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不是异性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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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下了课之后心情不知怎的就很好,中午又睡了个好觉,下午出门前心血来潮,想要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妈我不是异性恋——我其实想说我是酷儿,但显然这个词太不接地气,索性就说不是异性恋好了,反正也差不离。

晚上和朋友小组讨论完之后,就开始跟我妈打电话。我先问了问她在哪,猫怎么样,她也笑着回答我一个人在家陪着猫。在要说之前我张望了一下,毕竟这种事好像大声讲出来也不太好。我见周围没人,绕到拐角,小声但尽量很清楚地和她讲我不是异性恋。她那边沉默了一会,问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答道,就是不是只喜欢男生的意思啊。她突然哭了,很崩溃地说她不接受。

我一下子很懵,我确实没料到她会反应这么激烈。

我从高中之后就没有掩饰过什么,无论是对性少数群体权益的讲述,还是对异性恋的批判,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地有什么说什么。我以为我妈早就脱敏了,甚至我还认为她一定会支持我。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场巨大的幻觉中,我以为我可以随便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理解,我以为这实在只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我将自己麻痹在这种轻松的、自在的幻梦中,以为一切都是光明的。

我确实从来没有对这个问题产生过什么困扰。记得18年我刚读到酷儿理论,就马上地被它吸引、为它着迷——它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大概15年的时候开始接触耽美文学,然后开始慢慢地关注LGBT(那时还没有Q)。不过此时我大约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喜欢男生,对漂亮女生的感觉有些别扭——我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但(愚蠢地)担心自己喜欢的男生会喜欢她。高中之后我也没太管这些事,毕竟这这真的构不成我生活的全部。但是有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就是我的室友是个短发的tom boy。我从来对自己没有否认过我对她的好感(虽然也没承认过)。我喜欢和她拥抱、拉手、互相抚摸身体,甚至在我交男朋友的时候我也依然想和她有亲密的接触。在生理期来临之前由于激素分泌问题,总是会有一些性幻想。有一次做梦的时候我梦见她坐在我身上,仿佛是要做什么很亲密的举动。这个梦我一直记得,因为虽然此前虽然也喜欢和她搂搂抱抱,但这种性幻想倒是头一次。我很快便接受了——因为这好像没什么,甚至还感到有些新奇。从那之后我便开始更审慎地观察自己对她的感情。我已经忘了之后对她是怎么想的了,然而我仍然记得,那天下午她坐在我面前喝水,我看着阳光把她的唇毛照得发亮,心想这个嘴唇可真性感。

我室友倒是在高中的时候一直很抗拒有女生喜欢她这件事,所以我一直也没告诉她。没想到她大学后迅速和一个学姐在一起了。我当时还为这个失落了一段时间。不过现在也无所谓喽,反正我们也不是一路人了。更重要的是我更坦然了。我对宿舍楼的两个女生都蛮有好感的,一个是数院的卷发女生——哦!知识的魅力!——一个是信科的体育特长生——高高帅帅的。当然,我也只是欣赏、有好感,从来没想过和她们发生关系什么的,我很清楚我们不是一类人。不错,我确实奢望过亲密关系,不过更现实的是一个完全合意的人是不可能的,因为一方面我必须不断确认自己在对方差序格局中的位置,另一方面我又不断期许对方能和我的观点和立场完全一致——哪怕我自己的立场也一直在变。唔,找个单纯的炮友或许才是我的目标。

话说回来,由于我的麻痹大意,我以为我妈也和我一样,至少是不那么抗拒这件事,没想到“不是异性恋”对于她来说就是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一直在哭,说不行,这不行,但是我急切地问她为什么,她却也说不出来,大约还是不能让亲戚看笑话。她被如此之多的关系牵绊着,的确,“宝贝你是妈妈的全部”,不过,这个全部就是理解被牵绊的关系的全部。当然,在她的生活世界中这确实非常重要。我事先没有理解到这一点,实在是很抱歉。

更让我惊奇的是,她竟然一早就担心我的性向问题,甚至我怀疑之前反复强调不要和wh、于th走得太近也是因为这点——不能让这些“同性恋”影响到我,而不是她借口说的挡了我的桃花——要真是因为桃花不桃花的,她也不至于那么紧张、强调那么多次。很好笑,我都没她“觉醒”得早。

总而言之,由于我的轻率和麻痹大意,造成了我妈的痛苦。我甚至没觉得这是出柜来着——什么是出柜?我又不是同性恋,这也算出柜吗?

有时间再完善一下,今天先记这么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