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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ける銅(3)〗 10月08日 卫宫宅

一切的开端位于清晨。 第一发现人是间桐樱。

要问为什么第一发现人是她的话,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是她身为学妹的特权呀。 不、不是特权,而是她应尽的义务。 没错,家里有这么多人,可一早就能醒来的人只有她和学长。 虽然Saber小姐也起得很早,但她没办法站厨房。而能够在料理上一展身手的姐姐、非常不喜欢早起。 所以—— 叫醒难得睡懒觉的卫宫士郎、是间桐樱的义务。 做好早餐、只差摆盘,樱洗净双手,带着欢悦的心情离开客厅。 今天学长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意味着他还在睡觉。 六点三十分。 以学长来说真是难得的晚起,再过个十几分钟就连姐姐都会醒来。真拿学长没办法呀。 樱脚步轻快的走向士郎的房间,那里没看到他的身影。 毫不对此感到惊讶,樱换了个方向,走向仓库。 倘若学长不在自己的房间,那他就又是在仓库里过夜了。既然如此一定要快点叫醒他了,要是藤村老师知道了肯定要生气。 学长经常睡在仓库里,所以在冬天他甚至会在仓库里准备一席床铺。今年他还没有那么做,不过也是时候了。 明天放假后就把被褥放到光照好的阳台上晒一晒吧,然后让学长舒舒服服地睡在有太阳味道的被子上。 推开仓库的门。 “……?” 总觉得一贯冷彻的仓库空气里,有股微弱的血腥味。 但是目所能及的范围内,除去大量破铜烂铁外并无异样。 “……。” 一定是错觉。仓库深处肯定堆积着一些生锈的东西,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吧。 雀跃的心情稍有冷却,樱靠近躺在防水布上安眠的士郎,一如既往地正坐。 接着轻声呼唤。 “——学长。已经是早上了,快点起来吧。” 用温柔到不像是要把人叫醒的语气呼唤着。 学长没有反应。 “学长?” 仔细倾听,他的呼吸急促。 因为樱的呼唤,他终于转过身来。即便是在仓库中,也看得出他面色潮红。 比起说是睡眠,少年更像是陷入痛苦的半昏迷中。 “学长!” 伸手轻触他的脸颊,指尖碰到他皮肤的瞬间、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 “不好、好热,学长,你在发烧!” “啊……唔……。” 他的喉咙里发出被烧干的呻吟。 是因为觉得樱冰凉的指尖很舒服吗?他一边靠近凉快的手指、一边用力睁开眼睛。 “嗯…啊、早上好…樱…。” 睁开眼的瞬间强烈的头晕和难以言喻的沉重就压迫而上,士郎本想支起身体,但手上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啊咧?” “学长不要乱动!我这就去叫姐姐和Saber小姐——” “啊、等等,樱。我没事啊?这个大概只是昨晚睡姿不好…” “不,学长,你正在发高烧,根本不是没事!” “是吗?” 士郎没再辩解,他总算盘着腿坐起来,一只手按着脖颈。 “这么一说身体的确很沉重…是感冒了吗?真奇怪啊…。” “一点都不奇怪!” 将手按在胸口,樱难得摆出强硬地姿态,气势汹汹地盯着士郎的眼睛。 “学长总是不顾气温就睡在外面,就算身体再怎么好,这样下去早晚会撑不住的。以后要禁止学长半夜待在仓库里!” “诶、樱?!那样我会很头疼的。假如不待在仓库的话修行就——” “现在你是病人。病人就不要考虑修行的事情了!姐姐肯定也和我持有同样意见。” “难…难道,樱你…” “没错。我一定会让姐姐和Saber小姐一起监督你的。” 似乎是对这结论感到满意,樱点点头,对士郎伸出手。 “现在快点离开吧。今天的家务就交给我、学长就好好休息。我会叫姐姐来检查你的身体情况的。” “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也——” “不可以。就是因为学长有这种态度,周围人不好好管着可不行。早饭我会重新做粥端过去的,现在就请回房间吧。” “……嗯。抱歉啊,樱,给你添了麻烦。” 士郎老老实实握住樱的手。 若是平时的话,这样的亲密接触会让樱脸红心跳。但现在,对少年的担忧之情胜过悸动。刚进仓库时的血腥味缠绕在鼻尖,好像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很不详的事情——少女忍不住这么想。 将走路摇摇晃晃的学长送回房间,安置在床铺里,樱才回到客厅。 餐桌上不出意外看见了卫宫家的居民们。 远坂凛坐在她一贯的位置上,亲热地冲她打招呼。 “早上好,樱。因为早餐做好了,所以我就擅自摆盘了。士郎呢?” “……。” “是呀是呀,士郎呢?小樱是去叫他了吧?”对美味餐点馋涎三尺的藤村老师焦急的催促着。人不齐就吃早餐很没礼貌,饶是她也耐心等待着名义上的一家之主。 就连Saber也静静地望着樱,等待解释。 看出樱的脸色有变,Rider凝视着她:“樱…怎么了?” “……学长他、现在在房间里休息。好像昨天又在仓库熬夜,今天去叫他的时候发起了高烧。”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的话,早饭我们先吃也没问题喽。” 红色恶魔露出微笑。 不吃早饭主义的她气到主动摄取碳水化合物的程度。 “……士郎他发高烧了?” 藤村老师放下筷子,一改适才的蠢动,严肃地望着樱。 “是的。虽然人没有什么大碍,但一定很难受。我等会儿会做粥端过去,大家就先吃早饭吧。今天的学校——” “啊,这个就交给我吧。我会上报病假的。”藤姐回答,接着按住脸颊。“不过这是怎么了呢?那孩子一直都很健康的,以前还取笑是他笨蛋不会感冒,连休前一天生病什么的真不像他…” “他那只是自作自受吧。虽然不是很冷但也已经是秋天,那家伙却还是那样穿着薄薄一层衣服跑去睡水泥地。又不是林子里的野猪、野鹿之流,会感冒不是当然的吗。” 优雅啜饮着味增汤的远坂,一边微笑一边吐出带刺的话。 担忧着发烧的士郎,Saber不赞同地看着她。 “凛,你的说法似乎有些过分。” “啊啦,是吗?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哼的一声,远坂别过头去。 “——嗯,但是那孩子有事没事就跑去仓库的毛病该怎么办呐。”藤姐罕见地放慢夹菜速度,参与了正经的讨论。“学校方面由我来处理没问题,不过他总是奇怪的固执。偷偷跑到仓库里过夜的事情也不少,万一今天又这么做的话…” “关于这一点、就请交给我吧,藤村老师。” 远坂凛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笑颜满开。 她转向Saber,给出精准地指示:“Saber,假如晚上士郎妄图进入仓库的话立刻通知我。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亲手对他进行教育指导的。” “——啊,交给我吧,凛。” 骑士王可靠地点点头,对这一决断毫无异议。 看到这一幕,樱长长的松一口气。 不愧是姐姐,真可靠! 这件事情交给姐姐应该就没问题了。 樱安心地准备病人餐。 那边凛则和Saber商量着「教育指导」的内容。 很快七点就到了。 青春洋溢的女性学生们、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出发去学校。

——至于事态恶化的契机,则发生在中午。 身为导火线而不自知的卫宫士郎,离开了床铺。

吃过樱特地送到房间来的病人餐,实在过意不去对方担心的眼神,士郎很有自己是病人的自觉,乖乖在床上休息了一上午。 不用说,和仓库硬邦邦的地面比起来肯定是自室更舒服。身体好像的确也需要休息,所以他一口气睡到了中午。 之后睡饱的身体自然醒来,士郎很干脆的从床铺离开。 “……嗯。轻松了很多呐。” 试着活动四肢。 早上的疲倦和沉重像幻觉一样,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眩晕和热度全都褪下去了。 “什么嘛,原来只是暂时性的发热啊。” 轻声咕哝着,士郎放下来心来。 假如是真的生病了会很困扰的,他想尽可能保持一个健康的状态。既然已经恢复,没有理由继续赖在被窝里。不如说睡得太多反而对身体不好,适当的活动才有益身心。 带着这样的心情,士郎去客厅看有没有哪里需要自己整理。 结果自然是没有。 樱没有剩下半点家务。可能是料想到士郎不会一整天都乖乖躺在床上吧,冰箱里裹着保鲜膜的午餐上贴有一张字迹圆润的便签条。 「给学长 回来时我会去商店街买日用品的,请学长好好休息吧。 樱留」 “……不愧是樱。半点空隙都没有。” 士郎摸着脑袋苦笑起来。 他本来还想着假如冰箱里牛奶不够的话就去商业街一趟,结果完全被人预料透了。 今天是要上学的日子,除去告病假的士郎之外,樱、凛和藤姐都去学校了。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客厅里静悄悄的。 三两下解决午餐,士郎决定去道场活动下身体。 正如同不能松懈魔术锻炼那样,体能方面的锻炼同样不能松懈。尽管从体格上看不出,但卫宫士郎持续了多年的体能锻炼。 他属于不容易积攒肌肉的体质,不过身形保持得非常完美,有着让远坂都大吃一惊的灵活。而那位完美小姐可是每日睡前都要做俯卧撑的体能怪物。 自从切嗣去世后,士郎就不怎么修炼剑术了。这一情况在Saber到来后有所变化,如今只要有空闲,他就会在道场和Saber消磨好几个小时。 道场对于士郎来说是个非常能静下心的地方,大概和士郎有着同样的想法,Saber也经常在道场冥想、消磨时间。 所以当士郎在道场看见Saber时,完全没有惊讶。 她坐在道场一角,姿势端正地闭着眼。 不同于曾经的淡然自若,这次士郎走进道场的瞬间,她就睁开眼睛,锐利地望来。 那视线太过有力,士郎不禁后退一步,本来想好的招呼也因此气弱许多。 “Sa…Saber,你在道场啊……?” “……士郎。” “是…” “你怎么在这里?” Saber的语气中有着责备之意。 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士郎却感到自己正冷汗津津。他挠了挠脖颈,老实回答:“——我过来活动下身体。” “——士郎。你现在是病人,病人的工作就是好好休息。” “呣。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已经好了。一直睡在那里身体会生锈的。” “不要说胡话。据樱所说你发了高烧。就算现在退烧也不意味着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不老实休息的话,说不定又会复发。” “真的没事啦,那种感觉一点都没有。” Saber眯起眼睛,紧盯着眼前的少年。 从很早以前士郎就是这个模样,这样的Master她从未见过。准确来说、不仅仅是Master,像他这样的人,Saber都从未见过。 仔细打量他的脸色,看样子不像是在逞强。 “那么,士郎你打算怎么办?” “啊?是呢…先做几组俯卧撑吧。假如Saber愿意和我切磋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不要说胡话,现在的士郎根本就是抱着大葱的鸭子,完全不能和我对抗。只会被我打到升温罢了。” “呜、这不是一如既往吗。而且以前我身上带伤的时候Saber也没手下留情过。” “根本不一样。以前是生死战场,若不快些让士郎习惯战斗就会丧命。但现在那么做的话,只是在伤害你的身体,不仅如此还什么都学不到。而且士郎已经有了基础的战斗心得,更进一步的修炼需要完善的身体状态。” “是那样吗……?” “就是那样。不过也正如你所说,一直躺在床上的确不大妥当。士郎若想活动身体的话,我就在一边监视吧。当我喊停时,士郎请务必回去休息。” “……呣。我并没有那么孱弱啊。” 根本就不需要监督啦!士郎如此表示。 Saber表情变得更加坚定。 “假如不接受这个条件的话,士郎还是放弃锻炼、去客厅休息吧。你这个人假如不看着、很快就会做过头。” “才不会呢!” “肯定会。若是凛在这里,一定也会赞同我的意见。” “——呜。你和樱怎么都把远坂搬出来压我…!” “因为凛的意见经常是正确的。” 结果、在Saber的监督之下,士郎只做了几组体能锻炼就被喊停,然后她以要喝茶为由、将士郎从道场带回客厅。 “————。” 诚实的说、士郎感觉Saber担心过度了。 他在那几组锻炼之后仍旧绰绰有余。 别说是吃力难受了、那种程度的体能锻炼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概是因为睡了一整个上午,他非常有精神,稍微活动之后关节就好像上了油一般轻松,状态好得出奇。 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樱她们回来都没结束。 擅自将士郎从晚餐制作中剔除、恶魔姐妹们做出了让人无法抱怨的美味晚餐。 “…………可恶。” 将整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今天唯一的作为是将被子放到阳台上晒的士郎闹起别扭来。 事到如今、士郎决定哪怕被说成怄气也好,他都要完成一项训练。 因为他现在身体状况真的没有出错,一个个都把他当成病人对待、某种意义上很伤害自尊! 剑术修行是肯定没戏了。 燃起不知名的叛逆,士郎紧紧捏住筷子。 不过、等到她们都睡着再去仓库的话,就算是Saber和凛也不可能管得着!

然后、深夜。 确定家中女性成员都入睡后,卫宫士郎开始了他的秘密修行计划。

……。 …………。 ………………。

夜风拂过脸颊。 一个寒冷的夜。 已经过了零点,街道上一片寂静。 深山町入夜就尤其宁静,看不到半个人影。 这也是当然的。 毕竟才刚刚开幕。

整个城市都被倒扣在如墨的夜色里,凭借月光虽能看清脚下道路,但远方的景色却是一片模糊。 男人站在高处,锐利的视线捕捉着远方的宅邸。 若是有旁人在、一定会觉得他只是在发呆。 毕竟,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看见呢? 他可是站在洋房区的坡道上、远眺着最那边的日式宅邸。 只可惜,男人看得见。 不仅是看见。 只要在视线范围内,什么人在哪里做什么都一清二楚。 假如真心想要开战的话、就地下手也无妨。 既然在视线范围就是在射程范围内。就算距离很远、他也有自信能在对方察觉到之前射穿眉心,将对方的整个上半身炸烂。 类似的事情已经做过无数次,连他都厌倦的程度。 但是、 不行。 现在不能这么做。并不只是单纯厌倦的问题,而是不能够下手。

今天无需守在桥上,新都那边的情况放着不管也没事。问题是这边。 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宅邸,男人焦躁的等待他的登场。 若是他乖乖睡去的话、就不必这样死守整夜。 现在已经比他平日的锻炼时间晚了一小时,说不定今晚就这样过去了。 不过、男人知道这种想法只是一厢情愿。 他绝对会出现。 也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少年出现在庭院里。 一反往日冷静的步伐,少年鬼鬼祟祟地溜出自己房间、时不时东张西望,仿佛在提防天敌的松鼠。 “嘁。” 男人不禁为眼前愚蠢的光景咂舌,焦躁感徘徊在喉口,就连指尖也因为杀意而发痒。 若是能够一箭击穿对方的蠢脸该多好。 假如他要以这么滑稽的态度赴死、那还不如由自己亲手处理掉。 从这里到那边全力奔跑差不多需要五分钟。 那个半吊子正式开始最起码需要十分钟,绰绰有余。 男人化作一道影子。 用魔力强化足部,飞跃过居民区。强化过的非人肉体乍一眼望去仿佛从夜空飞过。实际上、将这称呼为飞翔也没错。 只需要在落地点一踏,他就会再度腾空。 滑翔也好、跳跃也好,只要越过的距离足够长,便可以归为飞行一类。并不是精巧的魔力控制,男人只是简单粗暴的将魔力酿成冲击波、将自己射往理想的位置。 对于擅长瞄准的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抄过“空中”这一近路,男人几乎眨眼间就来到目的地。 宅地内一片寂静,除去少年以外的所有人都在睡眠中。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恰到好处。 男人想要小心行事,不引起任何骚动。在这个家中寄宿的人中不乏他难以对应的棘手人物,只要少年开口求救、一切就结束了。 绕过围着宅邸的结界轻而易举。 这原本就只是防范用的结界,将气息收敛到如同蚊虫、就能从细缝中钻入。不必像Caster那样煞费苦心的绕线牵引,假如只是想进入的话,男人有的就是办法。 从墙上翻入宅邸、他立刻察觉到对方身上的魔力流动。 少年正在仓库里集中注意力。 修行的过程是连旁观者都一目了然的苦闷。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身上的魔力不是流水,而是团块。 用推动水的方法推动团块是徒劳无功的。 用酝酿水的方法酝酿团块是自寻死路。 他对此浑然不觉。 不意识到这一点、妄图用流水的思维理解成型的团块,除了死亡什么也得不到。 以他那种程度的引擎、就此坏掉理所当然。 走到半掩着的仓库门前,故意发出脚步声。 直接闯入其中也可以,但是那样的话对方就会大吵大闹,还是给点提示让对方察觉吧。 痛苦的魔力流转就此消失。 门内传来少年紧绷的态度。 几秒钟后、半掩着的门打开了。 在看到自己脸的瞬间,少年的表情瞬间化为惊愕。 “——Ar、cher?” “哼。真是张蠢脸啊,卫宫士郎。” “你来这里干什么?” 吐出这话的卫宫士郎有种微妙的松口气的感觉。 虽然他的惊讶之情中掺和了多余的排斥,但似乎又有些庆幸的意味。 “难道说有急事要找远坂?” “不。之前我也说过、我和凛的缘分切断了。” “……那你来这里干嘛?没事的话就快点离开,不要妨碍我锻炼。” “——。” “干、干嘛啊?” 被男人盯着瞧,卫宫士郎不快地发问。 对此、男人只是嘲笑着摇摇头。 “只是无话可说而已。经历了上次的教训还在这么做,就这么想死吗?” “……上次?” “满身是血的离开仓库,这就已经忘记了。你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一定要哪里残废了才知道停手。” “——。” 士郎的表情一沉。“上次的那个视线原来是你吗、!” “嚯哦。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倒是特别敏感嘛。” 偏头打量四周一圈,男人向前踏一步。 “把门打开。” “哈—?” “在这里没办法说话,让我进去。” “什—!?我拒绝。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在得知你的目的之前我不会傻傻放你进来。” “因为和凛断缘了所以是需要戒备的对象吗…?以你来说还真是难得动脑筋的想法啊。至于目的…是呢,连我也在想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但偏偏你这个白痴擅自死掉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所以变成了不得不出手相助的情况。” “呣。我并没有做什么会死掉的事情啊……?” 门后、卫宫士郎困惑地歪着脑袋。 真是一张愚蠢到让人恼火的脸。 “那是因为你是连自己正在找死都不自知的白痴。现在立刻把门打开,否则的话——。” 将恐吓留半截交给对方想象。 这么做之后、卫宫士郎浮现困扰的神色,片刻后将仓库门打开。 “——知道了。但假如你动手的话,我会立刻把Saber叫来。” “哼。在那之前你就已经没命了。” 冷笑着踏入仓库之中。 说武力突破只是威胁。打一开始Archer就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仓库里有着和外面截然不同的冷清。 在这满是破铜烂铁的空间里、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血腥气息,那是少年上次呕血时残留的气味,倒是恰到好处的与金属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你说会死是怎么回事?” 卫宫士郎开门见山的发问。 从他面色判断没有异常、看来他恰好赶在士郎酿出魔力前一秒喊停了。 Archer抱住肩膀,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倒是追问对方:“——你最近很难将魔力提炼出来?” “——。” “看那表情是说中了。就是因为这个。以现在的你要运用那种程度的魔力根本就不可能。回路和神经虽然勉强存活,但是作为基础的骨骼受到了严重损害。一次两次还可以,但事不过三、在你这个场合是绝对的铁则。第三次毫无疑问会死。” “…………什么?” “对于你来说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吧。因为你没有才能,所以已经习惯了从头开始炼魔力。要你跳过那些步骤、直接拿出成品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认定自己必须要经历那些步骤才能够完成魔术,然而实际上成品已经在你体内了。” “等等,Archer,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是无话可说。说到这份上都不懂吗?” Archer睁开眼睛。 扎人的灰色瞳孔刺穿卫宫士郎的眼眸。 “——我的意思是,现在卫宫士郎想要用什么魔术,只用「想象成果」就好了。什么费劲的事情都不用做,只用想一下就能成功。真是令人羡慕啊。” “什、但那是——” “想说那是不可能的吗?” “那不是当然的吗!魔术是没有任何捷径可言的。就算是之前那场圣杯战争得到了磨砺,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精通。虽然很不甘心、但我的确没有才能——” “所以说。就是这种想法、你才会死。” “什…么?” “唉。换做是凛的话一定立刻就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只可惜你是个不灵光的男人。” Archer伸出一只手,将其摊开。 他轻声念出自我暗示的咒文,投影的名剑出现在手中。 那是跨越现代人类的神秘、从他心象风景中取出的复制品。 见对方拿出武器,卫宫士郎向后退去,眉头紧皱。 “哼。用不着那样戒备,只是做个示范罢了。现在试着投影这个,卫宫士郎。” “——现在吗?” 对这个诡异的要求感到困惑,卫宫士郎并未照做。 他的视线牢牢盯着Archer手中的名剑,表情复杂。 “什么,不要考虑锻造魔力、复制创作概念之类繁琐的步骤。对于「那个」来说这么严肃的事情很无趣吧。只要想着‘希望能用魔力投影出这把剑’即可。” “……真的、只要那样就可以了吗?” 少年皱紧眉毛。 那神色不是犹豫,而是否认。 “啊啊,只用这样就可以。现在的你的话。” “——、那我试试看。” 他闭上眼睛。 不同于Archer摊开的手,他像是要在空气中捏住什么一般、微微握拳。 然后、他身上再度传来五分钟前同样的苦闷气氛。简直就像是妄图独立挪动巨石一般、他身上散出热度。 “啧!停下,卫宫士郎。” “啊…嗯?” “不是说了不要妄图炼出魔力吗?你究竟在干什么?” “啊……!” 卫宫士郎露出一副自己完全忘光光了的表情。 这也没有办法。 唯有这一点、Archer无法责备他。 他对这个少年了如指掌。 要卫宫士郎像使用变戏法一样不假思索就投影出武器、必须得在绝对的死地才有可能。 对于他来说,要跳过那些必备的步骤就像停止呼吸一样困难。那是多年来已经融入身体和本能的仪式。 投影与「直接拿出成品」有着根本性质上的差异。 卫宫士郎永远也不可能习惯。

——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把自己煮沸。 在身体里有成品的前提条件下,卫宫士郎却认为自己需要重头开始衍炼。那样的话就不得不将成品融化成原材料、再重新锻造。 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就相当于将完美的玻璃品融化、然后重新塑造成劣等的玻璃杯一样,是浪费至极、辛苦至极的行为。而消磨成品时身体注定会像熔炉般沸腾起来。 说到底,原本在「这里」这具躯体就只是「储物柜」的作用,强行将其转换为衍炼和融化的窑炉、会毁坏理所当然。 因为卫宫士郎没有偷懒的概念。 所以这就成为了他的死因。

“Archer,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么说的话、的确魔力的流动怪怪的,很难操纵。之前Lancer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我什么都没做,造成这情况的具体原因是为什么?” “大概和这次圣杯战争的异变有关。想要解决这个情况的话就自己去调查异常吧。” 准确来说,不清楚的只有「为什么原本卫宫士郎身上该有的东西不见了」这个问题。 「那个」不在的话卫宫士郎变成这样完全是必然。 没有「那个」的引导、卫宫士郎是不懂怎么偷懒的。 “又是圣杯战争的缘故吗…。” “基本上就是那样。你现在身体里的魔力分量是平时的两倍,但绝不是什么好事。而是直接以成品魔术的状态储存着。 你应该还记得Caster在你身上下线时的感觉吧?就算你是建立魔术的本人,以你这种不成熟的半吊子、将其重新溶解为魔力再度运用什么的,和自寻死路无异。 加上你的身体和精神都办不到直接运用,使用感知解析材质倒是没问题、但想要用强化一类的魔术,就要做好内脏融化的心理准备。” 少年懊恼的低下头,捏紧拳头。 “也就是说现在这样没办法进行魔术锻炼……!那样的话遇到战斗要怎么办——!” “也不是不行。” “有什么办法吗?” “我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才过来的。将来战斗是无法避免的,不是说过了吗,这场圣杯战争的主角是你。” “……啊啊。” 即便没有完全炼出魔力却仍旧满身是汗的少年点点头。 眼神之中没有感激,却在此事上对自己有着基本的信任。 大概是他也知道假如要杀他有更省事的办法吧,光是这样就算开窍了。 “把衣服脱掉趴下。” “——我知道了。” 卫宫士郎遵从他的要求,干脆照做。 他脱去上衣,乖乖趴在蓝色防水布上。 合作的态度比什么都来得方便。 Archer的手掌贴上他的背脊,顺着脊椎骨缓缓向下抚摸。 “……。” 这家伙的骨骼被人强化过。 原来如此。所以才撑到现在的吗。 问题就在于对象是谁了。 是凛的话还好,不过多半是… “唔、!” 耳边传来卫宫士郎的痛哼,Archer放松力度。 不要在这种愚蠢的事情上分心。卫宫士郎不管被谁怎么摸都无所谓。这家伙的无节操和不自知、Archer又不是不清楚。 掌心从士郎形状标准的背脊一直滑到腰部,尾椎部分藏在牛仔裤里。 “……喂。” “怎么了?已经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都还没开始。把裤子也解开。” “哈?!” “尾椎也要完全散热。” “……我、我知道了啦!” 卫宫士郎浑身不自在地解开裤子,非常自暴自弃地躺回地面,配合着Archer下拉衣物的动作。 牛仔裤之下、他穿着朴素到连小学生都不会穿的白色内裤。 将内裤勾到腰椎之下,Archer停下探测用途的抚摸,双手食指带上魔力、勾画士郎脊椎的形状。 “接下来假如你不想死的话,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反抗。” “…………唔。我知道了。” 看来即便是卫宫士郎、要完全把身体交给曾经厮杀过的对象还是有抵触的。 他的身体很紧张。 这种事情根本妨碍不到Archer,他一步一步、精准且粗暴的在卫宫士郎的回路上建立起联系。 硬要比喻的话就类似于Servant与其Master之间的通路。 不过目的不同。 这么做的目的并非魔力的交换,而是魔力的消化。 卫宫士郎的身体承受不住融化「成品」时的热度。Archer必须代替「熔炉」,帮他承担那热度,并将成品融化为士郎能够使用的“流水”。这样士郎日常的魔术修行和战斗才不会发生纰漏。 这种程度的热度想让英灵过载远远不够,除去魔力耗损外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卫宫士郎什么都不用做,他只需要乖乖让Archer的魔力将一切融化至尽就好。 本以为会受到对方本能性质的反抗,也做好要卸下卫宫士郎双臂防止他下意识挣扎的心理准备、但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 Archer的魔力像可以变形的手术刀般轻松切入士郎的体内。 ——。 虽说平日里完全不对盘,但是身体的相性似乎好到无话可说。 缠绕在卫宫士郎回路河流之中粘稠物体、在Archer的介入下渐渐融成液体。一开始应该像钢铁般坚硬吧,亏他以人类之躯融城现在这种半固体状态。 …………。 ——不。 这并不值得惊讶。 假如是他的话、办到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好、热……!” “——。” 卫宫士郎口中传来呻吟。纯粹只是阐述事实、其中没有多少痛苦。 因为所有会损害人体的热度都压缩在了Archer的掌心里,而他正来回抚摸士郎的脊椎,均匀扩散魔力的覆盖范围。 身为制剑的魔术师,融化金属是Archer再擅长不过的科目。 “啊…嗯、呜………” “…………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卫宫士郎。这并不痛苦吧。” “唔……………!” “——。” 热度不再致命,但还是存在于士郎的身体。 昏暗的仓库之中、他裸露的上半身尤其鲜明。烤的微红的肤色,汗珠慢慢沁出。 被Archer的斥责所激怒,不想再发出任何奇怪声音的士郎咬住了自己的左手,忍耐着身体回路被陌生魔力突入的古怪感官。 他颤抖着想蜷缩起身体,却因为趴在地上无法如意。 他的表情、是毫无遮拦的困惑。 “…………呜、”

“————。” 士郎的困惑Archer非常明白。 卫宫士郎大概没有闲暇考虑原因,但是Archer却不同。他从始至终都掌握着现况,所以他才无话可说。

简单来说,问题并不出在痛苦上。 问题出在「没有痛苦」这一点上。 真是和凛比起来一无是处的孱弱魔力储量。 平日里他的回路里常有的量大概也就三十左右,自己那英灵级别的力量一不小心就会撑爆卫宫士郎的极限。 所以Archer只能小心谨慎,像是挠痒般轻轻划过士郎的回路,控制着力度。 切进去时无比顺利; 可真的动作起来、却又是另一码事。 以锻刀的热度一点点融化魔术回路里的金属,那感觉太过得心应手,就好像手下的少年是自己最爱用的武器一般。 ……不过、却又和武器截然不同。 因为卫宫士郎不是投影物。 正是因此、他回路的触感完美至极。

——别说是痛苦了。 将卫宫士郎身体里的金属慢慢炼成自己能随意操纵的铁水、这感觉对Archer而言与快感无二。

“…………ッ。” 从刚刚开始卫宫士郎就一直没有出声。 他只是一味地将音色扼杀在喉咙里,把手掌咬出血来。 并不清楚他是怎样的感受,但Archer却得一边将热度纳于掌心、一边忍耐着不把过多魔力突入士郎的魔力回路之中。 “……身体的相性好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像是对这事实感到不快一般,Archer怒斥着加快魔力入侵的速度。 为求速战速决,他一口气顺着湍急的、已经融化的回路河流,将自己的力量贯彻所有通道。

“!!” 士郎的身体瑟瑟发抖,满脸通红。 是最后的冲击太强了吗?他在Archer缩回手的瞬间侧过身、就那样躺在防水布上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Archer。 等喘匀气息后士郎才有力气斜坐起身,他一只手撑着地面,语气不善地发问:“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 “身、身体的相性什么的,那是什么啊?!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感觉很恶心啊!” “彼此彼此。我现在对自己的愚蠢也感到头晕起来。” Archer按住额头,站直身体——刚刚进行魔力消化时他一直都以单膝下跪的姿势跪在士郎身边。 “你的魔术性质和我的魔术性质相容度太高了。虽然有做过预想、但真是无话可说。以玩笑而言这性质太过恶劣了。” 是熔化魔力时的热度流到脑子里了吗,Archer咒骂着自己刚刚对卫宫士郎的魔术回路为所欲为的行径。 因为结尾时太过匆忙,他不慎留了一些魔力在士郎的体里。 原本就不算魔力特别充足的状态,就算现在匆匆忙忙想要取回,Archer也讨不回来——正如他所言,他们的相性太好,魔力在留在士郎身体里的瞬间就被纳为新的成员、眼下大概正欢快的在对方的回路里流淌吧。 越想越感到不快。 看着身体残留着锻熔热度的卫宫士郎、还有他受伤的左手,Archer当机立断作出决定。 “把你的左手给我。” “——干嘛?” 对方本能性的缩起伤手。 “刚刚为了帮你损耗了不少魔力。刚好你左手正在流血,就作为报酬让我收下吧。” “我拒绝。本来就没有拜托你、明明是你擅自妄为,我才没有义务给你补充魔力。” 不知想起什么,士郎别过头去,连耳朵都通红。 他说着嘲讽的话,语气却不像一开始那么尖锐。 难道……。 Archer黑着脸紧盯他的反应。 “……卫宫士郎。难道说刚刚的那个让你感到快——” “别、别说蠢话!怎么可能!” “——。” 这种反应和承认了没有两样。 认知到自己反应的可疑度,卫宫士郎像烧红的铁块一样冒出白烟。“你已经完事了吧!完事的话就快走吧。” “哈。这种程度的事情就开始害臊,老老实实承认的话反倒不会可疑。” “呜——、” “算了,比起那种事情,还是重新要求一遍吧。反正到最后也是全都浪费掉,你那些鲜血不如由我收下,还能起点作用。” “……。”卫宫士郎深吸一口气。他望了望Archer、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手,似乎终于做好心理建设。他粗暴地将左手交给对方、语气中满是抱怨。 “喏。快点结束吧。” “我本来就是这个打算。”

……。 …………。 ………………。

“凛。” …………是谁呀? “凛。请快点起床,状况发生了。” 已经、是早上了? “……哎。凛,若你再不起床的话,我就只能用强硬一点的手段了。” 不可能啦。 才刚刚睡着不久,假如那么快就天亮、一定是世界末日了。 这么想的瞬间,身上一凉。 被铺被人掀开,热气全都跑光光。 “啊~~真是的、究竟是谁啊!” 睡眼惺忪却又不缺气魄地坐起怒吼,远坂凛在昏暗的房间里怒瞪骚扰自己好梦的罪魁祸首。她与一脸正气凛然的Saber四目相对。 “……Sa、Saber?” 仔细一看现在正当半夜,好孩子们睡得死死的时候。 “我说你、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不管怎么说也太没常识了吧。” 被这么抱怨之后,Saber先是双手叉腰,仿佛想要说教。最后她叹了口气,无奈回答:“凛。是士郎有状况。他去仓库了。” “——嗯?” 被强行吵醒的大脑还不在运作。 凛和Saber对视许久后、终于瞪大眼睛。 “啊。” “……终于想起来了吗,凛。就在五分钟前、士郎到仓库里去了。” “…啊啊,这样啊。不好意思,Saber。” “没关系,只是没想到凛一旦睡死这么难醒。” “……呣。” 被说了完全无法反驳的话。 凛苦笑着从床铺离开,打开房间电灯。 “从现在开始准备的话,等士郎修炼完刚好搞定。只要抓住现行就算是士郎也没得辩解。” 换上自己日常装束、带上进行精密实验时的眼镜,凛点燃酒精灯。 看着凛忙东忙西,Saber略有不解。 “凛,我还是觉得直接阻止士郎更好些…” “Saber这么想吗?” “没错。万一这次的锻炼让士郎的高烧更加恶化的话…” “没用没用。就算这次拦下来了、他之后还是会悄悄跑出去的啦。他还特地等到所有人睡死了才跑出去,假如不是我叫Saber留个心眼、他肯定就得逞了。所以一定要给他吃点苦头才会记住。” 将可疑的紫色叶子丢入烧杯,杯子里嘭的一声冒出青色的烟雾。远坂面不改色的制作着能吓死绝大多数理化生的邪恶药水。 那诡异的味道、让Saber联想起自己生前行军时迫于无奈吃下的腐烂军粮。 凛看来真的不打算放过士郎。骑士王暗自想到。 今天早上她和凛就教育指导一事进行了讨论,最终结果是—— 假如士郎不顾自己身体状态大半夜偷偷跑去仓库的话,就要抓个现行、然后请他美美的喝下远坂特制的感冒药。 为此,今天放学后凛特地回家拐了一趟,精心准备做祖传秘药的各类材料。像是魔草啊、虫子啊、奇怪生物的奇怪部位啊之类的东西。 简单的感冒药烹煮起来只需酒精灯,不像制作适应刻印用的魔药那样要用坩埚,时间也不过半个多小时,更重要的是、味道是远坂凛拍胸保证的难喝。 刚刚煮好的热乎乎魔药比冷却下来的魔药杀伤力要更大一点,喝起来的口感就像是沼泽泥,一口下去绝对终生难忘。 光是想象士郎喝下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凛就有偷笑的冲动。 作为惩罚而言,这是最妥当的。 只要喝下这药剂不管是重度感冒还是病毒感冒都能立刻缓解,让服用者身体机能得到妥善的营养滋润,加之是魔术师专用的药物还能起到放松魔术回路的作用,可谓是百利无一弊。原本唯一难耐的“味道”如今是绝佳的惩罚,实在是绝妙的选择。 “不过,凛。万一士郎又休克的话……” “假如他又把自己弄到休克状态、那就不是简单的煎药可以原谅的了。” 将材料全都倒入大型烧杯里,接下来只用煮了。 凛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小盒宝石,不同于糖球形状的圆润宝石,这些更像是水果糖的大小,色泽亮丽。 “那一可能性我也有考虑到。真遇到那种情况、我会当场用这些让他苏醒,然后给他安排整整一个月的健康药补。” “那些是——?” “这些是小型的治愈魔术。虽然理论上魔术只要懂得具体操作方法和驱动模式就能够实践,但储存和实践是完全不同的科目,稍微试了一下比想象中困难很多。这些只是在伦敦练习时偶然剩下来的产物,全部用掉的话就算是大型伤口也能起到缓解作用吧。” “连治愈魔术都有所深造吗、凛?” “啊,不要用那么敬佩的眼神看我。这些都只是廉价的宝石,单个的效力差不多就和创口贴一样。只是刚巧能派上用场、所以才拿出来的。” 是亏本生意、凛如此断言。 假如是要治愈伤口的话,还不如用祖传的秘方制作软膏。那样效果会更好。 不同于攻击型的魔术,治愈系魔术的储存非常困难。是因为心血来潮、也更是因为某个笨蛋的缘故,凛觉得假如不能多准备一些类似急救药箱的东西不行。 本来想慢慢储存,毕竟宝石魔术是要点点滴滴积累起强度的魔术。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可能有用武之地,凛有种哭笑不得的心情。 Saber颇是感兴趣地欣赏着凛放在桌上的烧杯一类器具。因为曾经有过误入魔术工房而惨遭恶作剧的心理阴影,她并没有太多机会欣赏到如此具有日常感的魔药炼制。 能得到骑士王青睐也是魔术师的一种骄傲、凛对Saber的问题有问必答,两个人悠闲地度过煮药的时间,竟有点深夜女子会谈的感觉——虽然内容都是些魔术相关的东西。 靠近凌晨三点时、药剂完成了。 打开窗户让夜风吹走盘踞在房间里的诡异药味,远坂凛换上优等生的笑容、兴冲冲地领着Saber前往仓库。为了让士郎感受到压力,Saber特地换上了武装。 微笑着的凛和盔甲装的Saber。 她们就像是真的要参与圣杯战争一样充满魄力。 步伐不紧不慢的靠近目的地。 月色正浓的深夜、银光照亮庭院中的少女们。 凛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来、抬起指尖打算推开半掩着的仓库门——

“好痛!喂、你不要咬啊!”

这动作、却被仓库内传来的声音定住。 凛和Saber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收敛气息,聆听门内动静。 刚刚那个声音毫无疑问是士郎的。 也就是说、仓库里现在除去士郎还有另外一个人。 侧耳聆听,那个人似乎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什么。因为声音太低判断不出究竟是谁。

“……啊、”

相比较之下,士郎的声音就很好捕捉了。 假如刚刚他只是在抗议的话、这声轻哼却有些扎人耳朵。 脸上微红,凛和Saber再度对视。 她们用视线交换信息。 ——凛,现在该怎么办?好像士郎正在和谁在一起。 ——……。 ——凛?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明目张胆的可疑,因为可疑过头了搞不好是我们想太多。卫宫君那种个性的老实人、才不会做这种事情。稍微再观望一会儿吧。 ——是的。一定只是我们想太多了。 士郎平日的表现为他换来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虽然在自身意识上士郎完全不能放任,但一旦牵扯到男女恋情,卫宫士郎就是百分百能够放心的正直人士。 像是大半夜在仓库和女孩幽会这种机灵的事情、卫宫君才不会做呢。

“嗯…唔啊……。”

苦闷的声音,拐弯时却向上攀了一调。 已经完全不能用借口来蒙混了。 这微弱到不仔细倾听就会忽略的细声、在过分死寂的庭院里比任何声音都来得响亮。 士郎的声音完全是那种感觉。那种拌着砂糖的、不详的感觉。 咔嚓。 毋需多言、那是怒气槽涨满的声音。 面面相觑的少女们在这一瞬间作出决定。 和平条约在此被彻底破坏。 不管门后现在进行到了何种程度、她们都要强力阻止!! 嗙!! 远坂凛仿佛踢馆的武斗家般大力拍开仓库的门,大门撞上墙壁,带起地面的灰尘。Saber紧跟她身后,用非常刺人的目光扫射室内。 她们二人被月光拖长的影子笼罩着仓库里的人。 “卫宫君。晚上好、这么冷的晚上还有闲心约会?” 远坂笑得眼睛眯起。 那是杀意全开的红色恶魔笑容。 身为远坂家族的人,无时不刻都要以最优雅的姿态对应万事。所以比起确定和卫宫君私会的人究竟是樱还是Rider——凛觉得十有八九是Rider——给出绝对优势的恐吓更重要。 A级战犯的身份可以等恐吓完毕后再确认。 确信自己的笑容完全映入士郎的眼里后、远坂凛慢慢睁开眼睛…

毫无风情可言的仓库。 这里、是卫宫士郎的领域。 最初得知士郎将这里视为工房时,凛连生气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因为这太符合他的作风了。 堆满各类杂物、待修器具的这里,无疑是卫宫士郎的第二个自室。和他那个空无一物的房间相比、这里在另外一种意义上要更煞风景。 如今,寒冷而枯燥的仓库里却积蓄着能温暖脚踝的热度。 空气里的血腥味混杂着灰尘的味道、被那热度烘焙成令人头晕目眩的金属气息。 少年躺倒在防水布上。 他常穿的上衣被团成一团、无情的丢在一边。 赤裸的上身。昏暗光线无法掩藏的红润面色。像是刚刚从蒸拿房里出来、满是汗液的皮肤。 这样的他、非常困扰地半支着身体、被人压倒。像是要阻止对方进一步入侵那样,士郎抬着左手挡在自己脸前。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相当肆无忌惮。 他将自己挤入士郎双腿间,宛如捕猎者般撑在上方。他一只手按在士郎身边、一只手则按着对方的胸脯。男人非常不客气地咬着卫宫士郎的左手,有纤细的血痕顺着士郎的手腕弧度下淌,滴露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这光景从第三者角度来看、就像是男人索吻失败,故而撕咬士郎意图阻挠的左手泄愤一样。

空气凝固了。

远坂凛也好。 骑士王也好。 卫宫士郎也好。 还是正在袭击卫宫士郎的男人也好。 一定有人在这里使用了第二魔法,将平行世界的冰天雪地压缩在仓库中,整整三十秒里、没有任何人敢动弹。 因为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指、大概就会变成碎片吧。

不过、僵持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最先回过神的是优秀的魔术师、能赤手空拳让Caster大吃苦头的远坂凛。她嘴角抽搐着,表情不停变化,最后停在一个扭曲的、非常勉强的笑容上。 不愧是令伊莉雅斯菲尔•冯•艾因茨贝伦都感到错愕的天才,就算很勉强能在这场面下露出微笑、这精神力已经属于非人范畴。 毕竟就连Saber都还处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 远坂凛抱住肩膀,用藏不住动摇的甜美声音质问。 “——你在干什么呢?”

问题的对象是「你」。而不是「你们」。

被少女的声音惊醒,第二个恢复正常的人是卫宫士郎。 因为被撞见这样尴尬的场面、他很不好意思。不过要士郎理解现况看起来有多糟糕是不可能的。 由于完全没做亏心事、虽然觉得远坂这样很可怕,士郎还是勇敢地开口回答。 “啊、远坂,这个是因为——” “卫宫君给我闭嘴。我没在问你。”恶魔干脆的打断他的话头。

男人回以沉默。 不。准确来说不是沉默。 在少女拍开门的瞬间,他就陷入了石化状态,至今都咬着士郎的左手不放。完全是为了逃避现实而进入了精神放空状态。

“……没有回答的打算吗?” 冷酷无情的女魔术师用冰块般寒冷的眼神盯着对方,然后后退一步,亮出绝对兵器。 “Saber。” “——是。我知道了,凛。我会手下留情的。” 完全意会远坂凛的要求,Saber手中浮现透明的宝剑、坚定踏入室内。 假如不是现况太过混乱,这光景甚至有点像她与士郎初次相遇。骑士王的眼神和凛一样,她摆出上端架势,剑尖瞄准讨伐对象。 “现在立刻就从士郎身上下来,否则的话我就要斩下去了。”

“诶?!等、等等,Saber!慢着、这家伙不是来袭击的——” “已经被袭击的人还在说什么蠢话!!” “远坂?你在说什么啊?——冷静一点,Saber你也是……啊啊,真是的!喂!你也不要呆在那里、好歹帮忙解释啊!” 极力阻止开战的卫宫士郎挣扎起来。 他抬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并将左手抽回。 “——ッ!” 在抽回手的瞬间,士郎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 毕竟就在刚刚、Archer用牙齿和舌尖撕开他原本不大的伤口,尽情啜饮着血液。原本只是个细小的咬伤,现在已经完全恶化成裂口了。

Saber的表情为之一变。

“Archer、你这邪门歪道!!” 问答无用、她提剑砍去。 男人的反应立刻恢复常态。他闪开Saber的攻击,站在仓库一边冷静判断现况。 唯一的出入口被最强的剑之英灵挡住、还有对自己怒气冲冲的前主做辅助,假如不全力出击无法离开这里、 啧、果然该让那白痴自生自灭的。 偏偏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两个人——! 投影出干将莫邪。 Archer以不完全的武装与那两人对持。 女魔术师已经完全进入气过头反而冷静下来的魔女状态,她冷淡地挥动头发,望着他淡然发话。 “什么都不说吗?明明以前那张嘴能说到让人恼火的程度。这个时候就特别安静呢、你。” “……。” “和你切断缘分之后一直都没有再见,结果见面时却给我搞出这种事情——” 随着话语的进行、怒意又开始翻腾。 远坂凛身上的红色怒火几乎抵达可视程度。刚刚的冷静完全是在为这一刻酝酿。 她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发出能掀翻屋顶的怒吼。

“——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Archer!!!!!!!!”

“……唔、远、远坂……!耳朵好痛……!” 卫宫士郎盘腿坐着,按住耳朵发出抱怨。 “卫宫君给我闭嘴!这件事你也有错,等会儿再找你算账!现在先收拾Archer。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没办法大展身手的,被活捉只是时间问题。” 远坂凛拧开原本打算灌给士郎的魔药、轻念咒文,霎时间粘稠液体就像是有意识的雾般袭向Archer。 “凛——!” “没错。这样你就不能英灵化了。老老实实放弃吧!” 尽管以最快的速度进行防御,弓兵还是被魔药淋了个彻底。仓库里顿时溢满诡异的药味,更糟糕的是、Saber毫无退让余地的逼近一步,Archer完全被困在角落里。 的确这样没办法战斗。 假如发挥实力的话,那个不在状况的白痴毫无疑问会波及到。 他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就和凛见面。 事情变成这样已经没办法了。 “…………我知道了。” 收起武器。 Archer以不快到极点的态度放弃强行突破。“我会老老实实听你抱怨的,凛。” “——很好。关于卫宫君的事情假如不给出满意的解释、下场你知道的吧。” “你的作风我是再清楚不过了。我投降。所以能不能让那个护主心切的英灵退下?” “Saber,已经没问题了。” 比起说是士郎的英灵、和凛合作起来更加像正统英灵的Saber收起武器,一边戒备着Archer的动作,一边去搀扶士郎。 “士郎、你没事吧?” “啊啊,没事。你们真的太大惊小怪了,我真的没有被袭击啦——” 被突发事态惊呆了的卫宫士郎、仿佛传染到了远坂的“不小心”属性。 在Saber的搀扶下他忘记扣上裤子,还没站直身体、牛仔裤就滑了下去。 “…………啊、” 士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哼,接着手忙脚乱地扯起裤子。 他面红耳赤地看着身边的两位少女,不知所措地道歉:“抱、抱歉!!”

远坂凛淡然自若。 笑容仍旧针对着Archer。 “没关系,有什么话到客厅再说吧。对不对,Archer?”

〖阿頼耶からのイエローカード·一枚目〗 10月08日 晚上 卫宫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