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长组]耶格尔×伊夫什金/燔祭日冕(11)

“孕育新生命是个伟大的能力,你应该感到自豪,因为这是人类的身体中唯一因创生而非死亡流出的血。”

文中歌词取自Проклятие русалки-Green Apelsin

时间过得最快的时候就是生活平稳的时候。从激情四射、矛盾频发到将它平静地刻入生命中难以抽离,一段关系,又或是一纸婚姻,便是被时间嚼碎咽下了、沿着自己的身躯排出蜿蜒的细长一线。两个人洗脸的时候,愁苦随着水流被冲走;吃饭的时候,隔阂被餐刀切开;睡觉时,不满随着灯光暗下;起床后,曾经的深仇大恨溃散在窗帘的摆动里。深秋的凉意带走了多余的热,尼古拉的发情期慢慢平稳下来,集中在每个月的末尾,鲜少有不规律的突然发作。虽然他每次发情期都会早醒,伴随着发烧和浑身无力种种症状,由内而外的热量依旧会融化他的理智,但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在烈火中求生。 况且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耶格尔。他的enigma会算好日子、做足准备,如同冥河之上泛舟游行的摆渡者,在汹涌的热浪中与爱人合为一体,帮助他渡过一次又一次短小的死亡。拜德国人所赐,迄今为止的六七次发情期度过的都还算平稳。平日里的旗队长比起最初已经收敛了不少,每每想和爱人亲昵的时候都尽量控制着自己停在亲吻这一步,如果苏联人未曾表现出允许便就此停下。 而尼古拉有时也会主动加深这个吻。 等到两个人发觉情况有变的时候,墙上的日历已经撕到了十月底。这次耶格尔按照计算好的日子留守在家,男人早晨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枕边人的状态。预想中omega半阖双目一点点被生理本能吞噬的情景并未发生,尼古拉一反常态地睡得很熟。他忍不住支起身子就着窗帘缝隙中偷偷溜进来的一点晨光查看,大男孩儿脸色自然,额头也不烫不红,长而弯曲的金色睫毛随着呼吸稳稳地滑过空气,一点也没有发情热开始的样子。 浅眠的爱人难得睡得安稳,耶格尔不忍心叫醒他,转身轻手轻脚下床去洗漱了。然而他刚洗漱完要去做早餐,他就敏锐地捕捉到卧室里传来了一点点细碎的窸窣声。 男人回到卧室,大男孩儿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一手手心朝上放在身边,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年长者见状一屁股坐在床边,关切地向前倾身:“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尼古拉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他,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拉过年轻人身边那只手,掌心虽然有些凉,但依然干燥。苏联人用刚刚睡醒不久的沙哑声音说:“……这次我没发烧。” 耶格尔揉捏两下年轻人的手掌,顺势往上抚摸小臂:“也没觉得身体里热得难受?” 尼古拉原本在额头位置的左手往下滑,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和胸口,顺带着又向下摸向肚腹:“没有。” 语毕他抬起头与年长者对视一眼,无不茫然地问道:“omega的发情期会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才出现一次吗?” 望着苏联人那双雾蓝眼睛中真情实意的困惑和空白,德国人无端觉得这一瞬有些荒诞。中学时代的生理卫生课总是在重要的地方戛然而止,尼古拉也没和什么人谈过恋爱上过床,更没生育过孩子,因此再也没有人教过他相关的知识。如果面前的大男孩儿没被强行更改第二性别,遇到的enigma也不是他,这个苏联小伙子或许会一辈子都以为这些常识背后确实存在的痛苦与自己无关。制定规则的人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而蓄意只向人群吐露部分无关痛痒的真相、将无知宣扬成力量,盲从包装成信条、把一代又一代无知的年轻人骗进一个永世无法翻身的泥潭? 耶格尔眨了眨眼,尽量用一种认真但不凝重的语气说出自己心底存滞了两年之余的可能性:“比起生理周期推迟,我更想说——尼古拉,你是不是怀孕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怀孕这两个字的下一秒,尼古拉整个人冻住了。 年长者垂下眼眸握住开始那只渗出潮意的手,轻轻捏着大男孩儿泛着粉色的指节,用指尖的触碰向他的爱人传递温暖。他有的是耐心,而尼古拉需要时间消化信息。 过了半晌,苏联人终于反应过来,蠕动着嘴唇吐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对于他的反应,旗队长早有预料。他没再迟疑,伸手拉开了年轻人盖在身上的被子:“你看。” 尼古拉随之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小腹。视线聚焦的那一瞬,他终于姗姗来迟地以己之目见到了质变的投影。他记得——最早那里只是一片不痛不痒的小红点,他为此还专程跑到医务室去,当值医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直到他被第一次发情热焚烧殆尽后的第二天,耶格尔才用指尖圈着那些红点倨傲地说,等到他彻底转化完成、可以怀孕的时候,那里会形成一个图案,作为他是这位enigma专属的omega的证明。他当时笃定男人的言辞不过是为了唬吓他而捏造出的凿凿谎言,自然就没再费心留意那处皮肤的状况。而后的几个月来他一直处在里里外外的矛盾中,无暇顾及查看它的变化。只有偶尔洗澡的时候低头一看,看到那些小红点连成了断断续续的线条,他才会模糊地想起它好像比上一次看的时候清晰了一些。 现在它不光十分清晰,且瑰丽非常。那些自皮层之下浮现出的细小红点串成线、连成片,形成的纹路覆盖了整个小腹,犹如一片妖异的纹身。像是皮下出血的颜色泛出些许玫红,以整个身体为轴左右对称,两侧的枝杈顶有花朵盛开,底有荆棘缠绕,两枝草木在腹中线交汇合一,拧成一把剑的形状。中间一环火焰环绕在肚脐的位置,蜿蜒交叉向左右两侧斜下方延伸,如同谁的手牢牢握住剑柄。也许草木、荆棘与剑的锋锐才应该是这个图案的本体,但是火焰漫天蔽野,如同强韧的蛛网,又似精巧的提线,令芬芳植物和它的主人均已沦为附庸。 见大男孩儿直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小腹不再动作,耶格尔凑近一些,指甲轻轻沿着玫红的线条划走:“有什么感觉吗?” 提线被轻轻地扯了一下。尼古拉随之摇摇头。 弗里茨顺水推舟道:“那明天我请医生到家里来检查一下,好吗?” 意识中的某处微弱地刺痛了一下,他死去多时的第六感如蒙大赦般于噩梦中惊醒了一瞬。尼古拉恍惚间只觉得男人漆黑无光的瞳孔如同被月影遮住的日全食,是吸裹着自己再一次坠落的深渊。本我试图扒住崖壁上一块凸起的岩石,业已崩落的土块却只令他下坠得更快更深。 他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见爱人顺从地接受了自己的安排,男人微笑着俯下身去,在火焰与植物交织的地方落下一枚亲吻。

-На носочках тёмной ночью тень её крадётся -Свадьбы избегая, в отчий дом та не вернётся -По вине судьбы жестокой, в судно с чёрным флагом -Взгляд бросая одинокий, пробралась к пиратам

第二天上午,耶格尔口中的医生便带着一只银色的箱子走进了别墅。医生看起来精于此道,简单的问诊和查看之后便从箱子中取出试剂,接着递给尼古拉一个小杯子,请他取些尿样作检测用。片刻之后,尼古拉和耶格尔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着医生用滴管吸取了一些尿样加入一小管不知名的试剂中,摇匀之后用第二支滴管取了三四滴,滴在试纸一头。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可他们此刻的心情迥然不同。尼古拉是忐忑,耶格尔是期待。 等待试剂显形的十五分钟过去,医生将试纸拿过来放在桌上以便确认。耶格尔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尼古拉则满脸不可置信。 淡黄色的试纸上,第一道线形状清晰、颜色鲜亮,比教科书里的例图还要作实。至于第二道线,虽然颜色淡了些,但是那一条细细的玫红色也足以宣告它的存在。 苏联人把目光从第二道淡红色的线上移开,转过头将崩塌前冗余的最后一点混乱抛给身旁的爱人:“这能说明什么?” 医生忍不住抬了抬眉毛。随后他推了下眼镜,用镜片的反光尽力掩藏起自己对年轻人的无知的讶异,“……说明您怀孕了。” 尼古拉依旧眼都不眨地盯着耶格尔,尽管他这一刻无比想把多嘴的医生掐死。年长者同样望着他。令他感到失望和恐惧的是,男人眼中光芒吞吐,其中翻涌的情绪是兴奋、是终获成功的狂喜、是对事情仍在掌控的自负,唯独见不到半点他的存在。 医生自觉完成了任务,向两人推荐了几种保健品后又叮嘱了几句怀孕者要注意的事项,诸如不可伤心动气或颠倒昼夜导致内分泌失调云云,便收起箱子离开了别墅。 耶格尔去门口送医生离开,尼古拉一个人陷在沙发里,如同第一次和众多战俘一起列队站在集中营门口那样,比起愤怒,更多的是惴惴不安和茫然无措。怀孕,一个原本距离他十万八千里的词,现在突然扎根在了自己身上。小时候他也曾问过妈妈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那时妈妈和姑姑只是笑着告诉他,他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他也见过乡亲邻里那些挺着大肚子挪着小碎步的孕妇,知道了她们的肚子会慢慢长大,偶尔在医院里候诊的时候听到过产妇响彻整栋楼房的撕心裂肺的哭号。可是那之后呢?孩子出世时到底会长到多大?一个婴孩到底是如何从母体中脱出呱呱坠地的?被撑大的肚子会在孩子出生后就立刻缩回去吗?除了这些最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的,他还要面对什么?他猛然发现自己对女性的生育之路一概不知,而这些未知将在不远的未来统统化作恐惧加诸己身。 出于礼貌送行至门口的耶格尔这时恰好回来了。目光和年长者的迎面撞上,那双充满骄傲和兴奋的蓝眼睛在他眼前一次次晃过,尖锐的质问忍不住冲口而出:“你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到来,对吗?” 耶格尔脸上的笑容在片刻之间僵硬了。他坐回尼古拉身边,把神色调整到堪称恬淡的境界不疾不徐说道:“当然,这标志着我们的生活可以迈入下一阶段了。” 他像是看透了年轻人的惶恐,又像是对苏联人的真实想法浑然不觉,伸出双臂想要将爱人拥入怀中,继续依据自己的步调描绘着胸中蓝图:“不用担心,管家有丰富的照顾怀孕者的经验,之后我会让人把家具改造成更适合怀孕者和婴幼儿的款式,柏林的医院每年都会为尉级以上军官及其家属预留产房。如果你是害怕临盆时的痛苦——我会陪着你的。” 尼古拉拍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讽刺道:“是啊,你早早地就都准备好了,只等我掉进你的陷阱里。” 耶格尔根本不像他宣称的那样,因为纯粹的爱才占有他——至少不全是。社会运转的驱动力并不来自于情感,老辣的猎人一定是有利可图才会如此铤而走险。而这许诺,不必多说,自是来自他头顶那些身份显赫的高官,乃至默许人工干预enigma诞生、泯灭人性与人权的德意志第三帝国。尼古拉转过头去不再看身边的纳粹。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身体和之后由此诞生的孩子无一幸免,全都会被置换成利益。 “孕育新生命是个伟大的能力,你应该感到自豪,科利亚,”男人凑上来啄吻着他的耳廓,或安慰或讨好,又或是委婉地提醒和威胁,“因为这是人类的身体中唯一因创生而非死亡流出的血。”

-На борту девица, беде дано случиться -Платье по кругу идёт и ей лучше смириться -На борту девица, так дайте утопиться -На прогулке по доске, встречай её, водица

对于能力和其拥有者——母亲的伟大,尼古拉不置可否。如果母亲的存在无足轻重,大自然不会进化出两性繁殖,又将延续族群存续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雌性。但是不知何时起,伟大成为了道德绑架的一种手段。因为你拥有伟大者的特质,所以你的一言一行必须伟大,必须奉献,必须为了大我牺牲小我,否则你就是自私、冷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旦选择忍耐一时、放弃抗争,人们便会把你的付出和亏负当作理所应当,末了还要转头把所有的罪都怪到你头上。 距离医生上门检查仅仅过去不到十天,耶格尔便通知他,三天之后他们两人要一同到一处不对外开放的军医院去体检,顺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尼古拉捧着手里的书,花了约莫一分钟消化这条突如其来的通知才姗姗来迟地想起,上周三夜里他起夜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耶格尔在书房里奋笔疾书。联想到之前旗队长讲过的党卫军尝试开发诱导enigma分化方法的事,他终于意识到:耶格尔把他怀孕这件事写成报告递了上去。 ……把他当作奴隶欺辱、当成宠物豢养还不够,如今又把他当成升官发财的资本了?苏联人本能地想对这种把人当作物品的做法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算骂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要把孩子打掉吗?他有这个机会?就算真的打掉了,耶格尔难道不会在暴怒之后重新强暴他,直到他再度怀孕为止?德国人说过,党卫军研究这个技术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把敌人都转换成omega,用他们的子宫生孩子。然而碍于技术限制,能成功转变成enigma的人本来就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是遇到一个愿意配合的敌方alpha了。由于分化过后的激素水平影响和社会地位的宣传,不少alpha都自视甚高、宁死不屈,在被俘初期就激烈抵抗至死。尼古拉自然不属于放弃抵抗者,但上天似乎有意留他在手中把玩,他逃跑了七次都没被处死,这是他被打入集中营以来为数不多的没有被夺走的东西之一。他手里的筹码已经见底,与耶格尔拉锯战的唯一依据就是他这条命。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所做一切都是等一个机会回到苏联。如果现在拼命,他之前所忍受的一切苦难和屈辱都将失去意义。 年轻人再一次陷入灵魂将要被压垮的沉重泥沼。他好不容易才从无穷无尽的自我攻击和否定中走了出来,现在一个事实便重又唤醒了他原本已经冷寂下去的愤怒,可他却不能做出任何改变,只能顺从命运的安排。无助感犹如黑狗反复撕扯他的灵魂,体检前一天晚上他在那张睡了小半年的床上滚来滚去,闻着身下床单里里外外浸淫着enigma的信息素,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入眠。 身边响起一声低哑的叹息。尼古拉转过头,耶格尔朝他眨了眨略显困顿的蓝眼睛,接着起身走出了卧室。片刻过后,男人端着一杯热腾腾的草药茶回来,递到了他嘴边。 “睡吧,体检前八小时需要禁食禁水的。” 尼古拉盯着那杯在月光下碎裂出几块微小银鳞的茶,盯着其中不断下沉的茶叶看了一会儿,最终就着年长者手把茶喝完。不知起作用的到底是温热安神的茶水还是耶格尔的照顾,年轻人喝完茶后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便乘车出发,到通知里指定的军医院去体检。医院里非常干净,甚至过于干净了。整栋医院里没有一点声音;走廊的地面光亮得可以照出墙上的标识,却唯独没有一个人影;每走过一处空旷的诊室都能听见鞋底磕碰瓷砖地面在整个楼层内制造出的回声,窗外的明媚晨光让这个场景看起来变得更像恐怖片的前奏。 而恐怖仍然在升级。他们一进到医院的大厅里,前来迎接的医生和男护士便一左一右走上前,将他们两个人分隔开以便单独检查。为首的医生还特地解释了出于种族政策的需要,再加上两人的性别分化不同,他们要检查的项目确实有些区别。年轻人在被带走前回头望了一眼,他的爱人也正回头看着他。那坚定柔和的目光似是在安慰他,但男人身上于无形中散发出的信息素明确向他传达了焦虑的感觉。显然,耶格尔也不知道体检会是这种形式。原本有enigma在身边,他还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检查和盘问,而现在未知只能靠他一个人面对了。 更令他感到手足无措的是,尼古拉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被一捧雾罩住了一样,他的脑子和清醒完全沾不上边,只能迟钝地听着工作人员的命令往前走、站住、脱衣服、抬腿或抬胳膊。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耶格尔在那杯茶里动了手脚,又或是医院本身的氛围就是会蚕食掉人的理智。很多基本检查是如何开始又何时结束的,他完全没印象了。他有印象的只剩下一项带给他屈辱最多的检查。 在一系列抽血化验、X光拍照等等检查后,流程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尼古拉被带进一间有着粉色帷幔的诊室,诊室里除了要给他做体检的医生,还有四五个同样穿着白大褂但一看就是学生的半大孩子,男女都有。在医生的指示下,他脱下裤子,躺到铺着深绿色手术用罩布的床上,两腿分开抬起放在床两侧的腿架上,把下半身完全暴露出来。几个学生一边努力装作无动于衷不感兴趣一边按捺不住兴奋地嘁嘁喳喳小声议论。医生拉好帷幔,把那些好奇的目光遮断后对他说了句放松,而后戴好手套,开始往一个金属柱状物上涂凡士林。尼古拉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空空如也的置物架。他没看明白那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个东西最终要进入自己的屁股。 他的猜测马上就得到了验证。医生转到他身前,先是用两根手指按摩着他的括约肌,而后往他的后穴里插入一个指节,在肠道里转着圈进一步帮助他放松。一分钟适应期过去,医生撤出手指,接着一个冰凉滑腻的光滑物体顶在穴口,随着持有者的发力,那东西慢慢将紧绷的穴口顶开进入。即便有润滑和扩张,被冰冷的金属强行插入的感觉也并不好。尼古拉忍不住皱起眉来绷紧下腹,肠道肌肉收缩,本能地想把闯入身体里的异物挤出去。医生则用温柔但不容抗拒的力道把金属柱往里推,一寸寸将紧缩的穴肉冲开,手下发力推着还不忘用语言引导他:“放松,深呼吸。吸——呼,做得好。” 放松。放松。早点结束。尼古拉心里不断回响着同样的单词,无意间想象着离开医院之后的场景,他能坐在车里倚在克劳斯的肩膀上,回到家后躺在他们的大床上睡上一觉缓解一天的舟车劳顿和精神紧张,一直睡到晚饭时间,年长者温柔又无奈地把他叫醒,他再顶着一头杂乱的短发去楼下吃饭。 血肉之躯和金属的漫长对抗中,冰凉的底座终于挨到了他的屁股。尼古拉刚颤抖着喘出一口气,额头上的细密汗珠还未汇聚成一颗,他就听到自己身下传来了一点咯啦咯啦的声音,像是非常小的机械零件被扭转时发出的声音。随着机械声音的不断回响,他感到穴口被慢慢撑大了——原来那根金属柱是个扩阴器。医生要通过这种手段直接看到他的身体内部。 前十秒里,尼古拉还没有任何不适。随着扩张的继续,年轻人的呼吸越发急促,带上了明显的嘶声。这已经比他吃下过的最大的东西还大了,耶格尔的阴茎即便比alpha的还要大一号也从来没令他产生过自己马上要裂开了的错觉。然而犹如小号锡人在跳舞的机械声仍未停止,他忍不住怀疑如果不是法律禁止,医生会把他整个人从中间一切两半。 在他感觉到有冷风顺着扩阴器的开口呼呼地往他肚子里灌的时候,扩张终于停止了。然而尼古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穴口的肌肉组织被拉扯到极限,那种感觉已经不是简单的疼痛或酸胀就能概括的。他怕动作稍微大一点,那处的肌肉就会被撕裂,他以后就得穿着尿布度过余生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医生却转身拉开了帷幔。在看到身边五官各异但排列整齐的四五张脸时,尼古拉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瞳孔骤缩、浑身绷紧。他就像一块被晾在晒肉架上的肉那样举着双腿,屁股门户大开,穴口被扩阴器扩张到最大,鲜红的肠肉瑟缩蠕动着,等着被四五个实习医学生观摩学习。他不知道这是既定流程的一部分还是医生的私心,总之他成了学生们的观察标本。原本设计好的一次私密性极强的体检直接变成了公开处刑现场。 医生浑然不觉病床上的年轻人心里有多少惊涛骇浪,口罩和眼镜遮挡住了他的表情。细长的橡胶直肠镜从扩阴器中间的孔洞里探进去,如同游蛇缓缓向苏联人体内行进。或许是从来没见过alpha已经高度退化的生殖腔又被重新激活生长后的样子,医生全神贯注地埋头在尼古拉腿间进行地毯式搜寻,每一层肠壁的褶皱都不放过。直到年轻人觉得自己的肠子已经要被风干了,医生终于难掩惊讶地肯定了一句:“嗯,是真的有生殖腔口。” 尼古拉感到被架起的双腿开始隐隐酸痛,他一会儿下来肯定要腿麻。医生却全然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意思,而是扭头把直肠镜交给他的学生们,让他们来观察这个空前绝后的活体案例。这一刻不分男孩儿女孩儿,每个人都往前挤着,像是观赏什么珍稀动物一样拿着直肠镜窥探他的身体,在老师的授意下发出或微小或粗俗的惊叹。其中一个男孩儿还试图用直肠镜戳戳生殖腔口那一圈软肉,好在医生的职业道德还没沦丧殆尽,他示意性地呵止了粗鲁的学生,简单地对尼古拉的情况做了总结,这才抽出直肠镜、把扩阴器拧回初始状态后慢慢抽出了苏联人的身体。 他确实是个珍稀动物。尼古拉感受着被撑得合拢不上的穴口在凉风中收缩、抽搐,直视头顶刺眼的无影灯光,一滴泪被亮度带来的炽热烤干。德国境内第一个被转化成omega的alpha,还是个苏联男人。 检查完毕,医生坐在一旁填写检查报告,尼古拉则趁这个时间休息片刻。之后他没有被外面的引导医护送出医院,而是又被带到了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不同于摆放着医疗器械、墙上挂着注意事项或人体解剖图展板的诊室,屋子里空徒四壁,只有中央有一把椅子,正对着椅子的那面墙上则是一面贯穿了整面墙的镜子。不需要人再提醒,尼古拉自觉地坐到了那把椅子上。他在镜子里看到刚刚从折磨中幸存下来的自己,苍白,紧张,满脸憔悴,与刚刚进入集中营时无甚区别。这就是耶格尔说的体检的真实目的了。年轻人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他很确信那是一面单面镜,此刻镜子后面有人在观察他。他的enigma或许也在其中。 他在那把椅子上如坐针毡地坐了五分钟,身后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个穿着卡其色西装、梳着油光锃亮的偏分头、看起来很像面试官的男人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走到他背后站定。他听到纸张被从牛皮纸袋子里抽出来的摩擦声,然后男人带着上流社会优雅口音的嗓音在他脑后响起来:“尼古拉·伊夫什金·耶格尔先生?” 苏联人没说话,只是以目光通过镜子回盯着身后的人。那人漫不经心地捯饬了一下手里的资料,完全没看镜子:“您不用紧张。我会问您几个问题,您如实回答就可以。” 他咽下唾沫,轻轻地点了点头,男人则拿着铅笔在他脑袋顶上记录。姓名,出生年月,学历,从事的职业,住址,主要社会关系,确实没问什么太敏感或详细的,和克劳斯预先为他设计好的一样。他近乎机械地背诵着年长者教给他的单词,重复一句连语调都被设计好的回答只令他感到烦躁。这次体检,或是问询,根本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因为问完这些流程上的问题之后男人直接拿着文件出去了,连一句出于礼貌的问候或宽慰都没留下。就像被带进场跑了一圈就匆匆下台的赛级杜宾犬,单面镜后面的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毕竟在高贵的日耳曼人眼里,斯拉夫人都是野蛮的下等人种。尼古拉一个人又在这间屋子里坐了几分钟,数次想要抠掉手指上的倒刺又忍住了。而后那个带他进来的工作人员打开门,循着来路又把他送了出去。 他跟在引导者身后离开房间,正要从走廊拐角拐过去的时候,走廊尽头的房门恰巧同时打开了。一位身姿挺拔、衣领上绣着红底领章的军官从里面背着手走出来。尼古拉飞快地瞟了一眼那人的长相,在脑海里搜寻有着古德里安相关报道的报纸照片作比对。那位将军走得并不快,因为他在和身后的人交谈。具体说了些什么,尼古拉没听清,但是接话的人的嗓音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确信自己听见了耶格尔的声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