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槛槛

车内敞亮一瞬,残余的日光也斜偏着晃在了她的身上。车内的女子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呼。

#北辰元凰

  月吟荷被接回皇城时,我亲自到了城外去迎她。铁将军恭敬地行了一礼,我未敢去细看将军的眼神。我只是将她抱住,如同拥抱一件优美温润的玉器。她一向如此,符合任何人心目中对于完美女子的定义,像一只绵白纯洁的羔羊,怀带着泥土的芬芳。而这,正是我自己亲手捧出的,独属于我的,永远不会背叛的……

  带她坐上回宫的轿,她温顺地不多言语。我想我们一同经历的磨难已经足够多了,凡事要历艰险方能酝酿出真意。宫轿轻轻地颠簸,我又回想起了方去不远的日子里,在蛮荒之都,在郊野,也是相似的碌碌车声,一帘之隔的光明之外,两个摇摇欲坠的影紧紧相拥。我曾经反复拦阻她唤我太子,那时才惊觉,那廿载平淡如水的光阴冲洗中,太子之名已经习惯得失觉了其珍贵。或许会可笑么,口口声声厌倦了此太子之位,所站立的足下或将倾颓之时,却又有如饥渴地想望那诚意恭敬的一声声呼唤。我们是何其相似,生身之后多罹难,习学走立的岩土总在被一抔一抔掘空。她已习惯了先天恶疾之难行、习惯了车马奔驰之往来,却在变故中突遭离散,此后身也流难、心也流难,诛心的质疑,使天地竟无容身之处。难道生而为人尚需自证吗?也是在彼时,在那冰冷坚硬的风吹拂下,天地间唯一之柔软是她的怀抱里,破碎崩解的我才勉强拾掇起自己散落的残片,暗自下定的前行的决心。她自然非是嗜血者,我也怎会是狸猫相换的假太子?

  如今分明可以不同了。我已是登基的新皇,已是伫立台前,那些颠沛的、不安的、蠢蠢欲动的……已是有能力去改变。我掀帘去看这座古老而蛰伏的都城,盛日的灼光洒在了我的身上,忍着双目一瞬的刺痛,将自己的领土深深地看到眼里。车内敞亮一瞬,残余的日光也斜偏着晃在了她的身上。车内的女子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呼,我忙乱地放下车帘,接住摇摇晃晃的她倚上己身歇息。我揽上她的腰肢,觉她相较从前好似少了一寸丰腴,怜惜地嘘寒问暖,是路途颠簸憔悴而消瘦了否?华容不应会亏待你才是。

  提及华容,她回想起了来时目睹那幕的不解,怯怯地开口:“那楚公子他,为何会被……”

  我恍惚了一瞬,似由短暂的浅眠中惊醒。轻轻揉了揉眉心感慨自己的失言,复掩上了她温和的眉目。

  “嘘——向前看,别再想了。”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