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15 🦄🛶
迷之暗黑對話
Y子（突然從背後抱住） 斑貓：怎麼了？ Y子：沒怎麼呀。（拉開後衣領，用力咬了一口）疼不疼啊？ 斑貓：你說呢？ Y子：嘻嘻。你知道卡夫卡寫的「變形記」裡的主人公，有一天突然變成了甲蟲吧？他的父母很害怕，就拿蘋果砸他。有幾個蘋果砸中了，嵌在他背上，慢慢傷口就潰爛了。我以前讀到這一段的時候覺得有點噁心，但是……（摸牙印）你這裡如果爛掉了好像也不錯。 斑貓：你猶豫了四個月，想明白了？ Y子：嗯……其實還沒有誒。我在想標本的事。 斑貓：標本？ Y子：昆蟲標本的尺寸問題啊。普通昆蟲那種尺寸，用細細的蟲針釘起來就剛剛好，可假如是人體的尺寸，就會變成耶穌上十字架那種感覺吧。 斑貓：你不喜歡伸展雙臂的姿勢？也可以考慮雙手交叉疊在胸前的擺法，木乃伊那種。 Y子：可……那樣就需要考慮內臟的保存。不過甲蟲類不用考慮內臟？ 斑貓：應該是經過乾燥水分蒸發完就忽略不計了，畢竟很小。 Y子：等比放大到人體的尺寸就不小了。可能還需要用到固定液和保存液？果然還是木乃伊的製法嗎？專門挖出來放在罐子裡啊……嗯（撇嘴）……不過用毒氣或毒管殺死，以防掙扎時碰傷，還真是殘酷的溫柔。 斑貓： 你是說利己主義者的溫柔？ Y子：有時候我分不出利己主義者和人道主義者的區別。 斑貓：你哪裡是有時候？ Y子：因為會有情感好惡的區別嘛。或者應該說是真實和虛假引起的情感好惡吧。 斑貓：真實和虛假啊，在特定條件下是可以互換并共存的。 Y子：你很上道嘛，不過真實和虛假始終是很主觀的東西。 斑貓：你不認可客觀概念？ Y子：我認為絕對客觀是不存在的，只有相對客觀和絕對主觀。無論客觀和主觀都必須從某個立足點出發吧，可一旦有了立足點不就天然帶上了傾向性麼？ 斑貓：所以你的立場始終是曖昧的咯？ Y子：曖昧的人可不是我啊，是你先提出真實和虛假的互換命題的。我的意思是，特地條件下人總會因為主觀的判斷決定特定時刻的真實或虛假的，那個決定是唯一的吧。 斑貓：那麼你認為立場轉換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像水流？ Y子：沒錯。所以我才會有時候分不清楚嘛。嗯……其實是因為對瞬時無法把握的關係？ 斑貓：那個瞬時，就是我說的共存時刻？ Y子：唔……好像也對。（停頓）……原本我們不是要討論這個的吧？ 斑貓：蟲針？十字架？內臟？毒殺？殘酷的溫柔？哪一個？ Y子：啊……其實我小時候並不知道要怎麼做標本。那種隨處可見，翅膀是白色的普通蝶類，抓到之後就放在筆記本里用力一夾。這麼說來好像確實沒什麼內臟，不過翅膀總是會弄破的，沾我一手鱗粉。小時候總想舔一下，但始終是沒有舔，大概覺得可能，也許，有毒吧。雖然一般只有顏色鮮艷亮麗的才有毒。 斑貓：（笑）你這可一點都不溫柔啊。 Y子：你明明知道的嘛，我從來就不是溫柔的人。再說，小孩子其實是很殘酷的，天真無辜本來就包含了殘酷的意味。而且——人類啊，很少會對昆蟲抱有同理心，小貓小狗可能還行。 斑貓：昆蟲大概，並不需要同理心？ Y子：不需要嗎？可是有人和我說過，是上中學時候的事情……她殺過一隻蛾子——用修正液畫了一個圈圍起來——修正液是有毒的嘛，那種計量對蛾子來說足以致死……那隻蛾子大概，翅膀已經沾上了修正液，總之是飛不起來，嗯，臨死的時候突然開始拼命產卵。 斑貓：你不是對這種生殖的原始本能嗤之以鼻麼？ Y子：那只能代表我自己嘛。我覺得人類不太需要，但不代表別的生物也不需要啊。不管怎麼說，求生慾強還是令人羨慕啊。 斑貓：你羨慕這個做什麼，你自己沒有嗎？ Y子：對呀，沒有呢。 斑貓：那你，有什麼樣的慾望？ Y子：慾望啊……嗯……求死的慾望比求生的強那麼一點點？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好奇？ 斑貓：好奇什麼？死亡嗎？ Y子：死亡狀態是永恆的一種形式吧。一旦進入這種狀態，就代表時間靜止了。 斑貓：你那是惰性的永恆。 Y子：難道你認為有活性的永恆這種東西嗎？不存在的吧，那種東西。 斑貓：時間靜止本身就等同於不存在(non-existence)，是『無』。 Y子：嗯？你的意思，是說有『不存在的存在』和『存在的不存在』兩種狀態嗎？ 斑貓：我是說那是個悖論，一個死胡同，都談不上狀態了。 Y子：……好吧，即使是死胡同，我也還是好奇嘛。所以好奇心害死貓就是這個道理呀。 斑貓：（笑）原來你是覺得用好奇心代替慾望會更安全嗎？ Y子：……大概……吧。慾望啊，太沉了，我不喜歡。好奇心的重量就正好。 斑貓：如果是真的好奇心倒還也罷了，偽裝成好奇心的慾望，我怕你會估錯分量。偽裝久了你自己都分不清楚了吧？ Y子：…………（不說話，又咬了一口） 斑貓：（抽氣）……你之前又是為什麼咬我？ Y子：不・為・什・麼。 斑貓：你知道貓科動物在mating的時候雄獸為什麼要咬雌獸的脖子吧？ Y子：（含混地）嗯。 斑貓：我是不會逃走的。 Y子：嗯。（停頓）你不許咬我。 斑貓：（笑）我又不是貓科動物。 Y子：（拖長音）是——呀——你是鞘翅目虎甲科嘛。咬起人來很疼的，對吧？可怕的二胴刀先生。 斑貓：（無奈）你又想到哪裡去了？ Y子：我在想，美大概是從恐懼中誕生的吧？因為恐懼才更需要美啊。唔，也不對，恐懼本身就是美。刀什麼的，當然是因為能取人性命才美吧。 斑貓：⋯⋯⋯⋯你怕我嗎？你才不怕我。 Y子：嘻嘻，我怎麼不怕呀，我當然是怕你的咯。我超~怕你的。（伸手捏臉） 斑貓：都7月了，手怎麼還是那麼冰？ Y子：像不像尸體啊~ 斑貓：（摁住）我聞一下就知道了。 Y子：新鮮的尸體是沒有味道的吧？還沒開始腐爛的話。 斑貓：（轉身，嗅） Y子：咦！我又不用香水，哪有什麼味道。不過我想起有一款香水叫黃腸題湊。黃腸題湊你知道吧？就是用黃心柏木，端頭向內排列的一種春秋至漢朝時期的墓葬規制。我看介紹說前調是泥土，中調是血腥味，尾調是柏木。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斑貓：你想要？ Y子：沒有啦，就是有一點好奇……這個真的只是有一點好奇啦。喂你停一下啊，不行啊別鬧！我怕癢啊哈哈哈哈哈。 斑貓：怕癢怕疼怕我，還怕什麼？ Y子：嗯……太多了，不勝枚舉哈哈哈哈。（笑出眼淚）你、你再不停，我生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話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