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信息缺失- 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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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喜欢说谎。

  除了偶尔会说些一听就是胡扯八道的玩笑话外,我鲜少在语言上欺骗别人。谎言会造成连锁反应,影响意料之外的人,然后带来无法想象的麻烦。我比谁都要讨厌麻烦,因此选择实言相告,或是三缄其口。

  你面对的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谎言了吧,带土。在这世间我最不想欺骗的人恰恰是你——只是我不得不做,别无选择。

  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圆这个弥天大谎。我会让它不见天日、无人知晓、腐烂成灰,直到与我一道埋进土里,陷入永远的长眠。

  

  1

  我设想过很多场景。有些是在侵入的时候被直接扔回去和起爆符相依相伴,有些是成为没有实体的幽灵只能旁观一切,还有些更糟一点,比如附身在什么草啊狗啊建筑物上面之类的。

  但事实比我想象的要轻松得多。就算面对曾把整个世界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你,我也还是要说一句,这里的身份验证真是太随便了!如果让你用这种态度来当木叶警卫队的话是要被开除的,就算我是(前)六代目火影,而且宇智波家全是警卫队也不行。

  我直接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准确来说,是这个世界的我自己,正在被输入虚假记忆的卡卡西。他将会作为梦境的一部分开始活动,但是正如一个世界不会出现两株一模一样的花朵一样,我们不能共存。我的出现取代了他,进入分配给他的身体。

  清醒着被巨大的信息量塞满脑袋真的很难受,尤其在本身已经拥有很多其他记忆的情况下。

  幸亏你没有,带土。我很高兴你不用受这份罪。

  2

  这真是个美好的梦。活生生的琳,拥有幸福童年的鸣人,无忧无虑的老师夫妇……看着这样的日子,会觉得一切其实都没发生过,曾经渡过的那难捱的几十年才是真正的噩梦。

  还有你,带土。我已经很久没敢奢望过能像这样靠近你,端详你,注视着没有受过伤的你了。

  而且你什么都不记得,这实在是好事。你可以如同儿时一样与我和琳打打闹闹,保持热情开朗的天性,被大家所喜爱,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恐怕也没有战争吧,虽然在醒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已经是被移植眼睛的时间线,但在那之后的灾难就不会再有了。就算真的有,我也会拼上性命把它们全部销毁,哪怕是在梦里也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受到伤害。

  ——哪怕是在梦里。

  对,我很清楚这是梦,但是就像尝到甜头的人不想再吃苦涩的食物一样,我也稍微有些沉迷其中了。

  3

  发生了难以预料的事情。你做了我们在神威空间里打斗的噩梦,这是不好的兆头……虽然想这么说,不过我有点没法集中注意力。

  毕竟你·吻·了·我·啊。

  虽然我的确在这么多年里想清楚了对你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起趋于不纯,但也同样也认识到了不可能成功的事实,已经平静到完全不抱希望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真是,老实讲简直吓坏我了!是说这真的是你的梦境吗?这种发展让我觉得我才是梦境的主人啊,心想事成的意味上。

  我应该推开你让你冷静一下,想想自己的女神现在还在医院加班做手术,自己却因为一时糊涂和同性发小拉拉扯扯,真是成何体统。但原谅我吧,那时的我实在是太过震惊,头脑发昏失了分寸……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情难自禁,吻了回去。

  好在那之后你绝口不提此事,我也能装成无事发生,一切只是顺其自然。毕竟是朋友嘛,特殊情况下做点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大概吧。

  “我喜欢你。你呢,是怎么想的?”

  ——在听见这句话之前,我都姑且还是能好好伪装的。

  你要我说什么好呢。你曾经是满身罪孽的恶人,差点毁灭世界的战犯;我曾经是没保护好琳害你堕入地狱的加害者,现在是满口谎言的骗子。这种话我该怎么回答啊,我又有什么资格回答你呢?我应该断然拒绝,彻彻底底掐死你奇怪的念头,你应该和琳一起……和琳一起……

  真是奇怪,明明是正确的事情,但光想想这种可能性,我就觉得胸腔非常疼痛。

  混乱让我的大脑变成一团浆糊。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本能扔掉了理智,夺取身体的支配权。我回答了不该说的话,而你看着我,眼睛一瞬间亮得像是星星——怎么办,也许因为实在太喜欢你吧,哪怕只是看到这样的表情也让我脸颊发烫,晕到了继续做傻事的程度。

  这可真是完蛋了。你是个笨蛋,而我比你还蠢五倍。我一直在欺骗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却还心怀侥幸,难掩笑容。

  4

  你发现了红月亮。

  我时常后悔那天的晚宴上喝多了酒,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否则也许还能来得及补救,至少可以让这个真相来得更晚一点。

  但是其实于事无补,这是早晚的事情。所有被植入虚假记忆的人看到的都是白色的月亮,但你我是不同的,只有身为造物主的你与持有你眼睛的我能看见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从苏醒开始,这个世界的月球就散发着红色的光辉。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情怀还是为了自我伤害才这么干的,但是毫无疑问,当你发现的时候,所有人会众口一词地否决真正的事实。

  你也确实疑惑了。翻阅资料,检查身体,问遍众人,最后无计可施的时候才把问题抛给了我。

  “在我这里看到的月亮一直都是白色的。”

  你看,我又在信口胡说,我还在试图岔开话题让你暂时忘掉自己想问的东西,尽管知道真相是早晚的事情。

  在我的视野里,天空上的那轮红月神秘而艳丽,就像是……像是你的眼睛。

  5

  我注意到你最近似乎迷上了写信。

  你有时候花大把大把时间把信笺写得满满当当,叠成精致的形状,然后鼓起腮帮吐出一个豪火球烧掉。虽然我也经常销毁写过的信,但顶多只是用神威把它碾碎而已……是说你究竟是在哪里学的折纸?

  这种既没有意义、又不太吉利的寄信方式引起了我的好奇。因而在某个还能抢救一下的案发现场,我悄悄在你走之后打开了一团被烧得面目全非,不过好歹还剩下一点的信纸。

  字体不甚美观,字型也已经很模糊了,但身为一位优秀的上忍,辨认受损的文件也是必修课。我看到抬头的地方写着一个名字,没有姓氏,只是一个被烧得不清不楚的笨卡卡。

  你是写给我的,又不是写给我的。应该回复你的人是我,但是用谎言蒙蔽你的我只能装作一无所知,把这场虚幻的梦境当成现实,把滚烫的信纸重新烧成灰烬。但不论如何,看到这个名字让我不受控制地感到眼眶发酸。

  心底有种隐秘的、过分的、不可告人的快乐升腾上来。它像是火焰一样,滋啦滋啦地烧焦了我的心脏。

  6

  

  带土,只有在这种落笔即焚的信纸里,我才敢写下想要对你说的话。

  哪怕现在的我与你只是两个互相拥抱的共犯者,各怀心思、在虚假月光下交换可笑的甜言蜜语……但就像痛苦是真实的一样,爱也是真实的。

  正如痛苦从不会消失,爱同样不会。旗木卡卡西将在此陪伴着宇智波,直到这个世界走向终焉。

*本篇标题为【满身罪孽的你与满口谎言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