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银高《无畏》

状态:已完结

又是一篇心血来潮补完结尾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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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先生……高杉先生他们还会来吗?” “他们会到的。再等等,等多一会儿就到了。我们一定会带你们平安离开。” 银时听着桂和其他同伴们的低语,往地上手里抠了一小块土,放在掌心里推开,能够闻到一股铁锈味。感触到的泥土是潮湿的,泥土里混满了血,变成了厚重的黑色。 经过激烈的战斗后,敌人也显得疲惫不堪,他们脚步沉重地跨过尸山,拖出了战场上仍未死去的攘夷战士,用刀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从他们同伴的喉咙里喷洒出来的鲜血溅在了白色的荻花上,被血染成了红色的荻花随风摇曳着。 战场变得很寂静,只有将死之人的呻吟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战场上。他们用最后一口气发出痛苦和无助的叫喊声,然后渐渐地,那声音便微弱了下去,只剩下零星一两个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但那很快也被寂静吞噬了。 过了不知多久,被血浸染成黑色的大地尽头出现了一群同样穿着黑色衣服的武士们。银时盯着举刀冲在最前方的高杉,在白色荻花的掩盖下站了起来。 他们被包围的局势因为鬼兵队的到来一下子发生了逆转。接下来就是新一轮的厮杀,惨叫,哀嚎和呻吟。刀下的尸体堆积如山,敌人和同伴们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在泥土上蜿蜒前行。 银时不断地挥舞着手里的刀,斩杀着敌人,眼角瞥到了浴血奋战的同伴们。他已经对夺取他人生命这一件事感到习以为常了,仿佛化成了死神本身。看着死在他刀下的敌人,他的心中并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不断地斩杀,斩杀,直到握着刀柄的虎口阵痛,也从未停止动作。 战斗结束后,刀刃砍断敌人头颅的那种震动感还残留在他的手心里,让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现在,他坐在一边看着遍地的尸体不语。刀尖插在地上,刃上的血顺着刀刃流进泥土里。他离死亡太近了,他需要时间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爬出来。每当这种时候,除了那三个家伙,没有任何人敢接近他。而辰马并不在战场,他外出采购武器去了,桂在处理伤员的事宜,只剩下高杉走到他身边。 银时感觉到高杉正在走近他,他盯着地上由高杉投出来一小片的阴影,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被高杉拍了一下。于是银时抬起头看着他。 高杉脸上的表情跟往常一样。他将银时插进地上的武士刀拿了起来,递给银时,“走吗?” “嗯。”银时站起身,甩干净了刀上的血,收进了刀鞘里。 “喂!别走太远哦!”桂远远地看了一眼他们,朝他们喊了一声,便继续低头给伤员包扎伤口。

银时跟着高杉走着,他们跨过了一具具尸体。随着他们越走越远,越远离战场中心,尸体密度便越来越少。周围几乎已经看不见任何人迹和尸体。中间,一条小河穿过,荻花的颜色像是没有被污染过一样雪白,大片大片的白色和黄色左右摇摆着。 没有有被遗弃的尸体,没有盘旋在半空中等着啄食腐尸的乌鸦,没有掉落在地上的头颅,没有残肢,没有逐渐凝固的血液。但残留在银时鼻间的血腥味一直挥之不去,就像战场上的冤魂紧随在他们身后。 高杉站在河边蹲下身子,洗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迹。银时走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了高杉,低头探求着他的气息。 银时感觉到高杉的身上带着一些潮湿的气息,就像他闻到的、浸满血的泥土。高杉的黑色制服已经被血浸湿了,他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这才意识到,不管他们走哪儿,鼻间的血腥味总是挥之不去的原因,是他们的身上已经浸满了血。 高杉洗干净手后,没有将手上的水珠甩干,而是用着湿答答的手擦着银时脸上的血。但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银时脸上的血渍已经凝固,他手上的水并不足以将他脸上的污渍擦去,反而在银时的脸颊上抹开一道道血痕。 于是高杉干脆捧着银时的脸舔舐着他脸上的血污,而银时则一言不发地任由他亲吻自己的脸。 银时在解开高杉的衣服,手依旧在颤抖。浸满血的衣服重量,沉甸甸的。高杉躺在碎石地上,身后垫着被银时脱下来的衣物。银时再次凑上前去,亲吻着他,高杉迎合着他的吻,像是要撕裂他似的与他接吻。在银时顶进他体内的时候,他轻叹了一声,用腿勾住了银时的腰。 明明是平时见了面就要顶嘴的关系,但他们在做爱时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唯一发出来的声音只有呻吟和隐忍的喘息声。 河水淌过岸边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更为清晰的是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他们赤裸的身体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有些伤口甚至还在流血。银时用舌头舔舐着高杉肩膀上的伤口,高杉抚摸着银时的背部,偶尔抬起身子舔去对方身上的血。就像是两只受伤的野兽互相舔舐着伤口,从亲吻处传来的刺痛感是存在的证明。

很多同伴曾经问过他们,为什么他们总能这么无畏地冲在战场前线。问出这些问题的人,有些因为胆怯而离开了战场,有些留了下来,也有很多人死了。但无畏这个判断本身就是错误的,他们当然也会害怕,因为他们也是人。 银时原以为自己是习惯战场的,毕竟他是与乌鸦一起啄食着尸体上的腐肉活下来的食尸鬼。不论是捡尸体身上的食物过活,还是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武士刀与他人对抗,他只需要考虑生存下去就好了,不需要考虑其他。 但攘夷战争并非只是与他自己的生存有关的战争。在这之上,还多了一层守护他人的意味。朝夕相处的伙伴,昨日仍一起碰杯欢笑,今日就有可能成为被掩埋的尸体。 银时并不习惯这些,大概永远都不会习惯。他夺走无数敌人的生命,但每当他看着同伴的尸体,他依旧感觉到他手中夺取的根本弥补不了他失去的空缺。随时会死和随时会失去的痛苦交替着冲击他的灵魂,即使在战场上他被诩为白夜叉,也有许多他保护不了的人。这种空洞感穿透了他的胸腔,让他不断机械地举起刀,再挥刀砍下。 高杉曾经中了几乎夺走他性命的埋伏,鬼兵队几乎三分之一覆没。银时以为他要失去他了,在赶路的过程中,他从未如此恐惧,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股令他颤栗的寒意穿过他的全身。 银时赶到后,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高杉的身影。见到他时,高杉的身上几乎被血污淹没,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与黑色制服融为一体。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却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冷静地指挥着剩下来的同伴互相救助。清点完现场同伴的尸体后,高杉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他将找到的同伴遗体都看了过去,每一具尸体都仔细地查看了很久,随后亲自用泥土盖上他们冰凉的身躯。 等待高杉掩埋完同伴们的尸体后,银时忍不住走上前去,扯着高杉的衣服,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到后面的森林里。正是在此时,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一直很冷静的家伙正在不断地颤抖着。高杉站在树底下,反过来抓着银时的衣襟,他前一刻冷静的模样像是银时产生的幻觉。银时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襟,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高杉与他对视着,眼睛里盈满了痛苦和不甘。他不断重复地喊着银时的名字,就好像喊出他的名字能够给他某种凭依。 随后银时在那棵树下第一次抱了高杉。高杉没有推开他,而是紧紧地搂住他的后背,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浮在湍急水流表面的圆木一般。他的指甲紧紧地抓住他,在银时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那之后,他们便经常这样。做爱为他们的痛苦找了个宣泄口,恐惧随着快感逐渐消退。每次打完仗后,他们总会找个地方做爱。这种性爱并不温存,反而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情绪,这是宣泄痛苦的一种方式,能够让他们确认对方的存在,确认自己的存在。 银时能够感觉到高杉跟他有着同样的感受。他们采取同样的方式去应对这种不断失去而导致的痛苦。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他们太相似了,都是习惯自己闷不做声地扛起一切。见了面要吵架也是因为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自己改不过来,盼着对方能够改过来。互相拥抱时,痛苦就成了两倍,痛了自己的痛,痛了对方的痛,再亲吻舔舐对方的伤口,这让他们都不至于感到太孤独。 高杉对他来说也是溺水之人的圆木,只要抱着他,就还能继续挣扎,继续活下去。

银时俯下身子,再次在高杉纤长的脖颈上留下了咬痕。高杉的脖颈线条很优美,穿和服时,在衣领处裸露出来的赤裸肌肤有种吸引力。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不管是做爱期间,还是开战前,银时都喜欢把高杉的衣领往下拉一些,在他的衣领遮掩不住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渗血的咬痕。 有时候银时还会当着众人的面,像是故意逗他似的,扯下他的衣领,立刻就低头张嘴咬下,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当着别人的面咬他的脖子时,高杉会踹开他。有时候高杉来不及躲开,银时得逞了,高杉就会抽出武士刀朝银时劈过去,又是新一轮的争吵打闹。 一开始其他人都会吓一跳,久而久之就不当回事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高杉一般都随他去。被半遮掩起来的齿痕就像是一种标记,上战场前做个标记,属于他的总会回来的。下了战场,他又用咬痕确认高杉仍在这里,仍属于他。 银时埋头在高杉的脖子上又啃又咬,再用舌头细细的舔弄。高杉揉了会儿银时的头发,平静地说道,“银时,冷静下来没有?” 银时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再颤抖了。他抓着高杉的大腿浅浅地顶弄着,“嗯。”

冷静下来的做爱绵长又悠久,高杉开始发出有浓厚鼻音的闷哼声。等到他们赶回去时,桂带着休整完的大部队已经走了许久了。汇合后,桂往他们的头上都敲了一个头栗。 “都跟你们说了,让你们别跑太远。”桂冷着脸盯着他们两个,“今晚你们两个守夜。” “咦,假发,不要吧,我想睡觉。”银时抓了抓头发,指着站在他身后、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高杉,“没办法啊,矮杉在回来的路上迷路了,我找了他好久。” 高杉直接抬腿踢了一脚银时的膝弯。银时毫无防备地跪了下去,结果头上被桂敲出包的地方再次遭受一次肘击,疼得原地打滚。 高杉往在地上挣扎的银时再补了一脚,抓过他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桂,这里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学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口音,桂朝高杉扔了瓶温好的酒,“给你们准备好的,别喝太多。” ……真险啊,差点要失去这群欢腾的白痴了。幸好赶上了。高杉绕过一地的伤员,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的伤势。有些人哼哼唧唧地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有些人的伤势很轻,在他们经过自己身边时,朝他和银时点头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等你们养好伤再一起喝酒吧。”银时懒洋洋地朝他们挥挥手示意。 高杉回过头看了眼银时跟他本人一样毫无干劲的天然卷发,“喂,没事就自己站起来走。” “不要,你背着我吧。” “去死。”

部队在破落荒废的寺庙里休整,等待辰马带着物资过来跟他们汇合。守夜的地方在寺庙的屋顶。 爬上去时,掉落的墙灰和瓦砖让银时和高杉以为这个破寺庙下一秒就要坍塌,结果并没有。 他们此时此刻拿着一瓶温好的酒,坐在屋顶,盯着圆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月光很亮,虫鸣声藏匿在草丛里发出悦耳的声响。他们难得没有吵架,只是普通地聊着天,说完一句,便抿一口酒,再递给对方。 温热的清酒渡进口腔,顺着食道滑下,胃部升起一阵暖意。银时擦了擦嘴,晃了晃酒瓶,感受了下剩下的酒液,再将酒瓶递给高杉,“就这么一点,不够喝啊。” “白痴,你以为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咦,可以干什么吗?”银时低笑了声,突然开起黄腔,“虽然今天做了蛮多次,银桑我也还是可以继续啦……不过在这里做,感觉真的会塌哎。” “我是说守夜。”高杉打断了他的话,仰起头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银时瞪着眼睛看着高杉将清酒喝得一滴不剩,“咦??喂喂喂喂喂!谁允许你喝光的!你是牛吗?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高杉将酒瓶放在了身边,擦了擦嘴,对银时挑衅似的挑眉笑了笑,“谢谢款待。” 银时盯着他的表情愣了一会儿,突然长叹了口气,向后仰躺了下去,将手垫在脑后,“算了算了。” 高杉再次低笑了声。等了一会儿,银时都没再说一句话。只有虫鸣声在清亮的月夜中回响着。 “喂,不准睡觉。”高杉侧头看了眼银时,发现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高杉咂了下舌,干脆转过头托着脸,盯着悬挂在夜空中的圆月。他没有丝毫睡意,脑子里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些伤员,以及那些伤员和伙伴们对他和银时的道谢。 不知过去多久,身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银时调整了睡姿,单手搂住了他的腰,一手垫在脑后。高杉盯着银时依旧闭着的眼睛,骂了一声,“要是醒着就睁开眼睛跟我一起守夜。” 银时无视了高杉的低骂,依旧搂着他的腰,闭着眼睛,张口说了句,“谢啦。” 高杉愣了一秒,转开头,“谢什么。换作是我,你也会赶到的吧。” “嗯嗯,要是高杉小朋友迷路了的话,银桑我也会找到你的。” “闭嘴吧。”高杉低下头低笑了声,“要睡就快点睡,醒了换我。” “嗯嗯。”银时随意地附和了几声,打了个哈欠,“晚安。”

在之后的日子里,即使分道扬镳,他们也会时不时地记起这一段对话。只是其中一个人的心已经太痛,无法再面对过去的一切,便假装遗忘了所有的事。而另一个人,则铁了心似的,像要丢弃过去所有的一切往前走。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银时望着在他怀里消散的高杉时,又再一次、再一次地想起了这个夜晚,这一段对话。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在月光下,高杉会是怎样的表情。不过,他这应该算是找到了迷路的高杉小朋友,完成了约定了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