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笔记2023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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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称想到的:一个首先在名义上其次也在事实上并不存在的工人阶级。

昨晚晚饭的时候估计是附近的快餐店老板过来发名片,隆江猪脚饭,今天中午估计17号7号就是点的这个快餐。

今天早上将近九点的时候到的,这个时候她们已经压完一床的比股。没过多久机修师傅背着包来了,包里是像列为施特劳斯所描述的修补匠一样,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部件,并通过不同的组合方式加入到机器的结构中,完成不同模式的作业。今天最难做的一床货就是在前福开两个假袋。结果开袋的时候六号先发现有一个裁片在打完边之后小了一分,车位都没有留止口的位置,这样接上去的时候容易被查货的要求返工。8号看了也很生气,和她老公用江西话讲了什么,她老公也过来看了,解释说是因为纸样和裁床没有留容位。这样8号也理直气壮地说那个纸样师傅就是扣扣搜搜的,长得就小里小气的,天天想着给老板娘省布料,不给打边的留一点多余的,而打边的不可能一分不切。后来师傅叫裁床多裁了一点新的才完事。

到月底了,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围着师傅对他的开货单,来核算自己的工资。昨天的后袋两夫妻,今天的打边和双针都在看。车位还没看见有人在对。

下午三四点左右来了好几波人看厂,不知道是听几号说来着,是老板娘在外面挂了招工的牌子,所以才会这么热闹,不过大部分人只是看看,最后只有一个双针和一个打边决定留下来,第二天就上班。老板娘非常热情,当即就要把双针和打边的车子拖过去,结果8号老公放在车位上的东西还没收拾就要被拖走。她老公有点着急,正好信赖的人说明天才上班,先等这床货做完,明天再搬也不迟。老板娘还问8号旁边的车子是谁的——我明明就坐在那里!她说小雨平时在车,然后老板娘才转过头问我,说到时候有新人来了,叫我把位置挪一些,还小声说到时候给我台新的车子——如果我没听错的话。8号的邻居也来了。8号的儿子经常去她家找她女儿玩。她原来的厂也搬了,新厂房离家很远,她还有小孩要照顾,所以想着来这边看看。8号在介绍这个厂的时候自然还是说好话,说这个厂相比较而言不像别的厂那么赶,今天开了六床,每床二十多件,反正大家都是慢慢做。邻居还问了加不加班、装不装袋的问题。听8号说她原先是给单价3.2的厂干的。所以在整个大涌制衣行业单价和劳动生产是有一条相互对应的潜规则的——单价高并不意味着这个厂的老板人好,而是要做的工序多或者查的严。

四点多的时候停电了,机器轰鸣声突然中断的那一瞬间是静默的,但紧接着就爆发了巨大的嘘声。大家都不得不停下手头的事,我和查货的还有拉裤头、容位的几个人在窗边吹风,仍然是就我的身高进行热烈讨论;车位的大多都在找新开的货;老板在不停地打电话。没过多久电就来了。可是还不到半个小时,电又停了。这次的嘘声更加热烈。今天六点左右电再次停了,所有人都先暂时下班回家,吃了饭还要再回来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