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ruption 纯洁之人

最开始是从邻居,具体来讲,就是有一天夏油去敲邻居家的门,告诉他们应该妥善管理好后院的狗因为它开始不分昼夜的叫个不停的时候,发现怎么敲都没有人来开。 晚饭照例是由五条做,夏油把这件事给他说了,从后面抱住他,说着的时候五条正准备让他尝味道。要不要明天爬进去看一看?狗在歇停了十几分钟后又开始狂吠,同时还有锁链被扯的声音。五条握着汤勺的手有点发抖,夏油偏过头去亲他,告诉他别害怕,狗的事情在之后有办法解决的。或许之后我们应该搬家,他说,要不要明天看一看房屋中介,在入住之前,我会找领居协商…

杰。对方扭过头来,五条有一双必须用描写才能叙述清楚的眼睛。他说,不用这么麻烦,反正也是用铁链锁着的。于是第二天早晨夏油又去敲门,在几次之后他尝试转动门把手,却发觉这里根本没有被锁上。他进了客厅,看见所有的地方都被掀开,每一个抽屉和柜门都没有剩下,这里只剩不能被及时运走的,大概还有那条在后院里不断嚎叫的狗。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有个残缺不全的人在尖叫。夏油从厨房里找到了一个空铁桶,他把外套给脱了下来,以防等一会儿会溅上血。他用铁桶的桶底让那条已经看不出样子来的瘦狗不再像个疯子一样叫。最后,他找来一块布擦干净了靴子。之后为了摆脱这种罪恶感,他在一天内敲了周边所有人的门,邻居的邻居的邻居,但好像所有人都中了什么连环彩票一样,从这条街道上消失了。在最后一个房子里,他看见了一台像电子发烧友才会拼凑出的收音机,好像每个男人都会对这种需要手动调试的电子设备有点爱好,他偷走了这些东西,用报纸抱起来,报纸的最外层好像还是之前有名的什么天文类新闻。他怀里抱着那台收音机和从倒数第二个家里找到的玻璃花瓶,报纸的标题上用最大号字体写:科学家已确定最后降落地点…

回到家里的时候五条正在冰箱里找着什么。总之地上都是潮湿的,夏油去帮他扶住冰箱门,看见他又在用手吃的满脸都是奶油的样子。你啊,他伸手去刮掉了五条鼻尖上的奶油,但对方很快含住他的手指。太甜啦,他说,不能给你吃。他的舌头潮湿且柔软的裹住了夏油的手指,他跪在冰块融化的中心,夏油说这样会把衣服给弄湿的,他从卫生间里找了块干净毛巾来。

五条说,因为狗不再叫了,他现在有胃口吃东西。虽然他的肩膀还是瘦的像皮包骨头。夏油告诉他说,好事情。他没有告诉五条狗为什么不叫了——还有收音机。最近晚上总是会很容易停电,但五条说没关系,这样以来就可以像在乡下一样看星星了。在停电之前他们一块收拾了地上的水渍,夏油把今天自己见到的事情讲给他听,他们两个人在餐桌上猜测了一会儿也没能得出结果来,就在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整个房间就像被砍了一刀一样瞬间变黑。

杰。五条喊了一声。夏油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储电应该都用光了,夏油说,明天我会去点汽油带回来。五条告诉他冰箱里的东西好像也快吃得差不多了,他说,昨天还有那么多的,今天检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说着的时候一直都在回握夏油的手,就像在黑暗中只能靠这样才能有勇气继续一样。是因为今晚悟吃的太多啦。他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也带上所有的东西逃跑。

他说的时候有点忍不住笑出来,五条也跟着笑,这样以来就变成了和杰私奔了——他说,但还离不开这里,我不能离那个太远。

我知道。夏油说,没关系。第二天他重新上路之前依旧在玄关处告诉五条不要乱跑,不要随便探出头去看门外。

那我可以在后院里踩叶子吗。他说,否则我一个人好无聊。他两条雪白的手臂就像是做回应一样缠绕上夏油的脖子。最后变成了在玄关亲吻,他们亲吻到连夏油出门的时候都有点眩晕。他开车去了离家最近的超市,彻底停止供电让卷闸门坏掉了,现在正空荡荡的开着门,就算拿再多的东西,电子警报器也不会响起来。他推走了一个购物车在门外,看见有成堆的传单散在地上,传单上写着:本地居民应在二十四小时内撤退完毕。

传单的背后写着:如果您未能及时撤退,请不要惊慌,我们已经成立了专家组来为您增加求生的机会…

好像真的有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之后夏油去了传单上表明的位置,他找了一把霰弹枪和全部能找来的子弹,在车里堆满食物,水和汽油。他朝着家中方向开的时候越来越担心,他开到了最快速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好像在他耳边真的听见了什么危险到来的声音。 他很快就能看见家,他看见在车库里有个东西正在蠕动着,一直到它看见了可以直接通向房子内的门。开始朝着门侧移动的同时夏油几乎是立刻踩下了油门,那东西,在撞死之前还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直到从破碎的车窗上回弹,摔在了保险杆撞出的深坑更上一点的位置,在上面留下一滩污渍。夏油从车上下来对着那个东西开了一枪,霰弹在中心炸出来一个空洞。

大概是野猪之类的,他看了一眼伤口,然后放下心来。车库门之后要被彻底封死。他走到房间里看着对方的名字,悟,他喊着,直到那个雪白头发雪白皮肤的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他说,你是带回来了什么很甜的东西了吗。他说整个房间里现在都是甜味了。夏油说,我刚刚好像碾碎了一个蛋糕。他看着自己手指上沾着的甜奶油,他把最后剩下的这点甜奶油给了五条。对方捧着他的手指吮吸,舔舐。 为什么杰是这样一副表情,他说。其实我今天还没有到院子里去踩过叶子。

夏油说,我们可能要把你之前的摇篮给埋起来了,悟,事情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还好今晚他们不用在黑夜里这样做,用发电机把整个后院给点亮。夏油给他穿上了自己的靴子,让他去高高兴兴的踩个痛快,以至于身上都沾了好多碎屑。夏油在一旁用铲子挖出来一个深坑,然后吧原本在院子中心的石头给填补进去,填补从外表上不那么容易看出来为止。五条最后蹲在枯叶堆上。杰好有控制欲啊,他说,这样我就回不去了。我就只能和杰在一起了。他这样一边说着一边趴在夏油的背上。夏油说,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离开到别处去了。

五条就像块橡皮糖一样,他说我不想再长大了,他甚至能够到夏油的肩头说,因为我第一眼看见的是杰。他说着的时候声音就像要哭出来那样。一直到夏油扭过头去亲吻他。夏油扭过头去亲吻到他的鼻尖,从他的嘴里尝到了甜得几乎像血液一样的味道。夏油把他背了起来,在走廊上脱掉了他穿着的鞋子,他一直都是光裸着两条腿这样穿的,他穿的也全都是夏油的衣服。夏油把他背到客厅里,大概是冰箱又在因为供电的问题而漏水,他们最后在水渍中亲吻对方,到处都有隐隐约约的甜味渗出来。五条说我想要个孩子,这样我们就是三个人了。他张开自己的两条腿的,让夏油去摸,他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立刻去吮吸他的脖子,他在捧着夏油的脸颊一直舔吻到口腔内,他说对不起,但我还是好像要杰的孩子。他的两条腿之间变得像女人一样光滑,就像完全能和夏油嵌和在一起,这样以来他们就能在客厅的地板上做爱直到五条开始捂住自己的小腹。他很用力的去搂着对方的脖子,发出叫声,一直到他只能趴伏在夏油身上喘息为止。只有在中间的时候夏油拔出来过一次,他在五条的肉穴里套弄,用手指拽出来一根像是干枯植物的梗茎一样的东西。

下次就不让你再到落叶上面去了。他说,但五条只顾着尖叫,照顾自己的腹部。次日夏油从地板上醒来的时候那台收音机恰巧在播放早间新闻,他躺在地板上听完了长达四分钟的警报,实际上,他之前已经在电视上听过好多次了。

收音机正在说,一个月前,科学家们做出重大预测,一颗陨石在最后会落在本地市区…夏油从地上爬起来,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根烟,他听着收音机不断地说必须从该地区撤离的新闻。但是五条似乎一直都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他抽干了这根烟之后去敲卫生间的们,却听见里面正在发出剧烈的呕吐声。

他推门而入,发现有着雪白肤色和头发的女人正在不断的朝着马桶里干呕,她好像在早晨去了车库,将剩下的,还没有被碾碎的一部分带回来了。她捂着自己的小腹,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全是眼泪。杰。她喊他,声音还是之前的声音,他们两个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总该有个孩子了。他跪在五条的面前去亲吻她的额头。他和她相互抱在一起,在一滩看起来肮脏的食物面前,夏油说之后你应该值得更好的,他到一旁去把这个泛着甜味,有着一个空洞的死物翻过来——他看见上面有着一双和他从镜子里看有些相似的眼睛。收音机里再次响起了警报声,声音让五条捂住自己的头,她躲到夏油的怀里说,我好难受…杰。她开始流眼泪,在夏油的耳边就像是数千万中声音正在让他放松掉自己和他刚刚看见的那一部分,那个像人类一样的头颅,眼睛,那个在昨天里攻击他们一家来的怪物。 没关系,他说,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你,我会的。

收音机里还在说,请注意,如果您没有及时在二十四小时内撤出本地,请您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好携带一条狗,它们会非常敏锐的察觉到危险源头。

事情好像在变得越来越糟。那条狗被杀的太晚了,五条根本没来得及补充更多营养,她开始变得不稳定。夏油干脆在之后修剪了他的头发,以防止在过度饥饿的时候他会咬到自己。很多东西都被吃光了。收音机上说不久之后就会派遣军队过来,很快该地区就会恢复正常,五条偶尔会像是有孕期抑郁症那样,把自己关进更昏暗的地方,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饥饿。之后夏油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找到了麻醉剂和绑带,其实就像重新退化成了动物那样,或者在圣经里描写的那样简单。当有一天确实到这一步的时候,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 虽然之后他只能用一只手来开枪了,大概还能练习一段时间。五条现在只能呆在卫生间里,好像是快要分娩了,他在浴缸里像是筑巢一样用食物残渣把自己围起来,他坐在那里面,泛着甜味的水渍让他看起来就像穿了一层液体婚纱。

武装直升机的声音和卡车的声音在这两天接连不断。他偶尔在浴缸旁边靠着休息一会儿,因为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包围这里,不断的有闪烁的灯光和刺耳的警报声。收音机里说军队已经派过去了,用不了多久事情就会全部结束。收音机说,我们已经请到专家小组到达目的地,但通过无人机侦查发现,原来坠落的陨石已经被掩埋了。

五条偶尔会翻身过来,说,对不起。他浑身还是雪白的,那些残渣在之后都变成了像蚕丝一样柔软的东西覆盖在他身上。收音机上说,军队已经包围了现在的坠落地,在之前有追踪显示陨石里有着生命活动迹象…五条说,你有没有想过仙境的说法。但当时的夏油有点困了,可能是一直没有足够好的包扎导致失血,他说,你还饿吗,悟。那双雪白的,雪白的胳膊就会过来抱住他,舔舐他的脸颊。你给我在最开始讲的故事。你记得吗。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吗。夏油笑起来,那时候你还是个很小的小孩呢…

外面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嘈杂,夏油得起来了,他用腿后的力量给霰弹枪上膛,收音机大概快没电了吧,他听见它在说,最后的围攻阶段已经开始了,目标已经锁定了,在陨石里出现的东西现在依旧在它所坠落的地方活动,有专家指出,它无法离开与母石相对较远的位置。

武装直升机的声音在外面很响很响,以至于让整个卫生间都开始有点摇摇欲坠,但还好他们没有能完全攻进客厅来。夏油在之后亲吻他的额头,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大概是为了防止力气在不必要的时候遗失。

好像最开始是从红白色盲症起步吧,他说,怎么可能连我的血都是白色的呢。他又说,不要哭啊,悟。

他说,你快要长大了。他说,之后就好好活下去吧。他从卫生间出去,朝着已经千疮百孔的柜子开枪,使得它就像烟尘一样倒下去。他之后很快的下蹲用后腿给霰弹枪上膛,现在他练习的也差不多了。收音机里还在说着,那个从陨石里出来的生物已经控制了一名人类长达数周…

他朝着这台没有说出过一句实话的玩意儿开了一枪——他和五条从来都没有认识过“数周”,他们已经认识了很长很长时间了。几乎在同一秒内,他听见窗外有无数类似上膛的声音响起。毕竟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再相信感情了——毕竟世界早就毁灭了,他被天空上的灯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透过在恍惚之间,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人——他们不是早就走光了吗。虽然他撞死了人,杀掉了邻居家的狗,但这些事情,五条和他们的孩子都是不知情的。他重新把那把枪端平了一点,再端平一点。之后他扣动了扳机,但没法再接着用剩下的力气压住枪口了,他听见很多声像是会回弹一样的声音,就像是那晚上他开车在车库里撞死那个怪物一样——或许那压根就不是什么怪物。

他分明在最后看见了一双人类的眼睛。就像现在他在无数灯光闪烁下看见的无数双相似的眼睛一样,他突然有了那么一点恐惧。但也只是在一瞬间,很快的,他只能坐下去,失去对剩下肢体的控制。他听见无线电里说着正门目标已消灭,听见他们说找到了什么,随后,他再一次看见五条悟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站在他的面前。

当时,第一和五条见面的时候,他只听见自己说,你看起来就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