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桐士郎

(FSN非正统路线 / 2017 / 2021修正有)

如标题,四次后士郎被捡回间桐家的定番(?)展开。太奇怪了所以再录。

“那房子里住着大火的元凶。”

间桐脏砚贴着他耳边说。嘴唇上皴起的皮快要蹭到耳廓的绒毛。

间桐士郎一激灵蹦出去一米远,把前面正用下巴和脖子夹着书包盖儿找钥匙的间桐慎二撞了个趔趄。老人的上半身像下垂的柳枝一样从腰附近弯折向前——地下室的虫子都比它直溜儿——同样弯曲的脖子也像柳枝一样细,士郎来这个家四年多了,依然觉得比起年迈的人类,说他是个披了衣服的甲虫还更合适。

人上了年纪都会那样吗?最初那会儿他问过间桐慎二。

不知道。打个岔也非得讲这种?慎二歪了歪嘴角,似乎不愿提这话题。他那时在私底下管老人叫妖怪,后来换成了老妖怪。

好吧,那就不说。

那之后士郎猜过脏砚的年龄,是一个黄昏,慎二正在二楼厨房间歇性地发出次次不重样的惨叫,间桐脏砚后背垫着厚实的窗帘,靠在窗前摩挲着柳木手杖的顶部。士郎从地下室爬上来,理智上想去冲个澡再解救灶台前的慎二,但还是停在老人面前。老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士郎感觉他似乎以为自己收来的孙子站在自己面前,是因为对锃亮的木手杖感兴趣。

您多少岁了?他问。

……唔。脏砚把手杖收了回去。

七十年?

量词是“岁”,士郎。

哦……

老人没再回答就走远了。士郎想起白天的社会常识课上,人类的平均寿命似乎是七十岁。或者八十岁。也许这个数字会出现在考卷上,也许不会。反正已经记不清了。商店街每个摊位的水果价钱他能一元不差地报出来,而人类寿命——平均寿命太过虚无缥缈,即便实际上每周遇见的人比买回来的西红柿多上不少。慎二边给手上的水泡冲冷水边呲牙咧嘴地教训他,冬木的人也就活到五六十岁,不会再多了。

为什么?士郎挂好锅刷,从小凳子上跳下来。哪有什么为什么——没钱,工作疲劳,意外事故,反正小城市就是这样了。再者说灵脉……。慎二接过盛了炒饭的碗,迅速扒了一口。灵脉?士郎问。对,灵脉,你觉得那玩意能是白来的吗?嗯?不过七十年也太长,士郎说,一年我就已经感觉活够了。

慎二把勺子放下打量着他,然后挤出一句咒骂。

而现在间桐脏砚对他说,大火是某个人引燃的。

“元凶不是煤气爆炸吗。”士郎问。

“你还真是对电视信得死死的啊!以后出去不要说你是我弟弟。”间桐慎二不可思议地瞪着士郎。我哪边都没有说过……士郎把火上浇油的感想咽了回去。

“那些都是无聊的借口。”脏砚用拐杖敲敲地板,发出有些顿的鼓音。“卫宫切嗣,上次圣杯战争的胜利者,也是用圣杯让黑泥把住宅区烧成平地的元凶。”

“卫宫…切嗣……卫宫切嗣……切嗣?………”

间桐慎二哼了一声,钻进自己的房间。

“……卫宫切嗣。”

“没错,记住了。”

“奇怪的名字。圣杯和圣杯战争是什么?”

“圣杯是许愿机,其他的你以后就会知道。”

不去那里看看么?

老人那样暗示了,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士郎本来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脏砚没必要在这上面说谎,那么元凶就是元凶,而他必定厌恶着那元凶,即使素未谋面。要杀人的话自然是深夜比较好,对自己方便,对死者的痛苦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丢掉性命也只是做个噩梦,像对樱那时一样。死掉并不比活着差。

但如果那个“圣杯”还是什么玩意的东西是字面意思上的许愿机,为什么卫宫切嗣没有杀了所有人?

间桐士郎出现在卫宫家门口的时候是第二天午后。放学回家的路上绕道的路线,背包侧面插着奶黄色的塑料竖笛,同学给的玻璃弹球和铝制铅笔盒安静地加在课本之间,左手拎着空便当盒,右手是布袋裹着的装了刻印虫的盒子,面前站着一个卫宫切嗣。少年和中年男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呃……”卫宫切嗣说,“如果你在看那个牌子——是我家门牌。卫宫。读作e-m-i-y-a。”

士郎并没见过卫宫切嗣的相貌,但男人看起来正是买完菜回家的样子,所以不是卫宫切嗣也是卫宫切嗣的什么人。他甚至能闻见购物袋底下的盒饭,味道和碎芹菜叶的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你是谁?”

“卫宫切嗣。”

“…………。”

“很奇怪的发音吧。他非得让我挂个门牌在这儿……就算有人来也不会念呀。”

他?士郎刚想问,门那头的院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动静,像是木屐底磕在石板上。切嗣笑笑往后退了两步,被门里蹿出来的小孩子扑个正着。

“他谁?” “你谁?”

“不是你同学?”卫宫切嗣突然被两个孩子热切地盯着,有点发毛,想说老爹我先不打扰你们了好好玩,接着却发现这站在家门口的白发小孩子是完全的陌生人。

“不是。” “不是。” “我路过。” “他路过吧。”

切嗣更想赶快进屋了:“他是我的养子,然后你是……”

“士郎。”

“是士郎。…所以士郎,你只是偶然地……站在我家门口?……我以为你是来家里玩的同学。”卫宫切嗣补充说。

不是偶然,士郎想,我是故意站在这里的。卫宫两个字我认识,因为昨天就查过了。因为我是来见你,问你为什么要随意杀人又随意停止——甚至还收养着家人都被你杀了的孩子——然后让虫子把你吃干抹净的。和那五百多人还有我一样,在灾难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说出口的是:“房子很好看了。”

“哦。”切嗣模糊地应道。

“所以就停下了。我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士郎感觉刻印虫在盒子里打了个挺,捏着布袋绳子的手心直冒汗。切嗣的养子听他这么说却忽然来了精神,硬是邀请他进去看看。

“我是卫宫!”他说。“这是我爸爸,切嗣!”

“好好跟士郎说你的名字啊。”切嗣苦笑了一下,但男孩蹦跳着跑了进去。

“‘卫宫就够了’?”士郎重复道。

“他总这么开玩笑,”切嗣无奈地晃晃手里的购物袋,把支楞出来的葱晃回原本的位置,顺便示意士郎可以跟他进去,“上次交作文的时候名字居然只写了卫宫两个字,标题还是正义的伙伴……我家是特摄番组吗,还是现在孩子们都喜欢让名字尽量短?”

“卫宫切嗣,你随便领人进家不怕出事?”

“不知是谁家的士郎君,你随便跟去别人家不怕出事?”男人掐着嗓子用小孩子的语气噎了他一句,“而且邀请你的不是我。”

“士郎在意的事还真多!”已经站在玄关的男孩对他喊。

“这问题很现实啊!”士郎也对他喊。刻印虫打了第二个滚。

“没关系,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男孩说,“切嗣他是魔法使,如果有想做坏事或者欺负切嗣的人进来的话房子会有警报响的!”

——所以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到家时天全黑了。

“回来可真晚。”间桐慎二倚在玄关电灯开关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稍微有点事。”士郎把鞋踢到一边。

他哥终于还是吼了出来:“需要你拿我的便当盒装虫子那么重要的事?!”

“那是你的便当盒?”

“不然呢!”

“手滑。”士郎说,“那记得把虫子倒回去,饭盒刷一下再用。”

“你这混蛋……。”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卫宫?”

“……就路过看看。”士郎斟酌着措辞。

“…………哈。”间桐慎二说,“「卫宫士郎」?怎么样?”

士郎死死盯着他,耳边传来自己牙齿相互挤压的噪音。

“别这种表情嘛。难不成你是杀了人没有感想,放过一个人却无法甘心的类型?”

士郎把包裹扔到慎二怀里,对方没有躲开,站着慢调丝缕地解开布袋绳子的一个个死结,抓耗子一样抓出刻印虫。士郎沉默地凝视着他的动作,黏液拉成无数细丝,在昏黄的灯管下闪闪发光,然后细丝合而为一,然后间桐慎二把那东西贴上了他的颈侧——

“随便说说而已。到时间了,来玩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