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五甚《殊途同归》下

状态:已完结

注:古代设定,五条家家主x禅院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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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六年后。 禅院家道场,铮亮的木地板上倒映着两个站着一动不动的身影。禅院真希缓缓吐着气,举着竹刀直视着距离她约莫两步外的五条悟。五条悟握着的竹刀在她眼前微微晃动。刹那间,在她眼前左右晃动的刀尖突然向前突刺,禅院真希握住竹刀准备格挡,手中的竹刀就被卷起,随后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禅院真希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竹刀,笑了一声,“可恶,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五条悟收起竹刀对禅院真希眨着眼睛,“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少给我装傻充楞。”禅院真希懒得看五条悟,解开臂绳缠在手上,“下次把甚尔打败给我看看。” 五条悟抓了抓头发,“这个嘛……可能有点难。” 禅院真希凑近五条悟咧嘴笑了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悟,我知道很难。但我想看到我的得意门生把那个怪物打败,所以做给我看。” “哈哈……我会尽力。”五条悟揉了揉发疼的肩膀,跟在禅院真希身后走出了道场。 禅院真希嘲讽似的嗤笑了声,“不是要你尽力,是要你做到,臭小鬼。” 她突然顿住脚步,看着也跟着她停下的五条悟,“话说回来,你啊……是不是长太快了?” 五条悟看着禅院真希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阳光透过树影在五条悟的身上落下光斑和阴影。禅院真希上下打量着一脸无辜的五条悟,再抬起头将视线固定在五条悟的头顶上,“……你都比我高多少了,你这身高是你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身高吗?” “我吃得多。”五条悟对禅院真希露出灿烂的笑容。 禅院真希继续打量着五条悟,“而且你看起来都快赶上我的年纪了,没人会相信你才十四岁。” “按人的年龄算应该是二十岁。” “什么?我没听清。” “真希的意思是说我年少老成吗?谢谢真希。”五条悟对真希鞠了一躬。 “我是在说你的外观看起来老成,不是气质老成,你这个臭小鬼。”禅院真希咬着牙齿猛地往弯着腰的五条悟头上重重地挥了一巴掌,“外面的人成天拿这事儿胡说八道,气死我了。” 五条悟直起身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说什么了?” 禅院真希看着远处叉着手愤愤地说道,“说什么禅院家家主的养子一头白发,瞳色怪异,成长速度也异于常人,年仅十四岁就跟成年男子身形无异,怕不是禅院家家主跟女妖的私生子……之类的话。” 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再看向五条悟,“喂,你该不会真是甚尔跟妖怪的私生子吧?” 五条悟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随后清了清嗓,“……咳咳,不是。” “你们两个不会有事瞒着我吧?”禅院真希狐疑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笑,“怎么会呢?” 禅院真希默默地盯了会儿五条悟,随后转开视线继续向禅院家的正宅走去,“……算了。过几天我又要出门解决宫里那群混账东西派的任务了,他不干的活儿就得我来干。” “所以,等那个混账东西回来,给我打败他,替我出口恶气。好吗,悟?”禅院真希再次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好的。”五条悟乖巧地点了点头。 禅院真希满意地笑了笑,抬起手揉乱五条悟的头发,“很好,就是要这样。”

在第一次遭受五条家的行刺后,五条悟每天都在学习咒术、体术、剑术的行程中度过。禅院甚尔果真跟他那天所说的一样,不管五条悟遇到什么危险,全数交给五条悟自己解决。而他自己要么大多数时间都在喝酒玩乐,要么就往外跑,顶多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借着指导的名义把五条悟打得趴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都城里有禅院真希和五条悟顾着禅院家的事务,禅院甚尔在外面游荡的时间越来越长。作为禅院家家主,他愣是什么正事都不干,天天在外面云游,回来的日子也不定,常常毫无预警地回来,也经常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开。五条悟并不知道禅院甚尔什么时候会出现,他算了算时间,禅院甚尔这次离开的时间大概有两年半了。 打败甚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这次等到甚尔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他真的可以赢一次。 五条悟本来是这么想的。 禅院真希离开都城执行宫中派下来的任务的半个月后,禅院甚尔突然回到了家。彼时五条悟正准备吹灭蜡烛入睡,突然感受到了他异常熟悉的气息,他听着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直直盯着门,然后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 禅院甚尔站在门口看了看房间内四散堆积起来的书籍,再看向站起身直盯着他看的五条悟,“……喂,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现在是我的了。” “……谁决定的?” “我。” 五条悟指了指自己,跟禅院甚尔对视了会儿,突然三步作两步地跑到禅院甚尔身边跳起来挂在他身上笑嘻嘻地说道,“你回来了。” “嗯。”禅院甚尔向后晃了晃,放下行李,抱住了五条悟压在他身上的身体,“很重啊小鬼……话说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我的成长速度跟人类不一样,现在相当于你们的二十岁。” “哈,还能这样?”禅院甚尔挑了挑眉,“行了,快给我下来。” 五条悟从禅院甚尔身上下来,笑着拉上了禅院甚尔身后的门。禅院甚尔绕着地上四处乱放的书籍走着,看了看房间后面的庭院,依旧是杂草丛生的样子。 五条悟跟在他身后吹灭了蜡烛,钻进被窝里笑着说道,“你的房间除了多了这些书,其他的东西我都没碰过,都保持着你走之前的原样。” 禅院甚尔打了个哈欠,走到五条悟身边躺下,“为什么不回你的房间?” “这里有你的味道啊。”五条悟眨了眨眼睛。 “……我记得你应该不是狗吧?喂,你现在长得太大只了,太挤了,给我变回猫。”禅院甚尔抬起手推开五条悟凑过来的脸。 五条悟缠在禅院甚尔身上,将脸埋在禅院甚尔的后颈上,声音带着笑意,“不要。” 禅院甚尔懒得跟五条悟较劲儿,闭上了眼睛,“明天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这就是我的房间,我哪儿都不去。”五条悟低笑着说道。 “你大可以试试看。”禅院甚尔平静地说道,“现在闭嘴,我要睡了。” “甚尔,明天跟我去道场比试一下剑术吧。” “……行。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第二天清晨,禅院甚尔先行起身更衣。禅院家的下人看到突然回来的家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的神情。对于禅院甚尔这种随心所欲的行事风格,禅院家的所有人都已经感到相当习惯了。 等到五条悟到了道场,禅院甚尔已经换好剑道服,别着竹刀坐在那儿等着他了。 五条悟走到道场的武器架子上拿起平时用的竹刀,“干嘛不叫醒我?” 禅院甚尔瞥了眼斜照入木窗投射在地板上的刺眼阳光,再看向五条悟,“想看看你究竟能让我等多久。” “抱歉,你回来了,我就难得睡了个好觉。”五条悟毫无愧疚感地对禅院甚尔笑了笑,随后走到禅院甚尔面前坐下,“那现在开始?” “开始。” 两人比试前互相行礼,禅院甚尔和五条悟朝对方微微低了低头。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五条悟从左侧抽出竹刀朝禅院甚尔用横一文字切了过去,但禅院甚尔挡住了,并且往五条悟的左臂用力抽了一刀。 “居合?干得不错。”禅院甚尔看着倒在地上无声翻滚的五条悟,微笑着说道。 五条悟捂着被禅院甚尔的竹刀抽到的左臂哼哼唧唧着,隔着一层衣物都能感到被抽到的地方肿了起来,“可恶……” “居合讲究的是出其不意,但你想干什么我都知道。”禅院甚尔在五条悟身边蹲下,饶有趣味地看着疼得浑身冒冷汗的五条悟,“话说回来,你的切磋是在行礼的时候用居合斩砍向对手?” 五条悟对禅院甚尔咧嘴笑了笑,“是啊,跟你学的。” “总之,你这次干得不错。在这等着。”禅院甚尔站起身,向外走去。 五条悟呈大字形地躺在地上看着禅院甚尔走出道场的背影,“去哪儿?” “拿点东西。” 五条悟看着禅院甚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转头百无聊赖地将手垫在后脑勺后,翘着腿看着天花板。 等了一会儿,禅院甚尔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用黑色绒布包着的东西。 五条悟坐起身来,好奇地看着禅院甚尔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禅院甚尔从黑色绒布中拿出短刀,短刀的刀刃反射出凛冽的冷光,“天逆鉾。” 五条悟盯着禅院甚尔手里的短刀沉默许久,“……等等,天逆鉾?” “千真万确。”禅院甚尔笑了笑。 “虽然我一直都不掺合你的事,但鉴于你这次干得不错……有用的话就拿去用吧,小鬼。”禅院甚尔再次用黑色绒布将短刀包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特级咒具,递给五条悟,“啊,我这可不是送你,要是有任何一点损坏我就会杀了你。” 五条悟愣怔了会儿,接过短刀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 “喂,拿着我的东西去哪儿?” “去见圣上。对了甚尔,今天我会晚回来,等我。”五条悟背对着朝禅院甚尔挥了挥手。

仁安天皇沉默地看着五条悟手里的特级咒具,“……是时候了?” “殿下,都城外的局势已经相当混乱,民众跟官府冲突不断,藤原氏病重,朝内人心惶惶。现在我们手中有特级咒具天逆鉾,现在正是破而后立之时。” 仁安天皇叹了口气,揉了揉眉间,“悟,藤原氏仍有五条家和加茂家相助,天逆鉾只有一把。虽然这些年有劳你拉拢朝中大臣,但一旦开战,寻常武士跟五条家和加茂家的咒术师、以及咒术府其他术师对战,恐怕胜算不大。” “五条家的话,请殿下放心。”五条悟朝仁安天皇行了个礼,“我会解决的。”

澄澈的秋夜中残月异常明亮,刚从花楼回来的五条家家主听着寂静中的虫鸣声,若有所思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刚推开门,他就看到一名男子正背对着他翻阅着案上放着的书籍。五条家家主沉默地反推上门,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男子。 “父亲。”五条悟对他笑着微微低了低头。 五条家家主今天一直觉得惴惴不安,但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直到他看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五条悟,他才知道,这种焦躁是一种预感,而非幻觉。 “不用那么紧张。我此次上门来叨扰,是有事相求。希望您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五条悟像是在自家一般放松地坐在了五条家家主平时坐的位置上,指了指五条家家主为客人准备的用绫绵包成的蒲团座垫,“请坐吧。” 五条家家主站在门边顿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在五条悟面前坐下,“什么事。” 五条家家主只在六年前的宫中见过五条悟一面。五条悟的脸酷似他的母亲,因此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但当时他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少年,因为他不知道他跟已经被自己赶回黑寒山上的猫妖所生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京城内,只觉得惊愕。 现在,在被月光照亮的房间里,他看清了,五条悟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不断向外延伸的天空一般,怪异又绮丽。 五条悟用那双怪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五条家家主,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局势动荡,藤原氏已经式微,您应该很清楚。我要把藤原氏杀了。” 五条家家主沉默不语。 “如果您不愿助我一臂之力,我就只好在杀死藤原氏之前先把你杀了,然后把五条家夺过来,之后再杀了藤原氏。”五条悟笑着对五条家家主眨了眨眼睛,“您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为什么这么多年您派了那么多刺客想把我杀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件事。因为我的身上流着你的血,觉醒了六眼,又继承了五条家的术式。我既能看到你、也知道你要做什么。” 五条悟勾着嘴角说道,“如果我把你杀了,表明身份,同时我又继承了六眼的术式,您认为……五条家里唯术式至上的术师们会选择为您复仇,还是选择让我当下一任家主?”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五条悟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您选择帮助我,我会带领五条家成为最受朝廷器重的御三家,咒术官的位置也永远只会是五条家的。您知道,仁安天皇相当器重我,而藤原氏并不最为器重你。我相信您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五条家家主沉默许久,冷笑了一声,“你这么做就不怕禅院家那个小鬼有所怨言?” 五条悟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对外宣称你是五条家的人,跟禅院家没关系。同时,你也要从禅院家搬出来,回到五条家,跟禅院家的那个小鬼断绝来往,否则我信不过你。”五条家家主神色严厉地说道。 五条悟闻言,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当然,我会对外宣称我是五条家的人,但我跟禅院家的关系恐怕不是你能够左右的。” “那么,非常遗憾。”五条家家主平静地说道。 “不,你不明白,你根本没得选。对现在的我而言,要杀了你简直轻而易举,父亲。”五条悟失笑出声,“要么选择和我合作,要么选择被我杀死。所以,快点选吧,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五 庆观八年十月,五条家家主五条悟联合朝中大臣发动政变夺权。十一月,藤原氏一族被尽数诛杀,仁安天皇当政,发布诏书,改年号为天宁,大赦天下。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五条悟从宫中出来,到城西一家酒肆买酒。他戴着斗笠,并没有乘坐牛车,也没有带随从,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 到了酒肆,五条悟对酒馆老板说了句打一壶酒,随后就被酒肆里另一侧方向传来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 “您听说了吗?现任五条家的家主之前竟然是禅院家家主的养子……” “什么?” “而且听在禅院家工作的下人说,两人关系不一般,每天晚上都共处一室,一直到天明呢。” “什么!” 听着酒肆里的人开始兴致勃勃地分析禅院家家主和现任五条家家主的爱恨纠葛,五条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低头倒酒的酒肆老板将酒勺放下,将装满酒的酒瓶递给了五条悟,“给您。” “啊,有劳了。”五条悟将钱放在老板的手上,瞥了一眼还聚在一起激烈谈论他和禅院甚尔关系的人们,笑了笑,“还想多听会儿呢。” “如今盛世太平,大家都闲着没事儿干。天天就说这些,都是些无稽之谈。”酒肆老板摇头笑了笑。 五条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一定。” 跟酒肆老板道完别后,五条悟拎着酒走回了禅院家宅邸。

等到入夜,禅院甚尔从外面回来,看到了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五条悟。 向着庭院的门开着,庭院外,夜间才开始下的雪纷纷扬扬地飘着,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房间中间放着一个木制圆火盆,五条悟围着火盆坐着,身边摆了个托盘,上面立着几个细瓶口酒壶和两个空酒杯,还有一个盛着烤鱼的碟子。 “你回来了。”五条悟对禅院甚尔笑了笑,开始往空酒杯里倒酒。 禅院甚尔在火盆旁边盘腿坐下,接过五条悟递给他的酒杯,仰头喝下温酒,看着五条悟挑了挑眉,“五条家家主不回五条家宅邸住,怎么还天天往我这儿跑呢?” “不是说过吗?这就是我的房间,我哪儿都不去。”说完,五条悟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出声,“你说起这个,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今天去买酒的时候,听到了一些相当有意思的传闻。” 禅院甚尔自酌了一杯酒,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等到五条悟开口,就盯着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的五条悟皱了皱眉,“什么传闻?” “关于我跟你的关系,我听过许多传闻。有人说我是你跟花楼女子的私生子,也有人说我是你跟女妖的私生子,甚至有人说我是你所养的娈童。但今天听到的传闻是最离奇、但又是最接近事实的一个。” 禅院甚尔顿了几秒,拿起酒杯呷了一口酒,“……是什么?” “我是五条家家主的私生子,而你,禅院甚尔,因为向来和五条家家主合不来,就把我抢走养大,待自己养的五条家私生子长大后报复五条家。” “哈。”禅院甚尔嘲讽似的笑了声,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 五条悟看着禅院甚尔不屑的样子,勾着嘴角继续说道,“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五条家家主的私生子和禅院家家主暗生情愫,两人结为连理。现在,私生子正式成为了五条家的家主,但依旧不愿回到五条家宅邸,每天晚上仍在禅院家家主的房间过夜。” 禅院甚尔的酒杯停顿在空中几秒,随后再次不屑地笑了声,“……除了最开头私生子的猜测和最后你赖在这儿不肯走的部分,哪里接近事实了。” 五条悟喝了一杯酒,微笑着看着禅院甚尔,“哪部分不接近事实?” 禅院甚尔默默地看了会儿五条悟带着笑意的眼睛,转开视线仰头喝了杯酒,“不过是无稽之谈。” “我倒不觉得。”五条悟看向庭院,看着越下越大的雪,笑着说道,“这可是我听到现在,最接近事实的一个传闻。” 火盆里的炭火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禅院甚尔也转头看着庭院,雪愈积愈高,堆积着雪花的树枝承受不住重量,清脆地断开掉在了地上。 “那个树枝掉落的地方,好像是我当年掉下来的地方。”五条悟低笑了声,喝了口酒,“如果我当时没有被你找到,现在的我也不会存在。” “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跟我无关。”禅院甚尔平静地说道。 五条悟轻笑着摇了摇头,“不,从我与你相遇之时算起,我度过的每一刻里都有你的存在,即使你离开我身边也一样。” 禅院甚尔听着五条悟的话语,并不说话,一直安静地自酌自饮。 “现如今我完成了我想要做到的事,也是因为你教会我许多东西,教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思考,去寻找想要做的事。”五条悟平静地说道,“你是我的挚友,我的至亲,我的老师,是我至今无法打败的人,也是我最特别的存在。” 五条悟顿了顿,看向禅院甚尔笑了笑,“你是我的。” 禅院甚尔沉默了会儿,低头轻笑了声,“……怎么,你现在是要让传闻变成事实吗?” “嗯哼。”五条悟眯着眼睛看着禅院甚尔笑了笑,“而且我接下来要吻你。” “如果我说不呢?” “我也会这么做。这也是你教我的。” 禅院甚尔一言不发地仰起头将酒杯里的酒喝光,看着五条悟笑了笑,“我有教你这种东西?” “嗯,是你教我的。”五条悟站起身来,走到禅院甚尔面前坐下,微笑着看着他,“不管你说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我都会做我想要做的事。” “所以,我要吻你了。你要如何回应,就交给你来决定。” 五条悟抬起手抚上禅院甚尔的脸颊,笑着靠近禅院甚尔,轻吻了下禅院甚尔紧闭着的嘴唇。 禅院甚尔沉默地与五条悟近距离地对视了会儿,“我就知道,我捡回了一个麻烦。” 庭院外的雪依旧往下飘扬着,雪夜是寂静的,没有风声,静得只能听到炭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五条悟笑了笑,突然凑上前抓着禅院甚尔的头发吻着他,唇齿交缠,掠夺着他带有酒香的津液。他将禅院甚尔压在榻榻米上亲吻着他,不小心绊倒了还留有少量清酒的酒壶,酒液洒在了榻榻米上,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 五条悟松开禅院甚尔,抵着禅院甚尔的额头,带着笑意盯着他直看。禅院甚尔将抓着五条悟衣襟的手松开,放在了自己的头侧,微微抬起头闻了闻空气中的酒香,“……可惜了。” “不可惜。”五条悟再次低着头亲吻着禅院甚尔,但这次并不急切,只是温吞地与他接着吻,时不时轻啄一下他的嘴唇。 就这么抱着禅院甚尔亲了他好一会儿,五条悟低笑着问道,“冷吗?用不用拉上门。” 禅院甚尔看着五条悟的眼睛,“不用。”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多年密不可分的陪伴,就连亲吻也只像是亲昵的延伸。 直到五条悟解开了禅院甚尔的衣带,裸露在空气中而变得冰冷的手指碰到了禅院甚尔滚烫的身体。禅院甚尔闷哼了一声,突然接触到五条悟冰冷的手指让他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他们这才意识到这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彼此的模样。 五条悟本来打算继续向上抚摸的手顿住了,冰冷的手渐渐被禅院甚尔的体温烘热。两人相视着,突然笑出了声。 禅院甚尔闭着眼睛笑道,“这太奇怪了,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我想过很多次了,所以……”五条悟继续用已经变得温暖起来的手抚摸着禅院甚尔的腰间,低笑着说道。 “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一直这么看我的?” “嗯,你是我的。”五条悟吻了吻禅院甚尔,将脸埋在了禅院甚尔的脖颈上,闻着他熟悉的气味,进入了禅院甚尔的体内。 他们在寂静的雪夜里做爱。就像不想破坏这片寂静一般,他们只是紧紧地抱在一起,连动作都很轻缓。禅院甚尔的呼吸声听起来很近,就在五条悟的耳边,时不时地会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低沉的闷哼,隐忍,但更为撩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五条悟的理性。 于是五条悟抱起禅院甚尔走到了铺好的被褥上,在那里更为用力而激烈地抱住了他。不知到何时,禅院甚尔隐忍的闷哼变成沙哑的叫喊,屋内火盆里的炭火也早已熄灭,未合上的门吹进冷风,五条悟低头吻了吻禅院甚尔的后颈,起身合上了门,随后走回趴着的禅院甚尔身边再次进入了他。 “唔……”禅院甚尔随着五条悟的动作发出一声叹息,沙哑着声音说道,“喂,好了吧?” “不够啊。”五条悟低笑了声,咬了咬禅院甚尔的后背。 禅院甚尔头抵着枕头闷哼着,“……做完这次,我要睡了。” “好吧。”五条悟吻了吻禅院甚尔身上被他咬出来的齿痕,握着禅院甚尔的腰冲撞着,最后解放了出来。 五条悟抱着禅院甚尔盖上了被子,他们在温暖的被窝里互相拥抱着,在寂静的雪夜里安然入睡。

六 天宁元年一月,仁安天皇从藤原氏手中夺回政权后不久,决定出京巡视,勘察民情。咒术府最高级术师的咒术官五条悟也陪同一道出行。 “……啊,好烦。我还想在你身边待久一点。” 刚从朝中回到禅院家的五条悟一脸不悦地跟禅院甚尔说明了自己要陪同天皇一起出京巡视的事情。两人的关系彻底越过了那一条界限后,五条悟每天晚上都缠着禅院甚尔不放,还真的将传闻变成了事实。但还不到一个月,五条悟就要先行离开京城,最快也得花上半年的时间才能回来。 禅院甚尔哼笑了声,“所以我才不愿意进宫干那些差事,太麻烦了。” 五条悟低笑了声,突然想起了仁安天皇嘱咐他转告甚尔的话,“啊,对了。殿下说你回京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你,让你有空进宫去看看他。” “知道了。”禅院甚尔背对着五条悟挥了挥手,随意地应了声。 五条悟看他收拾东西的背影,顿了顿,“……你要走了?” “还在考虑。”禅院甚尔头也不回地说了句。 五条悟走上前抱住了禅院甚尔,将下巴压在弯腰收拾行囊的禅院甚尔头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哼哼唧唧地说道,“不要走嘛。甚尔,在这里等我回来。或者,你跟我一起去吗?” “不。”禅院甚尔忽略了挂在他身上的人形沙袋,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五条悟被禅院甚尔拖来拖去,挂在禅院甚尔身上嘀咕着,“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嘛……这么多年了,我在这儿等你等了那么多次,你总该等我一回了吧……” 五条悟注意到禅院甚尔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一亮,感觉到有希望,便乘胜追击,开始低头蹭着禅院甚尔的肩膀,“真希也在这里,你也该陪陪她了。好吗,甚尔?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禅院甚尔转过身,揉了揉五条悟的头,“行,也该是我等你一次了。” 五条悟用力地抱住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任由五条悟抱了会儿,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我不会等太久。让我等得不耐烦了我会先走的。” 五条悟用脸蹭蹭禅院甚尔的脸,“我会尽快回来。”

五天后,仁安天皇出京巡视。 在仁安天皇出京巡视的期间,加茂宪伦在京城内打开百鬼夜行,两面宿傩出现,死伤惨重。禅院家家主禅院甚尔与两面宿傩对决,召唤出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与两面宿傩同归于尽。 等到五条悟赶回都城时,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弥漫着浓烟,惨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存活下来的术师们疲惫地解决着大量出现的咒灵,五条悟在其中找到了浑身是血的禅院真希,彼时她正不断地挥砍斩杀从各个方向涌来的咒灵。 五条悟干脆利落地用咒术祓除了周遭不断涌现的咒灵,走到禅院真希面前,发现她的右眼负了伤,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他人呢?”五条悟站在禅院真希面前,问道。 禅院真希木然地从怀中掏出一缕头发,“只剩下这个。” 五条悟盯着禅院真希满是血污的手心里的发丝看了一会儿,接过来收进怀里,“……加茂宪伦在哪儿?” 禅院真希指了指宫殿的方向。 “这里继续拜托你们了,我很快回来。”五条悟垂下眼睛说了句,然后朝宫中的方向赶去。 五条悟在正殿找到了坐在王位上的加茂宪伦。只见到他的第一眼,五条悟便二话不说地使用了术式茈。周围的建筑全都应声倒塌,一片狼藉。 废墟的尽头,加茂宪伦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五条悟走上前去踩着加茂宪伦的伤口,“怎么,还没死吗?” 加茂宪伦看着五条悟笑了笑,“……你杀不死我。”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五条悟用力踩着加茂宪伦的伤口,加茂宪伦呕出一大口血,暗红色的血液浸湿了五条悟的鞋子,但五条悟依旧无动于衷地碾着加茂宪伦的伤口。 加茂宪伦的脸色惨白,看着俯视着他的五条悟笑了笑,“……你现在很痛苦,我看得出来。”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看着加茂宪伦。 “我略有耳闻,你跟禅院家家主禅院甚尔的事……他对你来说一定很特别。”加茂宪伦咳了咳,笑着继续说道,“可惜我能看到,你们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生,一个人死,要么是他,要么是你。永远都只会是这样。” 五条悟松开了脚,在加茂宪伦头侧甩了甩从鞋上不断往下滴着的血,然后踩在了他头侧的地上。 “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讲废话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五条悟平静地看着加茂宪伦说道。 “我说过了,你杀不死我。”加茂宪伦笑了笑,“真无趣,像你这么强大的人也在这种混乱中追求秩序,明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五条悟漠然地将眼前仍在说话的人用术式炸成碎块,然后往宫外赶去,与禅院真希和其他术师汇合,将百鬼夜行的咒灵尽数消灭。 在解决完咒灵后,五条悟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京城的灾后重建工作。加茂宪伦给京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人员伤亡数量巨大,在混乱中被破坏需要修缮或重建的建筑也数不胜数。 仁安天皇在事态平息后回到了京城,在得知了禅院甚尔牺牲的事情后,他沉默了会儿,“……他回来这么久,我还没有看到过他呢。” 一个月后,五条悟终于回到了禅院家宅邸。这次灾难中,禅院家宅邸有一半受到了损坏。但所幸的是,禅院甚尔的房间并不在那个范畴里,他房间一侧的庭院也没有受到破坏,一切都一如既往。 禅院真希受了重伤,在别处疗养。五条悟前去探望过她几次。她变得相当寡言,也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在五条悟第一次前去探望她的时候,她在看到五条悟的第一眼就崩溃地大哭起来。 她捂着被灼伤的脸,眼泪和哭声从指缝中流泄出来,“……我太弱了……我太弱了……我救不了他啊……悟……” 五条悟什么也没说,抬起手揉了揉禅院真希的头发,坐在她身边听着她哭喊了一会儿,等她哭得累了昏睡过去的时候才起身离开。

五条悟坐在木廊上,背靠着壁板看着庭院。现在已是初春,土壤和树枝的枝干里开始冒出绿芽。 他一直想着在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庭院里从天色初亮坐到天色渐沉。 “……我后来去那家酒肆想买点酒喝,但发现已经买不到了。酒肆的老板被咒灵杀了,酒馆也变成了废墟。你说过很可惜,哈哈,现在是真的喝不到了。我本来是想让你等我回来,然后我们再一起饮酒谈天的。我只是……想跟你再多待一会儿。”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会在这里等我回来。对吗,甚尔?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啊,不是吗?”五条悟低头笑了笑。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初让你离开,不让你在这儿等我,会不会有所不同。”五条悟手里握着用绸带细细地系好的一缕发丝说道,“不过我想,如果你要是知道了我一直在想这种无法改变的事,肯定会觉得我果然是个小鬼吧。” 五条悟站起身来,走到当初自己从墙沿上掉下来的地方,挖开了湿润的土壤,吻了吻手中的发丝,将禅院甚尔的头发放了进去,再用土壤埋好。 “下次我会先找到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