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冰|戬沉】错置(九)

“现在是谁对谁不客气?”云祥按着敖丙,得意洋洋地用指尖敲了敲他颈后的金属,引得敖丙一抖,“哎,你这里还真的有感觉啊?” “废话。”敖丙挣扎着咬牙骂道,“你把你自己的骨头抽出来敲敲试试!” 本以为是什么固定的装置,原来确实是连着骨头的。云祥觉着新奇,凑近看了看,又顺着往下摸,甚至还按了按埋在皮肤下面的部分。 “你他妈变态吧!”敖丙抬脚踢在他膝盖上,但因为脊柱上异样的触感,让这一脚使不上力——没踹断这个变态少爷的腿。 饶是这样,敖丙的鞋跟也还是结结实实敲在了德三公子的膝盖骨上,而云祥自然不是打不还手的人,他的手指仍抵着敖丙的后颈,心念一动,一丝神力便混着火气注入那片金属。 金属绝佳的传导性让那一丝热力迅速传开,敖丙只觉得似有一勺铁水灌进了自己的脊柱,巨大的痛感直刺大脑,他发出一声惨叫,剧烈挣扎起来。 云祥没料到敖丙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几乎被他从手下挣脱出来,整个身体压上去才把人制住,又慌忙去捂他尖叫的嘴——云祥这时才有点反应过来,那条金属似乎并不仅仅是与骨骼相连,它就是敖丙身体的一部分,是他裸露在外的脊椎……这也未免有些太骇人,凡人与否,这样的身体,他是怎么活的? 敖丙此时可不知道德三公子心中的惊疑,他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炽烈的火焰煅烧着他的骨肉,血色占据他的视线,一点金光闪过,化成一双残虐的眼睛。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止是痛,更是自灵魂深处延伸出的不可名状的恐惧,他以最后的意志加以反抗,却只招来更加霸道的压制,炽焰似乎化作实体,将他紧紧束缚,仿佛火油燃烧的味道充斥他的鼻腔,叫他难以呼吸……

怎会如此?云祥不明白,没发现金属脊柱的功用是他误判,可那一点点法力不过是吓唬人的,怎么敖丙真个怕成了这样?但是,将对手完全压制,又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浑身的血液也躁动着加速,好像要窜出火来,本想要松开的手更加紧实地压在掌下的金属骨骼上,把它捂得发热。 可敖丙的身体依旧是凉的,像散发着白气的冰块,平复下云祥胸中的燥热——真怪,他分明感受到掌心里敖丙温热的吐息,靠近的身体却被丝丝缕缕的凉气包裹,让他忍不住再贴近些。 身下挣扎弱了下来,可仍在瑟瑟地抖,云祥放开双手,俯身将嘴唇贴上敖丙后颈的金属,温热的金属带来扑面的冷意,让云祥一霎时惊醒——金属包覆之下,是一个坤泽的腺体,信香无味,只给人寒凉的错觉…… “你……”云祥站起来,可意识散乱的敖丙早失了力气,失去了支撑就从工作台上滑下去,被云祥一把捞住,双膝才没砸在地上。 而云祥也闻到了自己的信香,火油燃着起来,猎猎地充满着整个空间。德三公子虽然在这方面家教甚严,可也是个正常的乾元,在信香的撩拨之下,征服的本能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叫嚣。他低声骂了一句,抬手让外面的卷帘门落下,扫开台面上摆放的工具,将怀中的敖丙重新放在了工作台上……

那是敖丙不曾体验过的无力。被破开的疼痛让他有了一瞬的清明,他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他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已然背叛头脑,成为拘锁精神的刑台,在令人绝望的痛苦承受中,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些年从未受过信期滋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坤泽之身!而这个连他自己都瞒过的秘辛,却被一个陌生的乾元,以最不堪的姿态揭破! 乾元的手指在他身后的脊柱上来回游走,敖丙从不知冷,却更不知,原来侵入肌骨的热也会让他发抖。盖住整个后颈的钢铁挡住想要刺入腺体的尖齿,不能得逞的乾元暴躁起来,以更凶蛮的动作宣告自己的主权,抚弄的手指死死掐住那块顽抗的金属,仿佛要将它捏碎,拔出。 敖丙怕极了,散去的血色重新爬满视线,他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死亡,与肉体分离的精神清醒这感受这具身体被穿透,被撑开,被扯碎,他已没了逃的力气,只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就像……就像……

云祥懊恼地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敖丙:那人双目紧闭,眉头纠在一起,好像仍在受罪,上衣乱七八糟地皱成一团挂在身上,露出红紫遍布的惨白皮肤,往下更是不能再看……更显眼的是,他头上的浅金短发忽然长了很多,额前还生出一对冰蓝色的角。 这下麻烦大了……云祥在帮敖丙拉好衣裤的时候头疼地想。 别的麻烦先放到一边,眼下也不能把人就这么丢在这儿,敖丙虽然身分不明,可据他查证,这里的其他人可都是实打实的凡人,就敖丙这个小龙人的状态,万一被人发现,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事情。想到这里,云祥叹了口气,心里道一句“抱歉”,便把敖丙打横抱起来,掀开卷闸门走出去,将人放到了自己车上,自己从后面跨上去,把他圈在怀里,启动引擎之后,又脱下自己外套裹在敖丙身上给他挡风,一路避开大道,偷偷摸摸地骑回了公寓——就好像他真的当了绑架犯一样。

推开房门,屋里漆黑一片,只有夜光打进来,照出窗格的影子。云祥抱着敖丙往卧室走,客厅的沙发上却突然冒出个脑袋来:“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云祥吓得差点失手把敖丙扔出去,他现在还没习惯家里多一个人,特别是当这个人半夜在家不点灯。 沉香没注意云祥的惊吓,坐在沙发上继续跟他说话:“万乐坊那个地方,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诓我,没想到真的找到一点线索……你知道梅山银行——” 他终于看见了云祥怀里还抱着个人,后面的话混着一句暗骂被咽回了肚子,云祥赶紧抱着敖丙进了卧室,关门,上锁。

沉香皱着眉头,盯着那扇黑漆漆的门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低低地啐了一口:果然富贵人家的乾元少爷,神界人间都是一样的!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后颈,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自己发热的腺体,直到觉出疼来,才把手放下——管他呢,量他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 一缕凉风拂过沉香的面庞,激得他打了个颤,他转头去看窗户:薄纱的窗帘柔顺地垂着,丝毫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