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长组]耶格尔×伊夫什金/I Knew You Were Trouble 番外1-2

番外有点多 后面有新的 1.耶格尔叫尼古拉起床 2.耶格尔给尼古拉读书

1. 尼古拉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先是一阵渐强的电吉他和弦搅乱了原本安静的考场教室,随后一声充满力量的狂野女声彻底把他的梦撕开了一个口子①。梦境崩塌、意识上浮,如同席卷大地的响雷把他抛向现实,撞在床上发出轰隆一声。年轻人躺在床上手脚痉挛、重重喘气,随后才意识到他没答完的卷子已经烟消云散了,耳边响起的不是作为闹铃的轻松闲适的小提琴曲②。 到底是哪家电信诈骗或推销公司这么早就上班,当老板的看了都得感动落泪。尼古拉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伸着胳膊在床头柜上摸索,摸了两下才把手机摸在手里。他把冰凉的金属贝壳带回温暖的巢穴,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即使是夜间模式那点微弱的屏幕光也晃得他眼睛生疼。目光在光滑的屏幕上逡巡了一圈,而后落向手机左上角。7:10,距离预计的起床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他仅存的理智拼出这么一句话,手指已经越俎代庖地直接把屏幕下方的小电话标志滑向了代表挂断的红色。 然而他还没把脑袋扎回枕头里,那极具穿透力的电吉他声便又响了起来。他又被吓得浑身一机灵,头一次为把自己喜欢的歌设为电话铃声感到后悔。 他把手机翻过来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还是没明白屏幕上方的几个拉丁文字母到底代表着什么。他七零八落的意识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语气里透出屏幕的困意,但好歹他把电话接起来了,“……喂?哪位?” 电话里很安静,好像打电话的人在等他。尼古拉这一开口反倒让那人还没说话就先从喉咙里泄出一两声哼笑,“你是睡了一夜就失忆了吗,伊夫什金?我是克劳斯·耶格尔。” 男人独特的声音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的金主从来没在这么早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唔,克劳斯——什么事?” “看来我这个电话没打错。我出门之前叫醒你你知道吗?” 他望着洁白到陌生的天花板两眼发直:“你叫我?什么时候?” “就在十分钟之前。”他的金主无奈道,要是当老板的也对员工用这种语气那可算得上是宠溺了,“我叫你起床晨跑,你答应得好着呢。” 晨跑。晨跑要早起。 “……我上了七点半的闹铃。”尼古拉长出一口气,感到还没起床就已经精疲力竭。 “好吧,因为昨天晚上你并没有说明今天你会几点起床。”耶格尔的声音低了一些,听上去是在为打乱了大男孩儿的作息感到抱歉,但马上他话锋一转,“反正你也被我吵醒了,不如现在就起来怎么样?” “好,好,我这就起床。”他说完便挂了电话,一块日光正缓缓挪向天花板中心。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推开被子,坐起来,穿衣服……他在脑海里模拟起床的程序,思绪穿过洗脸的泡沫、扑向面包的麦香、拉紧运动鞋的鞋带,而事实上……一切计划都在他再一次阖上眼睛后统统被画了休止符。 然而五分钟过后,电吉他和狂野的女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这次连低沉的贝斯和响雷一般的鼓点也踏了进来。好不容易再次凝聚的松软睡眠一哄而散,一股想把勃兰登堡门掀翻的怒火从尼古拉的心底升起。他烦躁地抓过手机,凭着本能在屏幕上一划:“喂?” “起床了吗,尼古拉?”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愉悦。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一点点传过来,大概他已经遇上早高峰了。 他的太阳穴随着电话里的德语发音突突狂跳:“克劳斯,你就一定要在别人的闹铃响之前把别人叫起来吗?” “哦,看来又让我猜对了?你把电话挂了之后就睡着了?” 这个人真是他妈的麻烦死了。尼古拉举着手机噌的一下坐起来,用自己此刻能做出的最标准的营业性温柔声音对着电话说了最后一句话:“克劳斯·耶格尔,谢谢你。” ——他彻底清醒了。

①此处歌曲为I Miss The Misery-Halestorm ②此处歌曲为Old Threads-Deep East Music

2. “……那就拜托你啦,科利亚!拜拜!” 尼古拉把一手一提白啤甩到货架上摆正,喘了口气和店主道了别。这家挤在商业区最边缘的小商店本就人手不足,店主阿姨又忙着和法国小男友开启第二春,他得每天忙到晚上九点才能下班锁门,钥匙放在门口的迎宾脚垫下。 瘦削的俄罗斯青年又猫着腰逐一把几箱味道度数各异的啤酒拉来开封摆到货架上,这才仰头望着未经修饰的天花板挺了挺酸痛的腰。随着年岁渐长,人们学会了,或者说不得不学会了将面对世事不公的愤怒转化为敲骨吸髓的孤独,再将这孤独转化为填满每一毫厘每一秒的忙碌。他很忙碌,但是这种将他的四肢牢牢捆绑、如同操纵提线木偶那样操纵他的忙碌并没能将他的大脑和思想也一同解放出来。他确实过上了自给自足的自由生活,可他并未从这种被普通人津津乐道的充实生活里嚼出一星半点甜蜜和欢乐。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而起早贪黑、透支当下的快了去换取未来的快乐,直到他终于走上了无法回头的单行道才发觉自己选的路有多前途渺茫狼狈不堪。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因此才不断逼迫自己上岸,哪怕到最后我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是一条鱼。他跳出舒适圈不断鞭策自己提升进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更舒适的圈里躺下。而在那些高度重复的枯燥工作间失去思考的自由、连自我都要融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和自己本来的目标南辕北辙。 最后一罐果啤码上去了。尼古拉又清点了一遍酒水类货物,而后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在那些如秃鹫盘旋着纠缠他的无意义字词背后,最终他想起来的不是吵吵闹闹的舍友,也不是快乐且疲劳的大学生活,而是耶格尔家的沙发。没有皮革那种让人不适的甜腥味道,浅灰色的亚麻布不声不响吸饱了惬意和慵懒,只等他把自己整个人扔进去。两个月前他还躺在那里,边喝加了双倍奶双倍糖的丝绒拿铁边读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午饭过后的人总是容易无所事事。年轻人倚在沙发上,歪着脑袋逐行逐句阅读那本充满文字游戏的哲学书,读得哈欠连天眼皮打架。耶格尔收拾完了厨房,又把他面前那杯壁上挂着一圈奶沫的咖啡杯拿走刷干净,终于走过来坐在沙发另一头。他干脆身子一歪躺倒在年长者腿上,把看了半截的书往脸上一拍。这副样子让年长者不禁莞尔:“看到哪里了?” “《朋友》这一节,‘我们渴望朋友,这种渴望就是我们的自我暴露。’。”大小伙子揉了揉眼睛,把书挪开对着他好脾气的金主咯咯笑道:“我现在很想穿越回去把这些大哲学家都打一顿——太超前了。难怪很多人都说看不懂。对于一个生活被柴米油盐填满的俗人来说,想要跟上他们那超凡脱俗的思路可太困难了。” 耶格尔没发表评价,而是抬手拿过尼古拉手里的书,接着年轻人读到的地方轻声往下读了起来。 “……我们对朋友之爱,常常不过是想借此转移对朋友的嫉妒我们为了隐匿我们自己有易被攻击的弱点,常常进行攻击,制造敌人。” “‘至少做我的敌人吧!’——这是想要友谊而却没有胆量去乞求的、真正的敬畏之言。” “如果你想有个朋友,你也必须愿意为他而进行战斗;为了进行战斗,你必须能够做他人的敌人。” 尼古拉伸直之前一直蜷缩着的双腿,仰头看向耶格尔因咬字发音不断运动的下颌。自己抱着书默读是一种体验,听他人低声为你读书又是另外一种体验。那些复杂的语法、冗长的单词和凶狠的发音在男人的口中似乎变成了另一种语言,听上去是那么温柔、悦耳且亲昵。年长者甚至特意考虑到他是俄罗斯人而放慢了语速。他枕着耶格尔饱满的大腿,相信如果他这个时候把头抬起来贴在耶格尔的胸口,能感受到男人的胸骨在跟着发音振动。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朝南的窗户溜进屋内,把整个客厅的颜色映得暖融融的。这一刻小别墅仿佛被上帝泡入了整罐蜂蜜里,又像是被融化的松脂包裹成的琥珀,时间也要放慢匆匆的脚步在此小憩。 “……做一个人的朋友,必须是善于推测和沉默的能手:你不应当想看到一切。你的朋友在没有睡觉时所做的一切,应当由你的梦告诉你。” 耶格尔读到这里收了声。他悄悄把书挪开一点偷偷往旁边瞥了一眼,枕在他大腿上的尼古拉已经合上了眼睛,均匀地、安静地呼吸着。 他把书合上放到了茶几上,又伸长胳膊从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捞过毛毯抖开,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年轻人身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俯身在熟睡的年轻人额头上轻轻一吻。 “……至于他在睡觉时所做的一切,当然是由我的眼睛、我的耳朵和我的心告诉我了。”

他扭过头看到手边和琥珀同样颜色的利口酒,突然不可遏止地鼻子一酸。 那瓶酒的名字叫耶格尔*。

*德国非常有名的野格利口酒Jagermei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