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兰雁]落水狗

今天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他睁开仅剩的眼睛。浓厚沉重的云层堆积在夜空,高高悬挂的只有蚊虫萦绕的路灯,静默发出人造光线,像幕布被烫出一个个洞。 间桐雁夜头昏脑涨、目光涣散,后知后觉自己正躺在马路上,地面又湿又冷,凉意透过衣物渗进皮肤。或许这条街刚下过雨。作出猜测的同时,几乎丧失所有感触的左手传来微弱的冰冷,他侧头一看,半只手掌正浸在水洼中,枯瘦的指尖起皱发白。他挪动右手,把左手从积水里捡起来,撂到一旁。 刚刚似乎昏过去了一会。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但并不如想象的那样容易:左臂和左腿是指望不上的;刚刚的混战又消耗了大半精力。况且此时此刻还有一个理智全无的从者在朝他嘶吼,恨不得把汹涌的愤怒灌进他的大脑。幸好那家伙现在维持着灵体化,不然一个街区的居民都得被闹得鸡犬不宁。 他勉强用右肘支起上半身,仅这样就累得气喘吁吁。黑沉沉的午夜,街上空无一人,风寂寂地扬起枯白的发梢。幸好,没人看见有个男人倒在路边,没人注意到这男人是间桐家的次子,也没人发现间桐家叛逃的次子变成如今这副半人不鬼的模样。他想重新戴上兜帽,不过算了;原地坐了一会,把气喘平,才继续努力用右臂撑起身体,把自己从路面剥离。 发狂的从者持续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咆哮。虫豸在皮肤下不安地游过,他很想叫他闭嘴,但一是实在没力气,二是对方也不可能会听,所以他只是攥紧垂下的左臂,充满安抚与无奈:“快到了,再等等。”气若游丝,毫无效果,安抚到的可能只有自己。要是那该死的远坂时臣带着他趾高气昂的Archer恰好飞过这上空,会不会被这动静震得掉下来?幻想着这样的滑稽场面,雁夜轻轻嗤了一声,身体拖着腿脚慢慢往前挪动。 街道并不陌生,拐过前面那个弯,步行十分钟就到间桐家了,只不过以如今的身躯,就连一个步子也迈得他滚下冷汗,十分钟的距离被拉长得看不见终点。Berserker仍贴着他的耳朵怒吼。方才的混战中Berserker突然的暴走让他的魔力严重供给不足,差点被虫反噬,仓促退场后,无处宣泄愤怒的骑士只好这样折磨无能的御主。“再等等!”雁夜压着怒意又斥了一声,嗓子却破得如同一个被划开的布口袋,装不了半点有重量的东西,只能轻轻地飘荡在空中。喉间溢出丝丝甜腥,他扶着墙壁停下脚步,影子长长地拖在身后,咳了一会,借着灯光他看见手心接住一口血,和两条彼此缠绕的、在血沫中蠕动的幼虫。 葵很怕虫。一个夏日午后,他们在后院玩耍,阳光正盛,花园刚浇完水。他在忍冬花的蔓枝上捉到了一条毛毛虫,两指捏住虫身,举到葵面前,意图吓一吓她。一向恬静的女孩立刻哭了。她后退两步,瞪着泪眼,说我很生气,今天不想理你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葵跑远,急急忙忙摔掉手中的虫子,追着葵大声道歉,那条长虫在奔跑间被一脚踩扁。那天的他一定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活成移动的虫巢。 葵要是看到了现在的他,一定也会像当初那样,怕得不住后退吧?雁夜紧紧盯着手中的幼虫,面无表情地把它们舔进自己的嘴里,手心干净得像什么都不曾停留过。一个已死的幽魂回想起前世的自己,就是这种感觉吗?既遥远,又渴盼,那样的心情几乎把他弄痛了。咽下去的幼虫仿若一颗火球,烫伤他的喉咙和食道,重重地坠进胃里,猛烈地燃烧。——不!等等……那颗虫子烧得他越来越痛,像是要把内脏灼出血洞,再从另一边的皮肉里滚出来。他颤抖着弓起身体,双腿不支跪倒在地;紧攥着左臂的右手指甲,快要掐破外套刺进萎缩的肌肉。他是很熟悉疼痛的,倒不如说太熟悉了,但是——“不!”他用破口袋般的嗓子叫道,冷汗大滴大滴地淌下,“等等,Berserker,快到家了……”声音被强烈的咳嗽打断,血沫复又从喉咙里喷溅出来。 如有实质的黑色的风浇筑出骑士的身躯,每凝实一点,他的身体便痛一分,好像那身躯竟是从他身体里血淋淋地剥出来一样。他所剩无几的魔力飞速从体内流失,魔术回路像被撕开、碾碎,浑身上下无一不痛,令他无法思考、无法动弹。他张开嘴急促地呼吸,心脏快要跳破薄薄的胸壁,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从嘴角滑下一条血线。他挣扎着命令道:“够了,Berserker……给我消失!” 回答他的是一声嘶叫。一只覆盖着坚硬甲片的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从地面提起,就像猎人提一头中弹垂软的野雁。他的脖子被掐得暴起青筋,颈椎骨发出“咔”的一声响,额头和脸颊死白的皮肤涨得泛红。气管被持续地压迫着,他在缝隙中震颤出一些难以辨认的音节:“……放……放开、我……” 他抬起右眼,眼珠因恐惧而不住颤抖:Berserker头部的盔甲从正中劈开,正随风融化、消逝,癫狂的面容在长发与黑雾下隐约可见;这是他第一次瞥到Berserker的真容。Berserker用混浊的双眼瞪他,目光中毫无理智与服从,像一头无法被驾驭的野兽,嘴裂开一道缝,发出“嗬嗬”的呼气声。他抬起烙着令咒的手,没入骑士身周弥漫的邪异的黑雾里,抓住对方的黑色腕甲,拼尽全力重复了一遍:“Berserker,放……开我。” 他头痛欲裂,视野泛起潮湿,眼泪摇摇欲坠。有一瞬间他看见街道被雨幕倾倒。Berserker松开了一些,没有进一步折断他的脖子,他咳嗽两声,往上翻了翻眼皮,那些黑暗中的阴云只是悬而未落。一口气正待喘匀,血液又一次从肺里涌上来,蓄积在口腔,他尝到咸腥的血味。液体里还裹着几条虫,虫足惊慌地顺着喉管爬回体内,拖出难以忍受的痒意。好恶心。他不停吸气,紧紧咬着牙,很想弯下腰把五脏六腑全部呕出来,一边呕一边哭上一哭,但他无能为力,只得继续半跪在地,歪靠着Berserker的手心。 新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来,覆盖上旧的血渍,淡淡的血味蔓延开。那双不见丝毫理性的眼睛盯着他。他又一次被Berserker拎起来,拽到面前,距离近得可以看见对方略张的嘴里,一口尖牙相互交错。发狂的骑士“嗬嗬”地吐着气,拂在他的面上,暖而干燥。从兽类一般的嘴里伸出舌头,沿着血迹由下往上舔,直至冲撞进他的口腔里,尖锐的齿列紧随其后咬紧他的嘴唇,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Berserker在吸吮他嘴里和伤口中的血。 持续失血和疼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一片昏暗中他竟然生出些笑意:真是条疯狗!只知道遵循本能,饥饿过度便闻着血味大啖其肉,无法忍受一分一毫,即使那是他暂时的主人……Berserker另一只手臂箍着他,箍得很紧,腕甲抵着他的后腰,舌头在口腔里舔弄,把更深处的液体卷进自己的嘴里。他觉得自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挤便挤出一大摊。尖牙急躁地啃咬着,他听见Berserker喉咙咕噜吞咽的声音。难不成他打算就这样当街把自己的御主,从咀嚼唇肉开始,拆吃入腹么? 暂盲的眼珠在眼眶里徒劳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欲落泪而不能。那条入侵的舌头慢慢止住了动作,牙齿从破口中抽出来。他流下虚汗,被舔掉了;他急促地喘着气,胸腔比之前起伏的频率还大还快,这晚他似乎一直有些缺氧。紧接着他察觉到不对:缠裹着他的是一个暖热的怀抱,而非冰冷的铠甲,失血带来的失温让这怀抱更加热烫。 Berserker的铠甲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底下裹着衬衣的身体与他的紧贴在一起,随着对方的呼吸而呼吸,胸腔随着对方的起伏而起伏,竟显出亲密无间的样子,这亲密是如此不合时宜,让他更觉得荒谬。Berserker的吐息拍打着他的侧颈,急切,燥热,把皮肤烘得发烫。他不安地挣动了几下,伸手摸索,摸到一手顺滑的布料,布料下是英灵温暖的皮肤和狂躁的心跳。 一只手臂伸进他外套里,像捏一只猫一样捏住了后颈。皮肤袭来剧痛,喉管被犬牙咬紧,从咬破的齿痕里滑下血液。他痛叫出声,嘶嘶抽气,猛地抓住Berserker的衣服,用力推开,可惜毫无效果。“你是……真要弄死我啊,”他从牙里挤出支离破碎的声音,“疯子……” 间桐雁夜在暴力一般的怀抱中不停地战栗,却并非因为恐惧。当一个人一眼就能望见自己的结局,死也不算什么可怕;他只是恨,恨间桐脏砚,恨远坂时臣,恨荒诞的命运;又悲哀,为葵,为樱,也为自己:所有的拯救都寄托于疯狂失智的战士身上,他因此面目全非,再也不能奔跑于阳光下,举一条毛毛虫去吓另外一个女孩。而现在,他就要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被这一厢情愿的拯救咬断脖子、喝干鲜血。他睁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仿若沉在一池黑水里,越沉越深;他不是今晚才溺水的,早在一年前,从他咽下第一条刻印虫时就已经掉下去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觉,眼前的光亮不是希望的光亮,只不过是水面的倒影;充盈肺部的也不是空气,而是水一样窒息没顶的绝望。

* Berserker饮下粘稠温热的,御主的体液。但这还不够,胸中时时翻滚的怨恨与憎恶因力量的枯竭而更加难以忍受,有如被架在不灭的业火上炙烤。他的牙齿陷进温暖滑腻的颈肉,再咬合得深一点,就能咬断这根气管,这样的冲动裹进带有魔力的血液,好似微弱的电流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他吞下一口血,便更想要咀嚼一块肉,他咬住脆弱的喉咙,便更想要埋进柔软的腹腔,掌握在手中几近破碎的男人,与其说是他的御主、他的供给者,倒不如说就是一份诅咒的祭品,敞开怀,肉体的一切献给他。祭品淌下的血被他尽数饮下,融进自己的血液里不分彼此,但这还不够……魔力缓慢地滋润了肺腑,但这还不够。 他抓住间桐雁夜的脖子压在地上,扭向一边的肩颈拧成一条即将崩断的线,血液从咬痕中流出来,滴落在潮湿的地砖上。Berserker注视着手掌下的男人,他蜷成一团,右臂横在身前捏成拳头,抵御苦难的姿态。他真是瘦极了,脂肪、肌肉、丰盈的生命力在一场持续了一年的献祭中被蛀空,颅骨外面仅包着一层薄薄的皮,脊骨也嶙峋,折断它不比折断一根枝桠费劲。 如果Berserker理智尚存,或许会生出一些恻隐之心,一个有尊严的骑士不会这样对待弱者。但现在他的身体只被一种连自己都快被压碎的破坏欲支配,是因为今晚见到了那位年轻的帝王吗?他惊恸茫然,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喉音,一把撕开了雁夜的衣服,露出一片苍白的、筋络蜿蜒的胸腹。 男人突然活了。他拽住破开的上衣,拖着无力的手脚努力往反方向爬,怒道:“你要干什么,Berserker?” Berserker置若罔闻,按住凸起的髋骨,轻而易举把瘦弱的御主钉在自己身体下。残酷而暴虐的欲望通过指尖直接揉进雁夜的皮肤,像一种奇异的生物电一样刺激他,让他不停发着抖。大概是终于相信他的从者准备采用另外一个更有效率的方法为自己补充魔力,货真价实的恐惧从雁夜裸露的身体染上骤缩的眼瞳里,半边瘫痪的脸从来没这么鲜活过。“你要干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声音破碎且无助。 Berserker的面容隐在长发之后,一只手压着雁夜贫弱的胸膛,另一只手往下拽他的裤子。他开始拼命地挣扎,右腿狠狠踢上Berserker侧腰,被Berserker一把抓住,捏紧瘦弱的脚踝,力度大得几乎要把腿骨直接捏碎,雁夜在痛叫中被扒下了裤子,堆在残废的左腿上。 他的右腿被抓住膝盖压在上身,隐秘的部位垂软着,以一种非常耻辱的姿势暴露在人前。愤恨、羞耻的目光像一柄剑直直刺进Berserker的眼里。雁夜咬着牙,抬起颤抖的右手举在眼前,放射状的令咒亮起红光;第一个音节即将从唇间吐出来。骑士维持着对他的压制,没有下一步动作,混浊的双眼溢满痛苦,或许他也在等待着这一刻,等待着被降下惩罚,等待着可以了结一切痛苦的审判,时间被拉得细而长,冷冷的风贴着他们二人的脸庞拂过去。 间桐雁夜瞪着手背上微微发热的三划令咒,只要他出声,身上这条野性难驯的狂犬也会像最忠诚的狗一样服从他的任何指示,让他免于这前所未有的……折辱……但他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放下右手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破碎了。Berserker低着头看他,在进入的那一刻,他看见那双眼睛流下泪,那些碎掉的东西一并流出来。瞎掉的眼睛居然也会产生眼泪,两行泪水滑到下巴,和半干的血迹混在一起。 Berserker把自己的阴茎努力送进雁夜的后穴,未经使用的部位艰涩难行,连进入也勉强。肉壁绞紧他的身体,他痛得弓起脊背,张着嘴想要撕咬什么发泄,心中那种无端又剧烈的情绪却减轻了一些,像是借由肉体的疼痛得到释放。雁夜同样疼得不轻,体内的虫似乎被刺激到了,慌不择路地在皮下爬过,身体抖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他虚弱地哀叫着,更多的眼泪流出来,一张脸糊得乱七八糟。 坚硬火热的性器劈开雁夜的身体,血从相结合的地方滑出来,又被一点点推进去,当做微不足道的润滑。Berserker进出的幅度开始变大,整根挤进,然后难以自抑地快速抽插起来,下面越操越湿,也许不止是血。他伏在雁夜身上急促地喘出热气,有一种热情的错觉,雁夜仍在哭,枯萎的身躯能流出来这么多液体吗?他凑上去舔掉了,苦且咸的味道留在舌尖。 雁夜的手紧紧抓着地面,用力太过,食指的指甲劈出裂痕,健全的右腿根绷紧了,抵着Berserker的腰不停抽搐。Berserker操得很凶,他不知节制也不懂技巧,真的像一头兽一样,只知道把勃起的性器粗暴地顶进抽抽噎噎的甬道里,拍打出湿滑黏腻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碾过了哪里的敏感点,雁夜发出小小的尖叫,类似被死亡灭顶前的哀鸣。 Berserker把手臂横在雁夜的腰下,垫起他的上半身,犬牙交错的嘴咬上抬起的胸肉。雁夜瘦得过分,胸肌连带乳头的颜色都又淡又薄,Berserker一边干他,一边用尖牙去磨,乳头很快挺立起来,被啃出好似点缀的嫣红,又蔓延到胸膛一片。雁夜整个身体似软烂在Berserker的臂弯,勃起的性器随着律动摇晃,从前端的孔里泌出粘液,他闭上眼,手伸下去,咬着牙抚慰自己的阴茎,在没轻没重的操干中汲取快感,不一会就射在手心里。哆哆嗦嗦地握着那一摊白浊让Berserker舔去的时候,他还在把自己的腰往下压,捅开肉穴,把高潮中的御主又操出一阵痉挛,过敏感的呜咽从喉咙里泄出来。 结束了吗?快感的白雾从眼前散去,雁夜看到低矮的夜空,没有星,没有月,没有光。没有一双眼睛见证这一次荒谬的交媾。他理应比现在更有情绪,或许是愤怒,憎恨,又或许是厌恶,逃避,然而他毫无气力,一切感触只限于自己的身体,眼瞳依然泡着一层水光,只是再流不下一滴泪。 一线汗液从Berserker的额头垂下来,砸在雁夜的左脸。那半张脸是已死的,另外半张也只剩一些悲愁的灰烬,偶尔才亮出一些不甘的火星。Berserker看着雁夜这一副油尽灯枯的暗淡面容,衬得颈间和胸口的血迹和血色愈发刺目鲜红,生与死在他身上平铺直叙地摊开,竟显出一种残破的生命的美丽。它好可怜。金发温柔的女孩捧着一只被撕掉一角翅膀的蝴蝶,怜悯地扬起脸,是谁如此残忍,剥夺了它飞翔的权利?他们坐在月桂树荫下,阳光洒下一点绰约的影子。那蝴蝶在她手心里扑腾,犹如一个溺水将死之人,它挣扎几下,竟也歪歪扭扭地飞了起来,在两人的注视下,又一次旋转地掉了下去,残缺的翅膀上漂亮的鳞粉失去了光彩。他们在对方眼中望见相同的哀戚。她唤他:兰斯洛特…… 他忽然被沉重的痛苦击中。不应该再去回想的往事,早已被他锁进内心深处,此时此刻泄出一点碎片,他才发现自己竟无时无刻不在因它而辗转煎熬。他紧紧抱着雁夜,矮下头颅发出怒吼,听上去像在哭,尖锐的怨毒比眼泪先一步从欲裂的双目里流淌出来,倾泻在一只褪色残缺的蝴蝶的颈间。

* 他关上门的同时,屋内灯光霎时亮如白昼,刺痛划过视觉。他抬起头,看见樱站在二楼走廊后,正抓着廊柱往下望。 “雁夜叔叔,”小女孩叫他,“你回来得好晚啊。” 他急急忙忙拉扯出一个笑,覆在胸口的右手放下来。“是啊……忙着去处理一些事情。小樱怎么还没睡?” 樱绞紧缀满星星的睡裙,回答:“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 他顺着台阶磕磕绊绊地上楼,不太轻松,他尽量压下呼吸。“睡不好吗?”他背靠墙,拍了拍樱的后背,安抚的意味。樱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似乎察觉到不寻常,于是抬头,目光担忧。他并无自觉,退化的神经迟缓地指挥手指弯曲回握,“要不要给你热一杯牛奶?或者我们接着讲上次的那个故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