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当一轮黑色太阳在薰衣草苗圃上空升起时,一道常人无法听到的声音以此为中心扩散开来。这道声浪向西而去,飞跃梅尔托尔海峡,穿行大半个威尔布兰德岛,掠过拉诺西亚南部一处名为海雾村的集落,村中唯一一家铁匠铺的铁皮屋顶正如往常一般反射着海边灿阳的辉照,屋内铛铛作响的锻铁声却戛然而止。村中唯一一名铁匠,将他糖浆色的眼睛从铁毡上移开,穿过屋内热浪滚滚的空气,穿过紧闭的厚重门板,向着东方,他徒弟离去的方向,长久地、古井不波地望着,直到手中的锻件冷却也没有回过神来。

这道声浪向西北而去,飞过库尔札斯的苦寒风雪,越过伊修加德高耸入云的城墙,扫过绵亘千里的阿巴拉提亚山脉,在山脉腹地一处以彻悟岩窟为名的大岩窟内久久不绝地回荡,随着一阵天摇地动的震颤,抖下簌簌如雨的浮尘碎土,巨龙伸展着漆黑如墨的身躯睁开了双眼。左眼璀璨如赤金,右眼碧绿如翡翠,竖瞳不怒自威,令众生不敢直视。那双龙眼望向东南方,声音的来向,巨龙吐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似是饶有兴味的慨叹,又像是对多年未见老友的问好。

这道声浪向南而去,穿过萨纳兰的长河大漠,飞过乌尔达哈的王宫穹顶,向着烈日如火、寸草难生的撒勾厉沙漠而去,掠过鲜有外人问津的遗忘绿洲。在绿洲的中央,大帐内红烛摇曳,拥挤的人群、焦躁不安的视线、怦然作响的心跳和干燥灼热的呼吸,都如牵绳的布偶,被舞台上盛装舞者的指尖牵动着。而当舞者顾盼生姿的流离眼波倏然迟滞时,却无一人察觉异样,那双眼睛望向北方,穿透大帐的布帘,穿透千里黄沙的日夜呼啸,向着北方水土丰腴的森林凝望而去。

这道声浪在终年温暖如春的黑衣森林中回荡,在终日安宁静谧的硕老树冥想窟中回荡,而在冥想室内,角尊已枯坐三个日夜。自送走两个养子归来,他便屏退旁人,闭关枯坐,不食不寐。法师们心惊胆战,却不敢出声议论,只当角尊有要事与元灵沟通;而只有角尊本人知道,这“沟通”何等艰难困苦,几乎是场旷日持久的鏖战。在这道声浪扫过格里达尼亚的瞬间,角尊睁开双眼,身子虚弱脱力栽倒下去,被身旁守护的法师连忙扶住。继续安抚压制元灵已没有意义;这一天比他预料的来得早太多,他无法知道他的孩子们是否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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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恩·雅恩和阿祖密·斯密,两个孩子在那轮黑日的正下方追上了玄山的脚步。

“……我大概听明白了,”经过帕米恩一路上言简意赅的解释,阿祖密似懂非懂地点头,“灵灾是一群名叫无影的怪物引发的,玄山前辈把其中一只封印在自己体内,但快要坚持不住了,是这样?”

“……前辈也许已经……”帕米恩没有说完。在他们远眺的地平线上,熟悉的背影在黑阳下缓步行走着,仍披着那件粗麻斗篷,拄着粗麻包裹的长杖。

帕米恩心生恐惧,说不出话来。阿祖密高声呼喊玄山的名字。那身影站住脚步,好像早有预料他们会赶来一样,转头看过来。仍是那双红宝石色的眼瞳,怀着温柔悲悯的笑意,分明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玄山前辈。

“你们来了,”他说道,声音跨越百步距离却如响在耳畔,“真好。”

“玄山前辈……要去哪儿?”

玄山转过身,正视着两个孩子。

“我要到其他封印者那里去,解放我的同胞们,为‘真神’的复活做准备。”

“……前辈……”

帕米恩怯怯地呼唤着。阿祖密却已唤出闪熠斧握在手中,向前半步挡在帕米恩身前。

“帕米恩,那已经不是玄山前辈了。”

“……不,那毫无疑问是玄山前辈……”帕米恩喃喃道,“前辈……如果封印解开……会发生什么?”

玄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第八灵灾会再来一次吧,大概。”

“……为什么……”

玄山无奈地笑着,耸了耸肩。“你的朋友说得对,孩子。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玄山前辈了。”

他身披的粗麻斗篷无风自起,挣脱系绳,飞向空中。他身着洁白无瑕的垂褶衣裙,腰系革带,脚踏木履,额上赤金桂冠环绕,光彩熠熠。手中长杖也随之显露,是一截笔直枯枝,却在杖尖点地后焕发生机,抽金枝、散玉叶、结碧果,涅槃重生,璀璨夺目。

他发出宣言,声音隆隆如雷震。

『吾名拉哈布雷亚,来生神札尔之僭位者』

帕米恩双膝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帕米恩……”阿祖密不敢分神,死死盯住前方。在他眼前,玄山的气息威压化作海啸。

“帕米恩……坚持住,站起来。我们怎么办?我听你的。”

帕米恩用手杖撑住身体的重量,头痛欲裂。

“……救救他。救救玄山前辈……”

“好。”

阿祖密脚掌蹬地,整个人化作一团血色气浪,逆着威压的海啸狂卷而去。

阿祖密的斧下没有留情。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出全力,不能有丝毫保留。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候。脚下泥土在血色的猛冲下一分为二,百步距离弹指即至,而玄山仍眼含笑意,分毫不动。

闪熠斧全力一击,击打在无形的屏障上,砸出一道裂纹。阿祖密似早有预料一般,借力抽身而退,横起斧子冷眼观察。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形从玄山身后的影子中浮现。白金色火焰般的头发和眼睛昭示着他的身份,他手持一人多高的细长重剑,漆黑剑身镶嵌各色玉石,闪烁的凌厉剑芒夺人心魄。是阿佐亚·卡佐亚。

与玄山同样地,雷鸣般的宣言从他口中发出。

『吾名以格约姆,现世神纳尔之僭位者』

“……怎么回事?阿佐亚·卡佐亚前辈也……”

“阿佐亚·卡佐亚前辈和玄山前辈各封印了半席神位,”帕米恩强撑起身子,眼皮控制不住地打颤。“所以……所以才能坚持十二年不被无影同化。恐怕他们早已到极限了……小心!”

重剑劈来,阿祖密连忙横斧挡住,这一挡铮然作响,手腕被震得几乎脱力,然而下一击没有留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铮铮声中,阿佐亚·卡佐亚灰袍掀翻,重剑如狂风骤雨般砸向闪熠斧,几次呼吸之间阿祖密抵挡不住,手中闪熠斧被蓄力一击轰然斩断,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阿祖密呕出一口黑血,横过臂膀向帕米恩喊道:“重铸需要几秒钟——”

敌人没有留给他们几秒钟。阿佐亚·卡佐亚长袖鼓动如蝶舞,重剑已劈头而至。

阿祖密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下一瞬间,他意识到那股令人胆寒窒息的死亡气息来自他身后那道于无声中疾徐而来的漆黑阴影。

阿佐亚·卡佐亚的重剑被一柄漆黑长刀格挡住。长刀造型古怪,将重剑卡住不能动弹。那一瞬间,阿祖密和帕米恩都看清了来者的身形。

带有一双长角的漆黑面盔覆盖面容,黑袍无风自动,长刀切开虚空,胯下高头大马瘦骨嶙峋,眼中两点幽冥青火——

——奥丁。

黑衣森林的鬼怪传说,幽灵骑士奥丁,凭空出现在阿祖密身侧,挡住了致命一击。

阿佐亚·卡佐亚似乎并不意外,剑尖猛然上挑,那幽灵骑士只稍稍仰头闪躲,任凭那一剑挑飞了自己的面盔。

——露出了与阿佐亚·卡佐亚一般无二的面容。

白金色的眼睛,冷冷注视着阿佐亚·卡佐亚。

未等两个孩子反应,奥丁扯动缰绳,胯下幽灵马发起冲锋,手中长刀向阿佐亚·卡佐亚攻去。几次呼吸之间,刀光剑影,长相一般无二的两人已缠斗数十回合,奥丁在马背上占了高度优势,稍占上风,主动将战场引向远处,战斗掀起的道道锐利气浪仍令人胆战心惊。

玄山未作任何举动,仍是拄着长杖,望向二人缠斗的方向,悠悠道:

“看来那是他设下的禁制。“

“……禁制?”

“也就是保险措施。一旦与我等同化后,用来阻止自己的保险措施。”玄山耐心解释道,然后悠悠望向帕米恩,“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玄山有没有留下什么禁制……我记忆中没有,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把你们两个除掉为好。做事嘛,谨慎一点总不亏的。”

他举起了金玉长杖。

「崩石」

脚下岩石涌动,化作浪潮袭向手无寸铁的阿祖密。

“「崩石!」”

同样的魔法在帕米恩的咏唱下成型,两道土属性以太彼此撞击,震成道道裂纹。

「暴风」

“「暴风!」”

风属性以太的强烈撞击掀起气浪,专心重铸武器的阿祖密几乎被掀飞起来。好在帕米恩争取来的这几秒钟时间,正好足够重铸完成。

“帕米恩!”完好无损的闪熠斧重新出现在阿祖密手中,“想想办法!玄山前辈一定也留下了什么后手!”

“可是……”

“一定有的!只可能在你身上!你专心回想一下,先不用管这边!”

说着此话,阿祖密挥舞巨斧,再次劈向玄山。玄山的下一道魔法也已咏唱完毕,数十道光弹在他身后浮现,如枪林弹雨般射向阿祖密。阿祖密翻滚着躲开弹雨,一记迎面重劈,劈开了玄山身上的「护盾」,在玄山的前胸劈出一道狰狞的伤口——紧接着被一道光弹正面击中,倒飞出去。

“救——救疗——”

“不用管我!快想!”

阿祖密如一颗血色炮弹般攻向玄山。玄山胸前的狰狞伤口几乎没有流血,并且眨眼间已恢复如初。他挥动长杖格挡阿祖密的巨斧,咏唱魔法干扰阿祖密的攻击,格挡不及时干脆利落地放弃防御,即便受伤也会转瞬间愈合,脸上笑意不减,仿佛在戏耍敌人一样——而阿祖密身上的伤却逐渐累积起来。

此时的帕米恩站在战场后方,右手拄着橡木根杖,正在全力思考。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抵御着几乎要把头颅撕裂的痛觉,忍耐着让伙伴独自一人拼死厮杀,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思考对策是多么艰难的事。可这是能够获胜的唯一希望。可能也是两人能够活命的唯一希望——不,保住性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果灵灾再来一次的话……如果那样可怕的灾祸再来一次的话,让他们二人的父母均丧命其中的可怕灾祸再来一次的话……

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营救」!”

阿祖密被突如其来的拉力拽回了帕米恩身边,堪堪躲过两道魔法的攻势。

“哇!怎么了帕米恩——”

“「救疗」!”阿祖密身上的伤痊愈了。“阿祖密,我想到一个可能性……也许是玄山前辈留下的‘禁制’……”

“太好了!我们怎么做?”

“……但是很危险。可能会丧命……”

“危险也要试试。现在的情况就是咱俩差不多要没命了,那个混账无影好像认定了玄山前辈的‘禁制’在你身上,不杀不罢休。”

帕米恩不知道阿祖密怎么做到在生死关头表现得如此冷静。他自己已经怕得快要疯掉了。玄山歪着头看向他们俩,似乎想看看他们能弄出什么花样。那熟悉却又陌生的眼神让帕米恩只要看上一眼就几乎要怕得丧失理智。

帕米恩伏在阿祖密耳边,讲了一番。

“……明白了。只要有一瞬间的机会,对吧?”

阿祖密重新提起斧子,“我上了!”

阿祖密低吼一声,血光重新缠上身躯,眼中红光爆射,又是一次「原初的解放」。此时已经不是计较这一招对身体的负荷的时候了。他猛冲向前高高跃起,对着玄山所在的地方就是一记地毁人亡。玄山飘然向后躲过这一击,背生光翼,身体悬浮而起,无尽光弹在身周浮现,铺天盖地砸向阿祖密。

「神速咏唱」「闪耀」

“「剑盾!」”

闪熠斧溶解为一团红光,随后一分为二重铸成单手剑盾,阿祖密以盾挡下弹雨,手持利剑步步紧逼,抓住时机一跃而起斩向玄山。然而玄山似不以为意,高高举起手中幻杖。

「神圣」

光之海啸将半空中的阿祖密掀飞,摔在地上连滚几圈,堪堪用剑撑住身体。丝毫不得喘息,下一道魔法已至。

「垒石」

岩石翻飞,化为牢狱,将阿祖密紧紧攥住。

「崩石」

玄山如戏水般掀动手掌,方圆百步的大地在他手指之间掀起层层巨浪,将那吞食阿祖密的岩石牢狱裹挟其中,来回碾压,震耳欲聋的岩石挤压声可怖至极。

“阿祖密——”帕米恩失声叫道,他几乎听到了阿祖密全身骨骼被岩石碾碎的声音。

玄山最终一掌向下,无形巨力轰然而落,在阿祖密所在的地方击出一座陨石天坑。

寂静无声。

“好了,”玄山歪头一笑,“你的小朋友已经……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他玉色的脚踝上,缠着一条锁链。细如手指的,鲜红似血的锁链。

那道锁链猛地往下一拽。

玄山一时大意,浮在空中的身形被猛然拽向地面,轰的一声摔在怪石嶙峋的深坑内。

“帕米恩!!就是现在!!”阿祖密的吼声从烟尘中传来。

帕米恩的魔法刚好咏唱完毕。

“「记忆解放」——”他深吸一口气,“「生命之理·逆转」。”

烟尘散去。

坑底是伤痕累累的两道身影。阿祖密仍勉力站着,从头到脚鲜血淋漓,碎石割破肌肤,深深插进血肉,他的双手间握着闪熠斧重铸而成的锁链,握得太紧,锁链几乎勒断了手掌。玄山仰躺在他旁边,身体折断成好几节,皮肤破溃,出血量却依然很少,治愈的以太试图重新编织起身体的形状——却反而将身体撕裂得更加破败。

帕米恩手中的白魔法师之证,玄山托付给他的记忆水晶,已碎成一阵轻烟。橡木根杖嵌在金色命盘正中,将命盘上下颠倒。玄山身上的自我修复魔法被逆转成了攻击魔法,成了断绝他生命的最后一击。百步之外,阿佐亚·卡佐亚与奥丁的对决也已结束,阿佐亚·卡佐亚的重剑将奥丁连人带马一并斩断化作飞烟,而奥丁的斩铁剑却也贯穿了阿佐亚·卡佐亚的胸膛,那里玄山附加的治愈魔法也将他的心脏进一步撕裂。

帕米恩走到坑边,与坑底的玄山对视,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玄山惨笑了一下。

“我将身陨……而拉哈布雷亚之名永存。”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一团黑烟从他的七窍钻出,如一只俯冲的乌鸦般袭向帕米恩。又一团黑烟从阿佐亚·卡佐亚的方向射来,两团黑烟一先一后,侵入了帕米恩的身体。

一时寂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帕米恩从短暂的昏厥中苏醒过来。他连忙跑向坑底重伤无法动弹的阿祖密,却不敢动用任何治疗手段。

“阿祖密……”

“我没事,还能撑一段时间……你还好吗?那个无影……”

“我还好。”

两个孩子彼此搀扶着站起,一同望向躺在地上的玄山。他莲藕般的四肢在坠落下摔成不自然的角度,胸膛破裂,深色的粘稠血液缓缓渗出,淌成小小的一滩,宝石色的瞳孔微微散开,望向无尽远的虚空,脸上那属于夺舍者的表情已经离去,只留下宁静平和的微笑,他们熟悉的微笑。

“……玄山前辈……”

玄山的身体微微弓起,勉力咳出一口黑血,似乎要说些什么,帕米恩连忙俯下身子,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帕米恩……”

玄山的眼睛没有动,他似乎已经失明,然而脸上的笑意却那样满足无憾。

“……孩子……谢谢你。你做得很好……还有……对不起。让你承担这些……”

“前辈……玄山前辈……”

“谢谢你。……好孩子……”

玄山的身体不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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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在一个朔月之夜。

母亲给我取名一个朔字。她说,朔月就是新月初生之时,是个温柔而充满希望的名字。

我在远东一座偏远安宁的小镇长大。母亲是私塾老师,父亲是商人。小时候家里不算富裕,但从不缺少快乐的回忆。母亲教我识字,教我念书,父亲用肩膀载着我,在竹林中的小路上一遍遍地走过,金色阳光从竹叶的缝隙漏下来,触手可及。

小时候的记忆十分模糊,只有一些闪光的碎片。这样碎片连缀着的记忆里,父亲做着不同的生意,家里渐渐富裕起来,我随着家人一起辗转多地读书,来到更大的城市,因为有修习风水术的天分而拜师学艺,让父母为之自豪欢心。这样的平静生活即使在家乡一夜间成为加雷马帝国行省后也没有太大改变。学校和教材变成了帝国制的,街上时常有银盔铁甲的军人走来走去,生活仍旧照常。

直到那改变了一切的一天。那天,父亲如往日一般走出家门,再没有回来。

那天夜里,母亲抱着我哭泣。她说,走吧,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在父亲朋友的帮助下,我混在商队里悄悄登上了航船。母亲不能来送我。那时的我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回到母亲身边,或者接母亲去另一片天地生活。这些愿望都没有成真。

跨越大洋,在遥远西方的艾欧泽亚,我找到了作为冒险者的营生,以及作为一名幻术师可以容身的地方。艾·斯密·雅恩大人待我如父。格里达尼亚虽为异乡,虽在艾欧泽亚本地人口中总是有许多问题,我却觉得比故乡更温柔许多。所以当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我总想多为这里做一些事。

不觉间多年时光白驹过隙,等我再次踏上东方的土地,四处寻找母亲的所在时,母亲竟已不在。

东方人的信仰与艾欧泽亚不同。人们相信人死后不是回归神座之下或是以太界,而是会在忘川前徘徊,等到对世间的留念不再,就跨过桥去,转世重生。我想,父母一定在那里等我回去。还有塔塔莱伊,还有其他许多战友们,他们一定都在什么地方等着我。

还有阿佐亚·卡佐亚。他大概会与我结伴同行吧。

是时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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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恩,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试一试。”

“好。我帮你。”

两双小小的手,紧紧握住镶嵌于金色命盘之上的橡木根杖。

“「「生命之理·逆转」」”

不堪重负的手杖迸出道道裂纹。

命运之轮再次转动。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