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笔记2020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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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钟出发,小郭带着我们和几位师兄一起去的龙爪树宾馆。韩晶之前和小郭说红丝带之家会给患者们办个重阳节的活动,我们这次去正好看看,然后指导老人们填一下“艾滋病患者群体的养老需求”问卷。

到了会议室之后发现红丝带之家的人和患者们在评选最佳摄影,是患者们上午在宾馆拍的。上次提到的“潮男”果然是一等奖。似乎人人都有奖,只不过一等奖之类的奖品更好,里面有红枣之类的。具体有什么没太看清,不过也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包。给老人们发完奖品之后红丝带之家的人让小郭上台说两句,提一下问卷的事。随后我们几个学生就下去帮老人们填问卷了。

填问卷的时候遇到不少问题。首先是问卷二维码不知道在哪。这可能是由于红丝带之家那边工作对接时出现的问题。小郭后来提到韩晶已经不是红丝带之家的直接头头了,而是更上一级的领导。所以直接负责红丝带之家的余老师和我们之间就隔着好几层关系。其次是发生在问卷填写指导过程中。问卷题目设置的语言很书面,在给老人讲的时候很难讲清,比如排序题,我在念题目的时候总是担心念完题干之后老人就把选项是什么给忘了。再有就是保险,让我帮忙填的陈大爷用的是一老一小,难以归入城镇居民保险/城镇职工保险。最后就是这种形式——我念题,老人说答案,我再填上。遇到“怎么得的艾滋”的时候就尴尬了起来,尤其是当我念到“同性之间性传播”、“异性之间性传播”之后。我只好说如果不清楚就填不清楚好了,陈大爷也如释重负地说就填“不清楚”吧。

再有,陈大爷这个人本身也很有意思。他是知青,还正好是老三届,初中没毕业就去山西插队,在那里认识了他爱人,74年转业到了大同铁路局,生了女儿之后把女儿送回了北京,自己却一直留在大同,直到09年退休之后才回来。这就造成了一个户口的问题:他从大同的单位那里领医保,但是人却在北京这里治病,所以大同的医保用不了,只能用一老一小的保险。他一直念叨着,“习近平也是知青,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知青的困难?”——他甚至还有一个知青的群,周二那天和一帮拄着拐棍坐着轮椅的老人去信访局上访来着。插队还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他母亲的房产继承纠纷。他有四个兄弟姐妹,每个都分到了一点遗产,但他母亲在团结湖的房子却归了他——这便免不了龃龉:他的兄弟姐妹认为这不是他应得的,每个人都有份。于是他开着玩笑说,要不是我有艾滋病,他们肯定不会把房子给我——更有意思的是,问卷有关家庭关系的题目里,他一边填着家庭关系便紧密了,一边又说家里人从来没有为他的就医提供帮助。

访谈了半个小时之后发现其他患者都走光了,于是他也着急忙慌地走了,幸好临走之前还留了个电话,否则这条线恐怕要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