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GS-巴海《吻身》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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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位于某个旧区某栋居民楼的二层,藏在居民楼的一家刺青店。刺青店只有一个员工兼老板,巴度。巴度自己设计的招牌挂在窗外,晚上会用白色灯光照亮,但也不算很明显,如果不抬头看基本不会被注意到。 刺青的生意一般不会太火热,在没有预约的晚上,巴度总会在店里用他高价收购的音响放音乐,看着天花板,边抽电子烟,边跟着音乐晃动着腿。巴度对这种没有太多干扰的生活感到很满意。 但今晚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海涅有痛觉迟钝的体质。 痛觉迟钝,听起来像是好事。但如果时常发现自己被割伤或者不知道哪儿蹭伤了,满手的血也完全没有感觉,就并不是好事了。失去了对痛的感知,也意味着失去了对危险的感知力。 人们会产生各种情绪,是因为他们能够感知到各种各样的东西。而海涅面对这个世界,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认知。景象映入他的视网膜,但他却从未真正地位于场景之中。 即使被触摸,也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膜。被割伤也没有什么感觉,血液流出来的时候,只有湿答答的感觉,就连血液的温度也不怎么能够感知得到。他看着那些摔倒了就会在地上哭的孩子,总会感到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没有实感,就连踩在地面上也觉得轻飘飘的。他想要产生感觉。怎样都行。 于是这天,海涅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他有时候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缓过神就发现自己在不熟悉的地方待着。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某个老旧的小区,晚上并没有太多行人,他踩着没人清理的落叶,左顾右盼着,注意到了某个跟这个小区格格不入的招牌。 招牌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是刺青店。 他走上去,按了按门铃,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还有一声“来了”。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戴着单个黑色眼罩的长发男子在门后露出脸,对他笑了笑,“晚上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突然上门的客人有着很显眼的白发和非常漂亮的红色眼睛,耳朵打了一排耳洞,戴着攻击性很强的耳钉,穿着打扮都相当显眼。 但他本人好像没什么自觉,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想纹身。” “啊,请进来吧。”巴度让开了路让海涅进门。海涅走进了门,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因为有一只蓬松狗狗从屋子里狂奔出来蹲在他面前对他狂吐舌头。 巴度看着海涅站在原地低头盯着狗狗的样子,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客人过来,就没让它在房间里待着。您怕狗吗?我可以让它进去里面呆着。” “没关系,这样就好。”海涅摇了摇头。 巴度弯下腰抱起萨摩耶,嘿咻了一声,往屋里走去。小狗趴在他的肩头盯着海涅,晃动着耳朵。海涅盯着它搭在巴度身上毛茸茸的爪子好一会儿,转过身关上了门,跟着巴度走到沙发上坐下。 小狗一被巴度放下就跑到海涅身边用头蹭蹭他的手。海涅低头看着狗狗,它的毛看起来很蓬松柔软,触感应该也是如此,但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巴度将音响的声音调低了些,拿起桌上的平板和名片一起递给海涅,然后顺手摸了摸蹲在海涅脚边晃动着尾巴的狗狗,走到沙发旁边的单人椅上坐下,“您之前纹过身吗?想要纹什么样的刺青?” “没纹过。刺青是不是很痛?” “啊……很多人会问这个问题呢。哈哈,是有点,不过我到时候会下手轻点的。” “很痛是吗?那就纹全身吧。” “咦?” 巴度看着海涅,发出了疑问的声音。但海涅似乎并没有听到,只是面无表情地滑动着平板,看着上面的展示图。 “全,全身吗?”巴度愣了会儿,明明是新手,一上来就要求纹全身,他开始怀疑这个客人是不是醉汉,“您有准备好要纹什么图吗?” 海涅抬起头看着巴度,思索了会儿,“没有。你能给我设计吗?” “可以,您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到时候让我越痛越好。” 巴度脸上的营业微笑有些挂不住了。他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干笑了会儿,迟疑地张开了口,“呃,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沙发上的男人看起来很平静,“我说,到时候给我纹身的时候,能有多痛就给我弄多痛。”

在强烈怀疑这个深夜造访的客人喝醉酒的情况下,巴度半信半疑地跟客人交换了社交帐号,结果立刻就收到了定金。 巴度抬起头看着立刻给他转钱的海涅,愣了几秒,“不好意思,客人,我想问一下您来之前有喝酒吗?” “喝酒?为什么要喝酒,我不喝酒。”海涅疑惑地歪了歪头,耳朵上垂下来的银色耳钉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还没等巴度说话,海涅就站起了身,弯腰拍了拍跟着他站起来摇晃尾巴的小狗的头,“不用叫我客人,叫我海涅就行。那么你设计好图之后再告诉我吧,最好能让我越痛越好。时间再跟你预约,我先走了。” 巴度看着海涅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愣了几秒,再跟送海涅出门又狂奔回自己身边的狗狗对视几秒,蹲下来摸了摸狗狗的头,“那个人真的有点奇怪,对吧?”

第二次见面是在巴度给海涅设计完纹身图之后。巴度纠结了很久要给海涅这种类型的客人设计什么图案,海涅看起来很苍白,像是一张白纸,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他用短讯跟他交流了几次,海涅都表示没什么意见。于是某次他开玩笑似的说了句,既然什么都行的话,那纹个hello kitty可以吗?结果他收到了海涅的回复,是一个无语的emoji,下一句是简短的回复——不行。 巴度看着聊天框里海涅发过来的表情哈哈大笑。跟初次见面的印象不同的是,海涅并不怎么难相处,甚至也是可以开玩笑的人。 他苦恼了几天,没日没夜地给海涅设计了刺青图,忐忑地发了过去,结果直接收到海涅的电话。 “什么时候有空?” “啊?” “我要纹身。” “哦,纹身啊。”巴度挠了挠头,弹了弹烟灰,“我最近没什么预约,明天也行。” “行,那我明天过去。” 海涅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巴度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界面,吸了口烟,笑了笑,“我还以为要约我出去呢。” 但是这种轻松的心情在巴度看到海涅脱下上半身的衣服后荡然无存了。巴度看着海涅身上那些隐约凸起来的狰狞疤痕,愣了几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图案转印在那些疤痕之上。 “我准备开始了,痛得受不了了就跟我说。” “啊。” 巴度开始割线,刺了一部分图案,用面纸摁了摁海涅伤口渗出来的血,再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海涅,“停一会儿吧,你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没关系。”海涅转过头看着巴度,“我没什么感觉。啊,不对,应该说现在终于有点感觉了。” 巴度皱了皱眉,“什么叫做没什么感觉,你都冒冷汗了。” “我感觉不到痛这种感觉。”海涅说道。

说实话,巴度不太明白感觉不到痛是什么感觉。但他不能只是看着海涅脸色都变得苍白、额头冒汗了,还不管不顾。这也算是他性格的一种特质,婆婆妈妈的。 于是他现在坐在海涅旁边抽着烟。纹身枪被他暂时关了放在桌上。海涅躺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一言不发。 “你不急吧?”巴度吸了口烟,看着海涅的侧脸说道,“待会儿有什么事要做吗?” “没有。”海涅面无表情地回答。 巴度站起身,走到音响旁边挑选着唱片,“那挺好的。你喜欢哪种风格的音乐?” “随便。” 音乐在空间里流淌,巴度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走回海涅旁边坐下,弹了弹烟灰,笑了笑,“休息一会儿吧,就算你不痛我的手也酸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海涅奇怪地看了眼巴度,“什么?” 巴度指了指自己的眼罩,“你不觉得我脸上的这个有点奇怪吗?” “确实。” “其实我这只眼睛视力不太好,而且瞳孔颜色跟这边的不一样。”巴度摘下了眼罩,在海涅面前露出了自己另一边的异色瞳孔,“因为每次都会有人问,干脆就戴了个眼罩,还能营造怪胎的氛围,生人勿近。” 海涅看着巴度的异色瞳孔,巴度正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觉得那双眼睛很好看,也许是那种异样的美感给巴度带来了麻烦。 “我还以为是你中二才戴上的。”海涅转过头,看着天花板说道。 巴度笑了笑,戴上手套,重新打开了纹身机的开关,“哈?所以你对我的印象是中二患者吗。是因为每次都会被别人缠着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嫌解释起来很麻烦,才戴上的。” 纹身针规则地刺进肌肤里的声音又开始传来,海涅听着与音乐一起响起的声音,巴度像是对待多年老友跟他絮絮叨叨地说话的态度也让他感觉到很平静,“所以是怎么回事?” 巴度低着头仔细地顺着图案的线条移动着纹身机,低笑了声,“原因很挫来着,所以我一直尽可能地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别卖关子。” “打架留下的。” “哈?” “哈哈,很难以置信吧,但我也很难解释。” 他们在流淌着音乐的空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海涅的注意力从自己究竟有没有感觉到疼痛转移开来,巴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转悠着。等他回过神来,巴度已经往那些纹好的地方包裹着保鲜膜,一边叮嘱着他注意不要让刺青的地方碰到水,不要喝酒抽烟,早睡早起。 海涅很明显没把那些话听进去,随意地应了声,准备穿好衣服走人。 “话说回来,那只狗呢,怎么没看到。”海涅扣上衬衫纽扣,看了看周围。 巴度又重新点燃了根烟,叼着烟看着他穿衣服,“工作时间,我会让它在里面的房间待着。这是我家,也是我的工作室来着。” “下次把它放出来吧。”海涅套上外套,看着巴度,“那我走了。” 巴度叼着烟靠墙看着穿鞋的海涅,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海涅。除了感觉不到痛以外,其他的感觉你能感觉到吗?” “也比较模糊。”海涅回过头看着巴度,“我走了,下次见。” “好,”巴度对他笑了笑,有着异色瞳孔的双眼弯成温和的弧度,“下次见。”

给海涅刺青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因为范围很大,图案之间都具有连贯性,纹样也比较复杂。在往海涅身上的各个区域纹上图案的过程中,他们总会继续着那种毫无营养又十分轻松的对话。 巴度并不会在海涅面前戴上眼罩。据他所说,偶尔也要解放一下右眼的恶魔之力。当然,这只是对海涅之前的说法做了个回应。实际上,总是戴着眼罩会对他左眼的视力造成比较大的负担。 海涅来了的时候,小狗也能够得到在工作时间出房门的特权。毛茸茸的小狗会躺在巴度腿边,在音乐和规律的机器运转声中睡着。 随着时间的推进,海涅犹如白纸一样的身体上渐渐布满了巴度给他刻上的图案,整个人有种张扬又诡异的美感。 最后的工程是往海涅的脸上刺青。巴度扶着海涅的脸,看着图案逐渐在海涅脸上浮现出来,而海涅依旧是一副没什么感觉的样子,突然产生了一些想法。 当刺青结束后,巴度将手套和纹身机都放在一边,看着海涅的脸,挑了挑眉,“完成了。觉得怎样?” 海涅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纹身,“……不怎么痛,还是没什么感觉。” “海涅,你知道吗?人的口腔神经是非常发达的,因此非常敏感。特别是舌头,大脑的12对脑神经中,有5对都与舌头相连。”巴度弯下腰,扶着海涅的脸,“你曾经试过跟别人接吻吗?” 海涅直直盯着巴度的眼睛,没有说话。巴度低下头亲吻着海涅。他的舌尖滑过了海涅尖利的齿列,勾着他的舌头吮吸着。不同于刺青过程中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痛感,快感强烈地冲击着海涅的大脑。 他们唇齿交缠,在巴度脚边睡着的小狗被他们的动作惊醒,看着相拥着接吻的两人,摇晃着尾巴。 巴度松开了海涅,看着微微喘息着的海涅,对他笑了笑,“怎么样,这下有什么感觉吗?” 海涅愣怔了几秒,还没回答,又被巴度再次吻住了。他为这种第一次感觉到的快感感到疑惑,又不由得沉浸其中,抬起手搂住了巴度的脖颈,忘我地跟巴度接着吻。 接完吻,巴度抵着海涅的额头看着他,“看,不需要痛也没问题吧。” 海涅沉默了会儿,这次由他抬起头主动与巴度亲吻着。 他说,“再来一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