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欲死
法语中高潮和一场小型死亡同义。 死亡从内核散发,而有些人自外向内渗透,无可抵抗,无孔不入。
别睡了,醒醒。梁右京说。 可是我一直醒着啊。盛乐指着自己圆睁的眼睛,凑他跟前:你看。 眼睛睁着就是醒了?梁右京看他一眼。并简略下了个定义:同时闭着眼也不一定是你睡着了。
你什么意思?盛乐说。 手伸出来。
他摊开手,梁右京握过来,没有皮肤相抵的瞬间,他的手穿过了盛乐的掌心。
你没有实体,你现在只是一团能量。他说。
好吧。盛乐舒口气:我是在梦里?
汉尼拔的灵魂空间是诺曼教堂的前厅,一个黄金殿堂,遍布繁复的装饰与雕刻,绚烂到令人头晕。 而盛乐的,他抬头看着面前巨大的门廊——似乎比想象中要广阔很多。 不…… 不如说是,完全超出他想象力的疯狂。
所以你为什么也会在这里?他问梁右京。 梁右京挑了下眉头避开这个话题,喉咙里擦出一阵笑。
这可不好笑。盛乐瞪他一眼:我认真的。
怎么说呢。梁右京看着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显然在琢磨用词:因为你现在很,脆弱。
你现在是游离状态,昏着的。他说:如果这儿是你的元神,那你现在就好像——
他突然伸出手在空中捏了一下,比划时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盛乐,啤酒一样目醉神迷的颜色:孤魂野鬼都能随便拿捏你。
那我的元神,为什么只有你?孤魂野鬼都能随便拿捏——所以是我人已经弥留了快死的意思? 盛乐声音高了一度:我都快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梁右京笑更大声了。
因为严格讲……他说:这是你自己选的啊。
其实我也没想过你这么大能耐。梁右京轻轻环视四周:既然是一般人进不来的地方,我就当这儿是你的伊甸园吧。
他轻轻打量盛乐:伊甸园一般人进得来?
是进不来。
每个人的伊甸园,他的灵魂空间,门槛高,是经过层层上锁,深厚宽广的私人领域,所以一般人进不来还能让你们趁虚而入……我真是爱惨你了吧。
也对,你不是一般人。 在意识到这点后盛乐一阵头晕。
头晕伴随着磁场的波动,光怪陆离的,他所在的场景在一片白光中变幻,变幻,地震海啸的崩塌声荡开,晃动中他闻见了潮湿的泥土气味,植物,花果,馥郁的,甘甜的,扑进盛乐的鼻腔。
重新睁开眼时,春光明媚。
他看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片浅浅的水中,冰凉清澈,波光粼粼的,但水中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盛乐有些难为情,侧身蜷缩起身体。
「你很害羞? 」一个声音响起来。 你是谁? 「我是你。」 他呢? 「他一直在,你找找看。」 可是,有衣服吗,这样好奇怪。 「哈……」 一阵笑声。 「你还在意这些?」 为什么不。 「那你可以找找看。人和衣服。」 所以,我的地盘什么东西都得我自己找了? 「找东西不是你的爱好吗?」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选择而已,你自己想来,就来了呀。」 选择? 「嗯。你选了一条路。」 什么路?
它没说话了。 盛乐抬眼看到一株巨大的果树,因为太过繁盛,茂密,又产生了某种压迫的感觉。
「你选择跟了一个疯狂又血性的恶棍。」
恶棍?
盛乐边笑边反驳它:我可不跟大坏蛋玩的。 头顶悬着饱胀的果子,润泽鲜艳的美感,跌落时被他接住。盛乐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非常真实的,触碰的感觉,不是梁右京抓空他的手那样。
心里伸出某种赤裸的,饥渴感,像新生婴儿,想触碰目所能及的一切事物。盛乐将手放在树上触摸树皮,多美啊,整棵树都充斥着粗粝而温暖的诱惑力。
他眯起眼睛,看到葱葱绿叶中探出一条蛇,它缠着树枝,节奏缓慢,款款而下,神色和刀片一样雪亮。 不知道为什么盛乐并不怕它,它美得他甚至无法移开目光。 蛇自手腕裹着向前,当它缠上盛乐的腰时他每一寸皮肤都在微微发抖,它探出细长舌尖,舌面品尝他脖子和胸口的淤痕。
为什么会有淤痕? 「恶棍的作品。」
喂,你也太玩不起了吧。耳畔响起低低的声音。
——盛乐猛然睁开眼时,心脏剧烈跳动。 他看到一张脸,细碎的发丝扫过前额,幽深的黑曜石眼瞳。原来是梁右京。
他想抬手摸摸梁右京确认这不是梦境,发现自己一点力气没有。 在轻轻挣扎的须臾,盛乐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肉身,气息,器官,血液。他连人带魂,筋疲力竭。 梁右京撩过他黏连的发丝:醒了?
这体验如同溺水,盛乐仍然感觉到眩晕,一阵清醒,一阵迷幻。懵懂的视线转移到梁右京脸上,胸口仍然因大口呼吸而起伏。 现实和梦境无序错开。
他喘息着说:……现在不是梦了对不对? 梁右京说:嗯,所以你刚去哪玩了。 盛乐阖眼,浑身都脱水,人快死了一样:去见孤魂野鬼了。 骗子。他说。 ? 孤魂野鬼看到你这幅样子?
什么、什么样? 他指了指屋顶,那有面巨大的,圆形镜子,
啊——!!! 盛乐不敢直视,不敢直视镜子里的两具赤身裸体的人。 他翻身欲下床:真是疯子—— 然后被梁右京一把推了回去。
他掐着捏一下盛乐大腿,中指探进去湿热柔滑,湿淋淋一片水光:清醒点儿,小骗子。
盛乐又望见镜子里那个狼狈下流的人。 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双腿因为颤抖想合拢,被一双手掐住。 盛乐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他有宽大的掌心,他的指骨瘦长有力。 以前梁右京说:解决欲望的方式,要么握着方向盘,要么握着生殖器,二者的效果其实大同小异。 这双手此刻掐着盛乐的膝盖往开打,在他反抗时又循循善诱地吹气,最后打得更开——然后他看到那颗漂亮脑袋缓缓埋了下去。
「好好享受,现在只是前菜。」
当舌头眷顾到盛乐的下半身时,他突然想起以前梁右京这样形容:一个小口子,得钉进去,汁水流得到处都是,才知道这颗果子的烂熟程度。
他颤抖着反抗梁右京,对方的双手也不断施压。
你羞什么——他掰开盛乐手腕:好好一双眼睛,挡住做什么。
他有这种的怪癖里的小怪癖,他喜欢看,喜欢端详,世界毁灭他也能高高挂起。
所以他不接受全程蒙眼。他得保持自己注视的习惯。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他说。
盛乐哭了出来,眼泪一滴一滴流出来,在他一动不动的注视下只能像个瓷器一样。
除了那根器官,别的都可以,谁忍得住谁输。
但其实操你的方式多了去。口完之后他爬上来,垂颈以一个啃咬的方式蹭着盛乐的下唇:舌头可以,手可以,盘子里的水果可以,床头那个遥控器可以,都可以,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