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就像写字台(中)

CP:赤琴 说明:年龄操作,两个人有11岁年龄差,算是个年上养成故事。原作基础上的半AU,有BUG有OOC。 警告:年上养成 毫无逻辑 一些乱七八糟的梗的合集 梗概:黑色组织的莱伊奉命前往孤儿院挑选组织未来的干部,他选中了十四岁的黑泽阵。

8. 之后的日子回到了常态。他们更多的时候一起执行任务,有时候也分头处理不同的事宜。琴酒开始出现在组织聚会的地方,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如同当年莱伊刚加入组织时一样令人瞩目。 皮斯科说那是因为他们很像。贝尔摩德不同意,说琴酒跟莱伊不一样。 贝尔摩德没说,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完全看透过莱伊,除了偶尔几次事关琴酒的时候。但琴酒不一样。或许是多少有点看着他长大的原因,贝尔摩德对琴酒拿捏得相当准确。 组织里有中层靠近琴酒,请他喝酒,妄图从这个新人这里捞到什么甜头。新人没有反抗,乖乖接过前辈的酒,一口喝得干净。 那会儿莱伊还没到,贝尔摩德不会出面,她喜欢演戏,更喜欢看戏。 少年如果连这个都应付不来,那莱伊这么多年也真是误人子弟了。 又两杯酒下去之后琴酒看起来有了一些醉意。他笑了一下,偏过身体靠近那位中层的耳朵,不知道高兴地说了什么悄悄话。然后他喝掉了自己面前最后一杯威士忌,往酒吧后门走过去。 他本来就身量极高,一举一动又在被人注意,自然不少人都看着他往酒吧的后巷去了。 两分钟之后中层也往后巷去了。贝尔摩德皱了眉,还是什么也没说。 十分钟之后,出去的人没有回来。莱伊这才姗姗来迟。 在场所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都隐晦地对他行着注目礼。看着他对整个酒吧扫视了一圈,在没有发现琴酒之后把视线落在了贝尔摩德那边。 “小阵呢?” 贝尔摩德笑得让他寒毛直竖,“后巷。跟金巴利一起。” 莱伊听完倒是没着急,坐下来跟服务生要了一杯银色子弹,就手指摸着下巴坐在位置上发呆。 “孩子长大了真的不管了?让他自由恋爱?”贝尔摩德似乎对他没有立刻出去找琴酒有点不满意。 莱伊笑起来,是贝尔摩德不喜欢的那种稳操胜券的笑容。 又两分钟之后,莱伊的酒出现在他面前。 “德国人都会比较偏爱意大利人吗?”贝尔摩德故意问。 金巴利是意大利人,在组织里也主要负责欧洲那边的一些事物。能力不算亮眼,但多年来中规中矩,没出过错。 琴酒笑了,莱伊把自己的酒端到面前,看着酒杯里的液体不说话。 琴酒整个身体都窝进柔软的沙发里,一派轻松的模样,“嗯,偏爱,肋骨和腿骨断的时候声音好像比别国人听起来好听。” 莱伊小小地喝了一口自己的酒,味道调得不错。 贝尔摩德小小嘀咕了一句:“有意思。”

他们在那呆了不短的时间。琴酒看起来心情不错,莱伊也是。贝尔摩德跟他一起怂恿莱伊上台去演奏一曲。以前琴酒没来,他只用扫视周围一圈,再朝贝尔摩德卖个乖就能躲过去。但今天不管用,他也拒绝地不算用力。几个回合落了下风,就上了舞台。 酒吧里大多是组织的人,当然也有一些随意进来消费的普通客人。莱伊上去拿了手风琴,也没说开场白就直接演奏了起来。 酒吧里灯光昏暗,因为组织里多数都是老烟枪而从来没在里面禁过烟。一束束的灯光中间,青蓝色的烟雾缓慢升腾,在手风琴优雅挑逗的曲调里跳起舞来。 琴酒点了烟,整个人仍然陷在沙发里,绿色的眼睛里闪着一点星光。他看着台上的莱伊,注意不到任何人。 莱伊也看着他。只看着他。 出了酒吧之后莱伊就把他的车钥匙抢走了。他喝得有点多,的确不适合再开车,不过还是忍不住说是因为莱伊喜欢他那台车才会故意抢走钥匙。不然他们也不是不能开他的雪佛兰回去。 他坐在副驾驶拆穿莱伊的时候,莱伊转身过来帮他把车窗摇上去,一句话也没说就发动了车子带着他回家。 到家之后莱伊开了灯又去吻他。尝到他嘴里一股浓浓的威士忌味道。起初琴酒还算乖巧,因为酒劲而略带迷糊地迎合。莱伊的舌头伸进去他就去纠缠,退出的时候他就挽留。 渐渐莱伊吻得狠了,又开始一味用牙齿厮磨他的嘴唇,惹得刺痛。他咕哝一声,猫似的用力扯莱伊的衣服作为反抗,莱伊没当回事继续疾风暴雨般地吻他。 他是被琴酒用膝盖顶了一下小腹才痛得退开的。忍过最开始那波痛楚之后他抬起头,伯莱塔正好抵上他的额头。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 “小阵?” “提醒过你了。”黑泽阵说得咬牙切齿,对于带给莱伊的痛苦没有一丝辩解的意味。只是把习惯在威胁人的时候举起的枪收了回去,扔到了一旁的枕头边。 莱伊这次是真的想翻白眼了。这孩子现在越来越颐指气使,控制欲也日益加重。谁都得听他发号施令,谁做事都得让他称心如意。一言不合就拿枪指人的头。 但这些对莱伊来说什么也不是。无论是用枪指着他的头还是用手术刀比着他的脖子,六年前和六年后也没有什么区别。 琴酒用枪指着别人的时候,开枪的时候多于不开枪的时候。黑泽阵用枪指着他的时候,枪却不是用来杀人的。 他双手抓住黑泽阵的手腕,伸出脚一勾少年的膝盖,就把他摔在了床上。 于是又不管不顾地吻他,这次还多带上了点教训的意味。纠缠之间用力拉扯,场面就略显不够缱绻。这是他们一向的气氛。如同两只关在一起的困兽,不斗不休。 琴酒的头发很长了,过于长了。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那头瀑布般的银发绸缎一样铺在上面。在莱伊倾身压在他身上时,接住莱伊垂落下来的黑色的长发。 两个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头发也纠缠在一起。 莱伊不小心手肘压着床的时候扯痛了琴酒的头发,对方立刻伸手过去抓着他的黑发扯了一把。趁他不注意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 “都说提醒过你了。”他又开始不耐烦,一脸厌烦地剥莱伊衣服,莱伊其实喜欢他这个样子,看起来什么都满不在乎,实际手上的动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看,他从来觉得黑泽阵样样都好,连做爱时候没有耐心喜欢自己动手这点,都好到极致。 于是他躺着享受,看不耐烦的人脱掉两个人的衣服,遇到不好打开的黑衬衫扣子就索性一把扯掉。主动接受送过来的吻,灵活的舌头挑逗的眼神,还有下半身难耐的磨蹭。 喘息声又重又湿。他伸出手捧着琴酒的脖子,大拇指按在他的动脉上感受到勃勃的跳动。用力按下去就能轻松地杀了他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可怕地一闪而过。他把手移下去,抚摸琴酒的胸膛。 他更结实了,肌肉的形状极其好看,只是肤色还是一如既往,冷玉一般的白。看着冰冷,摸上去灼热。 他因为这份灼热只有他可以分享而欲念勃发。无理的,愚蠢的男性原始兽欲因为这个念头爆发,他随手挤了放在旁边的润滑剂就朝琴酒的后穴伸出手去。 冰冷的膏体让正吻得自己浑身发热的人一个闷哼。 “你给金巴利好看了吗?”莱伊一边用手指在后穴开拓搅动,一边压着声音在黑泽阵的耳边问他。 琴酒一开始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正舔吻着莱伊的乳头,一只手在下面不紧不慢地撸动着莱伊的阴茎。等他意识到莱伊问了什么,不由得挑了挑嘴角:“一条腿骨和四根肋骨。他灌了我两杯酒。” 他的语气相当理所当然。完全没有一个刚正式进入组织不久的新人不应该得罪中层特别是负责欧洲业务中层的自觉。那种浑然天成的“惹我者死”的态度,如果要贝尔摩德来评价,有五分是他天生自带,有两分是他后天习得,还有五分百分之百是因为莱伊影响的。 正常来说作为一个教练应该教训自己的学员,不应该在进入组织之后就得罪老人,还弄得断手断脚。过早地给自己树敌并不是一件好事。 莱伊不这么觉得,他十分认同琴酒的处理方式。看,贝尔摩德说得没错,琴酒那个德性,绝对有莱伊的“功劳”。 他伸长了脖子去吻莱伊,打定主意对方如果有什么多余的评判都给他堵回嘴里,于是莱伊专心地继续手上的事业,三根手指在琴酒的后穴进进出出,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琴酒握着他阴茎的手腕上。 “你想自己来吗?”他的手指在里面凸出的一点上轻轻一按,琴酒因为突如其来的快感绷紧了身体,还没被触碰过的灼热可怜地渗出前液。 他没回答莱伊,不过动作做了回应。他挥开莱伊握着他手腕的手,修长的双腿轻松地踩在莱伊的身体两边,动作流畅又优雅地跪下去,好像那个后穴淋漓着润滑剂,被开发地十足的人不是他一样得冠冕堂皇。 莱伊安稳地欣赏着身上人这一连串的动作,这种时候期待就像把鼻子埋进温泉里,在水面吹出的一个个“啵啵”破裂的气泡。 琴酒扶着他的阴茎,又以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和姿势慢慢地坐上去,好像不是莱伊在操他,而是他自己坐上了什么金王座。 他调整着呼吸费了些力气才把莱伊完全吞下去,莱伊完全被这幅他看过不少次的景象迷住:琴酒脊背绷直,肌肉因为过于紧张而绷紧成完美的弧度,他的后穴紧咬着他的阴茎,莱伊只要视线向下就能看见两个人相连的部位。 莱伊支起上半身,一只手抓住琴酒的臀瓣揉捏。琴酒不喜欢这个,但是莱伊喜欢。 “要操就操。”他厌烦地在莱伊耳边说,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刚自己骑上对方阴茎的人会用的语气,但这是琴酒。 莱伊开始用力地操他。他突然想到他们之间好像很少有温柔的性爱,总是动作粗鲁,场面下流。 高潮的时候莱伊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有。琴酒没注意到,他因为灭顶的高潮而闭紧了眼睛,眼角有生理性的眼泪流出来。 莱伊射进他里面,那些液体又慢慢沿着他的大腿流下去。 “头发。”银发的少年没好气地提醒莱伊。两个人习以为常地各自朝两边挪了一点距离。 一片沉默,只剩下性爱后的气味和渐渐平静下来的喘息。 “你把头发剪了。” “小阵。”他知道琴酒又开始不讲理,“你不能因为这点不方便就要求我去剪头发。” 他本来想说你可以剪掉你的,但他没说。或许是他太喜欢那些发丝滑过自己指缝时的触感了。而琴酒也不见得就是当真在提要求。 他们躺在床的两侧抽烟。 “我下周要去趟马赛。”莱伊想起自己新接的任务。 琴酒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我飞美国。” 他们又做了两次。

9. 莱伊接到贝尔摩德电话的时候,贝尔摩德说机票已经帮他订好了。 彼时他正从一个人胸膛里掏回自己的匕首,转身一个飞踢踹到了背后偷袭者的面门。贝尔摩德听出来他这边的忙碌,但没像以前一样识趣地挂断电话。 “阵君出事了。”她又说。 马赛的一个赌场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 到美国的时候莱伊的生物钟已经完全混乱。他在马赛的时候还没倒好日本跟法国的时差,忙了三天三夜处理赌场的事情,转眼就飞来了美国。 脑子里有团蜜蜂在作乱。他突然感叹自己老了,放在十年前这样的折腾再来两三次他也能精神百倍,思维清晰。 赶到组织医院的时候贝尔摩德不在。医生自然认识他,毫不在意地带着他去了琴酒的病房。 但也只能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看。琴酒刚刚结束手术不久,本身还处在危险期,就算要靠近探视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行。 这会儿是纽约时间下午五点,距离琴酒受伤刚刚过去十三个小时。

贝尔摩德来医院的时候莱伊正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假寐。 高跟鞋靠近的声音让他在睁开眼睛之前就掏出了枪对准声源。贝尔摩德停了下来,等他彻底清醒不至于盲目开枪的时候才接着朝他走过去。 莱伊抓了一团糟乱的头发,打着哈欠冲看起来精神也不怎么好的女人点头打了招呼。 “FBI。”女人说,语气非常不好。 莱伊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截住,“什么?” 贝尔摩德抬头去看病房里的人,又转头回来看莱伊。 “被FBI埋伏了。”女人叹口气,“这没道理,除非组织里有老鼠,否则不可能中FBI的埋伏。” 赤井秀一心里警铃大作,但要申辩的是的确不是他干的。 他的意思是,他知道这次琴酒来美国是干什么。但他的消息渠道并不是琴酒。参与这次任务的有些人,保守秘密的本事真的不怎么样。 他一向避免通过琴酒来获得那些没有分配给他的信息。那太明显,太容易被怀疑,而琴酒的反侦察能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组织里其他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偶尔跟琴酒合作的其他人里,总有一两个比较好套话的。 这次不是他。他是那天跟琴酒在床上的时候才知道他要去美国的事,等他弄清楚是去干什么的时候,他认为这件事FBI没必要出面所以让那边不要出手。 除非FBI改变了安排,而没有告诉他。 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赤井秀一突然感到了久违的怒火。如果这是真的,他就要跟自己的上司找个机会好好沟通一下了。 贝尔摩德自然一直看着他,在涉及到黑泽阵的事情上,贝尔摩德难免过多关注他的反应。想来他皱眉的动作和愤怒的神情是让贝尔摩德放心的。 “要尽快把老鼠揪出来,”他说。 组织里,除了他真的还会有其他FBI的卧底吗?赤井秀一不太相信有这个可能。 贝尔摩德看着病床上的琴酒,点头表示知道了,“啊,已经在查了。不过我看老鼠啊,就是伊森本堂那个家伙。” 莱伊听说过这个人,但很奇怪的是,他似乎从来没见过他,也没听说过他的代号。 “那个家伙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干活,而且直接联系Boss的。”贝尔摩德自然知道他的问题,“美国这边的事一向都是他一个人负责。” 这下赤井秀一确认就算伊森本堂是卧底,也肯定跟FBI无关了。一个已经可以直接跟Boss联络,且不受其他成员监视的人,如果是FBI的卧底,那当年FBI大可不必还要把他安插进来。 就算是觉得伊森本堂一个人不够,也不会不把有其他同单位卧底的事情告诉他们。 “我说,如果找到老鼠,你打算怎么办?” 要赤井秀一说的话,他应该会尽可能在隐瞒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帮对方逃脱。但如果是莱伊的话,黑泽阵现在伤成这样…… “我会让大家都知道,狙击只是我的强项之一。在用刑上,我也一样天赋异禀。”

琴酒是被吵架声给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莱伊正拿着水果刀言辞激烈地申辩着什么,在他对面的贝尔摩德无动于衷。 “这怎么也怪在我头……” “吵死了。”琴酒用一个刚受了严重枪伤昏迷醒来的人所能用的最严厉地语气抱怨了一声。 水果刀停止了挥舞,原本背对他的莱伊看起来因为听见他的声音而身体发僵,像个上了发条的人偶娃娃缓慢转过身来。 “你醒了。” “我知道有人盼着我再也醒不过来,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琴酒没好气地回他。 贝尔摩德可不给他们俩说话的时间,高跟鞋蹬地“噔噔”两声走到琴酒面前,“你知道他干什么了吗?是不是你让他去的?”她涂着艳红甲油的手指在莱伊跟他之间挥来挥去,看得琴酒发晕。 “他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 他俩一起发问,莱伊听起来比他还要理直气壮。 “莱伊杀了金巴利。”贝尔摩德的语气大有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意味。 他朝莱伊看过去,莱伊看起来对这个指控十分不屑一顾。 “我在马赛,他在伦敦,我那几天忙得觉都没睡,我怎么可能杀他?” “我会这么跟那位先生说,莱伊。”贝尔摩德可不在乎某个中层蠢货是不是被另一个组织成员给杀了。 “但是别以为我不知道金巴利那天去了趟巴黎,我想,以你的水准抽出半天时间去趟巴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说完捏了捏床上病人的脸,在离开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与你无关,你怎么知道他当时人在哪儿?” “你杀了金巴利。”琴酒干巴巴地说。 莱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不过借题发挥,只是这个题是FBI的目的还是黑泽阵,那就自由心证了。 一举两得的好事,他乐得执行。 “你现在倒是有力气教训我了?”他极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黑泽阵说话,压抑了几天的怒气如今还是滚滚而来。 自然不是针对黑泽阵的。 他刚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讲了琴酒的伤。子弹打在左胸口,差不远就正中心脏,跟死神擦肩而过。 之后贝尔摩德跟他讲了详细经过,琴酒本来跟伊森本堂走的路线并不重合,对方走到某个地点的时候伸手拉了琴酒一把,同时喊了一声提醒琴酒小心。 当时她以为是伊森发现了FBI的人,子弹打偏是他拉那一把救了琴酒的结果。事后想想他故意把琴酒拉到狙击位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不是我学艺不精。”黑泽阵辩解,虚弱的声音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故意,“你说过,总是会有意外发生。” 总是会有意外发生,所以他才把他教得那么无懈可击。但他离开他才没多久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他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明明每次莱伊都会检查他有没有做好防护,弄没弄清楚狙击点,又每次都避开狙击点没有的。 他们不再纠缠这个问题,罪魁祸首既然认定是伊森本堂,那后续则由贝尔摩德去查证解决。如果换成别人他或许会亲自动手,但碍于对方有可能的卧底身份,他不插手反而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所以,你杀了金巴利?”病人又问了一遍。 莱伊低下头专心对付手里那个削到一半的苹果,仿佛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琴酒不再问了。

你不会是吃醋吧?

10. 琴酒因伤得到了一个月的意外假期,莱伊却不能闲下来。不过他这一个月不管为了任务跑去哪,最后终归是回到这家医院才相当于和以往回家一样。 贝尔摩德说他过去五年都没这么频繁地来过美国。莱伊只是笑,不说话。 赤井秀一在美国念了几年书,接着又去FBI受训,在回到日本进入组织之前,他可是在美国待够了。 住院快满一个月的时候琴酒开始对所有东西不满。他不喜欢早上窗外的鸟鸣,恨不得拔枪把外面那些聒噪的鸟儿都射下来;也不喜欢病房里那些低声作响的医疗器械,好几次莱伊差点没拉住要把机器都砸了的病人。从这里看来唯一可喜可贺的是病人恢复状况良好,不到一个月又能为祸人间了。 无辜的组织医生想说病人根本就是闹腾给莱伊看的。毕竟莱伊不在医院的时候,他既没有闹着打鸟,也没有上蹿下跳要砸东西。 于是医生给了莱伊两条路。要么在琴酒继续住院期间再也不要来医院探望;要么就赶紧把琴酒领走,让他别再祸害他的医院。 莱伊听到第二条路的时候不禁有些对医生肃然起敬,毕竟不是谁都敢说琴酒是个祸害还说赶就要赶的。 他选了第二条路。 琴酒出了院,两个人住进组织在纽约的一所安全屋。除了琴酒暂时没有事情要忙,天天在家里当沙发土豆,把他从小到大缺失的那些“电视儿童”时光一点点补回来之外,一切跟他们原来在东京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 “你想去看克里斯·温亚德的话剧吗?”莱伊正一边把买回来的啤酒零食和明天早上的早餐放进冰箱,一边问琴酒。 琴酒的注意力在电视上,正放着一部莱伊不知道是什么的电影。 “什么?” “贝尔摩德说你该出门走走,你要去看她的话剧吗?” “啧,那个女人的话剧。”他这才想起来贝尔摩德的公开身份是知名女星。 有趣的是他跟莱伊好像都没有脱离于组织之外的正常公开身份。他不需要是因为他的生活中仅有的事情就是组织相关,而不过正常生活自然就不需要正常公开的身份。 而莱伊也没有。他们两个在不为组织工作的时候就像两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抽烟、喝酒、飙车、上床。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你的正常身份是什么?”他问莱伊。 “什么?” “和克里斯·温亚德一样的正常身份,你的是什么?” 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但琴酒不能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诸星大,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莱伊没好气地说。 琴酒笑起来,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是他从小到大所熟悉的人。他知晓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就像这个人也知晓关于他的一切。 他没注意自己的盲点。他盲目地把莱伊和他相识的时间界定为两个人的所有时间。他忘了去想在遇见他之前的莱伊。他的人生,他的一切。 莱伊是他人生的断代碑。在这之前的时间全都因为莱伊的出现而变得模糊不清且一文不值;在这之后的每一刻,他们共同享有,无谓其他。

他们去看贝尔摩德的话剧,位置在视线最好的那排,话剧是《金苹果》,古希腊神话改编。温亚德饰演的自然是女主角,现场至少三分之二的观众是为了她而来。 光明的,正常的,虽然不是必须在聚光灯下,但至少在阳光下的,可以被被人所注视的生活与身份。黑泽阵没考虑过这个,他的人生也从来没给过他机会考虑这个。 都是无趣的东西,不值得放在心上。 话剧说不上完美,但贝尔摩德当然是纯然完美的,当她在扮演着自己角色的时候。莱伊免不了和琴酒一起去后台看看,言语之间还跟贝尔摩德你来我往地挖苦嘲讽几句。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的演技很差。”琴酒跟贝尔摩德说。 贝尔摩德来了兴致,批评她演技的人,真的很少。 “你们说是夫妻俩来领养孩子,”他指了指莱伊,“除了谈论领养的事,其他时候你们连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对方身上。” “说不定我们只是当时没什么看对方的必要呢?大情圣。”贝尔摩德回嘴,但他知道琴酒说得一点没错。 一对会一起来领养孩子的恩爱夫妻,不可能那么长的时间里都不给予对方眼神关注。不过…… “不过嘛,你也知道,从在院子里看到了你之后,莱伊的眼睛可是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怎么还有工夫给我眼神呢。” 莱伊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女明星自然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她嘲讽够了莱伊跟琴酒就把他们赶出了后台。 黑泽阵去上洗手间,于是莱伊去剧场的吸烟区等他。剧场的另一场演出正好在此时散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比刚才贝尔摩德的那场要少了许多。 他靠在墙角抽烟,路过的人多少会看他两眼,他不理会,低头看着地板抽烟出神。 “赤……赤井前辈?!”听见久违的称呼,莱伊顿了顿。 “赤井前辈!真的是你啊,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一个大块头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一脸欣喜。 莱伊皱着眉一副疑惑的样子,“请问你是?” “我是卡迈尔啊!以前受训的时候,前辈给我们授过课!“对方说得兴奋,似乎没注意莱伊有些焦急的眼神。 “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叫诸星大。我不认识你,也并不是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前辈。不好意思。”他一只手拍了拍卡迈尔的肩膀,贴近对方身侧悄声提醒:“卧底任务。” 大块头瞬间呆住,表情凝滞地点了点头,“对不起,我是说,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我认错了。” 过于拙劣的演技让莱伊不忍直视,他转了身离开,转过墙角刚好看到黑泽阵朝他走来。 他们看的话剧是夜间的早场,出来的时候时间不过接近十点。剧院离住得地方并不远,于是索性散步,正好达到让黑泽阵“出来走走”的目的。 他们两个都身量极高,身材又好,并排走在街上吸引不少人的眼球。两个人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纽约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与他们毫无关系。 似乎无论哪个城市的什么东西,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都毫无意义。 但琴酒大病初愈,两个人有点闲暇出来逛逛。即使他们真的不是会一起约会的人,这也已经是他们两个人最近似约会的行为。 不过刚才的插曲仍然让赤井秀一心有余悸,如果刚才琴酒也在他身边,那他就会直接暴露个彻底。待在美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里太容易遇到知道他真实身份,而不知道他在执行任务的人。 他得尽快带着琴酒回日本。

在他计划好回日本之前,先接到了任务。 他在半夜接到龙舌兰的消息,让他立刻出发前往拉斯维加斯,马赛赌场那边突发的后续事宜需要他去处理。 他咒骂着从床上爬起来,离开前坐在床边叫醒黑泽阵,抚摸着他的头发冲他做解释。对方一如既往挥手让他赶快滚蛋。 拉斯维加斯的后续处理搞得莱伊焦头烂额,他之前在马赛把赌场烧得精光,以为证据就此湮灭,没料到那边的赌场跟拉斯维加斯的黑帮有牵扯。如果不是当时离开得太着急,他应该会待在马赛继续查找,不至于留下后患。 他在拉斯维加斯忙碌了将近一周。每天的一点空闲时间除了睡觉吃饭也就只够和琴酒通个电话,而电话两边通常都只是简短地询问是否吃饭或者叮嘱他少抽烟少喝酒。 黑泽阵听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喜欢谈天说地的人,自然没有什么话题。但每天一个电话到底变成了固定节目,谁也没有说明天就别打来了。

莱伊是在一周之后回纽约的。 他回去安全屋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掏出手机打算询问黑泽阵去了哪里,却看见客厅的显眼处摆着一大摞资料。 他第一反应是琴酒休假结束,组织又开始让他执行任务了。 他翻开最上面那沓资料,熟悉的信息扑面而来。 姓名:赤井秀一。性别:男。职务:搜查官。国籍:美国。部门:美国联邦调查局 有组织犯罪调查科。任务:【绝密】…… 在这一沓资料里,有一张他穿着FBI制服的照片,上面被红色的马克笔画上了一个腥红又刺目的叉。 琴酒知道了。 他暴露的方式突然又愚蠢。只要琴酒在那天晚上听见了几句他和卡迈尔的谈话,以他多疑的性格,会立刻去查卡迈尔的身份,而卡迈尔的FBI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顺藤摸瓜要查到赤井秀一是谁,实在不是一件难事。 这跟莱伊预想的所有场景都不一样。他为可能的暴露做了无数个预计;为可能到来的背叛想了无数种说辞;为可能发生的对峙构思了无数个场景。 唯独没有这一个:琴酒知道了一切,趁他不在的时候悄然离开。 他想,这根本不符合琴酒的性格。他很惊讶对方没有假装平静地等他回来,选择一个他在房子里睡觉的时间,直接把整套房子付之一炬。 琴酒的报复也合该是热烈而癫狂的。他想。哪怕对象是莱伊,特别因为对象是莱伊。 他应该吃到一颗伯莱塔的子弹,或者来自对方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棍棒,匕首随便什么都好。 他的轰烈的报复没有出现,转而变成静默得消失。 这几乎让赤井秀一不知所措。 他拨琴酒的电话,发现电话已经被注销。安全屋里琴酒的东西都还在。 除了那把伯莱塔。 他想起黑泽阵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也没有拿走任何东西。 因为已经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他暴露了。 他已经在这个组织卧底八年,有一半的自己甚至几乎变成了真的莱伊。他在组织的地位大略算来已经靠近前十,很大的可能是,一旦这次伊森本堂被贝尔摩德搞定,他就能成为下一个直接联系boss的成员。 他没想到整个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功亏一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很清楚,他所接触过的所有有用信息作废,贝尔摩德他们一定会忙翻天。而百忙之中他们肯定还要找机会来处理他。 或许他们会让琴酒亲自来。 他知道琴酒痛恨什么,知道黑泽阵痛恨什么。 痛恨背叛,痛恨FBI,痛恨造成他孤儿生活,造成他现在生活的FBI,痛恨势必会背叛他的FBI。 痛恨赤井秀一。 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