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

音乐: Oh Dove – Men I Trust My Love Mine All Mine – Mitski New Person, Same Old Mistakes – Tame Impala

*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但是实际上是披着皮的同人文 *含有身体创伤和很多gore元素预警,杂碎,7000+,不适合所有人观看

“姐姐不要再哭了,好吗,”听见电话另一头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乔叹了口气,“我爱你,我不想让你伤心,只是……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挂断电话后,乔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已经过了,于是她去洗澡。洗澡的过程本身是安静而有序的,但洗完澡后面对房间空空的墙壁,她发现空洞而悲伤的情绪似乎正试图从每一个看不见的角落侵袭而来。

睡觉的点显然还没到。自从放假的每一天来,乔的生活流程都是:接近中午的时候起床—吃外卖—无所事事(看自己喜欢的流行明星视频)—吃外卖或者泡面—继续无所事事,一边和露西聊天—在接近零点的时候道晚安,去洗一个沉思的澡,随后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在床上面对自己的痛苦,然后关灯睡觉。这就是她每天做的事情,然而今后其中属于露西的部分可能要改变了。

自己的房间是温暖的,包裹在脸周的被子的触感是柔软而厚实的,房间里堆满了属于她但是又那么陌生的东西。生活似乎像一个空洞而细密的网将乔套住,而这个网是乔自己跳进去的,她想。她不愿回想自己曾经多么想要逃离那令人生厌的现实生活,当时的自己会多么痛恨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不记得在和露西的那通电话里还说了些什么,也不愿回想起。她可能说了一些很糟糕的话,可能表现得像个让人伤心的混蛋……可是谁要去管呢?那些都已经结束了,被她像掐断那通电话一样,决绝地从自己的生活中清除出去了。

摆脱了我这样的人之后,她一定能过得更自在吧,一定能更自由地去追求她的事业吧。入睡之前乔想道,我没有在逃避,只是做了我不得不做的事而已。

那天晚上乔梦见她和露西在以前自己的家里吃饭,她们两个面对面坐着,不知为何她就知道露西的身体从里面腐烂了,但是表面看上去完好如初,露西还笑着从父亲手中接过盘子。突然间一把大剑贯穿了露西的身体。也可能是斧头,乔记不清了,但那不重要。露西破碎的内脏从肚子上的剖口处涌出来,像被塞了太多棉花的棉花娃娃,只不过被塞满的是内脏和鲜血,猩红色的肉块飞溅一地。她只是在一旁看着。然后月亮,她小时候家里养的狗从旁边冲出来舔食露西身上和地上的肉块。月亮的嘴一嚼一嚼,一直嚼到乔忘记四周都是猩红的血的颜色,她才逐渐意识到那是梦,实际上,她瘫在她心爱的床上,脑壳突突地疼。

那个梦在早晨带给乔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她蒙着被子做了很久的心理补救,努力让这个梦朝着她能接受的方向发展,比如她看见的那个人实际上不是露西,或者比如露西后来又从月亮的背后走出来,摸摸她的头说“其实我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很厉害吧”,和她手牵手又一起去镇上逛街,直到周身黏糊糊的血迹的逼真感受终于从她脑海中淡去,她才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仿佛那些梦里溅出来的内脏也粘在她和床之间了一样。

空调外的天气是湿且闷热的,从25楼的窗户朝外望去,天空黄而污浊,能见度几乎没有,不远处的酱油厂正在排出不用打开窗户都能想象到的异味。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然后刷牙洗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水的味道像是有点淡淡的腥味。

等外卖时乔打开电视,很不幸很不幸地,屏幕上出现了露西的脸(是的,虽然这很像小说情节,但是露西确实是大明星,演艺事业蒸蒸日上的那种大明星)。于是不爽地切了台,午间新闻用端正到不能再端正的女声播报着“市政府在环境改善中投资了多少百分比”“本市的自来水系统在今年的评比中排名全国前列,从根源保障各位居民的用水安全”之类的话,太假了,乔心中冷笑一声,但凡稍微在这个地方生活过的人对当地的情况都心知肚明,有时候从水龙头流出来的水甚至是黄绿色的。

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干脆关掉电视。露西的脸在节目上。露西在笑。露西在因为什么而笑?无关痛痒的东西,看起来虚假得不能再虚假,身处镁光灯和公主裙搭建出的环境中,周围全是阿谀奉承与不怀好意的人,她真的会开心吗?乔不想看见那张微笑的脸,那张每时每刻像机器一样露出完美微笑的美丽的脸——就算关掉电视,将这些从自己的房间里清除出去,还有无数个屏幕,无数流媒体,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个讨厌的形象上挪开——露西,这座城市的娱乐和媒体的代言人,像一只空洞的布偶猫一样微笑着宣告她的存在。

“为什么要那样呢,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这个世界早已变得如此空洞,我们已经无处可逃,我们已经无处可逃……”虚无缥缈的女声吟唱出这段歌词时,乔想,好巧啊,我们正好在想同样的事情,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上,我还可以逃到哪里去呢?然后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铃响了。外卖到了。

乔从外卖员手里接过今天的午餐。关上门时,她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怪。好像鼻子里面有哪里给人凉凉的感觉。

用手一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脸上和脖子上沾满了猩红的液体,是凉的,略微有点粘,在镜子前面它们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乔的鼻子里流出来,像悄无声息的河流。 那是鼻血吗?那种液体的质感像血的质感吗?她不是很确定,人身上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吗?不过那可能就是鼻血而已,只是这几天精神太紧张的缘故,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

那么外卖员是不是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了?乔不记得外卖员的脸色有什么异常。她想起那人戴着很酷很拽的大墨镜,像某种中古迪斯科厅式的打扮,还留着模糊面容的大胡子,根本看不出脸色。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宗教故事,信徒在和圣人接触后,突然眼眶流出鲜血,像太阳的形状一样,虽然那个信徒双眼失明了,但在失明之前看见了神的降临,眼眶的鲜血就是圣痕。

外卖员也可能看见过神的踪迹吗?乔不认为那种猜想是真的,那也太扯了。不过最近戴墨镜的人好像确实变多了,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网络视频上。“一种反叛的新潮,预示着大家的时尚感都要死翘翘了”,朝她发送墨镜自拍的好友茱莉亚这样评价道。

用消毒棉止住血,清洗完自己的脸和脖子,并将被血弄脏的上衣丢进洗衣机之后,乔又接到了朋友的信息。

“不怎么样。”乔回复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茱莉亚发来一个新闻报道的链接。

乔点开那条链接,新闻说当地医院接诊了了数名内脏出现腐化症状的患者,患者体内腐化的部位会发生粘连和性状改变,导致疼痛和组织液渗出,但这种病变对于器官功能的影响并不确切。患者会感到疼痛,但没有生命危险。

官方声明说,目前已知该症状不具备传染性,可能是由于高温和潮湿天气导致的,当局正在调查具体原因,请各位市民不要恐慌。

茱莉亚又发来一个视频。视频里,一个人倒在繁华的中心街道上,满脸痛苦的表情,车辆和举着手机的人群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那个人像毫不在乎一样用刀剖开自己的腹部,展现出自己腐烂臃肿的内脏,喊道:“是水让我们变成这样的,是自来水!去他妈的政府,那群王八蛋根本不愿承担责任!”然后死在了街上。猩红色的液体。他们本应该给视频打码的。

乔不怕血,但一瞬间感到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去卫生间的水槽干呕了好久,头嗡嗡作响,双手几乎撑不住水槽,但什么都呕不出来。她用手指触碰自己的鼻头处的软骨,什么感觉也没有,也没有再流血,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最后她拿起手机,向朋友回复:“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接到露西的来电是在更晚的时候,在房间里苍白的自然光线已经所剩无几,唯一亮起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乔脸上,将她盯着屏幕的眼睛刺疼时。

“你还好吗,乔?我只是想打电话来确认一下你没事……”露西有些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有那么一瞬间,防备的、带刺的话语闪过乔的脑海。“为什么要关心我呢?”她想这么问道,但此时此刻感觉眼泪快要溢出眼眶,头脑好像快要溶化,几乎没有了思考的力气。

“我……我还好,”乔努力用正常的声音说,“倒是姐姐你自己要注意,别累坏了身体。”

电话那头传来露西的叹息声。“现在一切都乱套了。大家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也染上病了,好多人都请假回家了。”

“真的是自来水系统的问题吗?”乔问。

“……据我所知,大概率是没错了。”

长久的沉默。

“你呢?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不太好。”露西犹豫着说,“你知道吗,就是眼泪……那天我们打电话之后,我发现……我的眼泪好像不是透明的,像血一样,又有点黑……除了这个倒也没有什么别的症状。”

乔觉得身体里全部的力气仿佛都要被抽走了。她想要安慰露西,想穿过电话线抹去她的泪水,但是 “没关系”和 “会好起来的”都无法说出口。

“……别担心我了,乔。”露西的声音又响起,“我会没事的。”

“姐姐,我……”乔欲言又止。我很抱歉?就算是这样的话也说不出口。

“嗯?”

“没事……你要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你也是,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嗯,姐姐你好好休息。晚安。”

“……喂,现在才七点,你就晚安了?”露西的语气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

“所以是叫你好好休息的意思。晚安啦姐姐。”

露西好像被气得发笑了。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用温柔的语气说:“好吧。……晚安,乔。你要保重。”

电话被挂断了。

乔又想起昨天和露西的对话。

“我不需要你装模作样的关心,其实姐姐你只是在感动你自己吧!” 她记起来自己很愤怒地对她这样说,“因为实际上什么都没法为我做到,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补偿我?我不需要!像这种怜悯一样的关心我不需要!”

“乔……”

然后露西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什么都没有辩解,只是一直在哭。她好像从来没有让露西哭得这样伤心过。

天已经完全黑了。乔在黑暗中又坐了一会儿,打开灯,试着给自己煮了点能吃的东西,但是直到那锅加了菠菜叶和速冻肉丸的糊状物冒出饭菜的香气,她脑子里仍然全都是关于露西的事。

高中时,父母给自己买了新的自行车,于是在放学后她载着露西从去往隧道的坡上一路向下行进,“姐姐抓紧了”,她说。露西的双臂环绕着乔的腰,说她看见夕阳在她们背后落下的样子,笑着说我们就这样逃进夜里。乔也回过头看夕阳,红色的半圆拖着层层叠叠的晚霞沉进城市的轮廓。然后听见露西惊恐的叫声,小心前面的路!乔往前看,已经来不及刹车了,轮胎撞到人行道,自行车朝一侧倒去。

这场小事故的结果是乔几乎毫发无损,但露西的左边膝盖擦伤了,沾着灰土的伤口渗出点滴的血。乔载着露西去了最近的药店,帮她处理了伤口。露西一边疼出眼泪,一边笑着说没关系。

那个伤口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被携带在露西的腿上,在课间、上学和放学的路上,露西膝盖上斑驳的印记显得那样引人注目。它们也曾出现在乔的梦里。每次帮露西处理伤口时她总是移不开视线,包裹着膝关节的皮肉上的伤口看起来很像鲜活的生命力。性感,可以这么形容吗,她隐秘地认为露西流血的膝盖看起来非常性感。

在街市边角的药店里,在碘伏药棉和消毒水气味的环绕下,乔帮露西擦去血液,然后擦去眼角的泪水。她那个时候夸过姐姐的眼睛好漂亮吗?她不太记得了。她只是记得后来她每次这样夸赞的时候,露西都会笑起来,眼睛弯成细细的两道,像小兽一样。

食物几乎是无知无觉地被吞进肚子。时间也悄无声息地流逝,那之后没有电话再打来,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也仅仅停留在那天晚上露西发来的“要不要聊一聊”。

乔开始头痛。一开始只是轻微的钝痛,后来渐渐演变成一种伴随着眩晕和轻微恶心感的阵痛,头痛发作时偶尔发现鼻子或者别的某些地方有血流出来。自己的体内此时此刻是不是也像那些新闻里的人一样腐烂了呢,乔总是想。

与此同时,她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电视上。老电影、八点档肥皂剧、综艺节目……在因疼痛而无暇顾及其他的时间里,只要是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乔都会在电视上点播。当然还有访谈节目,露西常驻的那一个,她偶尔也会拿出来看。在最近更新的一期节目里,露西穿着端庄的黑色礼服短裙坐在沙发凳上亲切地微笑着,聊着聊着MC谈到友情,话题转了一圈来到露西身上,她说:“我也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系特别好的那种……但是最近好像断了联系。我希望她过得还好。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希望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又补充道,“我希望L市的大家都要好好保重。”

“那位朋友在看节目吗?”MC笑着看向屏幕另一头说,“如果在看的话,可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不要让露西担心哦!”

乔只是看着。但到很晚很晚的时候,关掉电视之后,躺在床上之后,她发现自己无法止住哭泣。

“姐姐好漂亮。”当她们躺在一起时,乔认真地这样说着,亲吻露西的眼睛。这样的亲吻有且只有那么一次,在露西的房间里。乔很难过,因为她发现无论过去多久她还是不断在想那个时候的事情。

当时唱机里放的是Carole King的Tapestry。那是一个周五的放学后,露西把正看着的杂志扔到一边,说好累啊乔,娱乐公司真是难进的地方,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吗? 乔只是拉过姐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捏来捏去地玩,然后说:“像姐姐这么厉害的人当然可以了。不过……姐姐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真的不会因为太笨而被那些人拒绝掉吗?”一脸坏笑地这样说着,然后迎接随之而来的露西的佯攻。

露西第二次来电时乔正陷在沙发里,被紧缚的抑郁情绪包围。

“……乔,怎么办,我好害怕,我的身体在痛……”不记得在那之前问候了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了,只记得露西在哭,露西喘着气,说她从这整件事刚开始就染上病了,但是公司让她装成一切都好的样子,说身边有同事自杀了,然后那个人的妻子也一起自杀了,但是没人知道这件事。

“你知道吗,乔?我听说得了这种病的人不会死,只会从身体内部烂掉,感觉到痛苦,然后像行尸走肉一样活下去。你知道吗我不想自杀……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乔说,我也不知道,对我来说活着本来就已经很艰难了。

下午,乔在客厅沙发上看恐怖电影。不是关于鬼和僵尸和那些不存在的生物的,而是单纯粗暴的血浆片,有关电锯、斧头、畅快的处刑场面、被肢解的人体部位、难以想象的伤口,以及四处乱喷的血液。视觉冲击。演员们美丽的身体被戴着面具的杀人狂魔切成肉块,被用锥子捅进眼球,被用刀子从头部劈成两半,被集体用机枪扫射,诸如此类。

怀着不明不白的心情看完这些后乔想,至少这些人的归宿是死亡。我们现在正在面临着什么呢?

乔的认知开始出现异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水的颜色似乎变得混浊了,每天吃进去的肉有奇怪的腥味……连皮肤的触感也变得奇怪,特别是摸到自己的皮肤时,感觉粘粘滑滑的。世界在她眼前就像有一个诡谲色调的柔焦滤镜,所有的元素都在其中缓慢腐坏。

到底有没有血迹?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

在那遥远的、高中生的房间里,露西正在看动物世界。

薮猫和豹猫的区别是薮猫的体型一般都很修长,但尾巴更短。像很多猫科动物一样,薮猫也会吃兔子。在东非大草原上有很多薮猫,兔子也一样。

放学过后露西家的电视机总是在放动物世界。露西吃着冰棍,融化的糖水滴在地板上,时钟的秒针十年如一日地响着。

多数时候动物们的捕猎生活只是背景音,她们只是待在一起。

露西指着那只薮猫对乔说:“我觉得它有点像你。我真的很喜欢薮猫,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但是薮猫不是那么常见的动物,更常见的还是啃食腐烂动物尸体的鬣狗。百分之五十的片段是深海,在另外百分之五十里,鬣狗总是无处不在。

当鬣狗出现时,乔听见外面有声音,另一具身体带着血块和肉块爆裂在窗外的街道上。现在的人看起来都是这个样子了,全身上下分不清是血还是肉。

鬣狗总是无处不在。

“但是这个节目有太多的鬣狗了,总是要看它们,我不喜欢。”乔这样说着,但这其实只是一个关掉电视的借口,好顺理成章地在露西的唱机上放自己喜欢的CD。

在这座空气混浊的钢铁森林中,死去的人的尸体是土壤。想着刚才窗外的惨叫声,乔感觉头痛欲裂。

然后,门铃响了。乔以为是外卖,但打开门看到露西扶着门框,脸上是斑驳的粉底和不知道什么成分的液体,衬衫被血迹和汗水浸湿,用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拖进房内,然后瘫倒在门垫上。

乔让露西躺上自己的床,解开她胸前的扣子让她透气,然后自己躺在她旁边。在乔的视野中,露西的身体几乎浸在血污之中,除此之外的部分完美得不像是真的。连呼吸的声音也是。

露西的手摸索着抓住乔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然后把她拉进一个深沉而绵长的吻。那个吻的感觉和露西皮肤的触感一样,是滑腻的,像深海中擦身而过的鱼群。

再也不想放开双手,再也不想和你分开。

乔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将头埋在她的颈间,然后是胸口,然后一路向下,身体像两只海洋生物一样紧紧缠绕,感觉血肉都要融合在一起。

露西眼神迷离地望着乔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你。

我知道,乔说,我知道,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亲吻和爱抚都是无穷无尽的。但是,大脑和四肢都昏沉发胀,实在没有做爱的力气了,她们只是躺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在漫长的余韵中昏沉睡去。

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之后,乔的意识回到身体之中。从窗户往外看已经是另一个早晨,高烧过后的平静感让乔有些不习惯。

温存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但身旁的被窝是空的,露西不见了,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乔想,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我自己的一个梦,或者是我烧高了出现幻觉了。

然后乔看见露西在手机里留下的简讯:“今天要上班。给你留了早餐,在冰箱里,热一热赶紧吃吧。”

一切事情看上去都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不再有奇怪的腥味和血迹,不再有疼痛和恶心的感觉,连那种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坏预感也不见了。

腐烂病似乎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终结了。新闻说所有人的病症都消失了,工作恢复了,娱乐活动也像往常一样,那些因绝望导致的死亡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那么是这一切都结束了还是我的幻觉?乔想,也许这么久以来,我们经历的都只是一场漫长的晕车病。

(Fi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