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蓮夢露

*總統龍 *私設,馬術選手迪亞哥,美國總統瓦倫泰,長期互利砲友關係 *從瓦倫泰參議員時期兩個人就搞上了

從某次慈善晚會之後,馬術選手迪亞哥會不定期跟法尼·瓦倫泰去高級酒店開房間,在賓州、紐約、西雅圖、休士頓,而這個習慣,也被瓦倫泰從參議院一路帶到白宮去。通常,酒店櫃檯登記的是迪亞哥的名字,都是他打的電話,他也從不用假名,畢竟他私生活紊亂從不是新聞。迪亞哥·布蘭度出身貧寒,靈魂裡卻帶有某種好奢靡享樂、浮誇輝煌的天性,他挑最昂貴豪華的套間,包客房用餐和拿破崙香檳酒的服務。他們說好,若約會當天是雙數日期,迪亞哥自行買單;奇數,瓦倫泰月底會照單匯給他瑞士的帳戶。但想單然爾,決定日期的是迪亞哥,因此他們總在奇數日進酒店,例如10月31日、12月25日、13號星期五,諸如此類。

今晚他們恰巧都在華盛頓DC,便順勢約了會。瓦倫泰完事得十分俐落,也比較溫柔,許是他要趕明早凌晨的班機,必須保留一些體力,不能太過放縱。接近大選了,他飛加州飛得很勤。瓦倫泰兩根手指銜起皺巴巴的保險套,扔進垃圾桶,模樣很優雅,順便扔了那雙尼龍菱紋手套,順帶一題,瓦倫泰議員做愛的時候從不把衣服脫乾淨,手套總是戴著。迪亞哥還癱在羽毛枕堆裏,一絲不掛。瓦倫泰發現他望著天花板,鎖骨上半露在被單外,一動也不動,瓦倫泰忽然問他:如果有人採訪你關於我的事情,你會說嗎?迪亞哥躺在床上懶洋洋地說,這個嘛,如果這對我有好處,我就說。迪亞哥這麼說道,鼻音有點重。

對迪亞哥而言,這等同廢話。但瓦倫泰從不是說話粗魯的人,即便他回得十分敷衍。瓦倫泰拿絲巾仔細擦乾手,準備去淋浴間沖一會兒。這時候迪亞哥又說:或許我會幫你宣傳一下。

宣傳甚麼?

說你在床上的的短講和在演講台一樣振奮人心,以及你在命令別人含你老二的時候就和競選謠言裡一樣獨裁專制。迪亞哥頓了一頓,他依舊盯著天花板,綠眼睛惡毒地若有所思。

喔……你也許還可以成為多元成家的最佳代言人。你老婆跟一個女人戴了你綠帽,你沒怪她,然後你也心平氣和地一個男的戴她帽子,你們仍維持非常和諧的婚姻關係,每天一起吃早餐,有說有笑,相敬如賓。之類之類。要是這些事都爆出來,你搞不好會成為國民奎兒偶像,然後南方州那些基督徒會恨死你。反正為了你的政治生涯長遠著想,你大可趁機轉移票源,畢竟你那套愛國思想實在太老土了,現在不流行這個,相信的人大多老得快走不進投票所了。

他這麼說。瓦倫泰耐心聽完,皮笑肉不笑,淡然道,“我喜歡你政治不正確的笑話。” 他這麼說。“不過無論如何,他們是不會相信你的。”

那可不一定。 一定的。 要是我說我在跟總統做愛呢? 那更不可能了。

接著,瓦倫泰就進澡間去了,沒有再看迪亞哥一眼。等五分鐘過去,瓦倫泰披著浴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迪亞哥正趴在床頭講電話,被單從他肩胛上滑落下去,看得人心癢癢,他面帶微笑,握著象牙白色話筒說話。他把剛才對瓦倫泰說的話,通通對著電話巨細靡遺地複述了一遍,甚至更露骨了:……我正在跟總統做愛,隨時可以叫他來對你們說話。瓦倫泰不曉得他打給誰了,有可能是櫃檯小姐,或著哪家報社,或著他對著空機講話,不過依迪亞哥的性格,報社記者的可能性比較大,除非他醉了。瓦倫泰在心裡緊蹙眉頭。他們偕同用了一頓相當私人的晚飯(冰鎮過的法國香檳、阿爾巴白松露、煙燻三文魚、八碟醬料和三十幾種香料),他不記得剛才迪亞哥上床前有沒有喝酒。不過迪亞哥今晚情緒愉悅,也比較配合,顯然是香檳的功勞,他大概喝了不少。瓦倫泰想。

迪亞哥掛上話筒。他扭過頭,脖子上幾縷濕淋淋的金髮撇到另一邊去。他看見總統立在那裡,正在扣襯衫的扣子。那件從西裝袋裡拿出來的白襯衫熨得妥妥當當的,顯得瓦倫泰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好吧,如果他們兩個沒有混在一起,他也會覺得瓦倫泰是個道德完美的政客——至少他不貪污、不說髒話。迪亞哥確信瓦倫泰聽見自己講電話。十秒鐘後,瓦倫泰果然說話了。他只說:迪亞哥,下次別這樣行嗎。迪亞哥笑了一聲,頗愉悅的樣子,他和好似地攤著手轉過來,正身向著瓦倫泰,被子亂糟糟地纏在腰上,被挪騰得更皺了,他象牙一般白的身上全是歡愛痕跡,眼神還有點迷茫的樣子,仍舊熠熠有光,焦點卻沒那麼明確,他嘴唇咬腫了,邊角還滲點血。情事過後的他很誘人,往往更懶惰,也更尖酸刻薄,只是他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他對瓦倫泰說,好嘛,抱歉,開個玩笑。語氣裡一點歉意也沒有。

瓦倫泰換自己的衣服。他對迪亞哥的敷衍習之慣然,並不去多在這上面做文章,反正他自己也是虛偽的人,只是社交場上,出於必要,他偽裝得比較謹慎自然。迪亞哥問他是不是生氣了,瓦倫泰流暢地將領帶打結,一雙手十分利索,他回答自己沒有。迪亞哥似乎想到了甚麼,說,上次我在富士比拍賣上看到一張安妮女皇的餐桌……1931年的,很漂亮的紅銅色,你會想要嗎?瓦倫泰張臂套上茶褐色西裝外套,稍微心動了一下,考慮了幾秒,禮貌地說,不,謝謝你。我最近財務沒甚麼餘裕,古董有點奢侈了,雖然我應該會喜歡吧。

是嗎。 你有沒有甚麼想要的? 這個嘛,我最近清心寡欲,暫時還沒有。 是嗎。 反正想到說吧。你也未必甚麼都會給答應我。 這倒是。 哼。 話說回來,聽說你最近要結婚了。 嗯哼 夫人比你大嗎? 過氣好萊塢明星。 你喜歡她? 她喜歡我。 那祝你們新婚愉快。

謝謝你啊。迪亞哥無所謂地說道。接著,瓦倫泰用餘光瞥見他踩下床,從容套上絨毛脫鞋,去衣架那抓了件浴袍,隨便把身體遮了起來,帶子也沒有繫,就在房間裏漫無目的地亂晃起來,最後走到折疊餐桌那裡,從冰桶裡又開了瓶酒,悠閒地替自己倒了一杯,問了瓦倫泰要不要,瓦倫泰只再一次謝了他,說自己不用了,等一下在機上還有約會,今晚已經喝夠了。

真是節制。迪亞哥挑了挑眉,調侃地笑了一聲,仰頭就把他那杯喝了。又道:另外,別忘了,今天是……法尼·瓦倫泰沒等他說完,便說自己知道,今天是一月三號,輪到他買單。一邊說,他整理畢儀容,看了看手腕內側的銀錶,提起公事包,便走向玄關去。

迪亞哥胡亂披著浴袍,雙手環胸,事不關己的樣子。他轉了轉脖頸,面無表情,不太耐煩地看著他穿鞋,像個普通的美利堅青年人一樣說:掰掰。出門前,他和迪亞哥交換了一個禮節性的吻。冷漠,疏離,好像仇人間唇上的致意。究竟為了什麼利益、為了甚麼情份而接吻,誰也不知道,對於這段關係,他們究竟期待甚麼,這個習慣又是甚麼時候養成的,恐怕也沒有人知道。

下回見。 嗯哼。 瓦倫泰按下把手前,忽然回過頭,他說:下個月記得十二號,不然二十二號也可以。好嗎? 迪亞哥慢了幾秒鐘眨眼睛,裡頭一波碧無情,毫無波瀾。接著他笑起來,聳了聳肩膀。 那就得看我心情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