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没有死过老公呢 CP:赤琴 梗概:令他愤怒的除了欺骗与背叛,还有他自己。

正文: 他在夜幕降下来很久之后才出了门。下楼左转五十米到街口,接着右转走上大约三百米的距离,就是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因为地段和时间,街上显得异常冷清,不过这从来不是他关注的重点,所以实在无关紧要。 街道上昏暗的光和雨后湿漉漉的地面映衬着,显出一种阴暗色调的灯火辉煌。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漫不经心地走进灯光明亮的便利店。 他目标明确地从货架上拿了便当、啤酒,拿这些东西的时候他都没有费力去读商品标签,仔细分辨是什么口味又是什么牌子。是什么都无所谓,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当然还有香烟,这件商品他自然一如既往地选了七星。 他提着东西到收银台结账,收银员看起来是个应该还在念高中的小姑娘,在他把购物篮放在收银台的上的时候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瞬间就面色惶恐,明显紧张起来。 原本他是应该冷笑一声的,一些人总是见了他就像见了鬼,好像被他盯了一眼就能立地化灰,性命不在。但他现在并不想笑,于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才发现原来是几天没刮的胡子让他感觉像个落魄又疯狂的流窜犯罪分子。 该刮胡子了。近一个礼拜的忙碌里,他连进食和睡眠都很少,就别提想起来刮胡子这件事了。 安全屋其实空旷得很,除了原本业主的家具和家电之外,他从来不会刻意去添置什么长期的日常用品。买回来的东西随手扔在了餐桌上,他只开了玄关的灯,拉着窗帘的可怜一片昏暗。 他钻进面积说不上大的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看见白色的水杯里放着的两把牙刷,旁边躺着的是梳子跟刮胡刀。那种不悦像一颗落在稻草堆里刚刚引燃的小火星,在他心底烧出一个小小的洞。 他伸手把蓝色的牙刷拿出来扔进垃圾桶,没多看一眼。 刮胡刀现在看起来很干净。之前不是这样的,莱伊还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每天早上起来都得刮一次胡子,最多两天,所以刮胡刀里总是滞留着一些短而坚硬的胡须。清理的事情自然都归Rye,他从来也不可能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只是如果下次使用的时候看到刮胡刀不干净,Rye总是讨不到什么好。 大概是Rye清理过之后他就再没用过刮胡刀,所以它还是很干净。他越过那把刮胡刀,拿起一旁的电动刮胡刀,“嗡嗡”的声音来回撞在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上。 Rye喜欢帮他刮胡子。卫生间本来就小,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起在这里就显得特别挤,他有时候站在洗手台前刷牙,Rye非要挤进来跟着一起,他也不管,自顾自该什么动作就什么动作,于是挤得Rye只能侧身贴着墙,缩着手臂用完全不正确的方式刷牙。 刷完牙他想从洗手间出去,不想跟Rye争着这点时间洗漱。但Rye仍然堵在卫生间门口,对他的“让开”充耳不闻,嘴里含着满嘴的牙膏沫还要冲他摇头,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于是他就站在那里看着Rye,看他慢条斯理地刷完牙,在他杀人一样的目光里无动于衷。 “别走,胡子还没刮呢。”Rye在吐掉嘴里最后一口水之后说。 他总会翻个白眼。他们不急着出门,一天时间他的胡子也就刚冒出一点点青茬。但卫生间的门还是被堵着,他出不去,他也不想听Rye的话。 他看着Rye把蓝色的牙刷丢回水杯,粗鲁地用袖子抹掉了嘴上的水,抓着毛巾擦干了手就拿起刮胡刀转身冲着他。 正确的做法是朝Rye的眼睛、脸颊、下巴或者肚子直接来上一拳,让对方让开了路放他出去。他嘘起眼睛警告地看着Rye,男人一如既往奉上一个笑,那种忠心的下属会对大哥露出的诚实又讨好的笑。 他伸手把旁边的刮胡泡沫拿过来,随意地糊在自己脸上。因为只隔了一晚,所以只薄薄地涂了一层。Rye因为他的动作而心情大好,拿着刮胡刀的模样像拿着刀叉准备对着刚煎好的上等牛排。 他因为自己脑子里奇怪的比喻皱起眉头,这会儿Rye已经在他的脸上刮了第一下。他眉头仍然皱着,像是看Rye做什么都不满,对面的男人仔细而力道合适地在他的脸上一下又一下的动作,满意于那些刮胡泡沫下逐渐显露出的白皙,又因为刮胡刀刮过而泛红的皮肤。 男人脸上专心的表情像是在做什么特别不得了的实验,还是项异常精细,需要专心操作的实验。在他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Rye才终于松了手,用毛巾擦干净他脸上的刮胡泡沫,拍了拍手,“完美。” 他仍然没有说话,如果有人想要“谢谢”那就百分百是想多了。继续说话的自然是Rye,古怪的是男人脸上的表情居然显出一丝不好意思,他心里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大哥,我好像……硬了。” 他给Rye的肚子上来了一拳,推开他走出了卫生间。 他其实不太喜欢用电动刮胡刀,总是有一些漏掉的短小胡须留在脸上,像怎么也除不掉的污点一样,让他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让他分心。 但电动刮胡刀有电动刮胡刀的好处。比如省事,比如快捷。他是追求工作效率的人,所以这点小缺点他能够接受,并且试着视而不见。 他把那把干净的刮胡刀和蓝色牙刷扔到一起,转身关上卫生间的灯,回到了餐厅。 餐厅现在也拥挤不堪,准确地说挤的是那个原本算宽敞的餐桌。那上面不知不觉间被他堆满了资料。一沓一沓用回形针装订在一起的A4资料纸,十几个装满了资料的档案袋,还有几个枪盒都摞在那。 这就是他的工作,除了出去杀几个人,没事进行一些交易之外,他还要做大量的,前期或者后期工作。 这些事情他早就做惯,倒也谈不上什么烦不烦人或者累不累。令人生气的是这次这些工作是额外附加,并且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处理的。 他捧着加热好的便当坐回餐桌前,电脑里文档上重做的任务计划正修改到第七份的第五页。便当里的米饭湿漉漉软趴趴的,口感很差还带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异味,他吃了几口就丢在了对面空着的地方,继续敲起了键盘。 写完第五页的时候他伸手去摸烟,原本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根,他用牙齿咬住滤嘴从烟盒里把那根烟抽出来,手指灵巧熟练地划燃干燥的火柴,温暖的火光亮堂堂地照了一瞬,堪堪在尾部点燃。继而熄灭,留下烧掉半截的,黑乎乎的木棍。 他把烧过的火柴也丢进便当盒里,叼着烟仰头靠在椅背上。头顶的灯安稳地洒下暖黄色的光,青蓝色的烟雾缭缭地飘上去,然后在高处不见了踪影。 他们有时候工作起来总归没日没夜,两个烟枪关在一块儿,整个房间里一天到晚都烟雾缭绕的。贝尔摩德曾经去过一次他们的安全屋,打开大门就挥手大喊说:“你们这是安全屋还是毒气室啊?” 因为这句话,接下来贝尔摩德在那待得整个时间里,Rye都没给她递一根烟。以前他殷勤起来,恨不得隔五分钟就给贝尔摩德递上一支烟去。 他在贝尔摩德走后冷哼一声开始嘲讽,说Rye小心眼。女人不过说句实话,他连这种小事还要给人摆脸色。Rye听了他的话还要反驳两句,说那个女人天天什么事都丢给他干,他不仅不跟贝尔摩德生气,还反过来压榨自己。所以归根结底他们俩关在“毒气室”没日没夜地加班都是贝尔摩德的错。 他懒得管Rye跟贝尔摩德的恩怨,于是自顾自抽烟。更晚一点的时候事情得到完美的解决,Rye的那点小脾气到了床上轻而易举被他赶走,不再念叨贝尔摩德对两个人的压榨。 男人喜欢抓着他的肩膀又深又狠地操他,勃起钉进他的身体里,上半身整个被紧紧地压进床垫,于是不得不抬高了腰去迎合,他长长的手臂绕过Rye的身侧,剪得钝圆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在男人背后留下血肉模糊的抓痕。 结束之后他们半靠在床头,Rye点燃一支烟先把滤嘴喂进他嘴里,接着给自己点燃一支。两个人的白皮肤上都留下对方给予的痕迹,画得星星点点的画纸一样铺在床上。Rye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总爱搭着他的肩膀,他空荡荡的脖子有了垫靠,觉得舒服也不阻止。男人的手就在他另一边的肩膀上绞着他长长的银发玩个没完。 也有时候因为干活太投入,没注意到烟就抽没了。这种时候自然是打发Rye下楼去买,男人通常听话地就去了,也有时候要闹腾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懒还是别的,说什么也不肯丢下手里的工作下楼去趟便利店。 这种时候他就摆出大哥的威严,用命令的架势命令的语气说出命令的话。这种情形要是放在伏特加身上,对方早就流着汗脚打后脑勺地跑去便利店买无数包烟回来送到他面前了。 唯独Rye嬉皮笑脸,摆出一副听了命令的样子,换好一身怎么说也称得上帅气的出门衣服之后,还踩着蓝色的毛茸拖鞋扑到沙发上,凑到他面前,跟他讨价还价,“要出门离开大哥一会儿,大哥总得给我一个奖励吧。” 于是他掏出伯莱塔抵着男人的下颚,问对方这个奖励是想在大腿上还是在手臂上,或者更隆重点,脑袋上也可以。 Rye从来不怕他的这些话,猛然往前一冲就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随即从沙发上起来,站了个标准的军姿,“我去买烟了。” 扬长而去。而他的嘴唇被撞得发痛,隔了好久才发现嘴巴里面被撞破了皮,血在嘴里染出一股铁锈味儿。 最后那根烟烧到尽头,烫到他的手,他把烟屁股丢进便当盒,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

在叛徒逃走的第二周第一天凌晨,贝尔摩德联系了他。 他一向警醒得很,几乎是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个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并且毫无睡意。 贝尔摩德是来传递任务的。他为了任务起床刷牙的时候想起,Rye或许说了无数谎话,但这句可能是真的,他们没日没夜的工作少不了贝尔摩德的原因。 是简单的暗杀任务,原本一周前贝尔摩德就应该把任务资料给他,由他去进行跟踪调查和资料搜集。不过女人突然发了善心,自己把那些事都做了,他猜里面可能大多数是波本的功劳,但这些都跟他无关。他要做的只是到达狙击点,指挥着基安蒂他们完成对目标的暗杀而已。 他到的时候基安蒂、科恩还有贝尔摩德已经在狙击点待命,他其实想说明明不需要他过去贝尔摩德自己就能做好这个任务,但是想到这个女人一说起话来就毫无分寸,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撕开晚上新买的烟,沉默地站到另一边点燃,两个狙击手都端着狙击枪匍匐在地上,等着在外应酬深夜未归的目标出现。 时值月中,天上地下都被那个浑圆的亮块照得明晃晃的,天也像没黑透一样透着深蓝。他的眼睛随着烟雾飘上去,看见远处有乌云滚滚而来,终归奔到月亮面前,遮住所有光亮。 他喜欢黑沉的夜,能够遮掩罪恶,掩饰踪迹。 他朝周围看了看,还是忍不住朝贝尔摩德开口:“这个狙击点不是特别好吧。” 贝尔摩德笑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其实是嘲讽,“好的狙击点太远了,”她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不是每个狙击手都能轻而易举地在700码之外命中目标的。” 他用枪指着贝尔摩德的时候,他知道基安蒂吓了一跳,科恩或许也吓到了但是那个男人没什么反应。 “恼羞成怒啊,Gin。”她丝毫没有被枪指着的自觉,毫不留情地戳破真相。 Rye是组织里唯二能够在700码外进行狙击的狙击手,另一个是他自己。Boss刚把Rye分配给他的时候,他并不想接收,他的行动小组人已经足够用,塞个靠女人进来的新人给他,实在是让他反感的很。但他向来不会违抗命令,于是那个加入组织之后飞快获得了酒名的家伙就成了他的手下。 那次也是暗杀任务,他选好了400码内的一个狙击点。到了顶楼之后,基安蒂已经拿出了狙击枪摆好阵势,男人却突然提出异议。 “为什么不去那边那个狙击点,视野更好,也方便撤退,更安全。”他顺着男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他最早想用的狙击点。 他点燃了烟,不是很想解释地解释说:“基安蒂狙不了那么远。” 女狙击手听见了他的话,虽然不服气,但他说的是事实,于是只能气得“哼“了一声。 无能狂怒。他没放在眼里。 “让她在这,我们去那栋楼吧。”新加入的男人提议。 但他今天并不想亲手开枪。 “700码而已,我可以动手。”新加入的男人继续说。 他挑了挑眉,乌云在此时融进半弯月亮,抬脚和男人一起去了另一栋楼。 半个小时后,贝尔摩德调查过的目标应酬回来,基安蒂和科恩一人给了目标一枪,完成了任务。 他还是看着700码外的狙击点。 贝尔摩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看回来,“我听说,赤井秀一调回了FBI在纽约的办事处。” 他在听见那两个连在一起的名词时拧起了眉毛,“所以。” “走吧Gin,我们一起去纽约会会他,至少也要让他付出点代价吧。”贝尔摩德撺掇起来。 他把伯莱塔放回原位,点燃又一根烟,那轮圆月终于被乌云严实地遮住。 一周以前他就想去美国,但是一件事一个任务地耽搁了下来。在被发现是卧底,逃跑的第二天他就想直接飞去匡提科,给那些自以为是的FBI一个好看的。 现在他没有那样的冲动了。他在这一周里,处理了所有被叛徒接触过的资料,修改了所有老鼠了解过的计划,扔掉了所有男人使用过的东西。 他回了安全屋。消防车赶到的时候他才从大楼里有条不紊地走出来,接着又开着那辆保时捷356A消失在乌云笼罩圆月之后,深沉、黑暗又无边无际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