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Time Marches Tirelessly(时光飞逝)

白金之星小心翼翼地从婴儿床的边缘探出头,双手紧紧抓住床头,只露出头顶,从床边往下看。它指着婴儿床里面,那里躺着一个女婴,胸口随着睡眠的节奏缓慢起伏着。 “欧拉!”它对同样从床边探出头看着下方婴儿的同伴法皇之绿说。向来沉稳无声的法皇之绿把一根手指竖在大概是嘴巴的部位,示意白金之星它声音太大了。“欧拉。”白金之星小小声地又说了一次,这次法皇之绿给它比了个赞。它们俩接着去看熟睡的婴儿,白金之星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幸福的笑容,法皇之绿没有笑,那是因为它没办法笑,否则肯定也会露出笑容。 “真是够了,”承太郎一边扫地一边说。“我们才把她哄睡着,如果它俩吵醒她,我就要揍白金之星一顿了。” “我不认为你这么干会有什么好处,但我没法责怪你的想法。”典明回答道,他正在把一些刚洗干净的婴儿服放进衣柜。照顾婴儿并不容易,他们两人都明白,有些时候,这项任务格外艰巨,但他们还是坚持下来了。每天都有数百万人在抚育婴儿,几千年来人类一直在养育孩子,这总该比与超自然的敌人战斗要容易。 然而每一个被徐伦吵醒的夜半时分,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祈祷:要是现在能回去和吸血鬼打架就好了。 几个小时后,徐伦醒了,哭喊着要爸爸。白金之星和法皇之绿显然对婴儿有着无穷的兴趣,他们一直都没离开小床边,率先开始安抚她。 “欧拉。”白金之星的胳膊探进婴儿床里面,伸出一根手指给徐伦,徐伦高兴地用小手抓住。白金之星微笑着,轻轻地往外抽手指,假装自己没有足够的力气从徐伦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它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抱起徐伦,把她抱到胸前。法皇之绿缠绕在白金之星身上,用触手挠了挠徐伦的脖子,盘旋在她上方,当她试图用空着的小手去抓它时,又绕着她挥舞起来。 主卧里,承太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替身的好处是它们堪称世界上最好的婴儿监控器,坏处也是他们堪称世界上最好的婴儿监控器。他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钟,发现现在是凌晨两点。有那么几秒钟,承太郎开始思考让白金之星替他照料徐伦行不行,但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他不会用自己的替身代掌父亲的职责。 “承太郎,”典明在他旁边发出呻吟,眼睛闭着,仍然半梦半醒。“轮到你照顾徐伦了,毕竟她是你女儿。” “也是你女儿。”承太郎一边反驳,一边站起身走向徐伦的房间。当他打开门时,白金之星飘过来把徐伦抱给他。他检查了她是否有任何不适的迹象,也检查了尿布,彻底查过一遍,承太郎断定她只是单纯的醒了,大哭着要她的爸爸们。正如承太郎很快意识到的那样,婴儿是世界上最不信任人的小恶魔,只要它们醒来后没能在身边找到父母,就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徐伦醒了,找不到父亲,于是哭了起来——承太郎希望她长大后可别这样。没过多久,徐伦平静下来又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婴儿床里。“我要回去睡觉了,”他对两个替身说,“如果她又醒了,就该轮到喊典明来处理了。” 第二天早上,承太郎的一个同事告诉他,他看起来很疲惫。 “被孩子闹得?”那位同事问道,默默举起了一个咖啡壶。 承太郎把杯子推到桌子对面,点点头。“是啊,不过也没那么糟。”他又把倒满咖啡的杯子拉回身边,举起来呷了一口。是速溶咖啡,味道不怎么样,于是承太郎取了一包奶精和一包糖倒进去,希望能让它好喝一点。“这都是值得的。” 徐伦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就足以抵过十个晚上的睡眠不足。 ──────────────── 典明用手遮住电话听筒,然后转向承太郎。“徐伦的幼儿园,他们说她和别人打架了。” 承太郎埋首在论文写作中没抬头,透过镜片重读了一遍刚写好的句子——没错,典明要他注意用眼习惯是对的,不听典明言吃亏在眼前。不幸中的万幸,他的眼睛大体还算良好,而且世上还有隐形眼镜这种东西。“是她先挑起的吗?” “我问问。”典明转回去听电话,问了一些问题,又停下来听对面回答,承太郎留了一耳朵听着。典明又捂住了听筒,“他们说不是,但这不重要,因为只要是打架,无论责任大小,所有参与的孩子都会受到惩罚。” “一派胡言。”承太郎一边说,一边用笔飞快地写着。字迹因为烦躁变得有点潦草,他花了一点时间才纠正过来。 “他们说她打了三个男孩——同时间。他们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承太郎停顿了一下,把笔放在书桌上。旁边摆着一幅镶框照片,照片上是波鲁纳雷夫、阿布德尔,伊奇以及一名小女孩,她和徐伦差不多大,有着一头长长的白发。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承太郎默念着徐伦的替身名字。“他们想让我们干什么?” “他们希望我们去接她,并且她会被停课三天。” “幼儿园也停课?”承太郎哼了一声。幼儿园又不是真正的学校,它之所以被称为幼儿园是有理由的。他真不知道幼儿园究竟意义何在,小孩又不会真的理解为什么不去上学还能是惩罚,对他们来说这恐怕是奖励。无论如何,好吧随便了,那些人只是几天不想见到徐伦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幼儿园又不是什么学校,它就是个园。“要我去接她吗?” “我去吧。”典明已经挂了电话,正在从附近的衣架上拿他的外套。“你把论文写完。” 典明出门了,一个小时后他领着徐伦回家,手里拿着两杯冰淇淋。他把其中一杯交给法皇之绿,它滑到承太郎面前递给他。承太郎拿过来,用塑料勺舀了一口——很好,是他最爱的口味。 “听说你打架了。”承太郎说,低头看着徐伦,她自己的冰淇淋已经吃掉半个了。典明去放他们的外套和徐伦的书包。 女儿抬头看着他,“爸爸,我做错了吗?” “视情况而定。”承太郎回答,“是他们先挑事的?” 徐伦向他鼓起双颊。“他们说你和papa的坏话,所以我揍了他们一顿。” 他没有立刻回应,把冰淇淋放在桌子上。这是他担心发生在徐伦身上的事情之一:人们会因为他和典明的缘故,瞧不起徐伦,或是对她不好。承太郎知道有些家长不喜欢他俩,但那些人只敢动动嘴皮子,所以承太郎决定无视他们;但若是他们胆敢用这种目光看待徐伦,那他的决定就变为打得他们屁滚尿流了。他想知道这些孩子是否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或者只是在模仿从家长那里听到的东西——他们还只是学龄前儿童,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承太郎差点就想让徐伦告诉他,那些孩子都说了些什么,但随后意识到没这个必要,他早就知道那些人对他们的看法,他不想让徐伦复述这样的事情。 承太郎全部都清楚——关于他,典明和徐伦的那些议论。他们并不在公共场合亲热,通常也不与旁人来往,但他和典明并没有隐瞒他们在一起的事实。至于徐伦,人们对她有好多个版本的猜测,有些比较温和,比如说她是前一段婚姻留下的孩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说对了?)或者说她是承太郎的侄女,出于某种原因正由他监护;有一些则不那么友好了,承太郎确信他曾听到好些个好事的邻居推测说,徐伦是被承太郎搞大肚子的妓女的孩子。虽然他听到这些在身边流传的谣言很不爽,他还是对自己说,不值得与那帮人对质。那些家伙应该庆幸,罗克珊住在迈阿密,在那边她听不到这些破事,她可没他这么宽容,要是她生气起来,即使是他也打算退避三舍。 “你什么都没做错。”他这么告诉徐伦。“我是怎么教你对待恶霸的?” “让他们别对我指手画脚!”她骄傲地回答。承太郎伸手去拨弄她的头发。 “很好。告诉我你晚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饼干!” “饼干不是正餐,它们是零食或者甜点。”说到甜点,承太郎把桌子上的冰淇淋拿起来,已经开始化了,他得赶紧把它消灭。徐伦看着他吃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摆弄着手指。 “嗯,爸爸,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承太郎边吃冰淇淋边问。 “我和他们打架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徐伦皱起小脸,好像在努力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承太郎理解她,打架时候的事很难记得请,尤其是在你年轻的时候,特别是当你的替身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有个人出现了!”她终于说,“有一个人从我身上出来,超快地打了那些男孩!后来老师们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也解释不明白。我认为他们看不到它,就像人们看不到星星和小绿一样。”(徐伦小朋友起的昵称)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金之星从承太郎肩后浮现,向下看着徐伦。 承太郎曾经试图向徐伦解释“替身”的概念,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毫无疑问,她是个替身使者,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看得到白金之星和法皇之绿,而他在多年前遇到的年长的徐伦正是一名替身使者。问题在于她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的力量,承太郎花了很长时间为这一刻做准备,结果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既然它已经出现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为她解惑,所以承太郎选择退而求其次。 他把头转向书房敞开的门。“典明!”他叫道,“典明,你更了解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有替身的感觉,过来给徐伦讲讲。” 法皇之绿先从门口探出头来,几秒种后典明也跟着进来了。承太郎再次回头看向徐伦的时候,她正在试图给白金之星喂冰淇淋。她手里拿着一个塑料勺,里面盛着一小块饼干和冰淇淋,朝着白金之星伸去。白金之星俯身到她的高度,嘴巴张得大大的。正当徐伦把冰淇淋举得更近时,承太郎弯下腰一口接住了它。 “爸爸!”她生气地说,“那是给星星的!” “白金之星和我是一体的。”承太郎这么告诉她。 “亲爱的,别欺负我们的女儿。”典明责备道,承太郎哼了一声作为回应。典明只有在想刻薄他的时候才会喊得这么亲昵。他总是直呼承太郎的名字,或者他想更加深情些的时候,会叫他JoJo——这个绰号怎么会落到他头上的?真是有点尴尬。典明总是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承太郎很清楚这一点,但他此无能为力。 “耶!”徐伦附和道,“没有哪个恶霸惹了我,还能逍遥法外!” “对极了,亲爱的。”他讽刺地回答,声音低沉又干巴巴。 典明面向徐伦,“现在,告诉我你和那三个男孩打架时发生了什么。”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徐伦描述她的替身,或者是听她描述那个人是怎样用拳头就把那三个男孩打得服服帖帖。“那是你的替身,就像爸爸的白金之星和我的法皇之绿一样。替身会是你非常好的朋友,在你需要的时候,它会保护你、和你爱的人;在你孤独的时候,你的替身会陪在你身边——无论何时你遇到麻烦,需要守护什么,或者你认为‘那个家伙需要被教训一下’,你的替身永远都会支持你。” 徐伦看上去沉思了一会儿,“papa,我的替身叫什么名字?” 她只看到她的papa耸了耸肩,不是典明装作不知,而是承太郎从未告诉过他徐伦替身的名字。“我不知道。替身的名字是十分隐秘的,有些由自己命名,有些来自他人。但共通的一点是,当替身被赋予了合适的名字时,替身使者会有所感觉。” 显然,这个答案不足以让徐伦满意。如果一个家长说的话不能让她满意,她就会转头找另一个,小孩总是这样的。“爸爸,我的替身叫什么名字?” 承太郎把塑料勺叼在嘴里,吮吸着融化的冰淇淋。他轻咬着塑料,斟酌着各种选择。他知道徐伦的替身名,虽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但他确实知道它的名字。只是他应该说出来吗?还是说这注定是要由徐伦自己去发现的?他认为应该让徐伦自行探索答案,承太郎不愿意无意间把事情搞砸。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他也应该说他不知道——这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但这样做就是对的吗?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吗?袖手旁观?这感觉不太对。父母不应该只把事情留给孩子去“弄清楚”,而不给他们任何方向和指导。不告诉徐伦她的替身名也许是稳妥的做法,但不是正确的做法。他非常非常想把这件事告知徐伦,他女儿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就该如实回答。 好吧。 他打算这么做。他打算在这件事上信任自己。 “石之自由。它的名字是石之自由。” 他受够了被动地任由事情降临。他要掌控未来,让它变得更美好。 “石之自由……石之自由……”徐伦喃喃自语,显然正在考虑这个名字。小脸因强烈的决心和(或)深度的思考而皱起来,最后,她一拳击在了手掌上。“我喜欢!石之自由!” 仿佛是在等待确认一般,徐伦的替身出现了,向周围的人展示着自己。它很小,和徐伦差不多高,但它会伴随她一起长大。承太郎已经知道它将会成为一个强大的替身,但现在,它只是徐伦的保护者和她的朋友,就像它的替身使者一样,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石之自由环顾四周,第一次注意到另外两个替身。白金之星和法皇之绿凑得更近了些,仔细观察着这个小替身,直到白金之星伸出手拍了拍它的头,发出一声友好的“欧拉!”。 突然间,他们觉得自己的家庭似乎又变大了。 ──────────────── 接下来几个月里,典明承担起帮助徐伦学习如何使用替身的责任,承太郎偶尔也会帮忙。这不存在危险系数,只是为了探索石之自由的能力,以及如何更好地促进能力开发进化。他们最终了解到,石之自由的出拳技术相当不错,至少对于一个孩子的替身而言相当不错,而且它可以制造和利用线,就像法皇之绿的触手一样。其实承太郎并不知道这件有趣的事,直到徐伦趁他打电话时用它偷走了他头上的帽子,这逗乐了典明。他转过身瞪着他们俩,但他们只是咯咯地笑。 “典明,把你女儿带走,”他说。“我在跟老头子通电话。” “她也是你女儿。”典明耸了耸肩,从徐伦手里接过帽子,随意地扣在承太郎头上。“不要表现得你没有恶作剧细胞似的。” 承太郎把注意力转回电话上,空着的另一只手整理着他的帽子。在过去的几年里,乔瑟夫的生活节奏明显放慢了,不再是那个比不足他年龄一半的人还精力充沛的老绅士了,现在他与丝吉、西撒和承太郎一起平静度日。承太郎发现自己不喜欢这样,乔瑟夫·乔斯达应该到处惹是生非,他应该大声喧哗,要求全世界都瞩目他一人。 如果承太郎还能许一个愿望,他希望一切能回到十年前的样子。 十年。 已经十年了。 与Dio的战斗已经过去十年了。 这十年里,他搬到了美国,念了大学,找到了心仪的工作,与一生挚爱建立了一段忠贞的关系,并组建了一个家庭。 三十岁前夕的空条承太郎突然觉得自己老得无法估量。 “所以,我们需要你去一趟日本,”乔瑟夫说。“去杜王町。” 承太郎这辈子从来没去过杜王町,他甚至没听说过它……他想这么说来着。但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去过杜王町了,见过那里的居民,也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多年来,他一直过着相对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担心知道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但现在他不得不再次穿越雷区。只是这一次,面临的情况会更加困难。 “准备工作还在进行,”乔瑟夫说。“财团还在收集情报,并在为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制定计划。杜王町是一个小镇,虽然财团神通广大,但还是尽量不要得罪地头蛇。一切准备就绪可能会需要一个月时间。” “有个问题,老头子。”这是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但他必须得问。“为什么是由你告诉我这些?不应该是由财团直接联系我吗?” 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这是……因为一件事。我们得知杜王町有一名替身使者,是个叫做东方仗助的高中生。多年前他就是一名替身使者了,但直到最近他才真正开始运用他的力量。结合各种情报来看,他是个天生的替身使者,已经能够很好地掌握替身能力了。他是……” 乔瑟夫停顿了一下,承太郎等待着。 “他是……我的儿子。” ——来了。 “你的……儿子?”承太郎重复了一遍,尽力装出惊讶的口吻,毕竟他早十年就知道了。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容易,因为承太郎对意外的反应通常都很平淡,而且乔瑟夫只通过电话看不到他毫无肢体反应。“你有一个儿子。一个上高中那么大的儿子。” “解释起来很复杂,承太郎。”乔瑟夫说道。但承太郎知道,不是的,这并不复杂。事实就是在承太郎还小的时候,乔瑟夫在日本的一个小镇上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唯一稍微能称得上复杂的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难以想象乔瑟夫会背叛丝吉和西撒……然后承太郎立刻后悔思考这事,因为恶心。“但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有一个十几岁大的儿子,他是你舅舅。” 承太郎知道,他早就知道这事。但直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棘手:乔瑟夫·乔斯达在日本的一个小镇上有个私生子,这使得荷莉多了一个弟弟,而他多了一个舅舅。东方仗助——一个还不太成熟的高中生,爱好显然包括爱护发型和骚扰当地漫画家在内——是他母亲的弟弟和他的舅舅。这个家庭还能更复杂点吗? 然后承太郎想起来他们还没找回乔鲁诺。 真 特 么 够 了 为什么乔斯达家族一定是全宇宙最麻烦的家族呢?他们是怎么做到隔着这么远还能让他精疲力尽的?为什么承太郎还这么爱他们呢?可怜的仗助,你美好而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要被颠覆了。 “承太郎?”乔瑟夫问。“你没问题吧?我知道那段时间典明要去执行财团的另一项任务,你需要人帮你照看徐伦吗?丝吉和西撒可以照顾她,或者你可以把她留在荷莉那儿或是花京院家。”不幸的是,罗克珊不在备选中,她的工作让她很难长时间照顾徐伦,只有在周末休息时才能照顾她。 “我会带她一起去。”承太郎说。说实话,把她交给别人照顾可能更安全。承太郎对杜王町发生的事只了解个大概,但他确定那里潜伏着危险,他应该保护他的女儿远离危险,而且她也会乐意和他们的任何亲戚住在一起……但他决定带她一起去。他会保护好她的,他相信在杜王町的那些以前的/未来的朋友们也会保护她,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她。 “如果你确定的话。”乔瑟夫回答,听起来他也有点不安。“好吧,我想我能理解。你不想离开你女儿,尤其是在典明同时也得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承太郎,在去杜王町之前,你们一家三口要不要一起去做点什么呢?毕竟可能要过一阵子你们才能重聚。” ──────────────── “你在生闷气。”承太郎说道。典明坐在他的电脑前,但视线却对着墙壁。一个完成了一半的计算机程序显示在屏幕上,对承太郎来说,这是一堆按照奇怪方式排列的单词,即使他看得懂单个词的意思,也无法理解它们身处其间的作用。屏幕上的光标有节奏地闪烁着,等待着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后文的输入。 “请原谅我对学习一门新的编程语言不感兴趣,”典明对他说。“好像我还在上学似的。” 承太郎无法感同身受。于是,他伸手保存了屏幕上的内容,然后关掉了电脑。“你不是在气这个。”他看着电脑慢悠悠地完成关机程序,一边说道。 “听说你要去日本一段时间。”典明说。“而我得去挪威。谁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多久。” 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周,如果他们真的不走运,那可能要去几个月。对于SPW财团的任务,他们从来没法预设时间表,只有“直到工作完成为止。”这在过去引起了相当程度的焦虑,现在依然如此——这是有理由的。上次承太郎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俄罗斯差点被一个挥舞长钉的替身刺穿手臂。事后看来,他可能不该把这事告诉典明。 “你怀念在日本的生活吗?”典明问。 承太郎点头。“是的,很怀念。”他承认,有时他会考虑搬回去,不一定要住在自己的家乡,但最好是坐火车就能回家的距离,而不是必须坐飞机才行。目前离他最近的亲戚是他的外祖父母,即使理论上来说他们身处同一个国家,但仍然相隔很远。因为美国简直大得过头,公共交通又烂得像屎,不像其他明智的国家拥有广泛的客运铁路线。是的,承太郎想过很多次要回国,但是环境使他留下了,不管怎么说,如今这里已经是他的家,尤其是现在有了徐伦后,他不能那样彻底地改变她的生活环境,他不能把她从她母亲身边带走。回日本也许要等徐伦长大一些再说,但是现在,他还是得住在美国。 “我也很怀念,”典明说道。“你真走运,出差还能回去。如果我那边早点结束,我也想去杜王町找你。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毫无意义,没有你和徐伦,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一起许多年后,承太郎已经学会了如何读懂典明,就像典明读懂他一样。“你不想一个人呆着。” “不,我没有。”典明厉声说道,然后立即表达歉意。“对不起……只是你们俩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我们还从没同时出远门出差过,我会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担心你们两个。” 做与替身有关的事情,风险总是不可避免,他们两个都不喜欢这样,但为了保证众人的生命安全,让其他的“Dio”在成长到那么强大前被扼杀在摇篮里,这样做是必要的。承太郎搂住典明,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那瘦弱的肩膀的确不是世上最舒服的地方,但他就是喜欢靠在上面。“好好保护自己,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典明发出不可置否的声音,承太郎亲了亲他的脸颊。 “老头子说我们走之前应该去做点什么,去度假怎么样?” “那太好了。”话题终于取得阶段性进展。“我们去哪儿?” 问得好。他们既有钱又有闲,想去哪就能去哪,以前曾去纽约和日本探亲过几次,由于工作原因,他们也都去过不同的国家——但这回却是一次休闲旅行。 “我们可以去法国,”典明建议道。“去拜访阿布德尔、波鲁纳雷夫和莉莉安。” 是个好主意,徐伦喜爱她的叔叔们和被收养的堂姐妹(承太郎觉得他不应该再试图弄清楚这个族谱是怎么构建出来的,里面不知怎么包含了一些与乔斯达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如果没有其他原因,那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如果能去看望他们,她会很高兴的。但同时,承太郎希望这次旅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这次旅行就是为了能在他们被分开不知多久之前共度一些家庭时光。于是承太郎说出了这种想法,仿佛整个世界都向他们敞开了怀抱。 一旦他们有了可考虑的候选地名单,就该开始进行精简了。 意大利出局,他们去过那里太多次了,通常是在西撒搬去纽约和乔瑟夫、丝吉住在一起之前,他们去威尼斯看他的时候。北欧国家也不行,因为典明不久后就要去挪威了。他们对其他欧洲国家都不太感兴趣,所以目光转向了亚洲,中国大陆和香港都是选项,新加坡和印度也可以,澳大利亚也挺好的,南美的某些地方看起来也不错……等等等等。当所有直接点名不去的国家被淘汰,他们就进入第二轮,在余下的候选地中选择。 这项任务最终花费的时间远远超出承太郎的预计,其中不小的一部分是两人中的某一个出于各种原因反对去某个国家时,提出的理由有些正当充分,有些就相当无理取闹了。 “也许我们不应该去加拿大。” “为什么?” “与其说为什么不去加拿大,不如说我们为什么要去加拿大?” “你说到点子上了。” 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把选择范围缩小到一个,这是一个通过重重淘汰获胜的国家。在这期间,两人千辛万苦地搞到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了几个国家的名字,随后又因为“典明去年去了越南”和“承太郎不喜欢德国食物”等原因在激烈角逐中无情淘汰了它们,并划掉了它们的名字。最后,他们一同低头看着那张纸。 他们都盯着那个国家名字看,然后对视一眼,最后又低头看着那张报纸。 如果那个国家名字有眼睛的话,它也会盯着他们看。 ——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