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甚尔夫妇《告别情书》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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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封从未送出去的临别情书。 这封情书并未被真正地书写出来,这只是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记忆书写下的一封情书。 伏黑甚尔发现自己的最后一刻,因失血过多而模糊的思绪里,能想到的只有关于她的记忆。 伏黑甚尔有跌宕起伏的一生。在遇见她之前,大概是在深渊里从未见过光芒的状态,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拥有平和的生活。但那些往事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都不值得一提,他没有时间回想那些往事了。 他要想起来有关于她的事,写下这一封告别情书。

与她相遇是在冬天,告别也是在冬天。 伏黑甚尔并不对自己的降生感到庆幸。在离开了那个一直否定他的家族之后,他去过很多地方,做了很多工作,接过杀人委托。为了活下去,他做了很多事。 他发现伸出手触碰到的自由,仍是一片虚无。 但即使如此,他依旧还是活着。活着的理由也许是街角的那家拉面馆,他跟老板已经混得很熟了。又或者是上个月都在她家留宿的女人,她从不多问他的事。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像值得,但也是可以轻易放弃的东西。 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伏黑甚尔想起也许今天是他的生日。他靠着桥梁盯着结冰的河面,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就能够结束一切了。 伏黑甚尔并没有想要付诸行动,却听到了后面传来一声惊呼。下一秒他就被抱在了一个暖和的怀里。他回过头看,是一个女人。她戴着毛绒帽子,围着围巾,因为狂奔过来阻止他自杀,帽子都撞歪了。她的脸颊被冻得通红,瞪着眼睛看着伏黑甚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别跳!”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了,盯着伏黑甚尔,眼泪流了出来,像是吓得不轻的样子,语无伦次,“别!” 这是他与她的初次相遇。 人与人的因缘际会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他人可以成为你选择离开的原因,也可以成为你留下来的原因。 她是个在大冷天的想吃雪糕而出门的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走出来就只是为了买一袋子的雪糕。她吃着雪糕走回家的路上,就看到了站在桥边的伏黑甚尔。 雪糕在她赶过来阻止他的时候被她扔在了雪地里。零下摄氏度的冬天,雪糕并不会融化,但掉在被鞋印和轮胎碾得脏兮兮的雪地里,也不能吃了。 她哭得仿佛她才是被人阻止自杀的人。 伏黑甚尔意识到她大概误会自己想要自杀了,便跟她解释了会儿。但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糊得满脸都是,很快就结成了冰。 伏黑甚尔盯着她的脸看会儿,走到她掉下来的装满雪糕的塑料袋旁边,弯下腰捡起袋子,走回去递给她。 她接了过去,从袋子里翻出了一个牛奶口味的雪糕递给了伏黑甚尔。随后他听见她哆哆嗦嗦地说了句,这个味道的很好吃,试试吧。 他们正站在桥中间,风最大的地方,没有人会特意呆在这里吃雪糕。她看起来就好像企图用一支雪糕来唤醒伏黑甚尔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捏着雪糕的包装袋的手举在他的面前,被冷风吹着,抖得厉害。 伏黑甚尔觉得他再不接过来她仿佛就要冻死在这里了。于是他接过了雪糕,“我真的没什么事,谢谢你。” “我陪你说说话吧,好吗?”她抬起手用衣服擦了擦自己的脸,把脸缩进了围巾里,戴正了毛绒帽子,“你叫什么名字?” 伏黑甚尔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迈开了步伐,“禅院甚尔。” 对了,他那时候还姓禅院。那时候的他也没有想到身边的这个女人的姓氏将来会改为自己的姓氏。他跟着她走,只是想看看今晚的经历能够到什么地步。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所以他做什么都不需要犹豫。 她带着伏黑甚尔去附近的公园坐着,公园里没有一个人,这种天气没有人会出来乱逛。伏黑甚尔在想,她也许会说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扫掉了秋千上的积雪,坐在上面拆开了雪糕的包装袋开始吃了起来。 长久的沉默中,她看向伏黑甚尔,打破了寂静,“好吃吗?” 伏黑甚尔这才发现自己也拆开了包装袋吃起了雪糕,说实话,他并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吃的,但他还是说了句“好吃”。 “我最喜欢在冬天吃雪糕了。吃完雪糕,就要打开取暖器,等待身体慢慢回温,暖得差不多了,再去泡个澡。泡澡呢,至少要泡半个小时,再铺好床睡觉。我最喜欢这样的冬天了。因为只有冬天才会让你切身感受到温暖的感觉有多珍贵。”她微笑着说道。 伏黑甚尔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她是个很会描述的人,你可以在她的描述中想象到很多平凡而美好的事物,因为她对未来有憧憬。但伏黑甚尔对未来从来没有什么期待,所以她的描述对他来说有一种魔力。那是他从未得到、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你已经吃了雪糕,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她对他笑了笑,“我跟你保证,你睡醒之后会发现活着真好。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我刚刚并没有想要自杀,不过还是谢谢你。”伏黑甚尔被她的样子逗笑,勾了勾嘴角,“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正在找地方借宿一晚。” 她看起来有点惊讶,“你没有家吗?那来我家吧。”

即使相识的契机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但他们相遇以后的发展却像普通人一般,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都并没有遇到什么戏剧性的事情。 这很难得,平淡的生活让他有种错觉,也许他人生中的坏事都过去了,此后他会像普通人一样,与她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两人一起相伴到老死。 在结婚之前时,伏黑甚尔跟她大概讲述了下禅院家的事,他担心她也许会因此受到伤害。 但她只是笑了笑,“没什么所谓吧,到时候你再保护我就好了嘛,甚尔。” 她并没有什么警戒心。伏黑甚尔曾经说过她很多次,但她都并没有怎么听进去。她还有一个特质,认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想法。即使伏黑甚尔跟她解释了很多次,但她还是觉得她跟伏黑甚尔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伏黑甚尔就是准备要自杀的。 “因为你那时候看起来就是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她笑着说道,“现在不会了,对吧?” 伏黑甚尔抬起手捏着她的脸,她哈哈大笑。 “好好听我讲话,我那时候真没打算自杀。” “嗯嗯。” “你还是不信。” “对。” 不信就不信吧,伏黑甚尔看着她笑得快乐的样子,心想随便吧,至少他现在很幸福。

与她相识结婚后,他尝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很快,她怀孕了。得知消息的他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并未从家人身上感受到属于亲情的羁绊感,因此拥有自己的孩子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开心的她,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哦,甚尔。”她低着头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微笑着,“太好了。” 他让她在家休息,自己外出赚钱养家。他并没有太高的学历,先前也没有接触正常社会的机会,只能做一些零零散散的工作,都是些要求不高门槛很低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每当下班回家的路上,夜间亮起的灯火从车窗外掠过,他会想起也有一盏这样的灯火在等着他回家。过往的阴影被他隔绝在身后,他已经不想再踏入那个非日常的世界了。 她的肚子一天天的隆大,让本来没有实感的他逐渐意识到确实有个生命在诞生,与自己、与她的血脉相连。遇见她,与她一起生活,已经很幸福了,在这之上他不敢奢求更多。与他不同,这个孩子更像是上天的恩惠,于是他给他们的孩子取名为惠。 当她知道他的想法时,她看起来很开心,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他们为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挑选着婴儿车、衣服和奶瓶。他一直很喜欢看她挑选这些物品的样子,专注又温柔,带着某种坚信,就像一开始他与她相遇、被她吸引的契机一般,她坚信、憧憬未来。她相信他们能够给惠幸福,让他们即将诞生的孩子在爱中长大,幸福地成长。

伏黑甚尔觉得也许这样的生活会一直这么延续下去。但那些被他隔绝在后的生活一直在追赶他,提醒他是属于那边的人。禅院家的人曾找上门来,要求他重新回到禅院家,完成任务。但那时候是白天,他在工作,家里只有她和还在她肚子里的惠在。那天晚上他回到家,从她嘴里得知这件事之后,他从未感到如此愤怒,他想要回去把那个腐朽又傲慢的家族都尽数摧毁。 但她并没有被禅院家那群人吓到,反而是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他们。她是个很坚强的人,隐藏在她柔和的笑容之后的是你见过最为坚强的灵魂,他知道这一点。她两三句话就阻止了他想要破坏禅院家的冲动。 她只是看着他笑着,像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跟他们说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现在我怀孕了,不能让你做那些危险的事,请他们离开。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找上门来,不如我们搬家吧,这里也住腻啦。我今天下午去问了一家搬家公司,费用也不算很贵哦,大件物品可以叫他们运,剩下的我们自己搬也行。” 于是伏黑甚尔也笑了笑,“好,我们搬家吧,我明后天请个假。” 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过去的。这是她教会他的一点。搬了家之后,他们的生活又归于平静。之前的事件仿佛只是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湖里,沉了底之后就再也泛不起一点波澜。为了即将诞生的新生命,也为了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他依旧早出晚归。 有人在家里等着他,这是他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事。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惠出生了,刚出生的孩子看起来红通通的,身上的皮肤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个小猴子,他根本无法看出来惠像谁。但医生和护士说,这孩子很像他。他稍微有些失望,但她听到了却一副相当开心的样子。 行吧,她开心就好。伏黑甚尔抱着惠,盯着他的睡颜,再看着她的笑脸。 他从未如此幸福过。 这是属于他的家。他们三个人就是一个家,彼此连接在一起,他人无法破坏这种羁绊。永远,永远都是专属于他的家人。

她很会做饭,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饭菜都出自于她的手。春季的山椒炒春野菜,夏季的炙烧鲣鱼,秋季的干贝鲜虾蒸松茸,冬季的筑前煮和寿喜烧。他吃着她做的菜肴,感觉四季的变幻。 小孩子的成长速度很快,有时候伏黑甚尔觉得自己赚来的钱很明显地成为了孩子成长的养分。有点成就感,又有些复杂。他看着惠一天天长大,他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学会喊妈妈,喊爸爸,这都是他跟她一起见证的过程。 惠喝着她的乳汁一天天长大,他看出来他的五官确实长得比较像自己,但也带有她的影子。 这种生活幸福得让他一直无法习惯,他曾经用很长的时间适应她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生活,而现在他又要开始习惯有孩子陪伴在他们身边的日子。他需要时间。她看出来了他与惠那种微妙的距离感,但很包容地给予了他适应的空间,温柔地引领着他靠近他们的孩子。 惠并不怎么喜欢出门,出门经常会哭闹,于是在休息日里,他们总是待在家里度过愉快又温馨的时间。他喜欢在不用去工作的时间跟她和孩子一起待在家里,在午后躺在一起睡午觉。 他睡不着,就会看着她的睡颜。她最近一直会感到疲倦,看起来有些憔悴。带孩子很麻烦,他看着她的样子总会觉得很心疼。但是他没有办法,无法全程陪在她身边替她负担,因为他需要出去工作,赚钱养家。 惠也睡不着,睁着眼睛伸出手要摸他妈妈的脸,被他阻止了。 他一把把惠抱起来,走到阳台,看着外面飘落的枯黄树叶,“别吵醒妈妈,让她睡个好觉吧。我们在这儿看会儿风景。”

他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他没想到他把咒术界非日常的生活隔离开来,跨过了那条线,到达了珍贵而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却碰上了日常生活中的生老病死。 生老病死是人们永远跨越不去的痛苦,而他曾经并没有怎么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因为在咒术界非日常的生活中,正常死亡比起非正常死亡更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幸福。 突如其来的生老病死攫取了他的幸福。她生病了,他看着她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却毫无办法。她大概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从未表现出绝望的样子,仍然微笑着跟他说话,仿佛告别前温和的叮嘱。 她说,记得要给惠喝牛奶,用温开水冲,不能太烫,给他喝牛奶前,把牛奶滴在手背上测温度。 惠体质有点弱,不要让他被冷风吹到,给他多穿点衣服,记得戴围巾和帽子。 你要记得好好吃饭。我写了菜谱,放在家里,有空试着做做看。 不准再自杀了,要好好活着。她笑着说道,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伏黑甚尔沉默了会儿,握着她的手,揉着眉头笑了,“都说了,我没打算过自杀,好好听我说话。” “嗯,我相信你。”她对他露出了笑容。

送别。 一直在送别。 跟这个告别,跟那个告别。与他人相遇,再与他人分离。究竟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他已经不太明白了。他以为他已经完全拥有珍贵而平凡的日常生活了,但也许他永远无法逃离他降生时的诅咒。不幸的人,给他人带来厄运的人,被上天诅咒的人。 她临走前的信任更像是一种诅咒,让他无法完全放弃,也无法从这种不幸和痛苦中脱离出来。他感到疲倦,即使看着与他相似、带有她影子的那张脸,他也无法振作起来。 一切都无所谓了。也许她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会感到生气吧,但这也无所谓了。 他想要为这种不幸做最后一次反抗,他想赌一次,要是赌赢了就相信她说的话吧,好好活着,活下去总会有希望的。但是他再一次赌输了,这却让他如释重负。 临死前的思绪不断地飘动,他再次看到了她的脸,也看到了惠闹别扭时的表情。 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模糊地想着。 啊,他的一生……至少他遇见了她,至少他曾经拥有过所爱之人。 至少他的一生,可以是写给她的一封情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