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情人节

【/-道枝的手机】

「道枝:目黑君做的炸鸡!大美味!」 「道枝:【炸鸡图片】」 「道枝:外壳酥酥脆脆的,咬一口超级juicy!是目黑君亲手炸的哦!超级好吃哦!」 「流星:……真不错呢」

「道枝:目黑君在整理厨房,背影好帅啊啊啊啊!」 「道枝:【系着围裙弯腰洗碗的目黑莲图片】」 「道枝:本来我想洗碗的,但目黑君说“道枝君只需要坐着就好”,啊啊、他好温柔!」 「流星:是呢是呢」

「道枝:目黑君说等会要带我去附近的小山上哦!」 「道枝:【小猫期待.jpg】」 「流星:?天都黑了,他把你往山上带?」

「道枝:因为目黑君说要去散步呀」 「流星:哪里有人过情人节是去山上散步的啊!」 「道枝:不不不不不是情人节啦!」 「道枝:【小猫害羞.jpg】」

「流星:现在说不是情人节?」 「流星:你划上去看看你今天给我发的二十几张图。」 「流星:什么“在路边等目黑君来接我”,什么“目黑君好适合深灰色的围巾,织围巾难学吗”,什么“目黑君开车的姿势好帅’,什么“目黑君喂我吃冰淇淋了”,什么“和目黑君遇到毛茸茸的小狗了”,什么“目黑君给我准备了暖宝宝呢”,什么“目黑君在乡下的老宅和目黑君一样成熟稳重”…」 「流星:你今天说的话有一句不是“目黑君”开头的吗?」 「流星:这还不是情人节约会,难道是在拍消失的初恋番外篇吗?」

「道枝:诶?原来一不小心发了那么多吗?」 「道枝:不是情人节啦。」 「道枝:“道枝君最近辛苦了,下周一是休假吧,要不要一起去乡下游玩呢?可以放松一下心情哦。”目黑君是这么邀请我的!」 「道枝:只是周一啦!」 「道枝:只是刚好我们俩都休假而已啦!」 「流星:……」 「流星:米七、能不能不要那么容易被骗……」

「道枝:啊、而且目黑君邀请我的时候说,晚上说不定可以看到萤火虫哦!」 「流星:二月份哪里来的什么萤火虫……」 「流星:诶?不会是……」 「流星:不会是目黑君自己准备了萤火虫什么的要和你表白吧?」

「道枝:诶?!」 「道枝:【小猫震惊.jpg】」 「道枝:真的??诶?!啊?!会吗?!」 「流星:情人节特意邀请单独出行什么的,不管去哪里都很可疑吧。」

「道枝:诶?!啊?!」 「流星:我看,不如就答应他吧。」 「道枝:诶?!啊?!」 「流星:你们都互发讯息好久了不是吗?」 「流星:天天听你说目黑君目黑君目黑君的,其实米七早就喜欢他了吧?」

「道枝:诶?!啊?!」 「流星:不要再宕机了啊喂!振作一点!」 「道枝:不是、啊?!目黑君是、是、是喜欢我的吗?」

「流星:他对你这么好,怎么不喜欢你。」 「道枝:可是那是因为目黑君本来就是温柔又稳重又体贴又认真又细心的人啊!」 「流星:数数用了几个又……」 「道枝:我是说!目黑君对我好只是对后辈的照顾吧!喜欢什么的、不可能的」 「道枝:【小猫哭哭.jpg】」

「流星:……」 「流星:随你们吧……」 「道枝:什么」(对话框内未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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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根目黑家】

“道枝君,差不多可以出发了哦。”关上水龙头,目黑把碗盘里的水渍擦干,悉数在木柜里放置妥当,转过身站在餐桌前,看着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的少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有什么事!在和门把聊天呢。”道枝才将将打出两个字,一听见目黑同他说话,立刻熄了手机扣在桌上,抬起头全心应道,“辛苦啦,目黑君。你做了那么美味的晚餐,应该由我来洗碗的。”

屋间亮着暖黄色的灯光。这里是目黑家在箱根的一处住所,与温泉酒店聚集的区域相距甚远,周边有小山,有泉眼,有稀稀疏疏的屋宅。目黑在这里度过许多少儿时期的暑假,他自小喜欢山野间自由又宁静的气息,体力怎么消耗也用不尽,小小的脚印走遍了附近的山地。蝉鸣,密密叠叠的枝桠,清澈的天,捕虫网,短袖粘在身上的质感,这些构成了他无忧的夏天。

后来入了杰尼斯事务所,就再没有暑假可言。学校之外需要他操心和思考的事情不多,却繁杂又沉重,顺着地下铁呼呼的风填满了他散碎的时间。只剩下每个新年年初,当一切事情因为节日变得稍作停摆也无人苛责的时候,他会和家人一起回来呆上二三日。屋里摆设不新,但干净整洁,且因为每年都有居住的痕迹,总还保留着一些温馨。

今天是这间年龄已逾三十的宅邸第一次迎来目黑家以外的人。

“不辛苦。道枝君不要那么客气。”目黑笑笑,眉眼在暖灯下显得柔和。“准备好出发了吗?”

“嗯!”清亮的声音里满是期待,道枝像小朋友一样歪歪脑袋,举起右手,“准备好啦!”

目黑说要回房间取东西,道枝就先从厨房走到客厅等待。他站在镜子前顺了顺头发。最近回暖,连日都是绝佳的大晴天,阳光慷慨地到处倾泻,一点也不冷。所以除去打底之外,他只套了件浅黄色的毛衣。浅黄色和阳光很相称,和目黑家的灯光也很相称,他印在镜子里是谁见了都会心情变好的元气少年。

“在照镜子吗?正好。”目黑从侧边走了出来,递过一件大衣,“夜里会降温,山里有风。道枝君可不要着凉了。”

“诶?谢谢目黑君!”道枝惊喜地接下,“这是目黑君的衣服吗?”按理应该会偏大一些,但肩宽正好,长度落到膝间,袖口刚刚到手腕,完整地盖过毛衣。合身的好像有些过分了。

道枝抬头看镜子,恍然回到了前两年冬天的大街上,自己的身影印在橱窗上,刚好能套进那件镭射灯下的黑白格大衣。“这是那件……”

“嗯。”目黑简短确认,一贯成熟的脸上好像没忍住露出点骄傲的笑意来。“虽然由我早早买下,但以后这就是道枝君的衣服了。”

“呜哇、目黑君!你真的找到这件大衣了!”眼睛扑闪扑闪,感激和崇拜像音符一样流动出来,在空气里叮叮咚咚响。这样的反应完全击中目黑箭靶的中心。值得了!到处调查、被做服装设计的弟弟翻白眼、拜托了好几位前辈、寻错好几次又重新振作,都值得了。

道枝原以为杂志采访时,应对他提及的错过而觉得遗憾的大衣,对方「我一定会找到的」的说辞不过是周到前辈又一次如鱼得水的营业,没想到是真的。还说是早早买下,却特意留在这天送。只是对后辈的照顾,会做到这种程度吗?他转过身去盯着镜子看,甩甩头,或许目黑君就是那么信守诺言的人呢?也不一定是为了谁吧。

趁道枝出神,目黑迅速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外套穿上,然后看似无意地站在他身后,“道枝君的品味真好,这件大衣很好看呢。”

“谢……诶?!”道枝的视线上移到镜子里目黑的脸,又瀑布似的落了个目黑的全身,“诶?这是……诶?!”

“因为太好看了,所以没忍住给自己也买了一件。”目黑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道枝君不介意吧?”

这、这不就是情侣装……道枝错愕又缓慢地扫视着镜子里穿着一模一样黑白格大衣的两个人。同样的衣服,在他身上是安定里带点灵巧,在目黑身上是稳重里带点肆意。目黑比他稍高一些,左半身隐在他身后,倒像是他正要靠上去,画面和谐地如同在拍画报。

流星的话猝然撞进他的脑袋。会不会,目黑对他真的有逾越前后辈的一点喜欢?有没有可能,今天不只是目黑和道枝的休假,而真的是目黑和道枝的情人节呢?

“我们真的挺般配的吧。”这样的念头冒了出来,本来只是念头,但不知道在哪里走错了路,从他错愕微张的唇间溜了出来,变成了话语。

“唔,我也觉得呢。”目黑歪了歪头,在镜子里看起来像是贴着道枝的头顶。

“诶!”道枝听见回话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声说出了口,糟糕,太糟糕了,怎么能对暗恋的前辈这么说话!

“不是!我刚刚、我刚刚的意思是说……”他赶紧解释,但这原本就不是误会,是他的真实想法,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什么借口。道枝急得揉自己的头发,完全没精力去注意目黑翘起的嘴角。

“是说什么呢?”“是说、是说、这个大衣,这两件大衣、它们很……配。”挤牙膏一样挤出的句子,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虽然是以“周一休假”的理由堂而皇之对道枝进行的邀请,但目黑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早早做了充足的准备。本来想着,如果道枝没有拒绝穿情侣装,待会就要在山顶的神社前郑重表白。却没想到会有这句意外收获,「我们真的挺般配的吧。」

我们真的挺般配的吧。噗。目黑心情大好,看着道枝涨得通红的脸,收回了想欺负的心思,眯眼笑了笑,两手在他肩头点了点,草草结束了话题。“是呢,毕竟是同款大衣。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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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根小路】

夜里的风与其说是冷,不如说是温润。才刚二月中,春天就已经急急要来了。

道枝原本脸上还有热意,从客厅到玄关的短短几步路差点同手同脚,现在走在田野间的小道上,被柔软的风呼呼一吹,居然奇迹般地放松下来。他张开双臂,微微仰起头,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草汁的清、泥土的涩、月光的甜好像都被收入肺里。

“呼——”长长地抒出气息。“好舒服呀!目黑君!”

道枝侧过脸,软软地笑,目黑看得出神。路灯间的距离仿佛没有计算好,灯光落下的范围没有覆盖所有的黑暗。道枝在说话间并没有停下脚步,侧过脸时,他们将将要从无光的地段走进下一盏灯。少年的眼睛在暗处都好像有光芒,一眨就碎了满眼的璀璨,排列出不同的星象来。等走进清白的路灯,震颤就更明显,合上那毫无防备的笑容,就像在被地球无条件地爱着一样。

“我小时候常常在这里过暑假。空气一直都相当优质,总是怎么呼吸也不够。夏天的晚上很燥,但起风的时候,我也会闭上眼睛张开双手走路,好像会融化在风里一样。”

“是吧!像是可以被风带走一样~呼!”道枝再度举起手臂,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晃,“我是、道枝牌竹蜻蜓~”

“噗。”

“目黑君!”道枝听到噗声,咻一下改成叉腰的姿势,立在目黑身前,嗔道,“被我听到了哦!目黑君在笑我!”

“哈哈哈,是因为道枝君太可爱了啊。”目黑不再收敛笑意,轻轻拿手覆上道枝的手臂,又轻轻抬起,像是对待极其珍贵的手办,生怕有一点损伤。道枝疑惑地被被摆回了双臂和肩膀持平的样子。

“好想戴上道枝牌竹蜻蜓,然后飞起来呢。”

狡、狡猾!道枝听见这样的话,触电般收了手,老老实实贴在身侧。红晕藤蔓一样攀上他的面颊。不记得多少次了,目黑总是说出这样让人心动的话。说这些话时的目黑是一副画,有时画面是耀眼的太阳,有时是深沉的海洋,有时是被雨淋湿的狗狗。但总之,这些画都拥有一样的、自然的底色,自然地就像那是他的真心话,自然地就像他被道枝误解为喜欢自己也没关系。

这是道枝的烦恼。

他喜欢目黑莲,说得出他一百个优点。可是他分不清,目黑莲对他的好,是因为本身那一百个优点促使而来的、对同队好友弟弟的关注,对合作伙伴的关照,对后辈的关心,吗?那些大胆到毫不隐晦的、烫手的感情,是事务所要求的、是职业生涯要求的、所谓营业吗?

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目黑莲会喜欢他呢?

见道枝缩起手,目黑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枝君,q~uiz!”

“诶?是什么?”

“前面就是等会我们要去的山的入口了哦,猜猜有多少台阶呢?”

“唔——”道枝看着不远处隆起的山体,拿手上下比划,台阶上隐隐能看出来有路灯,被掩在树叶下发着微弱的光,但似乎并不完整,黑暗里的光点没有组成延伸到山顶的浅绿色通道,只是有几个散落的亮处。

依然猜不出具体数字,“509级!”他在心里粗略拿两个人的生日做了个减法,说出来之后又讪讪地笑自己,搞得像是和目黑爬完这座山,就能填补掉所有距离一样。

“正确!”

“诶?!真的吗?这都能猜中呀!”道枝不敢相信似的看向目黑,目黑也直勾勾回看,无辜地说,“不信等会可以数一数呀。”

“目黑君数过吗?”

“没有呢,等会上山的时候一起数吧。”

“没数过怎么就正确了嘛!”道枝更不信了。

“等到最后一级的时候说,第509!”目黑摊了摊手,又啪地击了个掌。“这不就正确了吗。”

道枝忍不住笑,“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说正确的吧。”“正确!”

好像回到了去年拍摄的时候,回到了天台座椅上,深秋的风呼呼灌,吹得头发都没了型,两个人都窝在羽绒服里缩着脖子。不知不觉,道枝的手臂贴上了目黑。

烦恼轻易被一扫而光。比起到底是因为什么,既然现在还能接受那些关注、关照、关心,不如就先好好享受。大概就是自己这样的性格,才能在喜欢目黑那么久之后,还依然不敢开口确认,却又奢望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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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次循环-

【/-箱根小山山脚】

到了山脚的起点,目黑先一步走上了台阶,侧过身来,伸出左手,“台阶有点湿,摔倒就糟糕了。不介意的话,道枝君请牵着我的手吧。”

最近都是晴天,没有下过雨。路灯不亮,却也看得清路面。台阶不湿。

前辈,你想出这样的理由与我牵手,到底是担心我的安全,还是因为喜欢我呢?道枝注视他的手心,路灯的光恰好落在那里,那里像是舞台中心一样。

上周收到邀请的时候,他才刚睡醒,懒懒地倚靠在床头随意刷着手机。看到消息弹出来的瞬间,先是不敢相信,接着是在反应过来以前就卷着被子打起了滚。被子上端捂不住他啊啊啊啊的喊叫声,下端又被脚丫蹬得乱七八糟。

今天午后他站在路边,戴着口罩和帽子,提着行李小包。看过很多少女漫,这却是道枝人生第一次体验“等待和喜欢的人约会”。原来那些心理描写是真的,紧张,期待,阳光会变成金色的海。铺面而来,亮光是空气里涌动的波浪,世界怎么会那么亮呢,好像什么也看不见,视野里只有稳稳停下的黑色轿车和摇下车窗后冲他微笑的目黑莲。

坐在副驾,目黑驱车上了高架,在川流不息的车群里穿梭。从来没坐过目黑开的车,非常平稳,车里有淡淡的柑橘味,暖气在让人舒服又不至于头晕的范围,一切都很好,只是不知道他抬头时看的是后视镜还是后视镜里的自己。

路上目黑先问了他是否有想去的地方,在得到哪里都可以的回答后,才慢悠悠地说,“我的话,实在是非常想和道枝君有一起在乡间散步的机会呢。”

最后开出了东京,熟悉的景色被甩在身后。道枝恍惚觉得,好像是在逃跑一样。和目黑君一起逃跑,离开热闹的一切,去安静的、只有他们的、可以毫无顾忌担忧地摘掉口罩、慢慢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是J跨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自从认识以来,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出门。所有的担忧、烦恼、紧张,在见到目黑的那一刻消失了。甚至,道枝在车上的时候想着,如果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长途旅行,就算不知道目的地,他也一样会坐上车,会说哪里都可以。

于是此刻,面对着站在台阶上的目黑,道枝伸出了手。

「要是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天就好了」他这么想着,五指并拢,轻巧地放上目黑摊开的手掌。

起风了。树叶沙沙响。还夹杂着些别的什么。叮铛——叮铛——

“好像听见铃铛的声音呢。”道枝左右看,想寻铃铛的来源。两个人一起向上走去。

“是吗?我没有听见呢,”目黑应,微微松开手,“但是山顶有神社哦,神社里有铃铛,”细长的手指钻进另一只手的缝隙。“我每年都会去神社参拜呢。”

“啊!真的吗!我想去看!”道枝对神明相关的事尤为相信,又听见是目黑每年会前往的神社,一下激动地举起手来。刚才光顾着听话,这会举起才发现,原本只是堪堪被握住的手,现在正严丝合缝地十指交错粘在一起。

“小心、小心,不要摔跤了。”目黑指间加了点力,适时补上一句。

只是蹦一下,怎么会摔。道枝又在心里泛起嘀咕,话这么一说,倒显得十指相交只是来自前辈对后辈的、有先见之明的关心而已。

这座山并不算高,台阶更是远远没有509级。牵着手,走了没一会就到了半山腰。他们遇到一处没有台阶的岔路,地上铺满了枯叶,树的间隙不怎么密,叶子也还挂着一半。再往深处好像还有栋木屋,边上立着一柱路灯。

“目黑君,那边是什么?”

“是守林人的小木屋呢。”“诶!好像漫画里一样哇!”

“但是近些年似乎没有人在负责了。你看屋里灯都不亮呢,只有外面有路灯,大概和台阶上是同一个线路吧。”目黑注意到道枝身子有些前倾,“想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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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根小山半山腰】

绕着木屋转了一圈,确实是荒废了有一段时间的样子。目黑想带道枝回到主道上,却在半路一不注意被他挣开了手。

“目黑君!你看你看!从这个角度看,这个小木屋好像林间学校的木屋呀!”道枝刚才蹿了出去,现在正兴奋地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指向身后不远处,路灯很高,灯光从树叶间影影绰绰漏下。“还有这棵树!和表白那场戏的树简直一模一样嘛,有高低差哦!”

“原来井田是这个视角呢,从上往下看什么的,”道枝的姿势改为脚前后分开站,右手抵住树干,微微向前伸长脖子。

确实像井田。目黑看着像吃到刚出炉的炸鸡一样开心的道枝。直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离开消初的世界吧。

这是目黑的烦恼。

他喜欢道枝骏佑,不是从拍戏开始喜欢的。是更早,更久以前,被那双清澈的眼睛俘获了。道枝是清澈的小孩,是这个剖开枯燥都是嘈杂、虚情假意构筑了繁华的世界里最清澈的小孩。他是那样真诚直率地对待一切,面对自己从不掩盖脸红,却也总在脸红后缩起手。

因为是哥哥的好友,所以产生了相同的、对哥哥般的依赖吗?只是因为合作了爱情剧而产生了惯性吗?只是对前辈的欣赏吗?

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道枝骏佑会喜欢他?

走到树的另一边,这里的地势低,他要抬头才能看道枝的脸。“哟!目黑君现在是青木的视角哦!”眼前的少年嘴角上扬,好像一杯热牛奶,白嫩嫩的脸,甜丝丝的笑。目黑突然改了要在神社前表白的主意。

“喜……喜……喜……啊啊啊!说不出口啊!” “我对你……我对你……我、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啊!”

道枝怔住了。目黑的动作台词一气呵成,结结巴巴的紧张,低头的害羞,最后好像破罐破摔不管如何就要表达爱意一样的表白,每一部分都处理得很完美。

只是这样的完美,应该是井田和青木的故事。目黑莲的表白,从来不属于他道枝骏佑。

“目黑君好厉害,过去那么久了还记得青木的台词呢。” 道枝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却还在强撑着笑。

他在网上匿名区看见观众找出了过去5年间他们所有的同框,次数很少,那些视频记录里他们大多被掩在人群中,最近的时刻是站在隔壁跳舞。评论里说,消失的初恋对他和目黑来说就是那块橡皮,如果不是事务所为了两团打歌而安排的工作,他们未来也只是杰尼斯万千镜头里偶尔出现在视线不会交汇的两端、擦肩而过也就过了的关系。评论里感喟,能遇见真是太好了,目黑和道枝的故事终于开始了。

开始了吗? 他不这样觉得。

那块写过ida的橡皮,在两百个小时之后变成了aoki,青木变成「就算和别人不一样也没什么不好吧」的青木,井田变成「原来这就是喜欢啊」的井田。消失的初恋从平平无奇的深夜档变成tvlife四冠选手,他变成「爱慕着、憧憬着目黑莲」的道枝骏佑。

可那不是扭转了命运线的橡皮,对他来说,这部双w主演的电视剧,是一把钥匙。

他有幸打开了那扇门,背后是那样纯净的世界。没有下过雨,天空总是玻璃般透明,朋友间是细腻又单纯的信任和支持,三碗热拉面就能把偏见融化在浓汤里。喜欢的情愫河流般涌动,自然且顺畅,不是为了迎合大众,不是为了证明或是征服。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爱他,仅仅是因为他爱。

他不小心沉迷了,以青木的身份,在门里的世界再度享用了高中生活,享用了目黑的爱。可是三个月转瞬过去,他被推回门边,他被没收钥匙,他被要求做出选择。这扇门就要关上,高中生道枝该离开,该回去履行爱豆的义务、实现爱豆的梦想。

洁白的门边,他已经脱掉了学生外套,变回粉色带亮片的南泥湾男子成员。时间到了,他唯一能做的是用自己的身体抵住这扇门。如果退后,就再也无法进入,可如果前进,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如果他一厢情愿为了能和目黑在一起而留在这里,却最终发现目黑早已经离开了呢?

“嗯,青木的台词都记得。因为这一幕印象很深。”目黑抬手,想抚平道枝皱起的眉毛。“毕竟是道枝君向我表白的场景。”

道枝却向后一仰躲开,视线也跟着躲开,“目黑君演得真好,完全就是青木本人。”

“是吗?得到道枝君的认可了,好开心。”别再说了。难以言说的失落和委屈炮弹一样在体内扫射,器官好像都在沉沉地下落,道枝转身把自己藏到树干后面去。

“但我似乎和青木的性格不太相似呢。喜欢这件事,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吧。”目黑对着道枝藏在树后的背影说。

没得到回应,他绕上小坡,两手撑上树干,把低头盯着地面的道枝圈在身前。“我喜欢道枝君。”

嗯?抵住那扇门的道枝抬起头来,不远处出现了熟悉的身影。目黑莲,换掉了东冈高中的学生装,穿着打歌服的目黑莲。他喘着气,像是跑了很久。他冲着道枝挥手,很大声地喊,“呼……道枝君!太好了!呼……你还没离开,真是太好了!”

背靠着树干的道枝也抬起头来,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比天台地咚的时候还要近。

“抱歉,没有得到道枝君的许可,擅自对道枝君产生了喜欢的念头。”

“一直以来,不是什么前辈对后辈的照顾,是我一看到道枝君就想要好好保护。不是什么事务所的要求,是我只要站在道枝君身边,就好像被按下了必须要注视着喜欢的人的按钮。不是因为出演角色而陷入其中走不出来,是在拍摄以前、在道枝君成为青木以前,我就已经心动了。”

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道枝。背后的路灯打下的昏黄灯光在他脸上做出了温暖的造景,瞳仁的颤动像落日晚霞里的蝴蝶。根据目黑的观察,道枝的眼睛总是在他心绪起伏很大的时候会产生这样的颤动。人们总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目黑只见过他的眼睛这么特别,似乎把思考时的波动用这样独一无二的方式表现出来。

“道枝君。今天,其实不是什么休假的邀请,是我想和喜欢的人共度情人节。” “情侣装什么的、很幼稚吧。但是对象是道枝君,就收不住幼稚的心了。” “我真的很喜欢道枝君。是抱着能够交往的期待这么说的。”

目黒第一次清楚地知道了人是如何流出眼泪的。道枝一直没有说话,也几乎没有眨过眼,只紧紧地盯着他看。眼白逐渐变得湿润,所有情绪融合、聚拢、凝结,最后变成一滴水,从眼角挤出来,他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小的海。

接着就一粒一粒连着滑落。道枝哭的时候像是动画表情一样,泪痕在脸上挂成瀑布。

“对不起,对不起,道枝君。”目黑慌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了怕擦不干净,重了又怕要弄疼他。“如果感觉不舒服,只需要拒绝我就好了。请不要为难。”

“才、才不会拒绝……”道枝的哭腔很可爱,粘粘乎乎的粘着奶音,像是为了保护冰淇淋而跌倒的小孩会发出来的声音,“目黑君,呜……”

“目、目……呜……”目黑被道枝没顺过气就想开口的样子逗笑,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肩膀,一边劫过话头,“我有点糟糕哦,第一次表白就让喜欢的人哭成这样。”

“等道枝君不哭了,我再表白一次好不好?”

道枝按住目黑拿着手帕的手,把自己的脸紧紧贴上去,胡乱地、重重地蹭了几下,深呼吸两口。眼睛还是湿漉漉的,“目黑君,我最喜欢了。”

目黑刮刮他的鼻子,“那怎么还哭呢。让道枝君哭是我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行为。”

“因为,我被吓到了。”道枝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流星说目黑君在情人节约我出来一定是想表白,但我不敢信。虽然目黑君对我一直都很好,但我不知道目黑君是不是只把我当作关系不错的后辈……每次和目黑君发完消息都会开心好久,开心完又觉得自己笨……想着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在心动什么的……” “可是,没想到目黑不仅跟我表白了,还完全反驳掉了我每条担心。” “我一边在为目黑君也喜欢我而高兴得不得了,一边又在想,目黑君怎么连我担心什么都知道,真是太厉害了啊!”

“啊、所以刚才在家里说和门把聊天,聊的是这个吗?”

被这么一问,道枝一愣,想起自己今天发给流星的二十多条以「目黑君」开头的消息,脸又红起来。“就、就聊了一点点啦。”

“我好开心。原来道枝君会和门把说我的事。”目黑在道枝心里有几个经典的笑,那是他补了所有的物料以后发现的、目黑只会对他露出的笑。一次是发布会上被要求重现天台壁咚,目黑露出大白牙对他笑,笑得缩起脖子;一次是盯着他看给他画肖像的时候,目黑被盯得不好意思,总是侧过脸去,还想用手挡,但是嘴角的弧度根本挡不住;一次是往对视游戏的时候,他们同时看向了对方,目黑笑得没那么盛大,但是连眼睛都在鼓掌;还有一次是圣诞节在ms表演secret touch的时候,目黑看着台下的他,嘴里在唱悲伤的情歌,脸上的表情却像目黑川锦簇的樱花,幸福地快要融化。

这一刻,是第三种笑。目黑笑得柔和,“道枝君,以后请多指教。”

“嗯!目黑君,请多指教。”道枝说着,想鞠个躬,鞠到一半却撞上了目黑的胸膛。

“啊、道枝君是想拥抱吗,可以哟。”

狡猾的大人。明明是确认过距离才鞠躬的道枝,在落入目黑的怀抱时脑子里只有这五个字。但不管啦,这可是目黑君呢。

道枝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目黑君,之前我不是说,希望成为互相喊小枝和目黑君的关系吗,为什么连大衣都帮我找到了,称呼这样的事却一直不改呢?”

“因为时机。”目黑松开手,结束了拥抱,真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彩灯要在圣诞节那天作为背景,大衣要在情人节送你,小枝……是我规定自己,在成为你的恋人后才能使用的称呼。”

“啊,说起来。刚才算是弥补了青木的一点遗憾吧。井田的饰演者在林间学校向暗恋的同所男孩表白了呢!”目黑缓慢又平稳地向前靠近,向道枝靠近,鼻尖柔柔地碰上他。“既然都来了,不如把结尾的遗憾也补上?”

“可以吗?小枝。”目黑的声音很轻,比风吹动枝桠的声音还要轻。

道枝了然,目黑这是在向他讨要接吻的许可,但其实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被目黑控制得相当近,近到假如他想用点头来表示同意的话,那在点头的第一秒就会直接贴上对方的嘴唇了。

无声地弯起嘴角,微笑的动作连带着眼睛眯了起来,满足和欣喜催生的泪珠被眼睫一夹,顺着面部流了下来。

道枝点头,两瓣唇贴合在一起,眼泪的痕迹被同步印在目黑的脸上。好近。

起风了。树叶沙沙响。在感觉到目黑的舌头快要从唇缝间溜进来的时候,道枝恍惚听见铃铛的声音,叮铛——叮铛——

说不上很响亮,但是叮铛声像空气里的波纹,震荡在每缕风里,吵得他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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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次循环

【/-箱根小山山脚】

铃铛声停下了。

“台阶有点湿,摔倒就糟糕了。不介意的话,道枝君请牵着我的手吧。”

道枝睁开眼,看见和自己穿着同款黑白格大衣的目黑站在台阶上,向自己伸出了手。

山风鼓动,从他的脸上刮过去。“什么?”道枝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回到山脚了,刚才的山脚。他讶然四看,和半个小时前几乎无异。

“山上的路灯很少,安全起见,道枝君可以牵着我的手哦。”目黑以为道枝没听清自己的提议,又补了一句。

似乎在电影里常常有这种手法呢,一般想要复仇或者表白的角色,总是会出演一段符合自己心意的剧情,然后又突然告诉观众,其实刚才的都是想象。

原来现实里也会有这样的事吗?刚才都是想象吧……哇,明明跟流星说了目黑君不会喜欢自己的,结果居然幻想出这样的剧情。道枝甩甩头,埋怨自己两句,赶快伸出手去:“谢谢目黑君!”

山上的景色和刚才看到的差不多,但是山嘛,各地的山本来也是差不多的。道枝依然觉得那是自己的想象,中途连偷看目黑都不好意思了。

“啊、出现岔路了。”“诶?”连这都一样吗?道枝向没有台阶的那条路看,守林人的小木屋赫然出现在眼前,也是一样的黑黢黢。

听到道枝惊奇的叹声,目黑解释道,“是守林人的木屋。但是近些年似乎没有人在负责了。你看屋里灯都不亮呢,只有外面有路灯,大概和台阶上是同一个线路吧。”

“诶——”说的话也一样吗?道枝的思绪有些混乱,看看目黑,看看刚才表白的那棵树,又看看不远处的木屋。

目黑理所当然地以为道枝是对此感到新奇,于是贴心地提议道,“想去看看吗?”

【/-箱根小山半山腰】

绕着木屋转了一圈,依然是荒废很久的痕迹,窗沿上的蜘蛛网都如出一辙。道枝的心怦怦跳起来,不知道是自己幻想的东西能成真,还是自己有了预言的能力,或是别的什么奇怪现象,总之,比起这些,更重要的事是,等一会目黑君就会表白了吧?

目黑牵着道枝的手预备回到主干道上。之前在杂志采访时说,「想带道枝君去的地方在这里是绝对不能说的哦」,其实指的就是这座山顶的神社。

日本的神社比樱花还多。游客来箱根多半是冲着温泉去的,这本来就是一座无名小山,近年连守林人都不再工作了,所以鲜少有人知道这里还隐藏着一座神社。

但这是目黑的父亲向母亲表白的地方。三十年前,他们还是同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冬季,班级组织了来箱根的温泉旅行。比起温热的泉水,目黑的母亲更喜欢山间清透的空气,所以夜间,其他女同学都顶着热毛巾,一起在温泉里谈天说地,唯有她一个人,向店家租借了一辆自行车,踏上就出了门。

目黑的父亲本来是去帮已经泡进池子里的男孩子们买饮料,正巧看到她推着自行车要走。暗恋她许久的少年怕夜间出事,赶快跟店家求了另一架车,一路狂蹬追上了她。

“跟着我干什么?”年轻的目黑太太头也没回,声音被风吹到后面来。

“担心你!”目黑先生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但不会打扰你!”

目黑太太扑哧一笑,“不回去泡温泉吗?外面很冷哦。”

“唔,没问题!我喜欢冷天!”

沿着乡间小路骑了不知道多久,目黑太太说那座山合眼缘,便给车上了锁,准备上山。目黑先生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两瓶还热着的牛奶,“我可以一起上山吗?这是门票。”

也是因为这样,在结婚后,目黑先生买下了这附近的宅子。每年冬天总要带着一家人回来住几天。而目黑也每年都会上神社参拜,虽然他也不知道参拜的是谁,每次只叫山神大人。

以前只觉得箱根代表着自己入社前的时期,有必要让道枝了解自己全部的人生。在拍林间学校的戏时,青木总是念“山神大人”,而道枝本人似乎比青木更相信神明和命运。发现这一点后,目黑就预备好了,这座神社就是他要表白的地点。

道枝哪知道目黑的打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快被牵回台阶上,生怕心心念念的树边表白没有了,他赶快用力挣开目黑的手,一下子蹿到那棵两侧有高低差的树边。

“目黑君!你看!这个角度看小木屋像不像林间学校?”

“唔!确实挺像的呢。”目黑停下脚步回看。

“那你看!这棵树像不像表白那场戏的树?有高低差哦!”

“真的呢!道枝君是怀念消失的初恋了吗?”

嘶……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刚才的目黑君为什么会突然表白呢?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道枝想不明白。果然和电视剧里一样,想象和最终结果都是相反的吧。

去年门把对他们俩的关系乐于起哄,听到一点消息就呜呼哟吼地喊,圣诞在后台录视频还把他往雪人团里推。可前两天拍摄油管频道,说到优秀的杰尼斯成员,道枝自然而然提及目黑君,门把们却敷衍应了两句,光顾着吃烤肠。流星就更过分,明明以前总是和道枝脑袋贴脑袋,小小声一句话一个动作地分析目黑对他是不是有意思,现在却只会翻白眼和发省略号。

好像在门把眼里,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或者说、总会在一起的。他的担忧和怀疑无人可说,直到刚才的表白才被完全打消。假如没有刚才那样一场坦诚的、突如其来的表明心迹,没有那样温柔的拥抱与吻,他或许还能坚持与目黑这样平淡相处。

但他对表白的期待实在太过长久,浅尝过一次,再如何能忍受现在这样普通的前后辈关系呢?

“目、目黑君,”道枝攥了攥衣角,“那个,青木应该很遗憾吧,在林间学校没有得到井田的表白。”

“唔,”目黑思考了几秒,“青木的话,在林间学校的时候只预备自己表白呢。他好像没有期待过井田会主动?所以最后一集才会那样表现吧。”

道枝垂下眼,真是,这都听不懂暗示吗?刚才明明自己还那么说来着。

“最后一集,也很可惜吧……青木的愿望也没有都实现呢。”

“青木的愿望,”目黑顿了一顿,“道枝君是说接吻吗?”

道枝眼睛一亮,抱着树干的手都紧了一些,“是呀!青木很期待呢!”

“哦?”目黑的语调上扬,尾音还转了两个弯。他一步、一步朝道枝走去,明明站在较低的地势,头顶才到道枝的下巴,向上看的眼神却极具侵略性。“道枝君想接吻了?”

“没、没有!”道枝被惊得腿松了劲,直接坐在了地上。这下子又变成被目黑俯视了。

真的很不会说谎,脸会瞬间红起来,讲话一定会吃螺丝,甚至会下意识甩出敬语。看着头都快埋进地里去的道枝,目黑想,等表白完了再去神社,也是一样的吧?

“我们两个真的挺般配的,刚才试大衣的时候,道枝君是这样说的吧。”

“诶?”道枝本来预备要站起,被这么一问,又不敢动了。

“啊、脸好红呢。”目黑伸出两根手指,贴在道枝的下巴上,轻轻抬了一点起来。“这点倒是和林间学校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向前俯身,越凑越近。在只剩下二十厘米的时候,道枝闭上了眼睛。

目黑原本也没打算真的接吻,这太不尊重道枝了。但并不妨碍他做假动作来判断道枝的心意。

不是推开他,不是撇过头,不是向后躲,是闭眼。

是闭眼啊。目黑感觉自己中了大奖。没有再向前靠近,他静静地欣赏着道枝。没有害怕的皱眉,没有厌恶的耸鼻,是脸红红地微微抬起头,甚至还向前嘟了嘟果冻样的嘴。

道枝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世间的颜色在他的相片里都会变成专为他打的光。白衬衫的道枝,在绿色的树林里清澈灵动,在橘色的录制室里娇憨可爱,在蓝色的海边变得透明易碎,在花色前又可以贵气且雍容。面对他的时候,形容词怎么也用不完,现在呢,冬夜枯枝半叶的林中,穿着暗色大衣,他却是腾腾的鲜亮。

道枝等待了很久,也没有东西落在自己的唇上。悄悄睁开眼睛,发现目黑还停留在二十厘米外不动,还直勾勾看着自己。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举起大衣领子把自己的脸裹起来,只露出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目黑。

“啊、抱歉抱歉。欺负得过头了。”目黑抬手摸摸道枝的脑袋,头发软软的。

“目黑君讨厌……”像从树洞里偷偷向外看的小兔子一样。

目黑索性侧过身坐下,和道枝保持在一个高度。“我向道枝君赔罪。道枝君想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做到。”

“真的?”道枝的领子落下。

“真的。”兔子这么容易就冒出树洞的吗?

“目黑君为什么……说夜里有可能会看到萤火虫呢?”问题已经到嘴边,最后还是被道枝替换了。“现在是二月份诶。”

“啊,所以说只是可能嘛。之前听母亲说二月中也在这里见过萤火虫。”目黑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当然看不到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我也在山顶准备了小焰火棒,不知道道枝君会不会喜欢。”

“喜欢的呢!诶——目黑君真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啊。那我们赶快上山吧!”道枝手去撑地,想要站起身,却被目黑拦住了。

“道枝君想问的不是这个吧。刚才的停顿有点长哦。”目黑按住他的手,“原本想问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这座山的山顶有神社,这里可是山神大人管理的范围哦。不说实话的话,不太行吧?”

“诶!”道枝想起来,确实,上一次在台阶上的时候目黑也说过神社的事。

看到道枝有些动摇,目黑继续引导他,“没关系,道枝君先问,如果我答得不好,那我就和山神保证我会忘掉这件事,这样可以吗?”

风又吹起来,树叶小小的晃动却会给路灯的光影带来很大的改变,洒在目黑身上的光点像星星碎片,大概是被这样的景象卸下了防备,道枝撅撅嘴,乖乖说出了口,“我想问……目黑君究竟为什么要邀请我在今天一起来箱根呢。”

“今天是情人节。”目黑直截了当地说,“我想邀请喜欢的人一起度过。”

是一样的回答。道枝的心好像一台老旧的缝纫机,吱吱呀呀地开始织布,布面上全是目黑的名字。

“抱歉,道枝君。就算会被拒绝,也无论如何想先实现和道枝君在凉爽的天气一起散步的愿望。所以一开始没有说明是什么日子,只当作寻常的周一来邀请。”

“我不喜欢任何打乱自己节奏和规律的事,一直想过一种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生活来着,不想在line上拓宽什么社交圈,也不想有人来我家,进入我的私人生活。更不习惯在手机上进行远距离交流。”

“诶——但是目黑君作为前辈,在共演前半年就来联系我了啊。”

“嗯。因为是你。”目黑叹了口气,“在接到共演消息的时候,虽然考虑过这么急切会不会吓到你,但还是立刻就找康二要了联系方式,就像是心里有什么声音在告诉我一定要这么做一样。”

“道枝君说想来我家的时候,我下意识就开始思考,应该从哪个角落开始清理、什么东西应该摆放在哪里。等我反应过来我居然在考虑这些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

“看到道枝君上了音番,立刻就想发消息告诉你,我看了。发消息的时候也在想,这里会不会要加一个表情比较好呢?这些都是我以前不会做的事。”

“好像从3月27日开始,我原来保持着规律和节奏的人生系统,就被加入了名为「道枝骏佑」的插件。现在都有些记不起来,你没有出现的时候,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目黑君!”道枝听得喜滋滋,相比上一次被表白时抑制不住的想哭,这次却只剩烟花一样绽放的欣悦了。“太好了!我也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情人节,谢谢目黑君实现我的愿望!”

“小枝很高兴,可以加入你的人生系统。”

“啊、我现在也可以叫小枝了吗?”

“当然可以呀!”道枝伸手戳戳目黑的手心,下一秒就被目黑收入。

“小枝,”目黑像刚才一样靠近他,距离缩短,声音也变轻,“以后请多指教。”

道枝也放轻了分贝,阖上眼,抬起头,像是两个人在签订秘密合同一样,“请多指教,目黑君。”

“小枝闭眼是可以的意思吧?”道枝点了点头,在黑暗中等待属于他的吻。

要说接吻独特在哪里,好像从物理上来说,也不过是两瓣组织相贴,但是怎么就会让心狂跳不止呢。道枝胡思乱想着,直到他感觉到有潮湿的、柔软的东西从左到右滑过自己的唇面。

这算是吻吗?目黑的舌头在缓慢又温柔地舔舐他的唇面,没有往里进一步,像在给他涂唇彩一样。啊,或许是印上目黑的意思吗?道枝忍不住咧嘴笑,唇瓣向内折起。

目黑应该是不乐意了,细细密密地吻他的嘴角,慢慢向中间移动,最后才将嘴唇完全覆盖、贴住、重合。

道枝快要融化,他向前凑了凑,耳畔却突然响起铃铛的声响,叮铛——叮铛——叮铛——诶?心头一紧,溺水般的窒息感向他涌来。

-

⛰️-第2次循环

【/-箱根小山山脚】

用力睁开眼睛的瞬间,眩晕感退潮般消失。

“台阶有点湿,摔倒就糟糕了。不介意的话,道枝君请牵着我的手吧。”眼前又是站在台阶上的目黑,又重新站在了山脚的入口。

“哈?”第二次解释为自己的想象已经有些勉强,第三次算作怎么回事。看着熟悉的场景,心头却涌上诡异的恐惧,道枝浑身僵硬,向后退了半步。

目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将这些理解为小后辈还不愿意和他有亲近的动作,有些失望地缓缓放下手。

“抱歉,是我失礼了。但确实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从边上捡起根不长不短的枯木,拍落表面浮着的松屑,将另一端抬起,“只是抓住木头的话,道枝君介意吗?”

道枝介意的当然不是牵手,是这座奇怪的、不断让他回到起点的山。从小就相信神明力量的人自然也非常忌惮鬼怪的存在。荒废的木屋,不良的照明,不知来源、只有一个人能听得见的叮铛声,强制行动,循环。这些名词组合在一起,完全就是民间怪谈啊!

在熟悉的家里尚且不敢熄着灯时一个人去卫生间,现在连续两次被莫名其妙的铃铛声送回山脚,一向成熟稳重靠得住的目黑还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这样的情况,道枝怎么可能敢再试一次。

这山一定有问题。思考良久后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看道枝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原地发呆好几分钟后终于抬手捏住木头的另一端,目黑心里松了口气,想着就算不愿牵手,好歹还愿意一起上山,只是不知道在神社前表白还剩下多少成功率了。

但他没想到,下一秒道枝就把木头整段抽走,向边上的林子一扔,然后紧紧抓住他的手,瞳仁在一片雾蒙蒙里颤,声音也颤,“目黑君,我想回家……”

“这是怎么了?道枝君?”“我……”接连两次都是刚刚被表白就返回山脚,这几乎让道枝觉得是世界在暗示他不配得到目黑的爱,因而更不想说些没根据的话增加被目黑觉得自己奇怪的风险。

“我……有点饿了。想回家。”道枝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声音压得委屈巴巴。

“诶?是因为刚才的炸鸡不好吃吗?”

当时目黑的父亲就是为了这座小山才购置的房子,两地间的距离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才刚到山脚就饿了,那刚才在餐桌前的幸福和满足是为了捧场吗?

目黑为了做这顿晚餐,在家里提前练习了上十次,刚开始的炸鸡有的焦过头、有的不酥脆、有的不多汁,失败品吃得他快出现心理阴影,好不容易才掌握了怎么还原食谱,没想到最后也没能让心上人满意。他的语气不禁低落下去。

道枝也才反应过来这种借口完全是在打击目黑。不行!他向前一步,两手抱上目黑的手臂,小小幅度地前后摆,甜甜腻腻地撒起娇来,“才不是~目黑君做的炸鸡超级美味!寿喜锅也好吃得不得了!我只是馋了,想吃蛋糕啦。”

“诶?道枝君怎么知道我准备了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道枝眼睛一亮,误打误撞,居然真的有蛋糕!

「目黑君果然是预备今天表白的吧」这样的念头和蛋糕的甜香味赶跑了刚才的迷茫和害怕,道枝满心只想快快回家,快快摆脱这座山,再听一次目黑的表白,然后顺顺利利在草莓蛋糕里进入恋情。

“defufufufu 我们快回家吧~目黑君~”

“啊、但是……”草莓蛋糕是拿来庆祝不假,但目黑还不想放弃在神社表白、在山顶和道枝一起点燃小焰火棒的计划。

“回家嘛~目黑君!小枝想吃草莓蛋糕啦!”道枝看出目黑的犹豫,赶快拿脸贴上手臂,小猫一样蹭来蹭去。

被蹭晕了头。去神社能被道枝抱手臂吗?有小焰火棒能被道枝软乎乎地蹭吗?继续上山能听道枝自称小枝来撒娇吗?表白在哪里不行呢,目黑在心里稍作衡量,最后应道,“好,我们回家吃蛋糕。”

“耶!”道枝开心地蹦下台阶,成功了,开心,可以回家了,开心,不会再被铃铛声送回山脚了,有蛋糕吃了!开心,他一路上都开心,回想着上两次内容不一样的表白,开心到在偷看目黑被发现时也不躲,大大方方绽放最大幅度的笑。

道枝简直像烟花一样好看。目黑再次感谢出发前临时去买了草莓蛋糕的自己,似乎一切就是从蛋糕开始不一样的。

今天的道枝像春天的目黑川,樱花花瓣落在河面上,会顺着水流漂动,温柔且明媚,但是河面之下其实还隐着好些碎石。他一整天都在散发着欢喜的气息,但又总让目黑觉得,那下面藏了点不知名的拘谨和担心。

直到刚才,提到蛋糕之后,是纯粹的欢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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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根目黑家】

目黑先进门,摁下廊灯和暖气的开关。

“我回来啦~”道枝慢了两秒挤进玄关,不像下午刚来时那么客气,说的话自在到像是回了自己家,尾音还打着波浪。

看道枝乖乖脱下短靴,整齐地摆放在自己的皮鞋边,靠着墙的目黑恍惚觉得像在过两人的婚后生活一样。

摆好鞋子,道枝自然地挽上目黑的手臂向客厅走去,欢天喜地的,“吃蛋糕咯!”

道枝身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气,靠近的时候就更明显,像他本人一样,清澈、淡然又充满活力。这样的香气该让人放松,可是目黑根本松不下来,他有些想不明白,现在能挽手臂,刚才在山脚为什么不愿意牵手呢?而且要说不愿意的话,道枝似乎对控制距离的木头更没兴趣,扔到一边就来握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走进厨房,道枝松开手,将外套脱下挂在餐桌椅的靠背上,接着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搓手掌。真乖的小朋友,目黑笑笑,给他拿了擦手的毛巾之后才去开冰箱。

取出蛋糕盒上桌,目黑坐下,不出声响地把隔壁的椅子向自己挪近,然后看向正凑在敞开的木柜前挑选餐盘的道枝,“目黑君,就用这个靛色的好不好呀,和奶油很相称呢!”

“好啊,随道枝君喜欢就好。”

“那叉子呢?我喜欢柄上有小金鱼图案的这个,目黑君呢?”

“我都可以,由道枝君决定。”

“那就……小龙虾图案的好啦。”

道枝冲洗完餐具到桌边,发现目黑已经脱了大衣。他很喜欢看目黑穿黑色,尤其是缀着少许皮质配饰的,那会在稳重里额外添上一点克制的支配感,会让他想起偶尔被目黑欺负、欺负完又被笑着哄时的心情。

今天的毛衣是一件没见过的黑色低领,边缘刚好把喉结称出来,在对应锁骨的地方有一截大概十公分长、两指宽的皮料。嘶,道枝小小吸了口气,脸红红坐下。

正准备把盘子和叉子推到对面,目黑的声音响起,“不坐在我身边吗?”

哇呜。平时一口一个道枝君叫得满。但果然,刻意不带主语、还用反问句这种事,实在太适合穿这种毛衣的目黑君了。道枝脸更红,却完全没法拒绝,听话起身挪去他边上的椅子。

目黑单手托着下巴,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道枝,随他的行动轨迹在空中划出半圆。“来吧,由道枝君打开。”

“诶?我吗?”“嗯,原本就是特意买给道枝君的。”

道枝解开盒子上的蝴蝶结,才发现缎带拿下后,上面有绯红的花字,「情人节快乐」

哎呀,道枝在心里轻叹一声,把缎带在桌上摆好,正准备向上提起盒盖,目黑的声音从侧面打断了他的动作,“盒子上好像有字呢。”

没给他应答的机会。下一句接着响起,“写着什么呢?”目黑顿了顿,“道枝君。”

道枝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刻意省去称呼的目黑更蛊人,还是着重点出称呼的目黑更蛊人了。总之,他磕磕绊绊地,小小声地,念出那行字,“情、情人节快乐。”

“什么?听不清呢。”

“情、情人节快乐啦……”道枝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开盖子,没有缎带束着,草莓和奶油的气味已经从盒子的缝隙里飘出来了,一切都变得香甜起来。

“情人节快乐。”目黑边说边将双手覆上道枝的手,一起提起了盖子。鲜红的草莓缀满了蛋糕的表面,满得几乎看不到白色的奶油。

“哇、好多草莓!看起来好好吃!”道枝被蛋糕吸引了注意力,全然忘记自己的手在目黑手下,直到想去拿盘子时才发现,自己还维持着抱着盖子的姿势。

“嗯,好多草莓。”目黑笑着注视他,“道枝君的脸和草莓一样红。”

“诶、我……”

“道枝君。”目黑打断他,把手移开,放好盖子,再度看向他,“我喜欢道枝君。”

“诶——!”明明才被连着表白两次,道枝还是发出了惊呼。太不一样了。

在山上的时候,时不时起风。裹挟着树叶和泥土味道的风,昏黄的、被树叶晃乱了影子的灯光,林间学校的回忆,这些元素加在一起,像是那种毕业前夕的隐秘表白。年轻的心,忐忑又欣喜。

可是现在,在带有目黑生活气息的家里,暖色光明亮又稳定,蛋糕在空气里晕开香甜的气味。这些之外,道枝想到了玄关口两双并排摆放的鞋,两件挂在相邻座椅上一模一样的黑白格大衣,两个由他挑选的同款餐盘,两支小鱼小虾的叉子。刚才还先互道了“情人节快乐”,简直、简直就像是结婚多年的恋人在庆祝情人节时的表白嘛。

“不是在用草莓蛋糕贿赂道枝君哦,”目黑一边说着,一边切下饱满的一片放进盘内,移到道枝面前,“请放心吃吧,吃了也可以拒绝我的。”

“我不太爱吃甜食,蛋糕里唯一喜欢的就是草莓蛋糕了。知道道枝君也最喜欢草莓蛋糕的时候,觉得好巧。就像知道道枝君也喜欢SMAP那首歌一样,就像知道道枝君也喜欢散步、也喜欢在圣诞节看彩灯一样好巧,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呢?”

“啊、抱歉抱歉,这说得像我是因为巧合才喜欢上道枝君一样。不是哦,我在共演之前、只是远远看着道枝君的时候,就已经心动了。”目黑敲了敲脑袋,又想了想,“但是巧合也是很重要的东西。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就算擦肩而过都能算是种缘分。”

“16年第一次和道枝君见面,后来在后台遇见过,在会议上遇见过,在排练室遇见过,甚至在舞台上遇见过,但始终没能和道枝君说上话。我有时候在想,或许在不同时间里走过同一个转角,就是我和道枝君最深的联系了吧。”

道枝用叉子轻轻切下蛋糕,把奶油和草莓一起卷进嘴里。五年里那些有限次数的相遇,那些想联系又不如何开的口,那些想伸出又收回的手,他又何尝不是都好好收录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播放呢。

“直到因为拍摄消失的初恋。无数次路过,我终于被允许在走过道枝君身边的时候停下,说「请多指教」了。能靠近喜欢的人已经是种巨大的幸运。没想到后来在和道枝君的交谈里,又意外发现是波长完全相合的人。我都不敢相信命运会给我这样的大礼。”

“因为那些波长相契的巧合,是它们给了我追求道枝君的勇气。”

看道枝已经吃完了那一块,目黑又动手切第二片,多放了两颗草莓,递过去之后才接着说,“可能这么说有些冒犯,但是我从来没有那么幸福过。道枝君自然地走进屋子,挂好衣服,挑选餐具,然后坐在我身边一起享用蛋糕。这就是我对「家」的最高想象。”

“我喜欢道枝君。是想要交付未来的喜欢。”

“蛋糕好好吃呀。最喜欢奶油蛋糕了!”道枝像没听见表白似的。目黑难得地感觉到了紧张的情绪,果然不应该临时换说辞的,为什么要牵扯上蛋糕和巧合呢,之前为神社准备的表白明明不是这段话啊!

鼻尖突然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目黑回过神。奶油?是奶油。道枝正举着叉子,笑嘻嘻地看着他,“哇,目黑君也变奶油蛋糕了呢。”

这算是拒绝吗?这是道枝用来应对糟糕表白的方式吗?目黑的脑袋停摆,思绪变成一片废墟。

“我可以尝尝吗?”道枝问,“我喜欢的奶油蛋糕。”

“啊……”是……什么意思呢。废墟里飘出朵粉色气球,目黑还没看清上面的字,道枝的脸已经无限贴近过来,温温热热的、软软的触感。

是道枝君在舔奶油,小猫一样。呼哇,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目黑耳朵通红。

“喜欢目黑君。比喜欢奶油更喜欢。比喜欢什么都更喜欢。”小猫舔完就退开,说完热烈的话,安静地歪着脑袋等他。

真是迟钝,目黑在心里责自己一句,立刻明白过来下一步该做什么,没想到道枝是这样主动的道枝。

“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吧。”他用叉子切取一团奶油,轻轻抹在道枝殷红的嘴唇上。这样的景象,可比什么草莓蛋糕更好看。“我也可以尝尝吗?”

道枝忍住笑意,点点头,嘟起嘴。得到许可,目黑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舔得干干净净,“这家店的奶油一如既往的不错呢。”

“但是今天的最好吃。”评价完,目黑在不见白色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贴上就不离开,左手按着肩膀,右手绕到道枝身后轻轻摩挲脖颈。

“唔、呼,”空气里都是甜味,道枝迷迷糊糊闭上眼,一切都很完美,完美的情人节。

他主动把舌头挤出唇缝,但才将将触到目黑,还没能向里再走一步,耳边突然再次响起恼人的铃铛声。

叮铛——叮铛——叮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