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thyme

/東卍*灰谷兄弟

佐野萬次郎終於發瘋，授意三途清洗梵天高層，除了明司，各幹部只能自求多福，或抗或逃，或死或傷。忙亂幾天，灰谷蘭半夜急電弟弟龍膽，電話中說：沒辦法了，只能先避風頭，到國外去，我們分頭走。龍膽說好。

灰谷蘭說：已經替你查好了，訂某某航空的某某號班機，去機場不要開郊區的路。龍膽立刻開分頁訂票，夾著手機，下床收拾行李，去抽屜收護照，拿出保險箱裡的美金，一邊問蘭，你大概什麽時候到，蘭說我當然會比你早到。龍膽說是嗎，蘭說當然是，我已經開在路上了，你自己到時候小心。

龍膽聽見他車上收音機的聲音，說我又沒不相信你，說完卻沈默，蘭也跟著沈默，半晌突兀說：我求求你。龍膽莫名其妙，說你求什麽，我說不要了嗎？蘭笑了兩聲，說，沒什麽，你別生氣。龍膽說我沒生氣，你自己也小心，然後掛上電話。

三分鐘後龍膽下樓，開上了車。早晨七點的時候，他順利登了機，上了經濟艙，提心弔膽，不敢閉眼。他旁邊坐著一對普通母女，媽媽睡著了，小女孩盯著他喉結上的刺青，他做了一個鬼臉，小女孩伸手想要摸他脖子，他遲疑了一下，決定不拒絕她，隨即環來一雙冰冷小手。他出現逼真的幻覺，頭腦發暈，冷汗直冒，以為對方拿著刀切開自己的喉嚨。

下了機，出了機場，是大晴天，陽光燦爛，外面有一整排的計程車，某一台的司機主動向他招手，他心中警鈴大作，緊急扯過一個倒霉經過的旅客，擋在自己面前，結果馬上響起槍聲，他看也沒看，撒開肉盾，鑽過人群拔腿就往反方向跑。跑了不曉得多久，總算甩開了人，這才發現自己小腿中彈，長褲都濕了，卻只慶幸自己反應得快，只被射中腿，並且沒什麽血滴到路上。

他一瘸一拐地鑽了幾個巷子，回到大街上，再招了計程車。

龍膽不會講外國話，秀出手機截圖，指示開到某某旅館。司機點點頭，他的精神終於稍稍鬆懈，腎上腺素下降，這才感覺到十分的疼痛。司機示出聊天的意圖，不停從照鏡窺伺他，龍膽感覺對方只是好奇外國旅客，並沒有惡意，蹺腳擋住自己受傷的腿，與對方雞同鴨講起來。

龍膽幾乎不懂英文，隨機搶答yesno一通，對話竟也逐漸熱絡。司機問：alone？龍膽說no ，講完，意識到自己其實懂得這個字，身體僵了一下，噤了口。司機從後照鏡瞥見乘客的臉色，也不敢再回頭，沈默駕駛。灰谷龍膽放下受傷的腳，環抱起胸，緊靠著椅墊坐著，忽地含恨地想：你何必求我。他坐在後座，在心底反復打磨這句話，忍不住咬牙切齒。過了一會兒，這句話利成刀鋒，戳穿了喉嚨。他痛哭起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