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assy sky

尽管难以想象,但是当他准备好今天开始往训练场出发的却在自己门前的垃圾里与看起来已经等待很久的人打了个照面。来者站在拆开的丝带和纸盒前,他把纸盒上的矿物结晶给收集了起来。

你都是从哪搜集过来的,那个站在他门口的人说。还是说在科学局的行星矿物研究室里拿走的? 那个人保持着数千年前的年轻姿态,以至于让总教官一时间连嘴都舍不得张开,他现在已经有了快有将近一万年对于各个异常情况发生时的紧急处理方式,虽然并不完美,但足够做临时应付用。而近来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发生时空割裂亦或者是穿梭情况,如果有,至少已经有外派遣人员已经发现异样,但是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报告送到他面前去。而对方手里还抱着矿物结晶,他说你为什么要把礼物放在门口,no.6。我甚至在那里拆了好久…

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热情的抱住我呢,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群星爆炸,发生了叛逃,在博尔赫斯,你说邪神格里姆德已经不在你体内。就此收手吧,托雷基亚。依旧够了。

泰罗说,那可能都只是噩梦而已。他说了谎,但所幸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看着需要让他做出更符合领导者的反应,而对方摸到了他的披风,就像真如对方所言,什么都是一场梦。

那现在梦醒了。托雷基亚说,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你为什么要紧张呢。他说,你还要上班吧,竞技场内还等着你今天做例行发言和考察,你不是每一天都这样生活的吗,他走近家的时候就像昨日还在这里生活,他甚至准确摸到了一切,包括将桌子上的工具收拾干净。他说你最好不要在我加班的时候弄乱,或者就趁我回来之前收拾干净。他说自己今天生日所以科技局给他放假,而且他的轮班时间也到了,也不需要假条。

我从希卡利身边逃开来到你身边了,他说,但是不好意思——你得把这些东西给还回去。你不能总是让他们给你提供这些当消遣,尽管我很喜欢,但行星矿物采集一直以来都推进缓慢,请不要给他们再增加困难程度了。他把自己手里的所有东西都塞给他,并且还能顺势给他整理斗篷立领,他似乎就应该这样干。所有的一切。他说既然已经成为让人敬仰的前辈了,请务必注意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但泰罗还是不死心,我记不清你的职位了,我也不记得你昨天干了什么,我们昨天有为你的生日做了什么计划吗。

只要有一个破绽,只要有一个破绽他就能从幻境中挣脱,而前方必定是悬崖本身。

他爱人笑起来,哦,我以为你们竞技场不需要像我们那样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加班的,不过应该是和警备队有关吧——好的,长官,我回复你,我现在是科学研究局希卡利局长身边的首席执行助理,我昨天在科学局加班到宇宙时黄昏,接着希卡利长官想起来我写在简历上的出生日期,于是他告诉我只要在第二天到来之前把新项目报告给他就行。他很愉快,在泰罗面前伸懒腰:然后我干完了,因为我还等着回来和你在下午约会。

他加上,我希望你记得,约会的时候不要穿长官披风。 可这次即便是悬崖本身。 他说,你要早点回来。

这个提示在过去就被托雷基亚讲过,他说起悬崖定论——当时他们还年轻,年轻到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托雷基亚说,假如所有人都跳下了悬崖,你也会跳吗。

他现在要回答。他得回答出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为什么会在门口摆放礼物。而那些矿晶也绝非已经赠送于他的消遣。 泰罗说,好的,我差点忘了请假这件事。不过像小时候那样溜走或许也是个好选择。 或许那些数年前的记忆真的因为警备队和竞技场上的工作而出现了短暂褪去。他选择了从悬崖一跃而下。

而选择则会早就今天早上的例会注定要从少见的神情不定开始。为了让整件事有个能够解释的说法,他要求了从上个循环时开始截止到今早为止的所有管辖星球异常行动情况。但依旧一无所获,他在办公室里静坐,为自己的所有选择在此刻开始怀疑,但有人还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过来。

来电人说,别忘了还那些东西。 他立刻回答,好的,我没有忘记这个,结果对方却又开始笑起来。你一定忘了,你今天早上看起来很不对劲。托雷基亚说要不要改变计划,取消掉下午的出行,他说其实很多地方早就去过了,现在再去看一眼总要有一群年轻人上来问来问去。他说,你就这样——快点回来吧。

他说,我有点想你了。我有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我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见你。

尽管现在问题多到就像是一条随时准备让他开始呼吸不畅的绳子,但光之战士们的每一场培训都会从适应当时环境为止,他们的教官继续着数万年到现在都一模一样的训诫:在自己不确定的区域内用最快的方式适应,就是顺从周围的想法。

年轻人们的教官说,你可以参考对方的做法,对方的行为,然后用自己最具有善意的表述去和他们接触。接着再随机应变。泰罗给下层办公室通电让他们对最近的异常信息进行梳理,包括是否被无授权进入本土内,在晚上之前把整合报告发过来。他回家的路上和那些年轻的战士打招呼,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愿意和身边的同伴聊天或者私下低语,他们会说:今天泰罗教官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连脚步都快了好多。他一定是赶着去什么地方,而那个地方现在有了个能够让他如此高兴的人。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时间早到不能再早,在平常而言他这个时候可能还愿意出一趟外勤,等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就能快点休息,在循环时的途中,他甚至对自己门前还有被拆开的礼物盒和丝带这件事有一种眩晕。于是他蹲下去开始捡起来碎纸片和开封丝带,里面的东西都如愿的被拿光了。尽管有些时间已久,甚至在现在看来都有些老气的款式,他蹲在地上一直到门在自己面前打开。有人夸他此举是进步了不少。

现在看起来整洁多了。那个人伸出手来,手上戴着的是他送出去的礼物。不过麻烦你下一次这样做的时候不要弄脏了披风。他说,你分明现在已经不年轻了——怎么偶尔表现还像是小孩一样。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跳下了悬崖,所有的一切都被抛至脑后,被拆封的礼物,盒子,矿晶,托雷基亚的脸。他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再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对方了?在面具下的样子,他的记忆或许真的在不断退潮下去。他蹲在地上说你现在看起来可真好。托雷基亚。

我一直都那么好。对方哼一声。不过我们现在不能到外面去了,想点候补计划出来,长官。在他说到候补计划的时候,他脸上还是笑起来的表情。那表情代表着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事情,所以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而对于泰罗来说还剩下什么,他如此高兴,他几乎失态,还在蹲着捡拾那些礼物垃圾的时候去亲对方的脸。要感谢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下班回来。要感谢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看到这一幕。要感谢对方没有躲闪开,反而偏过头去让他能够更好地去亲吻自己。 甚至拽住了披风的一角——代表依旧有点紧张的暗示。所有的一切都在从他的记忆力搬出来,然后重合,他甚至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就能把对方立刻抱到屋子里去。但是吻没有停下来过,甚至更加,他差点把对方的嘴给咬破,在放下的时候跌跌撞撞,一直到托雷基亚先是呜咽——把他给推开了。

在他嘴角旁边有点微薄的金色。他还拽开了泰罗的披风,那红色现在就归到了他身上,让他只能埋进领子的位置离笑。他一边说一边舔着自己的嘴唇,披风的主人还准备俯下身来跟他道歉,对不起差不多都到嘴边了,但很快是第二个和第三个亲吻,甚至舔舐到口腔内,托雷基亚怀里还抱着他的披风,在亲吻他的时候,下巴甚至能碰到上面硬质的领子边缘。尽管在亲吻中对方说确实有点痛了,自己感觉到了。

我还没有感觉到,他急切的回复,我还没,让我再亲你一次吧。 他记忆里的悬崖于是柔和的对着他张开了手臂。他记忆里的那个年轻的聪明少年说,那你亲亲我吧,我还是最想要这个当生日礼物。 在数万年前,那个身影也说,在生日的时候给我点更能体现出亲密的东西吧。然后他们就这样做了,当时的天气就像现在,而托雷基亚在这样之后会下意识的舔嘴唇,他说这样好像很柔软。 因为嘴唇是身体上最柔软的位置。有个人说。那个人还期待地说,你有别的愿望吗。 托雷基亚于是顺从他,说自己的第二个愿望是希望给他讲故事。他们分享了在悬崖上的故事,人们都知道死亡背后象征着永生,于是所有人都想要跳下悬崖来获得这种幸福。

如果所有人都跳下悬崖了…

记忆里的声音开始模糊不清,其实是因为在他斗篷里埋着的那个在发出短促的哀叫声——可能是被压的有点难受。毕竟他们两个从小的体重就有差别,老师会很负责任地把这些孩子给分成每个不同的阶段,在等到将来他们能够彻底明白自己所代表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再让他们有机会相互接触。老师会引领他们进入第一课,就是如何表达自己的友善。老师说,肢体接触是个好选择,但是要记得自己现在的力量分布,而正确的控制它表达自己的善意。要学会轻柔,温和。要学会在抚摸中让对方为此而愉悦,并且接受你的抚摸。

有人问,对待所有的生物都是如此吗。

老师说,对待所有的生物都是如此。它们会因为你的善良和爱愿意跟你接触,但没有哪个老师教过应该如何妥善对外展现自己的爱意,哪怕它这会儿甚至有点伤人:因为托雷基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噎住了。他在红色的披风下挣扎,一步也没有能朝前挪,他还有一条没有地方安放的腿,泰罗让其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个姿势使得对方把脸往披风里埋的更深,也使得他的生殖腔内就像是因为骨骼张开而彻底打开了一样。在布料撑起的那一小片正在因为不断呼吸而张开收缩的地方开始有了个更小的凹陷,接着凹陷闭合。这个时候还能看见的就是,布料正在凹陷闭合的四周不断被濡湿。 他的动作几乎没法被自己控制,尽管所有过去的教育都在告诉他应该妥善些或者柔和些,但他现在更愿意看见悬崖底部正在不断冒出的液体,正在把嘴唇给完全浸湿,看起来快哭了的样子。他的急躁导致联结的位置深入,甚至到了对方不得不张开嘴的地步。然后泰罗看见了,他看见他爱人现在像是被操熟了一样对他露出一副动物似的表情。

光是看它们的行为,教育了不少年轻学生的老师说,就知道它们现在有多爱你给予的温暖和舒适,光之国的所有小孩都会把这些话听进去的,后来他们养了宠物也有了爱人。他们开始成长,并且学会和所有人友好的接触,这里面一部分的孩子成为了战士,一部分成为了科学工作者。

各司其职是最好的选择。会有一个足够好的结果。

托雷基亚说,你忘了对我说生日快乐了。他花了好大劲儿才让自己能够把这句话说完整,他的脑子现在要分出来三部分考虑,就是快感,还有要求,还有总教官的披风一定要在结束后清洗不可。但是很快他就有点模糊,对眼睛前的红色和背后的温暖模糊。他要呼吸,但是有个人很快过来抢走了他自己动手的部分,而是带着他呼吸,空气潮湿且温暖。他原本是准备抱住对方的,但尖锐的快感正在不断打破其他用来思考的区域,那些被给予到生殖腔里的东西正在疯狂拍打他。甚至让他在一瞬间的挣脱之后又陷进去。以至于只能吐着舌头接收,他在期间说过的话绝对不限于自己好像快坏掉了,诸如此类。他原本是要抱住对方的,现在只能没有力气的攀爬,让自己的手指尽量在能够抓住他的脊背表面或者背鳍。

你为什么要把我抱的那么紧呢。你看起来就像是怕我跑掉一样。可今天是我生日,我哪也不去,我在享受自己的生日礼物。 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不高兴。

但是现在对方只顾着对他说我爱你和生日快乐了。泰罗有时候会什么都听不进去,因为他在燃烧,他的耳朵边都会是他自己燃烧起来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他不能立刻倒下去,尽管有点筋疲力尽的意思,但在已经被自动调节为黄昏时以后的天气下,他得看着托雷基亚不可。他得亲对方,看着蓝色的躯体在披风下钻到他身边去。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托雷基亚说,他的手还能摸到对方的脸。然后他就立刻明白了。 他说,你的噩梦一定很可怕。 泰罗在他的手心内亲他。是的,他说,不过现在梦醒了。

哎呀,对方笑起来,梦醒了吗,NO.6。 泰罗还准备跟他说,我有点不明白了。但是他现在没有能够彻底支撑地住,就像是睡醒前最后的朦胧部分,在坚持了大概有几分钟之后,他终于能够真的彻底让自己重新开始亮起来,眼灯恢复工作。

他躺着的地方只有他的被掀开的斗篷。通讯设备里,报告正如他所说在昨日黄昏时到来之前就已经彻底处理好,但整合后的内容仅有一条值得在意,就是在前日清晨时正在转换光源之际,有过一黄色警告权限禁止,但很快就解除了。

那些碎掉的丝带。纸屑。那些躺在悬崖底部的东西依旧留在那,托雷基亚给他讲述的那个故事的结局,他说当人们纷纷跳下悬崖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幸福可言。托雷基亚说,仅仅是死亡本身罢了,人们的幸福只存在于跳下的过程中,接着他们来到地底——那里什么都没有,仅仅是一大片的虚无本身。

然后他们就身体破碎。心也死掉了。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那个身影,他记忆里的自己在亲吻过自己的挚友说,那么我就要当那个不会跳下悬崖的人。我不仅不会,那个勇敢的孩子握住了另外一个孩子的手,我也不会让你跳下去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