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

南么漫多勃驮喃,诃诃诃微娑么。

南么漫多勃驮喃,诃诃诃微娑么……

念经声断了,接着是喘气声。像一颗珍珠忽然落入死寂池水,一簇火花忽然窜上晴朗夜空。 青色长发的小小少女背对着他。他沉默,一言不发,只是用手丈量着她的肩膀。 她是那样娇小的少女,皮肤细腻,骨骼轻盈如鸟雀。并且完全,完全没有被人享用过,也没有食用过他人的快乐。 青色的小少女将大把时间花在阅读佛经上,祷告,苦行,冥思,习武。她将自己炼成一轮圆融的系统,从喉咙当中那发光的一点开始,到手腕,肚脐,脚踝,循环着的佛理温驯地看护着她的肉体,使她的灵魂能最大限度地被奉去天上。 塞特认知,这是最无聊的状态。这是最沉闷、最没有开化、最蛮荒的一具身体。 他的手从肩膀上滑了下去,摸到她的腋下,摸到胳膊,摸到没有抓着寂光宝剑在手里的少女的手指头。然后,忽然握住。 毗瓦巴浑身颤抖一下,梦里一千只眼睛向混沌宇宙发起攻击般睁开,于是她也张开眼。感官复苏后,她发觉贴在她身上的男人。 男人有一头细顺的金发,亵渎神明的昏红色眼珠,承装罪孽的朵朵莲花就绽放在他的眼珠内侧。 塞特。塞特,塞特。这男人的一部分是她所爱之人,另一部分则是男人的亲兄弟。他们亲密无间使她嫉妒地融合在一起,成了这样喜怒无常的怪物。 师父。毗瓦巴喃喃自语,很快掐断。不,不是师父。你是敌人。 塞特的手指缠着她的,如情人之间一样玩着发生在肢体末端的小小游戏。不理会她的话,就像自己无话可说。他分辨不出自己是尸体,还是活人;是她的小师父,还是大敌。但他想要她,即便隔着这层冷冷的裹尸布,他还是想要她。 也许因为她是活动的,她是活人。青色的小小少女在颤抖,因为发觉自己分辨不出这战栗出自愤怒还是兴奋。如果出自愤怒,她为什么不立刻杀了他?如果出自兴奋,她为什么心中还燃着滔天怒火? 她没法说话。嘴唇紧闭着,眼睫倒伏,天青色发丝慈悲地落在肩头,变成囚禁身体的又一樊笼。塞特的手指细嫩光滑,宛如新生儿。他褪去她的衣服,就像淌过一层表面的河水一样轻易自然。 她还是少女。少女的躯体,但已经过涅槃,静寂佛法处处绽开,蜷缩在肢体内侧无人打扰的净地。塞特开始吻她。亲吻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动作,亲吻和亵渎已经混为一谈,人只晓得遵从本能,就会变成非人。 毗瓦巴嘴唇里默念在驱魔师经堂读过的经。向里向外,逢著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 字句流过她的脑海却不留下任何一种痕迹,因为她的身体变成悬在凝滞空气中的一颗锚点。迫使她无法展开思绪。毗瓦巴抖着嘴唇。仇敌的阳具忽然贯穿了她,在那肉体上第一次展现出一块瑰色伤口。塞特就是从这伤口里进来的,他们的血会融到一起去然后产生新的血。 新的血会重新凝聚新的肉体。毗瓦巴模模糊糊地思索,新的肉体就是新的轮回。她的灵魂会潜入新的肉体就像一片光重新落在绽开的莲花上。 塞特卡着她的脖子。柔嫩的皮肤贴着她,倒使她显得粗糙。这个姿她看不到塞特的眼睛却能觉察到,穿透自己闪着昏光的仿佛濒临消亡边缘的肉体,她看到一双海蓝颜色的温柔眼睛。 该隐。她的师父,慈悲的心,罪人,屠戮手足者,七倍之灾折损了他的全部。 他亚麻色的头发,明蓝眼珠,香炉中燃着宽厚线香,十字架上的红宝石璀璨如星。 他向她道歉然后坦白自己犯下傲慢之罪。他向她道歉然后轻声细语说永别,我的爱徒,我将去往祂的国度赎罪。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 毗瓦巴睁开眼。一千只眼睛在她体内睁开,她身体各处的脉轮中,有冷青色的光晕细细闪耀。 塞特的金发垂落下来,与她的头发交织。他们如情人般交颈。毗瓦巴说:我原谅你,一切发生在这国与这土地上我遭受的一切都原谅了你。 身穿裹尸布圣服的金发男子心怀杀意,动作轻柔地用指尖拂过她纤韧的颈项,那之下,是人类驱魔师温暖沸腾的血液。 不,无罪之人在祂的国度里将永远没有宽恕罪大恶极之人的资格。 他一再亲她的额头,她的鼻尖,肩膀,手臂。然后让这对情爱表现的恶毒戏仿变成一种折磨。 青色的小小少女没有再对他说任何一句话,吐出任何一个有意义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