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ither sword nor crown by arahir 4(6/7)

他醒来看到的是冰冷的床铺,王冠仍然躺在地上,嘲笑着他。当他试图戴上它时,它的位置并不合适。头发一直垂到他的脸前,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刘海是歪斜的——有人从它最长的地方剪掉了宽大的一绺头发,不值得去猜是谁。托尔芬的背包、斗篷和弓跟他一起不见了,这些就是他从库努特这里带走的东西。

有一个疯狂的瞬间,他想把剑从鞘里拔出来,剪掉剩下的然后就搁在那里,一滩等托尔芬回来的时候发现的金子。如果他回来的话。

但是他没有。

等到上午,海面上的雾气已经蒸发了,而库努特连不让他们上船的理由都没有了。没有人提及托尔芬的缺席。这一半是幸事,一半是证实昨晚在帐篷里说的任何话都不是秘密。他把自己摆在甲板上的小屋里,和他的书本、卷轴和无尽的账本在一起,试图让这一切变得有意义,用托尔芬可以理解的方式。也许假使托尔芬能读懂,会算数,他本来可以找出一些完美的答案——但他已经走了。库努特扼杀这个念头,脑子里盘旋着这个的代价,那个的代价。这一切都归结于他无法放手的一件事:权力。他的军队就是他的权力,他统治的合理性;王冠索求它。

他们在目的地海滩抛锚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士兵们在扎营,而他呆在船上,和他的文件和懊悔和一千个缺点在一起,唾弃被单仍然闻起来有太多托尔芬的味道。

他们在早上叫醒他,他感到头昏眼花,对这一切。为在椅子上度过的一夜而酸痛,为自怨自艾而酸痛。他的思绪一直在为托尔芬曾经占据的空间而忧虑,好像它是一个不断撕开自己的伤口。在白天,书页上的所有数字已经跑到一块儿,而一想到不得不为这些数字发动一场小型战争,他就觉得自己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托尔芬没有提到但应该提到的一点是,它不会止于这一个农场——它会拿走更多。永远,更多,而这个念头突然让人疲惫不堪。如果没有人和他一起度过,就会更加无限地累。

你是国王。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

一个癫狂的微笑绽开在他的脸上,几近痛苦,不确定接下来爆发出的是大笑还是哭泣。托尔芬说得对: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而他不想在今天打一场战争,心酸又难过。

敲门声再次传来,他让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正常,重新戴好头上的王冠,不去理会那一绺现在还拒绝垂下来的飞扬的头发,终于打开了门。

黎明的光线耀眼。

稍后,站在海滩上,俯视着一群由半武装的农民和努力和他们零星的佣兵,一切都显得渺小。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他想知道,阿谢拉特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然后他让自己向聚集的人们微笑了,试图塑造出阿谢拉特在这种场合下会露出的笑容。

“我是来表彰你的。这个农场值得赞扬。”他说。

这是值得的,为了惊讶的嘀咕声和弗洛基脸上蒙上的特别的红晕。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托尔芬没能在那里亲眼见证。

***

他对托鲁克尔的猜想是对的。他们在库努特回到耶林时举办了一场盛宴,用他带回来的东西做了一顿大餐,大家都认为这是一种恩惠,也是一种巧妙的外交手段。他承受着部下的每一次赞美和恭维,尽管每一次都觉得有点丢脸。这种感觉得到了巩固,当托鲁克尔在夜晚的中程递给他一角麦酒,眼神背后流露出同情和幽默。

库努特深吸一口气然后摇摇头。如果他开始为此喝酒,他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托鲁克尔只是对他叹了口气,好像他才是那个不讲理的人。“他会回来的。”托鲁克尔说,安慰道。

“不,他不会了。”库努特让自己从盘子里挑了一块涂了黄油的面包,咀嚼着,咽下去,托鲁克尔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惊讶。

“我都忘了你们俩有多年轻了,”他嘟哝着,又深深地喝了一口,然后擦了擦嘴,揶揄地笑了,“托尔兹离开的时候,我哭了好几个星期。”

库努特开口。“但你们两个没有——”

他大笑。“不!不,没有那样的事。但他是我的朋友,我爱他。”

朋友。

这个词像一只铃铛在他的脑袋里,库努特发现:这就是为什么它会倍加疼痛的原因。

这不再是一种遥远的、自私的爱。他告诉自己它是一个男孩的激情,但它还有更多——它是信任的悄悄话、当阳光洒在他们的背上的时候一起骑马、无声的交谈、平静的早晨、共享的饭菜、不必等话说出来就知道托尔芬在想什么。

他正在失去这一切。失去一个在他犯傻的时候还能关心到与他争论的人,失去一个可以看见他的王冠,但注视的只是它之下的人。失去这一切,因为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拥有并开始过,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胡思乱想出来的。

不管是哪者,损失都严重到让他窒息。他已经厌倦了这样软弱。

这一定表现在了他的脸上,因为托鲁克尔假作温柔地哼唱着“哦,天哪,哦,天哪”,并拍着他的背,仿佛他是一个孩子或者一只特别悲伤的动物,重复这句话能安抚他——一位国王。这是如此令人震惊,除了托尔芬以外的其他人胆敢这样碰他,以至于把他甩出了短暂的旋涡。

“你没有听见,”库努特解释,“你没有看见他。我从未见过他的眼睛像那样。他不会回来了。”他顶着胸口的重量呼吸,因为他必须这么做。“他告诉我一个真正的战士是不带剑的。这是什么意思?”

托鲁克尔从浓密的眉毛下打量他。眼角的鱼尾纹皱了起来。“不知道。”

“我想……我想知道。”王冠不曾戴在他的头上了,自从托尔芬离开的那个夜晚,而即使此刻它看来也不算什么——冰冷的重量和金子然后仅此而已。他依旧指挥他的军队,仍然拥有海洋,即使他没有——

这种想法是禁忌。小木屋,共享的食物,或者船头的托尔芬。一千种他们可能过着的其他生活,共同或者分离。

“如果你弄明白了,告诉我。”托鲁克尔说。

他再一次伸出了角杯。这一次,库努特接过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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