ウィスキーロック

她說接住我是有前提的。佐野抬眼去看吧檯桌前的女人,拎著杯緣的指尖修剪得很乾淨,屈彎的五指修長,掌心小小的,撚燃了吊燈後佐野能把她湛色的紫眸看得更清楚。又是句沒頭沒尾的話,他發現自己漸漸習慣了紫苑喝了酒後的交談模式,她喜歡自顧自的提起,這時候得有人應上目光去聽,說著說著她會開始掉淚,剔透的水分一簇簇碎得安靜,整個過程就像她一個人呢喃自語那樣毫無聲息。默然,孤寂,並且不被記起。玻璃杯影在木質桌面融開了團琥珀色的軟暈,參著反射的光線有些晃眼。年輕的教授聽起來總是那麼悲傷:但是她到最後也沒搞清楚的是,她從來不需要接住我。……那麼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妳的嗎?金髮店主輕輕開口,用他好聽的嗓,骨感的掌腕替她捎來另一杯調製好的酒飲。或許是酒精使然,紫苑感覺青年的語調和咬字都過於虛浮,卻能字字清晰悅耳的傳入耳裡,真神奇,她想,接著才察覺先前的酒杯已然見底。女人笑著抿了口酒,嚐出威士忌裡被添了點蜂蜜,因水分稍有潤澤的唇挽得饜足,給我顆糖吧?貓眼少見的迷離,玫瑰色系眼妝與半斂的鳶紫很相襯,佐野開始想她唇上的晶亮會不會是蜂蜜或者焦糖味的。和紫苑相處時他向來不怎麼意識到自己身為年長的一方,直至平時穩靜獨立的教授拿浸滿酒氣的嗓喊他佐野先生,這絕是再有效不過的劇毒,佐野莞爾,不打算承認自己的分神。然後纖白的指腹繞進他的指間,冰涼柔軟,佐野先生,她喚,佐野聽見糖紙在紫苑窄小的掌心裡摩挲出聲,忽然覺得這稱呼又不怎麼好了,那讓教授離他好遠。「我想你幫不上我,因為我不希望你救我。而我也沒能拯救你,所以不要緊的。」「但妳看上去很寂寞。」「嗯,很寂寞呢,但我不靠近你,所以沒有失去你。」紫苑鬆開手。「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後來年輕的教授喝完了蜂蜜味的威士忌,只留了句多謝款待和酒錢便披上大衣離開,也罷,佐野聳聳肩,暗忖:不過下回她來時冰塊得少放些,或者索性把酒熱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