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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受傷了。……妳也是啊。S笑:這怎麼能算是傷呢。 床緣陷落前她就醒了,或者說一直醒著,然後嗅見雪松染了血。偶爾會有這樣的日子,這副不好使的身子讓S被迫安分,臥在被褥理動彈不得,飯都沒法吃。首領瞪著病因始終模糊的診斷書把眉頭蹙得緊,本沒想如此,直至某次連日的忙碌後她被部下手忙腳亂地帶回來,軟著手腳告訴他自己動不了了,當下就把S扔回房裡。像電腦關機一樣很有趣呢,佐野替她掖好被子,沒忍住笑,真失禮,少女想反駁,無奈甚至施不出力開口,只好嘗試撇了撇嘴要看對方反應,青年卻接著披上大衣,起身離去前往她臉上擰了把。S一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成功沒成功。後來每當這樣的日子什麼也不做就是她唯一做得到的事,少女歉疚得很,聽見佐野在房門外吩咐人排開她所有工作,好聽的嗓像捂進水面,很快沒入跫音裡。S闔上眼,勉強還能感受到嘆息和燙濕眼周的東西。

年輕的首領向來一外出就是好幾日,她睡下又清醒,昏昏沈沈,不斷試圖去動彈眼前仍舊沒怎麼氣力的指頭,趕不及思考究竟過了多久意識又趁著恍惚間下沉,似乎做了幾個夢。S見到故里髒亂不堪的街道和未改的色彩貧脊,其他孩子從她手裡奪走食物或破爛的玩具;自稱教育機構的人來到家裡時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喚做母親的女人也會微笑,極其溫柔地摸摸她的頭把她送走;打自最初女孩並不認為生與死有所不同,從未有人告訴她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模樣,總聽母親嚷嚷著要是死了該多好,又日日堅持屈身跪在城市邊郊,向途徑的旅者和商人垂首乞討。死亡會是更好的嗎?那條黑色的街上時時刻刻都有人死去,他們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孩子奔跑或人們尖聲的嘶叫都無法打擾的那種沈睡,當下她確實渴望過死亡,很快很快的一瞬,隨即她又想,要是死後的世界只是無止境地在倒帶自己不長不短的人生裡所有恐懼厭惡的光景的話該怎麼辦?可金髮少年掐上她的脖頸時S什麼也沒想,只感覺他沒有光亮的眼裡黯淡卻不混濁,一如那雙手終於在她失去意識之際穩穩盛起自己的失衡。S小姐到底是害怕了死亡,於是她靜默,她苟且偷生,無聲滴落不知名喚淚水的東西,想:是這個人的話,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夢裡她問佐野:愛和死是一樣強大的嗎?少年笑得淺,漠然中升起溫煦的眉眼彷彿貪了口甜食,S渙著神,不確定這人是不是仗著自己喜歡他就打算這麼呼攏過去,當然她也不能怎麼樣。

夜半,她猜測,因為地面沾上的光影像月亮一樣清冷。聽見腳步聲是徹底睜眼後的第二個小時,鞋底敲上地面的聲響一頓一頓,雪松則蘸著血鏽由遠而近,S能想像那人正塌著眉梢,散開幾日前自己讓人替他紮起的碎髮佇在門外,太安靜的流著血。床緣陷落後S才敢緩緩睜眼,青年染著比預想嚴重的血痕臥在身前,她伸手就想碰,又覺得自己好髒好髒。……妳能動啦?佐野開口,嗓輕得似消融進空氣。S應聲,不確信自己究竟是不是恢復了聲音於是邊使勁點了點頭。您受傷了。她說,發現自己的嗓沙啞的像個老男人,害臊的同時噤了聲,首領笑得瞇起眼,拉過她退卻的手,倦意和月色讓佐野看起來就要消失了。「妳也受傷了啊。」「這怎麼能算是傷呢。」S笑,循著力道理開他滑落的髮,指腹碰上凝在白淨頰側的血塊,擦過乾裂的嘴角,止於對方挽出褶子的眼尾,眨眼時長長的睫毛撲搧上指尖,她的首領像隻饜足的貓往她掌心蹭。

「我很好哦,佐野先生,什麼事都沒有,現在也稍微能動了。」她說,替人將柔軟的細髮勾向耳後。「那什麼才是?」S留意到那對深色的目光,「對小里而言,什麼才算是傷口?」「嗯……什麼才是呢?」她決定像佐野在夢裡一樣敷衍回去,而顯然好奇心旺盛的首領十分不滿意她的答案,鼓著腮幫子哼哼坐起身:「那我只好回自己房間睡了!啊啊難得提早回來小里卻這麼冷淡──」她趕緊伸手去揪他的衣角,「……能問我躺了幾天嗎?」佐野撇過頭,看也不看她,三天,他答。噢……那代表她在夢裡看五千郎敷衍自己最少也花了一天半。「所以!」炸了毛的金色小貓擰著眉頭逼近,「距離首領下一個預定行程前還有一天的時間,S小姐清楚這件事吧?」S眨眨眼,有些愣神的頷首,首領沒有鬆開微蹙的眉眼,撅著嘴又靠得更近,「那要不要一起睡覺。」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