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奇思妙想(在做货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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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由之前关于前任的那个梦想到的)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人类在做梦的时候会有一只妖怪窥伺在旁边心怀不轨呢?

昨天晚上,我梦见我的前男友回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去我家借宿一晚。我牵着他的手,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梦却在此时戛然而止。第二天醒来后,我还在回想那个梦,倍感奇怪,因为前男友似乎并不长梦里的样子,而且梦中人除了“前男友”这个身份外竟然没有任何姓名和形象。我在半梦半醒间推开房门,却骇然发现门外蹲着一只轮廓模糊、身量在半米左右的古里古怪的活物。它周身弥散着灰色雾气,看不清五官和四肢,也没有什么气味。

“啊!”我尖声大叫,猛地关上房门。

门外的活物似乎会发出人类的声音:“喂喂,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好像被困在你家里了。”听起来还是个幼童。

“鬼啊!”我在房间里继续尖叫,企图用声音吓退对方。

“我不是鬼!”门外的鬼怪听上去有些崩溃,“我是靠吸食人类在梦境中产生的情绪为生的梦妖,我只是一时不小心才流落此地。”它继续解释道,“真的没有恶意的!”

这个怪物竟然能像人一样思考,话里似乎有一点逻辑。但让我接受这个世界上存在妖魔鬼怪的事实还是有些困难。梦妖似乎察觉到我的抗拒,开始背书一样地在门口说道:“这个世界上当然有精怪啦,除了我这种妖之外,根据诞生途径以及生存方式还分为鬼魂和精灵,目前皆属于鬼怪事务管理局进行维护和管理。总局下设东南西北中五个分局,分管不同地区的相关事务。我也是有编制的!每天都需要维护梦境不出现异常,只是昨晚出了点岔子罢了。”

我暂时停止尖叫,小心推开门,低下头,正好和梦妖大眼瞪小眼——如果它真的有眼睛的话。我盯着它,发出质疑:“呃,可是梦里无论出现什么异常都是合理的吧?毕竟是做梦嘛。”

梦妖的身形动了动,似乎在挠头的样子,“话是这么说……但也有意外的嘛,比如做梦人出现过于强烈以及负面的情绪,这个时候我就需要让对方醒过来。”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我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梦妖好像突然难为情了起来,哼哼唧唧地磨蹭了半晌,左晃晃右晃晃,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我在你的梦里发现你身上味道特殊,闻起来格外好吃,于是我一时贪心,想把你当成长期稳定的梦境情绪来源。我还特意问你能不能待在你身边,你也同意了。但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到这里后我的妖力半点都使不出来,甚至想走也走不掉。”

见这个梦妖没什么威胁,我终于找回一点胆量,挺直了腰杆,开始仔细梳理其中的逻辑。但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我梦里的前男友其实是你假扮的?”

梦妖继续磨磨蹭蹭,吭哧了一会才承认道,“也不全是吧!我本来就是有幻化梦境的能力啊!我可以随意穿梭在人类的梦境里,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挑一个角色进行扮演,无聊的话在一边看着也行的。”好吧,果然梦里都是假的。我的前男友怎么可能像梦里一样可爱。

然而我很快便发现其中的异常:“不对啊,如果你对我没有恶意,为什么想要跟着我?万一天天和我呆在一起,你让我的精神状态出现异常怎么办?”

梦妖听了这话,像是终于被击垮了一般泄了气,半天也不做声。原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知道谁才是冤大头。

我正准备把它一脚踢出家门,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我从猫眼里向外张望,看身形似乎是个女人,于是我放心地开了门。对方比我略高一点,穿着一身西服正装,打着领带,脚上是平底皮鞋。她梳着中分,扎了一个低马尾。她的五官干干净净,画了一点眉毛,嘴唇没什么血色。她向我微微低头,开口是一个干燥的嗓音:“您好,我是鬼怪事务管理局东区分局日常维护部的办事员,特来回收本局逸散在外的相关鬼怪,在此为对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幸好梦妖之前向我解释过了,我对这个角色的出现倒也没有意外。鬼使神差之下,我张口冒出一句,“那你是人类吗?”

我问完之后才发觉有些唐突,紧张地望着她。不过她也并没有被冒犯的样子。她停顿片刻,始终保持微笑地问我,“您是如何定义人类的呢?”我挠挠头,不确定地说,“有鼻子有眼、有七情六欲、还会思考的哺乳动物?”

她深深地看着我,说道,“那我自然是人类了。”

除去这个小插曲之外,她简直让人如沐春风。虽然对方一直是公事公办的口吻,我却对她提不起恶意,况且也没什么坏事发生——毕竟我在昨晚做的也算是个美梦了。我本着待客之道,拉开门请她进来,“外边不方便说话,你还是进来再说吧。”她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弯腰脱了鞋,把鞋子板板正正地摆在屋外,穿着袜子走进屋。我这才注意到,她连指甲都剪得十分规矩。

我为对方倒了杯水,请她坐在客厅。她接过杯子,却依然站在客厅。梦妖可能是觉得丢人,恐怕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卧室门口连一个影子都没有。我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她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安慰我道,“梦妖妖力低微,跑不到哪里去,你不用为此担心。”但紧接着又说,“不过它的出现可能会扰乱你周身气场的平衡,引起其他鬼怪的关注。保险起见,我部将在今夜子时派出其他更为强力的鬼怪保护你的安全。”我开玩笑地对她说,“这是在以毒攻毒吗?”她也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你无需为此准备什么,只要照常入睡即可。等到我们确认情况安全后,会再次联系你的,并带梦妖回去。”听这口气像是缉拿归案的意思,我在心里暗暗为梦妖幸灾乐祸。

在她快要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还没不知道她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住她,“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她回过头,弯着眼睛回答我,“我叫安堂。”

—— 我送走她后,有些怅然若失,一转头却发现梦妖就缩在角落里,不由得有些好笑,“你刚刚跑到哪里去了?”它可怜巴巴地挤了几滴眼泪,挥舞着手臂说:“你不懂!安堂真的很可怕的!”接着就是嘟嘟囔囔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抬脚进屋,并不想搭理这个肇事怪,可是被梦妖抱住腿。“又怎么了?”我十分纳闷。它恳切地对我说,“千万不要招惹她!千万!”我对胆小如鼠又嘴里吐不出几句真话的小妖怪并不信任,只以为它是害怕惩罚所以才说这些话,却没想到这句忠告竟然是真理,只是那时候早已来不及。我在后来已经不太记得我和安堂初见的场景了,好像一切都是平淡而模糊的,隐匿入平凡日常的洪流,但我清楚地明白,所谓的平凡是如此的脆弱,在我想要抓住它的时候早已彻底溜走,并再也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