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ネロブラ】誕生日おめでとう

Nero今天有些不对劲。
从早餐开始,就送上了大块的炸鸡,虽然Nero做的炸鸡很美味,但从早餐开始就吃炸鸡未免有些太过头了,Faust只吃了一块就再也吃不下了。接过便当的时候,从便当盒里散发出来的依然是炸鸡的香味,厨师尴尬地偏过了头:“一不小心做得太多了,老师,如果嫌多的话就分给研修室的同学们吧。”
午饭时打开便当盒,依然是满满一大盒的炸鸡,Faust轻轻叹了口气。正好这时看到了自己组里的学生Heathcliff和Shino,将他们叫了过来,分了些炸鸡给他们。Heathcliff看到Faust的饭盒里只有炸鸡,还主动地分了些自己带的蔬菜,即使配合着这些蔬菜,Faust也没能将剩下的炸鸡吃完。
傍晚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遇到了Riquet,Riquet是孤儿,靠着奖学金才能上大学。尽管有着奖学金,但似乎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缘故,Riquet的生活还是很艰苦,系里的同学和老师们总是尽可能地多帮帮他,于是Faust问Riquet要不要去自己家里吃晚饭,Riquet答应了。到了和Nero合租的房子,打开门就能闻到浓郁食物的香气,本来想和Nero解释突然把Riquet带回来这件事情,但Nero看到Riquet像是很高兴:“没关系,老师,正好晚饭做多了,多一个人刚好。”
待看到摆上餐桌的晚饭时,Faust才知此言非虚,晚餐依然是炸鸡,还有大块的肉,桌上甚至还有一瓶上好的红酒,在此之前Faust从没在家里看过这个东西,或许是Nero从餐厅拿来的。
“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吗?”Faust问道。
“不、不是,怎么可能是,只是普通的一天罢了。”Nero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只是心血来潮做多了,正好有客人来,就都当作给Riquet做的好了。”
“突然做这么多东西,真的很奇怪……”
“谢谢你,Nero先生!这是我见过最好吃的东西。”Riquet双手合十,面上是全然的欢欣与期待,被这样注视着,Nero也忍不住真心地笑了出来。他摸了摸Riquet的头:“喜欢的话,就都吃掉吧。”
因为Riquet的缘故,这顿饭的气氛很融洽,Nero似乎很喜欢Riquet。Faust不习惯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晚饭也没有吃多少,洗碗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走到了Nero的身边:“Nero……今天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有什么事情,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也没有关系的。”
“老师。”洗碗池边的Nero突然停下了动作,浸泡在温水里的手臂微微发抖,“是的,今天或许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只是,与其说是想记起来的日子,倒不如说,是想忘记的日子。”

在Faust也不知道的遥远过去,Nero曾经混过黑道。他没有家人,在世界上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仍然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进入了以暴力和服从为要求的黑社会组织。他侥幸地在组织里又活了两三年,直到成年的时候,遇见了Bradley。
Bradley比Nero大不了多少,彼时已是组织里的小头目,Nero那时的头目叛逃了,虽然下属们并不知道他的叛逃计划,但由于头目的蒙骗,不知不觉之间就参与进去了。Bradley被组织派来清理叛徒,被Bradley的枪口抵住之时,Nero以为自己死定了,在电视剧里他看到过,人死前会有走马灯一样的东西,人一生所经历过的事情都会播放一遍,但他的脑内此刻一片空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成就的东西,就这样活了十几年,即使是在这样年轻的年纪死去,也一定不会有人为此感到遗憾吧。这么想着,他闭上了眼睛。
“喂,你小子,不怕死吗?”Bradley用枪顶了顶Nero的额头,“装得这么镇定干什么?”
Nero睁开眼,Bradley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拉近,头皮传来的刺痛令Nero吸了口气:“即使害怕,也还是要死的吧……反正都是要死的,害怕有什么用。”
Nero等待着,或是一声枪响,或是身体某处受到痛击,他要么会死,要么就会被狠揍一顿然后杀掉,但过了一会,他却感到头皮处的力气放松了,枪口也离开自己的额头。他瘫坐在墙边,不敢置信地看着Bradley。
“喂,你小子有点意思,以后跟我混吧?”Bradley看着惊愕的Nero,似乎觉得这场面很搞笑,大笑了出来,然后他对Nero伸出一只手,“叛徒已经被处决了,这件事情也查清楚了,你们都是无辜被那个家伙卷进来的,杀了你又有什么用,以后就跟我混吧,嗯?我绝对不会像那个家伙一样,不怜惜下属的。”
握住了那只手之后,Nero就成为了Bradley的下属。Bradley的野心很大,早在这之前,他就听闻过Bradley行事的狠辣,也正因此,他才能这么年轻就升到这么高的位置。为了成为Bradley得力的手下,Nero也努力让自己拥有更多的力量,不管是暴力的事务还是非暴力的事务,Nero都完成得干干净净,只要是可能威胁到Bradley的人,也都毫不犹豫地处理掉。就这样,Bradley成为了组织下一任老大的有力竞争者,而Nero也成为了Bradley身边不可或缺的副手。

在又吞并了一块好地盘的庆功宴上,Bradley喝得烂醉,Nero将他送回家。刚刚将醉得走不动路的人放到沙发上,去接了一杯水,却发现本来东倒西歪的人好好地坐在沙发上,嘴里点燃的烟头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的。
“喂,Nero,今天是我的生日,做点什么来吃。”
“这么晚突然说什么要吃东西?醉了的家伙就先好好睡觉。”
Bradley爽朗地笑了起来:“只是为了哄那群家伙开心,一群混蛋,只是想看他们的老大喝醉的样子……喂,Nero,今天真的是我的生日,我想吃炸鸡。”
“这么晚去哪里给你买炸鸡……”嘴上这么说着,Nero还是出门去给Bradley找炸鸡,炸鸡店都关门了,最后还是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超市买了原料,自己裹好面粉和面包糠放进油里炸。尽管等待了很久,Bradley吃到炸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做饭这么好吃为什么以前不做?一直藏着掖着,哈。”
“Boss,生日快乐。”Nero看着Bradley,紧张地将两只手握在一起,“什么礼物都没能送给Boss,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么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以后多给本大爷做炸鸡,每个生日我都要吃到你做的炸鸡。”
Nero注视着Bradley,即使是狼吞虎咽的吃相,也有种粗鲁的英俊,是无意识之中就会散发魅力的男人。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话,自己可能早就死了吧……不,即使是在那之前,自己也不能算是活着,是从握住了Bradley的手之后,是在遇见了Bradley之后,只有在这个男人身边,自己才能算是活着。“每年生日我都会给Boss做炸鸡吃。”Nero说。
“光炸鸡怎么能够。”Bradley笑嘻嘻地说,“给我多做点肉啊,Nero。”

就如Bradley所要求的那样,这之后每一年Bradley的生日,Nero都会做大量的炸鸡还有许多肉类组成的大餐,Bradley喜爱喝酒,这一日也会带来自己珍藏的美酒和Nero共饮。在酒精带来的飘飘然里,Nero暗暗地想,如果世界上有着天堂,那一定就是像此时此刻这样的地方了吧。
随着帮派老大的衰老和健康的恶化,帮派也逐渐变得暗潮涌动。Bradley已成了讨论下一代头目时无法绕过的对象,也因此受到许多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暗藏的恶意、明面上的抢夺甚至光明正大的火拼都成了家常便饭。为了保护Bradley的安全,Nero付出了大量的心力,即使是见惯了鲜血的黑道,此刻也会觉得疼痛,Bradley身上新添的每一道伤痕都如同伤在Nero自己身上,就连Bradley本人或许都没有Nero这般痛苦。假如Boss死了怎么办?哪怕只是想想这个可能性,Nero都觉得呼吸停滞了一般,胸口传来火热的刺痛,如果Boss死了的话,自己也一定没有办法活着,无论如何都要让Bradley活着,这是Nero唯一的想法。
冬天来临的时候,Nero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是在Bradley和Nero办事回来的路上,四辆车围住了他们乘坐的小轿车,然后就是一阵枪击。Bradley没有死,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Bradley本来可以让子弹打到无害的地方,为了保护Nero,他选择让子弹擦过自己的心脏,在急救室外等候着的Nero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心痛得跪倒在地。
Nero承担起了照顾Bradley的职责,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将Bradley照顾地妥妥贴贴,即使是亲生的亲人也无法做得比这好。Bradley醒来的时候,正好是他的生日。
“喂,Nero,我想吃炸鸡。”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Bradley面色依然苍白,却露出了神气的神情。
“伤刚好的家伙说的什么话……”
“不听我的话了吗,Nero?不是说好的每年生日都要给我做炸鸡的吗?”
看着如往常一样发号施令的Bradley,Nero感到内心的酸涩感逐渐膨胀,直到自己的胸腔都快要容纳不下的地步。
“Boss……为什么要为了救我做这样的事情?如果Boss死了的话,大家都会伤心,这种情况,让我去死就好了啊……”
“说的什么话?”Bradley皱起了眉头,“我死了的话,一切交给你就可以了,反正你也足够优秀不是吗?我和你说过,我和那些家伙不一样,我不会不怜惜下属的。”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Nero错愕地望着Bradley。“所以只要我在的话……Boss就不怕死了吗?”
“怕死混什么黑道?你不是也说都要死的,像老大那样活了一把年纪死在床上的是便宜了。反正我死了的话,你会记得我的吧?到时候每年我生日的那天给我做炸鸡就好了,像现在这样。”
“说什么……”Nero喃喃地说,“Boss怎么能死……”
“不要废话了Nero,我要吃你做的炸鸡。”
Nero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虽然说Bradley点名要炸鸡,但Nero还是做了更适合伤口恢复的清淡料理。在水池里洗菜的时候,他忽然捂住脸,灼热的眼泪顺着脸颊而下,汇入冰冷的流水之中。或许那时候没有被Bradley所救会更好吧?或者再久远一点,干脆没有加入黑道,哪怕在路边冻死饿死也更好吧?如果仅仅是自己的性命,无论是怎样丢掉的,自己都会无怨无悔吧,但要怎么去保护一个甚至不顾惜自己性命的人呢?不管怎么压抑,无能为力的情绪也渐渐涌上心头,仿佛藤蔓一样,慢慢将心脏一层层缠绕直至麻痹。

Faust晚上还要写基金的申请,而Riquet还是未成年,所以晚餐时没有人动桌子上的那瓶酒。洗完碗后,Nero独自坐在餐桌边,那些翻涌了一整天的情绪随着暗红的酒液沉入杯底,又被一饮而尽。
袭击Bradley的人是另一个想要争夺帮派老大之位的头目,为了报复,他向警方提供了这个头目的线索,当然,在此之前把帮派里对Bradley不利的证据都清理掉了,但即使如此,组里也会因此元气大伤。作为污点证人,他在警方的保护下离开了这个国家,在异国他乡开了一家餐厅,和大学教授Faust合租,拥有了普通人的生活。如果自己离开的话,Bradley或许就会稍微爱惜点自己的性命……一有这个想法,就立刻感到了羞耻,明明是个叛徒,却还在想这种好事。
Nero又倒了一杯酒,这是Bradley最爱的那种红酒,作为厨师的他,现在一年赚的钱只买得起一瓶。他将酒杯微微举起,朝虚空处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