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のいる酒屋〗 10月08日 放课后 哥本哈根
沐浴着微斜的夕阳,士郎走向打工的地方。 酒屋哥本哈根位于新都算得上偏僻的地带,是典型的日洋综合形小酒屋。这一类的店似乎就是要在角落里才有风情,面向顾客也都是那一类人。 今天过后就是三天连休,加上假期间要调查街道上的异常,就算哥本哈根临时需要人帮忙士郎也没办法腾出空。 所以今天要加倍努力,尽可能不留下工作。 虽然士郎是这么想的,但是…
“这个也不错啊!” “这还真是豪爽的喝法啊…、” “喔,大姐,麻烦你再帮我满上吧。”
——为什么眼前会出现这种画面啊!?
坐在吧台前喝水般将葡萄酒一饮而尽的男人,毫无疑问是Lancer。 对如此奔放的喝相感到吃惊但并不反感的音子帮他满上新酒,然后才看向呆呆站在门口的士郎。
“卫宫,你来啦。” “喔,这不是小子吗?什么啊,你也到这里来喝酒吗?” 仿佛在自家一样悠闲的Lancer将肩膀靠上吧台,抬手冲士郎打招呼。 那态度实在太过自然,士郎只能目瞪口呆。
“Lancer,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一看就知道了吗?喝酒啦,喝酒。” “嗯?卫宫,你和这位大哥认识吗?” “这家伙是——” “我和这小子曾经有点恩怨吧。嘛,不过既然是来喝酒的话,那些煞风景的事情就别提了吧。” “我才不是到这里来喝酒的…比起这个、”想要说的话太多,士郎一时之间只能挑最重要的那个问题发问。 他靠近Lancer,压低声线。 “你喝那么多没问题吗?” “啊?这种程度我是不会喝醉的。” “不是啦,我是问你钱够不够。” “这个啊,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有看价目表,两三瓶还是付得起的。” Lancer斜眼瞄了下价目表,思忖片刻后,他突然咧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怎样,小子?你也想喝的话要我请你吗?” “……我就免了。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工作,哪能跟客人一起喝酒。” 士郎后退一步,走进吧台后、在员工置物柜里放下书包。 在酒屋打工还穿着学校制服不大合适,脱下外套后,他换上印有哥本哈根标志的围裙,汗颜地盯着那边的蓝色枪兵。 原本就在冬木市各个地方都能看到他的踪影,现在终于连自己的打工场所都被入侵了,士郎只想叹气。 看样子Lancer不像是要惹麻烦,等到把酒喝完他就会自己走掉了。还是别去细想,老老实实打工吧。
“音子,店长大叔在哪里啊?” “老爸啊,他正在后面忙活呢。对了,老爸对你上次买得工具赞不绝口,那套工具派上了不小的用场。真不愧是家庭小精灵,选得一点都没错。” “唔、顺利完成了就好。” “不过还真让你说中了耶,没想到真的雇佣了我的天敌。真亏你当时就能知道我老爸想要做什么。” “材料买得是那些的话其实蛮好猜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嗯,好像老爸早就想好要什么了,昨天就已经带过来了。” “诶?已经带过来了?!” “雇佣?” 听到在意的字眼,Lancer放下酒杯,望向音子。 “大姐,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多半是以为这家酒屋募集了佣兵,神情为之一凛。 音子冲他点点头。 “大哥你不也知道的吗?雇佣的就是那家伙啦,真是麻烦你了。” “啊——是那个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回想起了什么,Lancer凛然的表情再度松垮下来,变得比之前更加悠闲。 明明是身处截然不同世界的二人,交谈起来却毫无间隔。 自己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这种异次元般的情况、士郎完全想象不出来。 “…那个,音子,这究竟是…?” “啊,抱歉抱歉,卫宫不知道事情经过吧。 今天老爸带着新入员工去散步,结果半路太兴奋一不小心把牵绳松开了。那边的大哥在它被车撞之前拦了下来,帮了大忙了。 我虽然没在场,不过听老爸说是了不得的高手,嗖的一声就用标枪钉住了绳子,说什么遇见这么厉害的大哥不请到店里坐坐可不行,就把人家拉过来了。” “哈、哈啊…” 士郎只能干巴巴的回应一声。 任谁听到这种没头没脑的话都会感到困惑,但由于对话中的「高手」指的是Lancer,士郎眼前能清晰的浮现出事态经过。 画面太过活灵活现,反而愈发叫人无语。
“不过话说回来也真是的,老爸那家伙,才刚刚接过来,第二天就出事故是要闹哪样。” “那也怪不得大叔吧。连我都不得不感叹那是个活蹦乱跳的家伙,你家老子挑选伙伴的眼光很不错呐。” “这倒没错。卫宫也像是那样被我老爸捡到的呐、” “喔?是这样吗?小子,你也是那样变成这里的打工仔的?” “唔—、音子,招聘我的事情能够那么说吗?” “不就是差不多的事情吗。” 音子扬起眉毛,眯眯眼好笑地盯着士郎。 “嘛,老爸是那个样子的话,看来今后这方面也要麻烦卫宫多多照料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从没养过动物,假如是凶猛的大型犬的话我可能应付不过来。”
所谓的“新入员工”和“雇佣”,指得就是狗。 之前和音子一起去商场办置的东西时,清单上清一色都是制作狗屋的材料。 当时士郎就察觉到店长大叔想要养狗,也知道会养在店里。 目前店内没有任何狗狗的踪迹,不知道店长大叔究竟选了什么犬种。虽然被拜托了会努力,但士郎没有能驯服凶猛犬种的自信。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要说是大型犬的话的确是大型犬。不过那种的卫宫也能应付得了。” “被信赖我是很高兴啦…。” “怎么,小子,难不成你不擅长对付狗吗?” 看出士郎的踌躇,Lancer眯起一只眼睛,打量起他的神色。 “也不是不擅长,只是没有养过狗。” “卫宫的话没问题吧。” “是呐,小子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知为何心有灵犀的音子和Lancer。 像是对士郎在木工一事上抱有莫大的信赖一样,两个人丝毫不怀疑士郎的照顾能力。 这种态度令士郎脸上有些发痒,他不由得闷气起来。 “话先说在前头,假如是那种大到拉都拉不住的狗,我可是真的没办法。” “所以说没问题的啦。” “——为什么你能这么确信啊,Lancer。” “虽然那个将来会变成了不得的大家伙,但是现在还只有这么点大。” Lancer笑眯眯的用双手比出个迷你的大小。 “一只手就能拉住,不用担心应付不过来。”
“诶、是幼犬吗?” 士郎惊讶地望向音子,后者耸耸肩膀,双手叉腰。 “啊啊,老爸说什么狗就是要从小开始养起才能培养起信任关系…考虑到卫宫你的案例,这句话应该是真的。” “又在这么说了…音子,我就这么像狗吗?” “不是不是,是说小时候的事情啦。卫宫你到我家来打工的时候不也是一点点大吗?” “唔、关于这一点我倒是很感谢。但果然这两件事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是吗?那个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喔,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跑到酒屋来一脸认真的说请雇用我吧。我老爸也是的,居然就真的雇了下来。就连我都有点无话可说啦。 嘛,虽然从结果来看是再好不过了。” 音子说着笑了起来。 哥本哈根雇佣卫宫士郎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士郎块头比现在还小。不过眼神倒是至今都没变过。真的工作起来比成年人都要能干努力,是实打实的努力家。 这种老实又乐于帮忙的员工时下可不多见了,偶尔想起这些事情,音子就会感叹老爸目光长远的选择。
不过、被夸奖的本人却一脸不是滋味地偷瞄着坐在店里的蓝发大哥。 后者则心情颇好的继续喝酒,这已经是第二瓶了,还真能喝啊——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因为天还没完全黑透,店里客人只有蓝发大哥一人。一改先前热火朝天的喝酒态度,大概是起了兴致、他慢慢地饮酒。 卫宫则浑身不自在地将纸箱里的酒补上货架,难得一副静不下心的模样。 音子望了望两人,偏过头,拉过士郎悄悄话。 “怎么了,卫宫,你们两个不是朋友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 “不是吗?” “唔、硬要说的话就是熟人吧。那家伙不是什么坏人。” “这样啊,那就好。要是是那种让我家卫宫头疼的家伙,那可不妙了呐。” “我是没关系,就是希望那家伙不会给店里添麻烦。” “麻烦什么的怎么可能,他还有着时下少见的豪快喝相,真不知是何方神圣。而且他是我老爸擅自请来的客人,真是的,他脑子里一定什么都没想吧。”
“啊嚏——!” 店长打着喷嚏从后门走出来。 “哦,士郎君,你来啦。刚好,今天要麻烦你搬运备货,前台的杂物做完以后就到后面来吧。” “我知道了。” “顺便向你介绍一下本店的新入员工。” 店长大叔抬起绕着牵绳的手,满面笑容。 “这是布鲁托,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汪!” 浑身棕色的小狗摇着尾巴,冲士郎发出打招呼般的叫声。 以幼犬而言它已经非常健壮,看上去非常有精神。 士郎的神情松缓下来,稍稍颔首。 “啊啊,多多指教。”
“什么呀,小子,你这不是完全没问题嘛。刚刚还在说不行什么的。” “呣。我只是说凶猛的大型犬没办法而已,不要断章取义。” “喔——也就是说你喜欢狗喽?” “喜欢什么的…大概是那样。我没怎么考虑过那种事情。话说、从你嘴里听到这种问题感觉很奇怪啊,Lancer。” “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就当我没问过吧。”
“士郎君,你和这位大哥认识吗?” “…是的。” “什么啊,原来你是士郎君的朋友啊。缘分真是种奇妙的东西,既然如此就再给你打个折好了,还要感谢你救下布鲁托呢。” “喔!这还真是走运。大叔,你真是个豪爽的人!”
“那我就先去后面搬货了。” “喔,就交给你了,士郎君。” “卫宫,假如吃不消了就叫我,可别一个人太努力了啊。”
离开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的店铺,士郎走向后门。 天色已经完全变暗,只有远处一角还残留着晚霞的余晖。来到室外才实感到秋季傍晚的气温,士郎长长舒了口气,望向堆积在外面的货物。 这次只是日常的备货补充,不是那种季度一次的大型库存整理,货物不多。 由于哥本哈根是个酒屋,补充的货物也大都是酒水。装在木夹板箱里的烧酒、洋酒,每一箱都有着可观的重量。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一是因为士郎在这里打工了很久,早就知道该怎么安置这类货物,二是这些重体力劳动是恰到好处的锻炼,因为箱子全都要轻拿轻放,很能考验人的手劲。 “好、加把劲一口气做完吧。” 耸耸肩膀活动筋骨,士郎小声替自己打气,走向酒箱的小山。 本来就打算今天要好好加油,尽管被Lancer打了个措手不及,士郎并没有改变原计划。 熟练的将货物安置在仓库里,搬完最后一箱高级烧酒后,士郎长长地舒了口气,站在仓库门前。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变暗,已经完全没有了傍晚的感觉,蓝黑色的天幕上闪烁着星光。 温度也一口气褪去了所有暖意,夜风已经完全冷彻下来了。 酒屋那里传来温暖的黄色灯光,微微照亮仓库这边。 “比想象中结束的要晚啊…” 士郎甩了甩有点僵硬的手指,走回哥本哈根店内。 走进门的瞬间,热闹的聊天声就传入耳内。
“呃,Lancer居然还在这里…、” 士郎不由得摆出苦瓜脸。
情况好像更加恶化了。 哥本哈根其实还算是比较有情调的小酒屋,如今这里却和乐融融、就像是RPG游戏中招募伙伴的小酒馆一样传来欢声笑语。 在座的客人全是常客,他们有说有笑,一副酒过三巡、乐陶陶的微醺状态。 所有的源头就在吧台那,连音子和店长都在喝酒,同样是打工仔的古海则靠在墙边,懒洋洋地牵着布鲁托的狗绳。
“要培养凶猛的看门犬的话,就交给我好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杯酒,Lancer面色毫无变化。 相比较之下,音子和店长脸上都红扑扑的,吧台上下酒小菜的碟子已经堆了一摞。 “我能培养出不管是什么人都无法擅闯的猛犬。” “噢噢,真厉害。这样就不怕小偷了呢——”
“噗!” 士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店长大叔显然已经喝高,分辨不出事情的严重性了。假如Lancer这么说的话、他就是认真的。他教育出来的绝不是现代人概念中的看门犬,而是能把人从这个世界上永久除名的猛兽。
“你挑的这只幼犬底子不错,虽然得费点功夫、但想变成古兰家的看门犬那样也不是没可能呐。” “听上去好像很不错、不如就拜托你吧?” 扬起眉毛傻笑着,店长向布鲁托投去期待的眼神。 完全不清楚自己正面临灾难的小狗,懒洋洋的用后腿挠痒。
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变成不得了的事态,士郎走向吧台,打断快乐的聊天。 “店长,我回来了。” “噢噢,士郎君,你来晚了。就在刚刚这位大哥还给我们展示了一下他的标枪,真是厉害的不得了啊!真想让你也看看。” “小子的话已经见过好几次我的枪了。” “唔、那个能算是见过吗?” “细碎的地方就别介意啦,你现在不也好好的。” “呜。” 有很多想抱怨的地方,但无法在打工地方开口、士郎只能别过头去,不去看Lancer那过分洒脱的笑容。
“对了,卫宫,你搬了几箱?” 虽然音子脸上也红扑扑的,但实在不可能在营业期间就醉倒,她询问工作进度。 清洗着搬货时弄脏的手,士郎老实回答:“全部搬好了。还有什么我要做的吗?” “……、” 语塞片刻后,音子哈出一声带着酒气的叹息。她放下手中猪口,用一只手拖住下巴。 “——为什么不叫人帮忙呢?亏我还特地提醒你别努力过头呐。” “?我并没有吃不消啊。” “………唉,虽然之前也有这么怀疑过,不过卫宫你果然是个笨蛋呐。”客气的叹着气,音子稍紧眉毛,招呼闲在那边无所事事的同行。 “古海,你也不要傻站在那里了,快点过来把盘子收拾一下吧。你一个成年人舒舒服服站在这里偷懒的当口,卫宫可是把所有备货都搬完了啊。真是的,你稍微也向他学习一下吧。” “音子、你也太夸张了,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而已。” “这也是大家分内的事情呐,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责任。唉,虽然因为日本酒太好喝一不小心就把事情全教给你的我也没资格说,但以后遇到这种事不需要全部做完,也要分点给古海那家伙,不然他工资就拿得太轻松了。” “啊,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吗?…唉,算了,辛苦你了。今天要做的事情就这些,可以回去了喔。” 意外的没有太多工作,士郎脱下围裙、换上制服。 但在离开之前,他望向黏在吧台那似乎毫无离开之意的Lancer,停下手中动作。 “——音子,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吗?” “今天份的活已经全部做完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是三天连假,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玩玩吧。” “不,我想说的是这家伙的事情。万一他暴走起来这里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悄悄打量一眼那边的异次元光景。 Lancer好像和话题脱线、个性随意的店长大叔很说得来,话题从危险的训犬换到了相对比较安全的钓鱼。 音子思忖片刻后、偏过头,轻松回应。 “那位大哥的话没问题的。” “真的吗?” “啊啊,突然拿出标枪的时候的确吓了我一大跳。不过没关系,他又不是酒鬼,只是个爱喝酒的客人而已。” 给出莫名其妙的回答,音子好像完全不担心Lancer会作出诡异行径——虽说在有人的店里挥舞魔枪就已经够诡异了。 “要是卫宫你担心的话也可以留下来,冰箱有剩下来的白兰地布朗尼,刚好可以犒劳犒劳你。” “——、”
士郎望向Lancer。
蓝色枪兵悠闲的给自己满上新酒,第三瓶酒也快见底。 …说起来、 Lancer虽然是个冷酷的男人,但他说过自己不打算战斗。 在这种事情上他是可以信任的。
士郎放缓嘴角,摇了摇头。 “不,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喔,再见,卫宫。” “士郎君,路上小心啊。”
“下次见,音子,店长大叔。”
士郎离开时,Lancer没有回头望他。 今日的打工、顺利结束。
……。 …………。 ………………。
靠近零点时,库丘林离开了这家偏僻的小酒馆。 说来可能令人难以置信,不过这是库丘林第一次光顾这个时代的酒馆。 不去光顾酒馆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单纯没那个必要罢了。 想喝酒的话,随便哪里都能买到啤酒。葡萄酒也不是喝不到,在他打工的地方下午五点之后就会提供酒精类的饮品,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这也是当然的。 人类就是为了这样的方便,以令人瞪目结舌的速度掏空了整个源头。 除去变得更加便利和无聊之外,这个时代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世界是这种模样的话,抱怨也没用。 既来之则安之,又不是特别痛苦,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库丘林体验过无数次,比起哀哀怨怨,度过一段平稳的时光才更重要。 而且,不管在怎样的世界、怎样的时代里,有趣的人总归是有趣的。 比如说那个眯眯眼的大姐,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很有趣。 店长大叔是典型的豪爽人,没想到还能再遇见这样的人,令库丘林心生亲切之感。 不过、 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是小子的栖息地之一啊。 双手插在衬衫口袋里,猫着背、叼着烟,懒洋洋地晃荡在新都街道上。因为刚从酒屋里出来身上满是酒味的库丘林,被行人误认成暴力团体份子而闪避也不奇怪。 让夜风吹散身上不知名的闷热,库丘林宛如叹息般吐出一口烟。 香烟烟气消散在空中的方式,一如酷寒中自己哈出的白雾消失的模样。
“嘁、我也真是好事之徒啊。 明明打定主意不掺和进来的。”
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发,蓝发男人咬扁烟蒂,像是在忍耐什么似的垂下头。
「嗯?你问士郎君吗?啊啊,他经常那样,那孩子很勤勉啊。」 「卫宫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啦。类似的事情也发生过好几次…他好像很习惯这类事情了,要我说的话,就是个坏习惯吧。」 「是吗?我觉得士郎君这种地方很优秀啊。」 「老爸只是什么都没想而已。坏习惯就是坏习惯啦。」 眯眯眼的大姐最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这边,脸上醉酒的薄红色,将她的质问模糊成不那么锐利的尖刺。
「对了,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正是如此,那位大姐问得对。 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呢。 就算现在「那个」不在,小子依旧是小子。除去偶遇之外没必要在乎更多的事情,因为打定主意围观到底。 自己主动去探寻是要干嘛?
人与人之间的了解,其实就是那么浅薄的东西。 再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力也无法代替真正的了解。想要知道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就要观察他的所言所行,所作所为。 粗浅的了解只能勾勒出大概的形状,究竟要了解到什么程度全凭自己的意志。 反正就是很快清醒的梦境,把握住精致的细节也没用。 但是、
倘若对方主动将细节送上门的话,那就没辙了。 倘若自己原本就抱有兴趣的话,那就更没辙了。
虽然早就知道小子是自己中意的那类人,但会发展成什么样,库丘林并不打算去特别在意。 即便如此——、
当小子走回酒屋时,视线还是下意识地望向他了。
看到他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 听见他和那位大姐的交谈、 注意到了他那无药可救的无自觉。
说到底就是甜腻到让人想吐砂糖的天真。 类似的感觉,在他第一次和自己搭话时就感受到了。 恐怕脑袋里装得都是彩虹和棉花才会说出「英灵们之间像是家人」这种蠢话。 这种像是小屁孩才会说的、做梦般的美好期望。假如不是亲身经历过,库丘林恐怕不会相信说出这种话的小鬼参加过圣杯战争吧。
小子是老好人这点他清楚。 小子很天真这点、恐怕所有英灵都知道。 只是,当这份无药可救的天真展露在眼前时,饶是库丘林也无言以对。 明明并不是傻子,头脑的认知也很清晰, 但为什么他会这么天真呢?
在小子离开酒屋前,望向自己的视线。 最后决定要离开时,他嘴角溢出的微细笑容。 那弧度太过平缓,连要说成是微笑都很勉强,但却绝对的无法忽视。
库丘林清楚自己有被人这样信任的资本。 但这和「能否获得相对应的信任」根本无关。 通常光是为了让人了解自己是可以信任的就很麻烦,不过这类问题和小子无缘。 因为——
他只是单纯的将自己的每句话都相信了而已。
那小子对一个曾经杀死过自己的敌方英灵抱有荣耀和品格上的信赖。 既不是亲密的朋友, 也不是临时的同盟, 十有八九是因为「库丘林」才报以信赖。 这种天真法,连Saber那种耿直的英灵都会忍不住开口呵斥,怒骂那小子的掉以轻心吧。 不过换句话而言、
小子就是那种绝对不会背叛别人的家伙。
现在可是圣杯战争中喔,小子。 你这样下去可是前途堪忧呐。 你那自寻死路的作风囊括的范畴未免也太全方位了吧。
漫步在路人稀疏的街道上,库丘林将整包香烟抽完。 他抬头望向缺失阶梯的倒扣之月,困扰地合上眼睛。 心脏因蠢动而收缩。 “……嘛,变成这样的话就只能这样了。” 看小子的那种腔调绝对不会安分守己。 反正现在还在论外的环节中,在碎片补完前就奉陪好了,直到「那个」恢复正常为止。
至于另外一件事… 眼下还不用担心。 反正也不会有人和自己抢,耐心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