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橙汁和摇滚乐和鱼都不存在的地方
*原稿写于2023.9.13,等等是邻居家的小狗的名字,时隔三个月再一次捡起这一篇大概是因为感觉可以重新看一看自己的伤口了,并把其中的一部分提取出来,写成另外一种样子。大概算是一种告别。 *也算是一种拼接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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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狗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会为了得到更多的宠爱而装出受伤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好像受到了什么启示般地,朝着等等吐出了这些文字。舞台上嘈杂的鼓点和迷乱的吉他声好像一下子变得异常遥远。
“哦,是吗?”等等像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样回答,视线茫然地投向台上。
“我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只狗。”我继续说下去,真的,作为人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至少我看不到。“做狗还好一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得到更多,还很容易就可以死掉。”
“你说什么?”等等抬高了音量向我喊道。
“我说,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只狗!”或者一条鱼也可以。你要么是一条狗,要么是一条鱼,没有其它的例外。狗鱼也是鱼。
鱼也是一种聪明的动物,我知道它们会用深切的渴望吸引人和它们一起游戏,当你在钓鱼的时候实际上是鱼在钓你。你去钓鱼,然后一无所获地回来,虽然连一条鱼都没有见到,但你坚信鱼是存在于这片水之中的。关于鱼的想法不合时宜地占据了我的头脑。
然后我看见她笑了,非常开心的样子,几乎是近来和我在一起时最开心的状态了。舞台上投下炫目的粉紫色光束,在光的海洋中乐队的表演到达了高潮,主唱真挚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歌词的意思大概是,异样的情愫,排山倒海般向我袭来,突然间感觉到自由,我不在意,因为我还未到达,我不在乎明天是否还在这里。等等是否听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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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等等坐在出租车后座,在城市快速路上穿行,道路两旁的绿树和高楼向后方飞去。去往livehouse的路是很长的一段,她刷着手机昏昏欲睡,我望向窗外的树发呆,多么无聊的城市,我这样想着,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好像压住了她肩膀上一些细碎的头发,我用手把那些头发别开,然后触及我无数次佯装熟悉而凑近的肩头,尽管那里太细瘦也太低矮,可能并不适合我的头靠上去。
她昏昏沉沉开口:“你知道我对你听的这些都完全没了解的……我还以为你会先叫小桃一起去。为什么今天叫了我? ”
“嗯……感觉你会喜欢的样子嘛。今天这个乐队我也是第一次听。”因为和你一起出去是我期待的事情,因为抱有想要你能更了解我的渴望,这样的想法从脑中闪过。
阳光随着车窗外树的逝去而洒在我的脸上,语音导航提示在下个匝道靠右行驶,她用不可捕捉的方式轻轻叹气,我听得不真切,也许是在笑,也许只是呼出了一口气。
“也偶尔想让你了解了解看我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样的,”我补充道,“我觉得这样会……更有意思一点?”
然后她说:“虽然我是觉得不一定非要这样,但是如果你觉得开心那就是好事啦。”
“和你一起出去就很开心啊。”我小声说。
“你这样觉得……吗?”稍显惊讶的语气,“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一起出去的时候,你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开心的样子。”
“那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太开心的人吧。”我笑道。多希望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就像史密斯的歌一样,听起来是欢快的旋律,但是实际上却唱着虚无、厌倦与死亡。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点开音乐播放器,拿了一边耳机在她面前晃晃问要不要听,她只是摇摇头,说不用了。对于我的提议她有时会接受,而有时不会,就像现在,被拒绝的感觉像一根细微到几乎不可察的刺,只有牵动到皮肤时会传来隐痛,但无论我内心深处多么想否认,痛感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我们没有再说话。我插上耳机,Billy Corgan梦幻而忧伤的声音伴随杂乱的吉他和弦顺着耳机线传来,冲破表层柔软温床的呐喊,循环在我脑海中响彻,直到车驶离快速路,拐了几个弯后,在目的地前缓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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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亲密的人面前的第一反应总是寻求认同。就算你叫嚣着反驳说不,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他们才不会理解你,寻求认同只是可笑的徒劳,你也不得不承认,这只是因为你成长的环境过于不幸以至于无法容下你,假如有那么一个机会,假如有的话,你会想要拥抱一个乌托邦。
是什么造就现在的我?a.失败的经历b.永不休止的自我审视c.他人无关痛痒的称赞d.难以传达的想法和感受。答案任选。
宠物狗从理论上离不开主人,因为主人供给它生活所需的一切,来换取名为“我乐意”的情绪价值。橙汁广告上的kpop idol也是如此,需要尽可能钓取粉丝的爱而以求存活。那我对于我和我爱的人来说,也是这样吗?
麦当劳门口,我爱的人(疑似)转过头来问我,要橙汁吗?我摇摇头。我不喜欢麦当劳的橙汁,因为它和货架上很多别的橙汁饮料一样,用伪装出的甜味让人产生一种在喝真实的橙汁的幻觉,这样的幻觉又太容易被戳破。
我说麦当劳的橙汁太甜腻了,我想要喝真的橙汁,最好是酸的那种。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我,然后吸了一口手里的草莓奶昔。
从livehouse出来后的夜色是深沉的,但是路灯照得树上的叶子发白发亮。和等等一起随着人流走到大街上时,晚风打在我们的脸上,有一瞬间我几乎想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但还是没有说。鱼从我的脑袋里游走了。
爱是什么,喜欢又是什么,在橙汁和摇滚乐和鱼都不存在的地方,爱也能得以存在吗?关于这一点我还几乎一无所知呢,那时,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