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疾病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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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塔格写作的根本要旨在于使现象回归本质——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讨论前现代或后现代的界限本身就是荒谬的,因为它们本身便是一体二面的关系。
从二元论角度来看,疾病则是健康的对立,但桑塔格从开篇便将此种图式击碎——她以双重公民身份的比喻来说明,人本身不得不在两个王国中穿梭,并且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肉体在穿梭,于是所谓的对立也就不复存在。现代与后现代,正如基思·特斯特所论,本身无法清楚地割裂——一个塑造了界限但也限制了生命本身,一个要依赖另一个才能找到自己批判的对象。这便为全书总体的论调奠基。由此,桑塔格提出,它的主题不是身体疾病本身,而是疾病作为修辞手法或隐喻加以使用的清醒——所以她将真诚地看待疾病,也就是消除一些隐喻性的思考。这样说似乎还有些云山雾罩,其本质应该是重新将疾病在肉体上的呈现来审视,而这种审视绝不是罔顾施诸其上的纱幔与衣袍,唯有仔细谨慎地揭开这些遮蔽才有进一步讨论的可能。不过,衣服仍是穿在身上的,倘若将衣服与身体对立也不明智,因为这实际上仍是传统的二元框架。简单来说,桑塔格的目的在于解释疾病神秘化的实质,并努力将其摆脱。
其入手点在于结核病与癌症。结核病看起来是属于前现代贵族的浪漫病——时而苍白,时而火热,并且患者通常在风景优美、伙食丰盛的疗养院里养病,典型里子就是托马斯曼的《魔山》。《魔山》本身就带有强烈的迷幻感,无论是病人间的情感,还是主角在其中的遭遇,都显得那么的迷离,而最后的从军入伍便是终于被拉回尘泥之中。回归正传,结核病比癌症正让人容易接受,因为结核病是明晰的、可见的,而癌症是不可见的、却又在潜滋暗长,比死亡还要让人恐惧——因为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界限将其框定。所以,尽管二者看上去都是某种“非正常”,是越过健康藩篱之外的反常,却也在本质上仍然存在进一步的区分。不过这种区分归根到底还是可以回到开头对现代与后现代的讨论中。
结核病与癌症还与死亡的意象联系在了一起。而浪漫派以一种新的方式通过结核病导致的死亡来赋予死亡以道德色彩,认为死亡消解了粗俗的肉身,使人格空灵——二元框架。
- 在最初的神话中,结核病和癌症被理解为热情病——身体内部燃烧。不过浪漫派之后,结核病被想象成爱情病的一种变体【还是魔山的例子】。而现在,人们相信癌症是激情匮乏的病,也即力量的丧失。事实上,结核病的隐喻非常丰富,足以运用到两种彼此冲突的场景中——既是纯洁美好也是放荡颓废【不过无论如何,疾病都有着浪漫的意象,健康反倒变得平庸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