囊袋时响亮喘息,额上漫出一层汗水。Jared在Jensen的汗水和洗发水清香中沉浸了一会儿,把人用力压向胸口,手掌滑进裤沿握住了早已湿滑粘稠的性器,来回撸动了一次,然后又一次,重重咬住他的脖子。Jensen忽然往前压紧,张大了嘴想呼吸空气,手指深深陷进靠背,把Jared挤在他和沙发之间,喉咙里发出高亢呻吟。 Jensen无力地跌下来,不停喘息,Jared稳稳地接住他,跟执行任务时做的一样。现在Jensen热得像块炭火,Jared轻柔地爱抚着能碰到的每一寸,眼睁睁看着他布满雀斑的白皙后背涌上一波潮红。小警察有点苦恼了,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跟他一起搭档出任务了,如果每回都会让他回忆起这一幕的话。 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猿意马的呢。是从Jensen第一次对他露出赞许微笑而他呆呆站了五分钟的时候,是从早就习惯独居的他发现深夜难眠只想找Jensen聊天的时候,还是从他们第一回拥抱、第一回手足交缠、第一回坐在一起吃午饭、第一回假扮成有名无实的夫夫开始?Jared搞不清楚。他可能一辈子都搞不清楚,可能永远都弄不懂爱上Jensen的原因,只会一直记住爱着Jensen的心情,带着它睡进坟墓里。 “我爱你。”他挨着Jensen的耳朵说,“我爱你。” “你让我射在裤子里了,混蛋。”Jensen稍稍偏过头,有气无力地吻着他耳后的皮肤,一直吻到侧脸。那些地方有点敏感,于是Jared笑着闭上眼,沾满白浊的手指扯下Jensen的短裤,探进臀瓣之间。Jensen绷紧肌肉,很快又咬着Jared的肩膀放松下来。这个样子有点壮烈,好像Jared接下来要对他严刑逼供,而他心甘情愿。 Jared把他的脑袋挖出来,看到他布满汗水和欲望的脸,看到他漂亮的绿眼睛已经暗沉,那双瞳孔里只有他的身影。他们的嘴唇第无数次黏到一起,急切且不耐烦。在Jared食指深入内壁时Jensen发出疼痛的声音,随即咬破了他的舌尖。那可能会留下一个星期都好不了的水泡,但Jared报以更深的吻,湿滑的食指往里伸得更长,感到灼热和柔软同时挤压的力度。他叹了口气,双腿稍稍打开,接着Jensen就扒开他的内裤,握住渗出前液的性器。Jared不由得噎了一下。 “你真是个怪物。”Jensen舔着他下巴上的新伤口,留下火辣辣的湿痕。Jared在他体内搅动手指,湿漉漉的水声在每次摩擦间响起。Jensen在乳尖被含住时挺直背呻吟,Jared过于缓慢的动作让他快感攀升,却更像折磨,他忍不住抬高了髋部想逃离,腰侧却被稳稳按住,接着迎来第二根手指。 润滑还不够充分,强行打开的钝痛和难受让Jensen咬牙哼声。他把手指伸进嘴里迅速含了几下,弯下腰抵住Jared的额头,沿着对方的手指缓缓探进去。Jared没想到Jensen会这样扩张自己,他们指尖相贴,拥挤在Jensen的甬道里。Jared能分辨出他指腹上常年握枪磨出的茧,正跟他的挨在一起,像要共同执行某项义不容辞的任务。一阵激动蹿上心房,Jared往里挤得更深了些,分剪搅动两指扩张内壁。他现在就想进入,想让他们每个地方都贴在一起,想让Jensen从里到外都沾满他的味道。他想要,欲念随着Jensen愈发高亢的呻吟疯狂催促。Jared的速度越来越快,手上的骨节一点点往里磨蹭,直到Jensen推着他的肩膀摇头才往外挪。屋子里浸满出入湿润穴口的水声,和滚烫喘息交织在一起,像一场不会醒来的绮梦。 擦过让Jensen尖叫的那一点时,Jared又坏心眼地逼出他更多诱人的声音才夹着他的手指退出来,换上粗胀发红的性器。Jensen的防御机制在顶端抵住穴口时起了作用,他不得不深呼吸几次,好让Jared的阴茎慢慢挤进开始合拢的肌肉环,抚平内里的褶皱。Jared无比痛恨自己的断腿,他那么想把Jensen扔在沙发上,按在地板上,抱着他迫不及待地直接深深进入,直到Jensen在疼痛和快感下放声哭泣。 而现在能做的只有注视着他美丽而强壮的恋人,注视着他隆起的肌肉线条在皮肤上延展,注视着他手臂上因快感生出的小疙瘩,注视着他为他奉上自己。Jared呻吟一声,握住他的腰侧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挺动胯部。措手不及的Jensen只能掐住他的肩膀,在甜蜜点被频繁撞击时胡乱亲吻他脸上的汗水,他的呼吸,他舌尖残余的自己的味道。 雾气缓缓漫过视线,Jensen的鼻子被汗水堵住,心脏塞住的喉咙只能勉强通过一点空气,而他不想浪费接吻的机会。他就要溺死了。小时候他听过父亲讲的故事,有一个人为了逃离被淹死的命运,从小就远离水源,最终却埋没在麦谷堆里。Jensen以前对此不屑一顾,后来才知道命运就是人逃不过的东西。如果他是那个人,就算躲过了江河,避过了麦谷,最终也逃不过Jared。狂暴的河流冲刷着他的心脏,Jensen在无意识的时候就已经陷入Jared的感情,以至于一接触到他的皮肤就无法控制自己。 他的性器再次抵住Jared硬邦邦的腹部,Jared的前液和别的东西从他的穴口滑到大腿,跟他的前液与汗水混在一起。眩晕袭上Jensen,他在起伏中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从没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样汹涌而深沉的爱意。 Jared双手紧紧掐着他的臀瓣,指甲深深陷进结实软肉里。那一定会留下指印,每次Jensen脱下衣服他都能看到。Jared舔舔嘴唇,啃咬他的颈窝和肋骨,在他胸口制造出更多印记。他还想看他的后背,想在深深进入他的同时舔掉凹陷里的阳光。他还想把他压在床上,让他双腿失去力气只能缠住自己。他还想做很多事。Jared的拇指沿着两人交合处绕圈,变得湿润时小心地挤进穴口。 Jensen睁大眼睛,拨开他的刘海,比先前凶猛百倍也缠绵百倍地吻住了他的嘴唇。Jared双手用力,把他整个从阴茎上举起,又更深地进入。他毫不费力地做着这件事,似乎终于找到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掌握主权操控Jensen的好办法,并且像个青春期男孩一样不知餍足地反复抽送,让Jensen的穴口在他每次退出时都贪婪地紧缩,毫无尊严地期待他再次进入。快感雪片般堆积,Jensen抬头看向天花板,看到一整片燃烧的云。 Jared的喘息急切沉重,双腿分得更开,扣住Jensen的力气更大,囊袋狠狠拍击着Jensen绷紧的臀。高潮时,Jensen听见嘴里发出了哭声,但那不重要,因为Jared很快难耐地闭上眼睛,在又一次冲击后灼热地、不停歇地射进了他的身体里。 窗台的阳光刚刚收去阴影,凉下来的风带走他们身上的汗。 Jared嘶哑地喘息着,感觉肺在疼痛抽搐。Jensen抱着他的背,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双手无力地垂着。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Jensen昏过去了。于是他担忧地呼唤着:“Jen,你还好吗?” 过了好一阵子Jensen才懒洋洋地在他肩上磨蹭:“好极了,小老虎。” Jared忍不住微笑,满足地抚弄着Jensen光滑的后背,感觉汗水在那里变冷:“你想去床上睡一会儿吗?” “过一会儿。”Jensen慵懒地扒住他的肩膀,没有动弹,“再过一会儿。” 于是Jared环住他的背,任由两人拥抱着陷进沙发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