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mb

“迦尔纳!迦尔纳!” 有人在大声地呼唤他,意识迟滞在浓密的黑色之中,被这声音惊扰,边缘掀起些许波澜。 在此之后,是他麻痹而大面积刺痛的肢体,这仿佛隔着一层塑料膜感知到的刺痛有些不协调, 好像是被暂时用术式抑制住了伤势,但是…… “迦尔纳?还能坚持一下吗?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回迦勒底!” 他睁开眼睛,藤丸立香的脸上挂满汗水,表情像是刚将他召唤出来不久后的战斗那样,强忍着自己的惊慌和焦虑。 御主没必要向我道歉,保护你是身为从者的责任。原想这样说,但迦尔纳的动作小幅度地停滞了一瞬,然后低下头,右手摸向自己的喉间。 那里是新生的血肉,术式重塑了他的灵基,也相应地将他的肉身修复了一部分,只是那麻痹感却挥之不去,与此同时,他的声带就像断了一样,原本是应该与外皮一同被修好,但如今开口,却感觉自己喉咙里放着把生锈的锯条。 “迦尔纳?” “……”没办法,不能开口安慰一下御主了,他只好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头。

*** “在刚放完宝具之后为了保护御主被穆修胡休的毒液喷了个正着,被腐蚀了大半肢体,然后关心则乱的御主立马用魔术礼装为迦尔纳先生进行了修复,结果毒液就这么被留在伤口的断面了……嗯,该怎么说呢……”阿斯克勒庇厄斯忍不住将病历本翻到患者基础资料的那一页,盯着“幸运”一栏不停摇头。 “实在对不起……”藤丸立香的头已经低到会给颈椎造成极大负担的程度了。 御主只是做了如训练中那样的判断而已,至于我,伤势在回来后差不多已经好全了。迦尔纳想了想,先是指了指御主和训练室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摆出一个类似于“弱体无效”的姿势。 藤丸立香想了想,随即大喊道:“想在训练室练出弱体无效的技能?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啊迦尔纳!” “……” 想想也是,自己能开口的时候都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现在这种状况想必更是异想天开。 “我想他不是这个意思吧,御主。”阿斯克勒庇厄斯转身,翻找起药品栏里的瓶瓶罐罐,“相应的药物配方喀戎老师曾教授与我,只不过药物起作用需要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我建议你乖乖在医务室躺着。” 就在这时,迦尔纳指指门外。 “想出去?” 迦尔纳摇了摇头。 藤丸立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前,拉开医务室的门,然后和站在门外的阿周那打了个照面。 “……早、早上好,御主。”阿周那的表情有一些僵硬,多半是因为整个医务室的人都在盯着他,却没什么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下午好,阿周那。”

*** “……”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别摆出那种表情。” “……” “……算了。除了声音之外,还有别的哪里不能正常运作吗?” 迦尔纳摇了摇头,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回到他们两人共同的宿舍,服下阿斯克勒庇厄斯开的药后迦尔纳就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喝水。 “嗓子在喝水时会痛?”阿周那猜测。 迦尔纳点点头。之后他又想了想,将手指比在自己喉间,左手指着阿周那,右手快速地移动一下,然后食指和中指交替摇摆,向下移动,模仿缓缓流下的液体。 “你……?”阿周那皱眉,刚要说什么,就见迦尔纳左手自下而上将虚拟的“伤口”抹平,将自己的脖子扶正。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把喉咙割开,将毒液放出来,再利用从者的恢复能力让伤口快速长好?” 听到他的话,迦尔纳露出被正确理解的欣慰微笑。 不想阿周那却露出被冒犯了般的表情,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般大喊道:“别开玩笑了!喝了药的人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 他猛地别过头去。 一个人的声音在两个人的房间里孤独地回响,阿周那感觉自己的心愈发变得空荡荡的。真是个笨蛋……为什么要让我,再次做这种事啊。 迦尔纳平时就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只有面对他时,更具体点说,只有与他抗争时,才会执意于口舌之利。 正因如此,缺乏了那冷淡而平静的声音的当下,实在是……略显寂寥了。 这样的情况,对这个曾困惑于言语是否能让人互相理解的男人来说,难道其实是无所谓的事吗? 一只纤细的手搭上他的右臂,下意识地回头,正对上迦尔纳的双眼。 不,不是的。 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竟能被读出显而易见的焦急,他缺少色素的薄唇微张,小幅度地翕动着,啊,那皱着的眉头,如水面般破碎的淡蓝瞳仁,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阿……周那?”跟着对方的唇语动作,吐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仿佛是嫌这样交流的效率不够高,迦尔纳索性直接抱住他。 代替声波传过来的,是他的体温,更加具有分量和实感。 啊啊,真讨厌。 又被他,看穿了自己心里的软弱。 阿周那忍不住双手环上迦尔纳的后背,将头埋进他的颈弯。 声音在房间里消失了,虽然这样,阿周那却感觉自己的心重新充盈了起来。

在世界范围不同的文化中,拥抱被普遍性地认为是一个传达友善的动作。 身为对方永远的宿敌,这个动作本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阿周那也不会轻易屈服于自身的软弱,放下尊严接受迦尔纳带有安慰性质的拥抱。 但是,在失去了声音的现在,对迦尔纳而言,唯一能够传达情绪的便是肢体和表情了。想到这里,他扳过阿周那的肩。 “怎么唔……”由于太过惊讶,阿周那下意识地直起身子向后仰头,迦尔纳却也跟着向前,咬住他的下唇不放。 因困惑而睁大的双眼,视野被对方的这个距离也经得住欣赏的美貌填满,未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迦尔纳的舌头轻舔他的双唇,从他唇间的细缝轻快地溜了进去。 怎么回事……今天的迦尔纳,好热情? 无暇细想,迦尔纳的舌头和他的舌头缠绕在一起,像是两只争夺同一个贝壳的寄居蟹,在狭小的空间中用身体丈量彼此的柔软程度和热度。这种打斗般的推挤缠绵令阿周那的大脑仿佛浸在粘稠的枫糖之中,而迦尔纳白皙的面颊则如同枫叶般被染红,一双眼睛因羞赧快速跳动着。明明是这样平时面无表情的男人,却偏偏在这种地方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样想着,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嘴角温柔的笑意,阿周那再次将他揽入自己怀中。 在他怀里的迦尔纳却再次抬头,吻上了他的嘴角。 “嗯?” 迦尔纳这次顺着嘴角一路舔吻下去,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该被称作是“前戏”了。 “要做吗?身体没关系吗?”阿周那低头看他,有些犹豫。 迦尔纳颔首,定定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阿周那叹了口气,将灵衣粒子化,抓住他的手臂一起跌向身后的床铺。

“唔……唔,差不多可以了吧,你可以试着进来了……”真的不想说这种话,但迦尔纳的耐心简直就像人间通往天堂的台阶,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内壁确实已经足够柔软了,迦尔纳将手指从阿周那的后穴抽出,这个举动又引起阿周那腿跟一阵阵小幅度震颤。将龟头抵在穴口,取代了往日的招呼,迦尔纳倾身将一个吻印在他的肩胛骨上。努力将脑海中诸如枪上膛了的奇怪比喻抹去,阿周那小口地呼吸,试图从身心两方面放松自己。 一开始的热量总是令人不习惯的,阿周那紧抓床单,感受着内里被一寸寸撑开的不适。 他真心讨厌这种失控感,好像身体渐渐不属于自己。 不,说是讨厌,其实是害怕吧。 “呜嗯……迦……迦尔纳……”明明这样,却忍不住呼唤夺走自己身体掌控权的人。 “呼……”没有声音,但能感受到迦尔纳喷洒在他脊背上的热气,于是他知道了迦尔纳也在煎熬着。 从连接的地方传来的热度和量感令人脸红,阿周那忍不住将头更深地埋进枕头里,却在一会儿又抬起头,将枕头扔远。 怎么了?迦尔纳望着他歪了歪头。 “今天的话还是算了吧,我可没心情上床还要演默剧。”他绽开一个恶质的微笑,闪亮的黑眸微眯。 “……” 无需多言,迦尔纳按住他的腰,将最末一段钉入他的体内。 “啊——嗯嗯……呼啊……”内里下意识绞紧,因为骤然的刺激,阿周那像脱水般大口呼吸,如他所说,并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 迦尔纳也是一阵头皮发麻,除了物理上直接的接触之外,对方不加掩饰的痴态无疑也令他感到濒临绝顶。 短暂地适应过后,迦尔纳开始小幅度地抽送,阿周那断断续续的呻吟中夹杂着迦尔纳无声的低喘。 快感在体内不断堆叠,仿佛是为了让对方全方位感知到自己的存在般,迦尔纳一边用舌头啃咬着阿周那的耳垂,一边抚上阿周那淌水的前端。 “呜啊——迦尔纳!迦啊……”在前戏时已经去过一次的前端十分敏感,更遑论多个敏感点都被照顾,后面抽送的幅度也愈发加大,阿周那很快因快感流下泪来。 腰部的麻痹感浸食着全身,一发觉自己好像又要攀上高峰,阿周那不禁感觉十分羞耻。 阿周那……冥冥之中感到自己的名字被对方默念着,侧过头,果然看到迦尔纳在无声地呼唤着自己。 扬起双臂,他们又一次拥吻在一起,就着这个姿势,迦尔纳抬起他的一条腿,大开大阖地反复鞭笞着他后穴的那一点。 “迦,我…不行了,快要……又快要……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身体下意识地拒绝过载的快感,前端却抖擞地跳动着。内壁可以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次摩擦时对方阴茎上暴起的脉络。 好像已经晚了,阿周那感到意识一时模糊,前面释放的快感冲刷大脑,后面也随之绞紧。迦尔纳咬牙,在最后关头抽了出来,洒在他的后腰上。

真不愧是施舍的圣人啊。 阿周那醒来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好不容易在死后的几千年,在各种因缘巧合之下和迦尔纳互通心意,但是大多数时候迦尔纳待他如同以往。也许,那个男人生来就是这样一个欲望淡薄之人。 每当阿周那想主动亲近他,就会被一种情绪所阻拦——迦尔纳是一座冰雕,阿周那怎么会容忍自己的体温融化对方趋于完美的线条? 况且,他也不想让迦尔纳单方面迎合自己,无论如何,一段关系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迦尔纳,为了安慰自己,竟主动做出这种事,该说事情还是走向了他不期冀的方向。 既然如此。 阿周那望向悠悠转醒的迦尔纳,他在刚睡醒时总会轻皱眉头。

与他对上视线,迦尔纳一时有些愣怔,然后罕见地,先于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对不起,好像有些做过头了。” “你的嗓子,已经好了吗?” “嗯,和医生先生预计的时间差不多。” “那就好。迦尔纳,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说。” “你为什么……”阿周那停顿了一下,进行了一次快速的深呼吸,“平时不像刚才那样?” “……”迦尔纳的脸霎时变得富有色彩。如果达•芬奇在场,说不定会以他为素材创作一幅《害羞的青年》什么的。 “嗓子还是不舒服吗?” “不是。因为,没必要吧?”他的声音很低。 什么?!在几个小时前刚抱过自己的男人嘴里听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冷漠言辞,相比起难过更多的是愤怒,阿周那瞪大双眼,正欲发作,却听迦尔纳补充道: “没必要因为我个人的意愿,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吧。” “我没说过不喜欢!” 迦尔纳的表情停滞了。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阿周那索性破罐破摔。 “我说,我没说过不喜欢吧?可恶,非要我把话讲到这种程度吗你这笨蛋!” “……” 够了,不要再摆出那种惊讶的表情了,既不适合你,又会显得我言行很出格。 知道自己说的话毫无逻辑但已经停不下来了,一股脑把闷在心里多时的话说出来的畅快,和内心的道德感崩坏的悲鸣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大脑几乎停摆。 在那之后,在那之后。 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如果迦尔纳对他失望,不,如果是迦尔纳的话…… “如果我是笨蛋的话,那么喜欢上这样的我的阿周那也是笨蛋吧。” “啊啊,现在开始后悔的话,我应该还有机会摆脱这个头衔吧……” “阿周那。” “怎么了……唔……” “再来一次?” “……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