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笔记2023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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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是想定八点的闹铃,因为6号昨天和我说要我早来一点,认真学一下,这样回去之后也有点技能。结果八点半醒了之后,发现六号和我发消息说今天不用去那么早,十二点才上班。去了之后大家都很沉默——因为在后袋上车织带很烦人,我便先梳理了一下目前为止的研究发现和问题。首先起点还是小厂,小厂规模小,货源不稳定,因此工人今天来明天走都是很正常的。为什么工人会这样流动?她们首先考虑单价、每个月有几床货,然后就是老板好不好相处、环境好不好。这样就具体到生产车间的互动环节。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布尔迪厄和斯科特【因为我只读过这两位】【甚至还不是戈夫曼】:在作为一个互动场域的车间里,工人需要明确自身的角色定位【员工】,并以此展开和其他工种、同一组的其他人以及老板的互动方式。而在这些智商,最核心也是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到底该如何生存下去,这既是针对作为聚合的工厂,也是针对作为个体的老板和工人,在这一共同目标下,多个主体展开互动。而这就又与社会经济背景【如改革开放、21世纪初期这十年】以及整体的牛仔批发市场交换联系起来。因此我的研究既可以是一个政治经济学的,也可以是一个中观互动的。不过这样还是不能明确问题的定位,关键词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小厂,但是否要加上自由让我很犹豫——因为这并不是所有人都一直挂在嘴边上的问题。一个直观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个厂这样不好、即使如此,他们仍然留在这里【而这个选择是非常不稳定的】
老板娘下午过来的时候小六提了一嘴,说15号他们想换到靠窗的位置。老板娘说现在那一排位置都好得不得了,比原来老厂要好多了。我也嗯嗯地点头应和着。老厂原来是六七年,我还以为从03年一直是那个厂。车位这边辛辛苦苦地车阴影,女孩在那边自己写着作业。双针没活做,六号招呼了一声“靓仔”,叫他过来拿货过去压弯袋。这时查货的拎着一扎货,问谁是11扎,叫她重新返工。8号认领了之后,很大声地抱怨,织带那么小,只能盖住线,又让我盖住边,根本做不到。查货的走了她还在说,本来就不好车,还在叽叽喳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知道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关系可好得很呢。小六在后边也跟着说,还不如用耳朵车,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在包袋布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8号怒气冲冲地喊师傅来,说袋布没有纸样吗,根本就对不上。小六也承认,说车得他都不好意思说。
今天分了三床货,最难的是第一床,又要后袋阴影又要上裤头,后面两床各组的不一样。所以在六号到处找她的表袋、问15号有没有看见的时候,15毫会说没有货(昨天吃饭的时候聊到15号的女儿在炸鸡店上晚班,从六点上到两点)。总之最后七八点才下的班。在四点左右分了第三床货,每人只有五件,8号就叫我帮她包袋布。确实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但我总感觉还不算太好。定袋位也是我做的,这个时候就出现了很多问题。因为压脚会带着裁片跑,所以有的时候并不能对准粉位,这就导致两片合在一起的时候会差上两公分。因此需要有的时候在车之前盖住氛围,有的时候又要留点距离。差太多就得返工。四点半的时候厂里来了一对年轻夫妻,他们是去年在厂里干的,开年的时候走了。五月的时候他们也来了。8号说他们只要有空就经常来厂里玩。老板娘也招呼了他们,男的说是想看看新厂长什么样子。不过8号推断她们应该不会回来,因为他们现在的厂比绮丽人要好。据说每个人能有一百多件,而她还不算那些喜欢干活、只想多赚钱的。他们来的时候车位正在上裤头。所有人都眉头紧锁,因为真的是极其难上,三五分钟才能车好一件,一扎货得要一个多小时。六号说越搞越不想搞。男的还上手帮四号和小六车了几件、压了底浪,女的则帮这一组的人烫了裤头。他们确实技术不错,还打趣4号说人家裤头都上完了,怎么这边还没开始。双针来拿货的时候还和他们开玩笑,说他们一走我们组就变成垃圾组了,做的慢悠悠的。好像他之前是做衣服,所以会用熨斗。烫裤头还是8号的主意。4号6号他们还在费劲吧啦反过来车的时候她先拎着裤头去打烫那里,说反正也要不了多少时间。后来发现确实烫玩要好车一点。于是17、4、6都拿去烫了。6号问这是谁教你去烫的,8号骄傲地说当然是他自己。这可能就是小厂里的限定工艺的情况下的自由——毕竟大厂纯流水的话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而我定袋位的那扎货一直没排上比,因为那个人说对不上,所以就先排别的货了。
杂款有自己的单价,但是具体是多少8号和6号都说不清。每月工资是会计来定的,但仍然要根据大涌整体的行情。自己虽然要记工序,但很多情况下都是费时费力又白干——因为这些有时都只算在杂款里,说要涨价最后也不一定真的会涨。越是难做的货越是会彼此交流,小梁自己车了半天还被6号说,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一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