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大雪封山

宫治在下午六点左右时感觉很饿。 他原本正在小树林里悠哉悠哉地放缓速度穿梭,饥饿来得突如其来,让他有些猝不及防。这几天的雪滑起来感觉很好,蓬松、新鲜,哪怕滑行的速度很快,摔倒后也像陷进了一团棉花,完全不会痛。今年他来雪场的时机赶得恰到好处,过去几天,几乎每天都在下雪,听说今晚还有一场大雪… 正这么想着,他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宫治皱了皱眉,加快了速度,取消了原定的路线,在下一个分叉路口选择不再继续深入树林探索,而是径直顺着另一条雪道滑了下来。

此刻正是晚饭高峰,大多数饭店看上去都很拥挤。宫治将雪板脱下,单手拿着,走进了人最少的那家炸鸡店里。这个雪场以开放夜场和令人眼花缭乱的餐厅选项而闻名,日料、韩料、中餐、西餐…宫治每年都会来滑雪,因此也尝过这里的绝大多数餐厅,坦白来说,炸鸡的确是最平庸的选择之一。他坐在炸鸡店硬邦邦的卡座上,一边打量着桌上的菜谱,一边将雪靴松开、稍稍活动了一下被箍得有些僵硬的脚踝,心里有点后悔。滑了一整天,在外面运动时只觉得被雪服包裹着浑身发热,此刻静下来,身上的汗开始变冷,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应该坐在日料店里吃一些热乎乎的东西。拉面、味增汤、寿喜锅…只要是热的,随便什么都好。 然而,坐都坐下了,他也懒得再站起来重新挑选餐厅,便随便点了一个炸鸡套餐,又要了一杯热水。宫治将胸前口袋里已经被冻得像块冰砖一样的手机掏出来,将雪服外套脱下,只穿一件单薄的线衫,解锁打开了手机屏幕查看消息。大家都知道他正在度假,因此也没什么人找自己。他刷了刷ins,没看几条,服务生就已经将他点的炸鸡套餐端了上来。他放下手机,右手戴上了套餐附赠的塑料手套,随便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个鸡腿,咬了一口。 可能是他太饿了吧。宫治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缺了一块的炸鸡腿,发现它比自己记忆中的要好吃太多了。金黄的外皮炸得酥脆,内里的肉又很多汁…宫治边吃边想:一个普普通通的鸡腿能被炸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在这种地方,你还能要求什么呢? 这话在脑海里回响了仅一秒,他就意识到,这话不该说给自己听,因为他明明才是那个没什么要求的好说话的人。上次来这家店里吃炸鸡时,他也觉得这炸鸡挺好吃的,挑剔的那个人是宫侑,是宫侑只吃了一口就夸张到像是要被毒药毒死那样带着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直嚷嚷着要换家店吃东西。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莫名其妙从对方手里接过那只被嫌弃的可怜的鸡腿,咬了一口,然后有点纳闷地跟宫侑说还可以啊这不是挺好吃的吗。 “好吃个屁啊,”宫侑当时声音很大,大到不远处的服务生有些犹豫地往这边看,还是宫治冲对方摆了摆手他才没有过来,“你也是开饭店的,能不能对同行的表现有点要求啊?” 宫治又咬了一口那个鸡腿,“我真的觉得这鸡腿炸得挺好吃的…再说了,”他忍着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傻子,“同行竞争,我干嘛要对他们有要求?难道不是他们做得越难吃我越应该开心吗?” “话这么多你信不信我揍你?”宫侑歪了歪头,威胁地眯起眼睛看着他,但毫无威慑力。 当时的宫治懒得和他斗嘴,投降般耸了耸肩,自觉地闭上了嘴。

宫治将盘子里的几块炸鸡吃完,将杯中已经变温的水喝完,结了账,穿好雪服,将雪靴重新系紧,重新拿起了雪板,走出了餐厅。天已经黑了,风也更大了些,宫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估计不用过太久就要开始下雪了,听说今晚的雪很大,要下一整夜。他换了只手拿雪板,开始顶着风往自己的住处走。 休息之后重新动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连续几天几乎不停歇的运动中有多么疲惫了。此刻,连手中的雪板都重到让他只想原地坐下。 从炸鸡店往回走要经过一片餐厅,宫治边走边打量着那些餐厅的招牌,始终想不起那天宫侑后来又吃了什么。

宫治回到居住的小木屋,将门打开,整个人立刻被热腾腾的暖意给包裹了。他将雪板立在墙上,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把雪靴和雪袜脱掉,脚踩上拖鞋,然后又脱掉了外套扔在沙发上。宫治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已经开始下小雪了。再过一会儿,雪就会变大,铺满整个雪场,和雪场所在的整座山。 他没有进浴室洗澡,整个人蜷缩在了沙发上,在手机上定了个一小时的闹钟,打算就这么眯一会儿,等食物消化得差不多后,再出门去赶夜场滑一圈新雪。 不出意外,他很快就睡着了。来滑雪的这几天是他最近为数不多的可以直接合上眼进入梦乡的日子,所以他在珍惜利用一切可以睡着的机会休息,就像饿了很久肚子的人总是珍惜一切可以吃饭的机会吃饭,他们都知道,这次机会过去了,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失眠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不仅吞噬了睡眠,还逐渐吞噬掉了宫治的感觉。伤心、痛苦、绝望、癫狂…所有这些在他脑海中打架的情绪,都在失眠所带来的疲惫和麻木面前甘拜下风。起初,宫治甚至觉得这样蛮好的,如果能这么一直麻木下去,倒也是能继续生活的一种方式了,可当那只怪兽酒足饭饱、跟宫治一起躺在黑夜中和平共处时,无穷无尽的无事可做的黑夜又变得让人难以忍受了。人们在失眠的时候会干嘛呢?宫治尝试做饭、为第二天饭团宫的营业备餐、打扫房间、洗衣服、给植物浇花、喝酒、抽烟,将这一切都做完之后,漫漫长夜竟然还是看不到尽头。他在黑夜中重新躺在床上,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宫侑的影子。 糟了。他跟自己说。黑夜和宫侑,此时此刻他们同时出现在这里,这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宫侑搬出去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拿。每每想到这个,宫治就会自嘲地笑笑。倒也不是宫侑不想拿,只是自己没给对方这个机会罢了。说实话,宫治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做了个很坏的决定。与其那么着急,倒不如当初给宫侑留一天收拾东西的时间,这样自己就不需要跟个孙子似的在失眠的时候一点一点把宫侑的东西整理好然后打包运到他家楼下了。他分明才是赶人的那个,不是吗? 闹钟声就在这个时候很突兀地响起来,尖锐地刺破了宫治的梦境。他双手捂在脸上用力地揉了揉,让自己缓了缓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直起身来。窗外的雪果然已经很大了,乍一看甚至像是春天时满城都在飘着樱花的样子,像一场梦。 宫治起身,从行李箱拿出了一双新的雪袜,慢慢给自己穿上,然后穿上了雪靴,套上了外套,带好雪镜、帽子和手套,才拿起雪板,出了门。

雪比宫治想象得还要大,此刻正漫无目的地缓缓下落。宫治抱着雪板,在雪地里大步朝缆车的方向走去。轻井泽拥有为数不多的开放夜晚场次的雪场,很有名,因此每年雪季总有很多外地游客慕名为了这里的夜场赶来这里。然而,或许是今晚的雪太大了吧?看过去,此刻雪场上只有寥寥几人,比平时夜场的人数少了太多,远远望过去,每个人都小小的,坐上缆车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像是白纸上可以轻易被橡皮擦掉的一个黑点。 宫治也上了缆车,坐稳后,他借着雪场的灯光四处打量着。远处的山早已经看不出轮廓,他视线可及范围内的缆车上都没有人。缆车上升了一定的高度,宫治回头朝下面打量时,也已经再也看不到工作人员的影子。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坐着一架不知道到达时间也不知道目的地的飞船,孤独地行驶在黑暗里。那些独自坐着宇宙飞船在太空中漂浮着的宇航员会是什么心情呢?也像此刻的他一样吗? 宫治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拜托,他笑了,在心里跟自己说,你他妈难道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滑夜场吗?就算以前宫侑会陪你来这里滑雪,他从来都不会跟你来夜场,也从来不会跟你一起坐缆车…因为那个傻逼根本就不喜欢滑雪啊。 “滑雪很危险,”宫治脑海里的宫侑正懒洋洋地窝在小木屋的床上,慢条斯理地讲话,“我马上又要开始打比赛了,所以绝对不能受伤。” “绿道的坡度缓到你全速冲下来都不会出事,”宫治很无奈,“而且我就在你旁边,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受伤啊,大爷?” “不要,以及,”宫侑笑眯眯地看着他,“哎。” 宫治知道宫侑其实有点恐高,所以只象征性地劝一劝便不再白费力气。以往,他在外面滑雪,宫侑就在山脚下的小木屋里呆着,看电视,玩手机,泡温泉,吃东西。偶尔当他有兴致时,宫侑也会捂得严严实实在山脚下等他,如果认出哪个从山上滑下来的人是宫治,他就会在下面冲他招手,哪怕宫治已经跟他说了无数遍自己在滑雪时其实根本不会看山脚的人群,宫侑还是每次都会挥手挥到宫治面前,顺便跟他抱怨为什么他会认不出自己。

快到山顶时,缆车速度开始放缓,宫治往前坐了坐,起身从缆车上滑了下去。山顶上的工作人员将自己裹得像一个粽子,热情地跟宫治打招呼,叮嘱他下山时注意已经封锁了的岔路口,当心不要走错路,并递给了他一个对讲机,让他如果遇到任何紧急情况就对着对讲机求救。 宫治接过对讲机,塞进了背包,跟工作人员道谢。 “哦对了,”工作人员又添了一句,“今晚的雪很大,所以我们会在八点半准时清场封山,麻烦您注意时间哦。” 八点半吗?宫治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点了点头。

踩上雪板,固定好了雪靴,宫治开始慢慢地往下滑。如他所料,雪是粉雪,很松软,他稍稍加了点速度,边往下滑边四处打量。周围没有人。除了他的雪板在雪面摩擦所发出的声音,也没有别的动静。他很喜欢在晚上滑雪的感觉,因为世界在此刻很安静,安静到像是所有生物都睡着了,只有他一人醒着。宫治张开双臂,感受风从自己手臂和身体间的缝隙中穿过,感受雪落在自己的脸上然后迅速化掉,无声地笑了起来。 往下滑着,雪道的坡度逐渐变陡,宫治没有刻意减速,因此越滑越快。在那种让人脑袋晕晕乎乎的失重感的控制下,他沉浸在一种近乎飞行的错觉中,听到宫侑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讲话。他听不清楚,也不想听清楚,便赌气般地将速度又加快了些,笔笔直地在一个大陡坡冲了下去,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一向喜欢速度的他也一时间有些恍惚,急匆匆在稳住身体后地将雪板横过来了一些,把速度降了下来,四平八稳地滑到了山脚。 他看了一眼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于是他又坐上了缆车,打算再滑一遍。 “你刚才在跟我说什么?”宫治坐在缆车里,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出声。 你不是不想听我讲话吗?宫侑的声音听上去很气定神闲。 不说就算了。宫治转头看缆车外的雪,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出声就能跟对方讲话。 我说,我觉得你滑得太快了,很危险。宫侑开口了。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一点儿都不危险。宫治有点不耐烦。而且这雪这么软,就算摔倒了也根本就不会疼。 你连头盔都不戴。宫侑嗤笑。那些滑雪摔出脑震荡来的人都是你这种以为滑雪不危险的人。 戴头盔一点都不舒服。宫治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帽子。 可是头盔不会让你把自己摔成老年痴呆。 老年痴呆有什么不好?你这就是在歧视了吧。 等你摔成老年痴呆了,看谁来照顾你。宫侑笑了。 宫治没说话。 本来我是可以勉为其难照顾你一下的。宫侑笑了笑,声音听上去挺自在的。但你不是把我给甩了吗。 确实。宫治笑了笑,下了缆车。

这条路宫治已经滑过了很多次,熟谙每一个转角、每一个岔路和每一个陡坡。不夸张地讲,他已经对这里熟悉到了闭着眼都可以滑完全程的程度。事实上,此刻他就是这么做的,在某个转角,他突然闭上了眼睛,头脑放空,命令身体随着直觉做出动作,调整着方向。危险吗?其实是有点危险的,毕竟有的小路其实有点窄,稍有不慎就会撞到雪道旁的树,或者陷进某个转角处的坑,所以,只过了一小会儿,宫治就睁开了眼睛,可看到自己还在正道上的那瞬间,他有点失望,又加快了速度,朝面前的一个陡坡冲了下去。此刻,雪越下越大,没有被机器压实,松散地在地面堆积了起来,在下坡的过程中,因为速度太快,宫治的雪板被积雪卡了一下,整个人脸朝下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撞进了松软的雪堆里。雪很厚,所以宫治一点都不痛,只觉得脸上凉凉的,很舒服。他闭着眼在雪堆里趴了一会儿,索性翻了个身,仰躺在了雪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天。 看,摔倒了吧?宫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他妈的给我闭上嘴,宫侑。”宫治咒骂起来。 现实生活中,宫治越是这样说,宫侑就越是不会闭嘴。然而此刻,在宫治脑袋里住着的那个宫侑竟然乖乖把嘴闭上了,就像一只被骂了的小狗,灰溜溜地躲进了自己的窝里,不再做声。 宫治面对重新安静下来的世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空气很凉,顺着气管进入了他的体内后就像一把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刀子一样狠狠地扎着他的肺,疼,却又带着一种新鲜的痛快。宫治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和这个世界离得这么近过,自己身下的雪,不断落在自己身上和脸上的雪,这座山,这片天空…好像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你很孤独,你真的很孤独。 “侑。”宫治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开口。 他感受到自己脑海里那只被骂了的小狗又从自己的窝里走了出来,虽然没有回话,但是此刻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地看着自己。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来这里的时候,从那家炸鸡店里出来之后,你又吃了什么吗?”宫治闭着眼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了一晚上,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宫侑没有回话。世界很安静。 宫治没有接着再问,只是将护目镜摘了下来,感受着雪落在自己的脸上,亲吻着自己的眼皮。真冷啊。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可能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下山,因为八点半快到了,雪越下越大,工作人员很快就要封山了,他再继续这样呆在这里其实很不安全,很有可能会雪埋住,然后被冻死在这里。 然而他不想下去,并且真切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

“现在是八点二十分,现在是八点二十分…” 背包里的对讲机却在这时候突然很不应景地响了起来,把出神到几乎要睡着的宫治吓了一跳。他从雪地上坐了起来,从背包里取出了那个对讲机,听里面的工作人员正提醒那位“还没下山的客人”抓紧时间下山,并要求他在接下来五分钟内用对讲机回话告知工作人员他的安全状况,否则他们会默认他遇到了危险,会在封山前开始搜山,展开营救行动。 宫治无奈地笑了笑,用对讲机回复工作人员,说他正在下山,大概五分钟后就能到山脚。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重新踩上了雪板,开始慢慢地往山脚下滑去。 他曾坐过很多次缆车,在很多个像今晚一样安静的夜晚滑过这条相同的路,每一次,他都是自己一人。可以往的那些个夜晚,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样。他在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慨,痛是痛过的,失眠也是家常便饭,可他对这些习以为常,并深知总有一天这些后遗症会被慢慢治好。也许是十天,也许是十年,只要不死,一切都是会过去的。他对自己本来没什么信心,但熬过不死这件事之后,信心好像又或多或少回来了一些。 所以是什么变了呢?宫治在雪上转出一个漂亮流畅的S弯,看自己的雪板在新雪上刻下一道深深的印记。他是第一个踏过这片雪的人。 可能就是今晚的雪吧。它们那么洁白,那么干净,容不下一个谎言和一句敷衍。在这漫天的雪里,宫治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正视那些自己早已看清却从不肯跟自己一字一句讲清楚的真相。宫治看着已经逐渐逼近的山脚,知道自己在今晚终于意识到,哪怕宫侑也从不曾真的在自己身边跟他肩并肩一起冲下山坡,可他曾经知道,他就在下面等他。只要有人在下面等,他就不是孤身一人。 当这个答案终于随着冷空气直直地穿透自己胸腔最柔软的那一部分时,宫治感受到了那种久违了的刺痛,那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里的他无数次想要撕碎的刺痛,那种他曾以为会杀死自己的刺痛。可这一次,面对这种痛彻心扉的感受,他不再试图麻痹自己,也不再试图逃避。他终于选择了臣服,终于停下了逃跑的脚步,转过身,跪在了它面前,让它最后一次从上到下地抚摸自己。感受它。宫治咬着牙对自己说。随着时间的流逝,连这种刺痛都会逐渐消失吧,就像今晚的雪在此刻出现之后会慢慢融化,错过了这一晚,它就再也不会是它了,而他,也再也不会拥有它了。 在最后一段全速向下冲刺的过程中,宫治突然想起了那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想起来的答案。那晚,从炸鸡店离开后,他们回到了小木屋,宫侑变魔术一般从冰箱里翻出了一个饭团。那是他们出发前宫治怕宫侑在路上会饿所以在家里事先做好的,结果宫侑在路上没有吃,到了雪场后就将这个饭团放进了冰箱。宫治都已经忘掉冰箱里那个饭团的存在了,结果宫侑竟然还记得。宫治记得宫侑从冰箱里将饭团拿了出来,拆开了保鲜膜,娴熟地往饭团上撒了一点水后放进微波炉加热,然后大口大口地将那个饭团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这件事竟然忘记了啊。

“好吃吗?”到山脚了,宫治朝不远处正在等自己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低头从地上拿起雪板,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珠,轻轻地问。 好吃啊。宫侑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