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长组]耶格尔×伊夫什金/染缸(四)

一二三跳 文中歌词来自缸-草东没有派对

尼古拉·伊夫什金望着窄窗外昏黄的日光,恍惚间竟分不清那是集中营里的探照灯还是向地平线沉落的太阳。 年轻的伊夫什金,骄傲的红军少尉,他此生从未如此疲惫过:肉体要承担被鞭打的伤痛和繁复的劳动,心灵反复咀嚼着被轮奸的屈辱与那些充满怀疑的眼神,精神上一边迎合德国人做出老实的样子一边一次次剖腹取粉向同志们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的手指打着颤,几乎拿不稳最小号的扳手。曾经有某个瞬间,他重拾了对不公的愤怒,对命运的恶劣玩笑怒目圆睁。他想找个机会好好质问一下耶格尔为什么出尔反尔,分明答应了他的请求,一转头便又做出这种把他推入火坑的事。但是这个想法在转瞬之间就也被巨石碾成了薄薄一张昏暗的煤油灯。过去的二十二年里他过得年轻,活在提灯的光亮下,所有的事都还想分出个黑白对错。可事实上就算他得到了答案也对现状无济于事。那三人的死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尼古拉·伊夫什金背后有德国人撑腰,招惹他就等于招惹他背后的德国人。也许耶格尔想要的就是这种杀鸡儆猴的效果,或者再纯粹一点,他就是想要报复那三个人。但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句话完全可以等效为:他是叛徒。 苏联人杀死叛徒不需要理由。 他迟早会死,现在不过是他的死期被提到了逃离集中营之前。未来曾经在他脚下分裂延伸出无数种可能,可时至今日,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了两条路:要么作为叛徒死在自己人手里,要么作为战士死在德国人的枪口下。 哪个选项看上去更体面一些,无需多言。

-预备 各就各位 -一二三跳 -跳进染缸 -看谁先 -游向欲望

而上帝总会以最恶劣的方式回应他的愿望。他刚刚想明白了这件事,那个常来的传讯兵就在他要离开车间时拦住了他,叫他去耶格尔上校的办公室。尼古拉无言地抬了抬嘴角,在车组三人如芒在背的目光中跟随士兵离开了车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个动作还是个他挺乐意赴约的标志呢。 他踏入那间对办公室来说太过私密、对宿舍来说又太过宽敞的房间里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探照灯用一种散漫得能让人睡着的频率来回扫视。他摘下帽子,拖着自己的两条腿走向那个始作俑者。前前后后和德国人共进晚餐几次,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再像初次见面那样压力高得随时可能击穿空气。耶格尔神色如常对他说了句请坐,回身拿出早就倒在醒酒器里准备好的葡萄酒。 他一屁股坐在那张带着软垫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绛红色的酒液扑向透明的玻璃杯,杯壁上变型弯曲的一张斯拉夫人的脸被映成了猪肝色。耶格尔按照往常的量给他倒了酒,可是尼古拉的行为一反常态。苏联人接过酒杯,不等男人说话便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耶格尔挑了挑眉,拿过空杯字又倒了相同份量的酒。酒杯还没在桌面上站稳就被年轻人接了过去,散发着水果酸涩的液体形成的漩涡旋转得更加迅速,拧成一股流进了年轻人的肚子。 耶格尔重又从苏联人手里接过空杯。第三杯酒落在桌面上,带着年长者的一声疑问:“有心事?” 苏联人的嘴角倔强地下垂着,整个人犹如一尊被酸雨腐蚀过后留下许多流淌痕迹的石像,全身上下会动也愿意动的只有伸出去拿酒杯的手。耶格尔捏着酒杯纤细的脚,直到年轻人握住了酒杯上半部,开始默不作声地发力想要把酒杯拔出来,他才不得不撒手。上校先生眼都不眨地注视着年轻的车长,目送酒液消失在那对柔软嘴唇的唇缝里,一滴侥幸逃出的殷红顺着年轻人的嘴角滚动,最终挂在下颌线的转角。 他轻声道:“愿意跟我说说吗?” 尼古拉擦了擦嘴,眨了眨眼睛把空酒杯又放回先前的地方,等着年长者为他再续一杯。那滴酒水被他粗鲁地抹掉,在他洗得发白的袖口染出一个圆润的红点。 耶格尔没急着继续给年轻人续杯,而是双手插兜等着他的回话。尼古拉也就坐在那里不动如山,仿佛他是一个电量耗尽的玩偶,葡萄酒是他唯一的电源。 两个人间沉默的对峙最终以耶格尔轻叹一声提起醒酒器收尾。他像个试图打破与孩子的隔阂却不知该从何下手的长辈那样,手上慢悠悠地倾倒着葡萄酒,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之前你要的油漆我已经筹措好了,明天派人给你送过去。” 尼古拉仍然不说话。看得出来他对男人的话意兴阑珊,因为耶格尔说话的时候他完全不动,只有男人挪开醒酒器,他才伸出手去把杯子拢进自己怀里,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很明显,年轻人是跑到他这里借酒消愁来了。上校先生看出了他状态有异,便不再主动给他倒酒,而是想一出是一出地找些话说。尼古拉也不客气,喝完了酒就把空杯子往耶格尔面前一放,大有一股不给酒喝就休想得到回应的架势。那副堪比顽石的坚硬样子实在让人看了头疼,耶格尔拗不过他,只好再给他把杯子满上。 就这样,年轻人又借着旗队长的纵容喝了三杯,醒酒器里的酒已经见了底。喝完第七杯,他又把空杯子推过去要求添酒。这次他等来的不是索然无味的酒液,而是男人干燥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盖在了杯口。挂在杯沿上的葡萄酒被掌纹吸附,犹如玫红的植物根系扎根于岩缝肆意生长。 “不能再喝了。”他听见男人低哑的嗓音,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出最柔和的劝慰,“你已经喝了很多了,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尼古拉抬起头,而后撞进一双蓝眼睛里。那双眼睛中的湛蓝静静地涌动着,如同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又似碧空推走雨后的残云。没有计算与算计,没有掩饰和戏谑,只有最真诚的关切。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想对另一个人倾诉心中一切的想法。那些东西被封存了太久,太久,久到已经腐烂发酵成一滩烂泥,黑朽糟糠的颜色浸染他灵魂的每一丝罅隙,酸涩苦楚让一杯杯上好的葡萄酒寡淡无味。祂们贯穿他的存在,顺着脉搏的跳动向他低吼嘶叫、发出最后的通牒:他的痛苦只能由自己背负,这是你为了集体的身份认同感和安全感所付出的代价。不要向人袒露你的脆弱,不要向人吐露你的心声,集体的腕足不应有独立的个人思想。无论如何,他该选择的都绝对不应该是这个让自己沦落到这步田地的纳粹。 可是和他的“同志”相比,眼前这个会关心自己的德国人是显得那么温柔,比他背后吃人的绵羊更有人性。 ……反正也已经洗不清了,再弄脏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尼古拉欠起身沉默地扑向面前的男人,如同怀抱巨石纵身跃入海中。被酒液浸润得柔软、带着葡萄的酸涩气味的嘴唇径直撞上那对薄且狭长的唇瓣。 耶格尔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两手出于本能反应往上抬起准备架住来犯。但他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似的,在度过了最初的须臾讶异之后,男人便放松下来,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任由苏联人毫无章法地啃咬自己的嘴唇、在自己身上撒泼。那用来防御的两手顺势改架为托,托着年轻人摇摇晃晃的身体,甚至稍稍张开嘴方便苏联人鲁莽的动作。 可是尼古拉也不知道该怎样吻一个人。除了把嘴唇结结实实贴上去,他不知道还要做什么才能拼拼凑凑让这个动作算一个吻。他浑身僵硬得像块被风干了的黏土,德国人又不回应他,那他肯定是被讨厌了吧。年轻人全当讨了个没趣,没过一会儿就抬起头来,一口满是酒味儿的气呼得德国人满脸都是。 耶格尔却没有露出半点嫌恶的表情。男人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红艳嘴唇,托着他的手悄悄翻了个腕抓住他的小臂:“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尼古拉答非所问:“你杀了他们。” 虽然知道这个消息多半瞒不过苏联人,耶格尔还是眨了眨眼,试图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蒙混过关:“什么?” “你还是这么做了。”他根本没理会耶格尔的装傻充愣,甩开男人的手站直身子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耶格尔继续用那副装出来的无辜样子盯着他,于是尼古拉居高临下地补了一句:“马克西姆他们三个死了——除了你,还能是谁杀的?我不信别的军官在选出气筒的时候会那么精准地挑中他们三个。” “因为你是我的人。”眼见事情败露,旗队长也不再狡辩,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你是我的士兵,我有权力对你下达命令,也有义务对你的安全和健康负责。他们做的事伤害了你,我自然要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尼古拉直勾勾地瞪着他,苏联人那双曾经犹如假蓝宝石一般闪亮的雾蓝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色:“我说了你只需要当做那天晚上的事都没发生过就行,你也答应了——可是你现在出尔反尔。” 年长者并不为自己的食言而羞愧,而是淡淡地说:“我可没有答应过不杀他们。顺便,有一条基本常识我觉得你需要知道:我手下的人被霸凌了,如果我不做些什么找回场面,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就会觉得我是个软蛋,我连为自己的人出头都不敢。紧接着就会有人蹬鼻子上脸,故意触犯我的权威,尝试把我从这个位置赶下去。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我当然要做些什么,这既是为我的人找回公道,也是在立威。任何一个有脑子的领导者都会这么做的,不会维护自己手下的长官干不长久。” “是啊,为了你的权威,”尼古拉咧了咧嘴,跌坐回椅子里自嘲道,“我的命哪有你的面子和地位重要呢。” 到底是通过什么信息、遵循何种逻辑得出的这种结论,耶格尔不得而知。在他还在思考怎么攻破这颓废的氛围的时候,尼古拉已经摇晃着空了的醒酒器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一直以来我都在竭力证明你们德国人发动战争的理由是错误的,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有一点你说得对——你是这座集中营里的最高长官,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我只是个命比草贱的战俘,你想把我捏扁揉圆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我已经一无所有,又有什么条件来左右你的选择呢?” 耶格尔皱着眉看着这个失去了战斗意志的车长,这个信仰坍塌的士兵,这个只想在生命的终末来临前解放自我的求死者,这幅样子已经与他的记忆和期望相去甚远:“我的选择取决于你的态度——说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苏联人岔开两腿瘫坐在椅子上,肩膀哆嗦、胸廓起伏,他居然在笑,“你不是对我有欲望吗?现在我人就在这,喝醉了酒,跑也跑不掉。来吧,尽情地对我做你想做的事,满足你的欲望,然后杀了我吧。” 他能看得出这个囚徒已经瑟缩着站在了悬崖边缘,距离纵身一跃只差临门一脚。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确认:“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杀了你?” “反正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你的婊子了,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觉得我是叛徒,我这条命留着也和丢了没什么两样。”尼古拉在笑,但那张脸上肌肉牵起的形状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坍塌、坠落、跃入深渊时划出的弧线,“你不杀我也会有别人来杀。比起死在他们手里,我更愿意选择你。” 说完他吸了吸鼻子,垂下头不再看对面的掌权者,等待头顶高悬已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 耶格尔没有说话。年长者仅仅是用从未出现过的火热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他。尼古拉不知道这段可怖中丝丝缕缕穿插着些许暧昧的沉默到底持续了多久,也许只一秒,也许是一个世纪。男人终于站起身,伸手把烂泥一滩的年轻人从椅子上拉起来。 “去洗澡。”他说。

-膨胀 膨胀 再膨胀 -就像那数字一样 -谁没有信仰 谁没有思想 -谁没有最便宜的酒来陪葬

尼古拉任由男人拉着自己的手走向房间里面,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那扇看似装饰的屏风背后是一件小小的独立卫浴。耶格尔把他带到了花洒下,自己则锁好门后拉开洗漱台下的抽屉翻翻找找。苏联人既没有抗拒也没有主动脱下衣服,只是面对墙壁垂眸看着浴室墙壁瓷砖上的水渍痕迹。皮带扣解开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机灵。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只是回想起被轮奸的那个晚上,男人的阳具直接撞进身体里的感觉,那种非人的撕裂感与痛苦让他有些忐忑。没关系,就当做是适应期了,他安慰自己,毕竟死亡前的冰冷与恐惧比这更甚。 身后伸来一只手扒过他的肩膀。尼古拉顺势转过身,接着坠入唇上一团湿热柔软的触感中。年长者轻柔地吮吸他的嘴唇,不时以舌尖扫过唇缝,浅尝辄止地试探大男孩儿的接受程度,用这种新奇的体验分散他的注意力。耶格尔以一种真诚到难以置信的态度承认过自己的欲望,可他却并不急于游向彼岸。如果尼古拉想要停止,年轻人完全可以抬手把他推开,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个温柔且克制的吻仍在继续。他悄悄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军服外套和衬衫都甩向门口,唇间细碎的水声经由颅骨传达放大,盖过了布料落在地面上的沉闷响声。一吻结束的时候耶格尔暗暗窃喜,看得出他的大男孩儿没什么经验,仅仅是一个止步于嘴唇的吻,尼古拉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一双纯洁的雾蓝眼睛也左盼右顾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抬起手轻轻抚上年轻人的脸,尼古拉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于是他更进一步,大拇指向内横跨以指尖触碰唇角,苏联人的嘴唇抖了一下,但他没有躲开。 “你在害怕。” 听闻身前的人如此定义,大男孩儿忍不住抬起眉眼试图证明自己的勇气。 可他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和另一个灵魂彼此贴近。耶格尔把他拉近一些,单手搂过他的肩胛,另一手捧住他线条圆润的下颌,“不必紧张。我在这儿。” 言毕男人再次落下一吻,这次他张开了嘴,更加严密地用自己的唇舌包裹年轻人的嘴唇。尼古拉或许是被酒精麻痹了神经,或许是对于他要做什么根本没有概念,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就用舌尖撬开了大男孩儿的牙关。身外之物入侵口腔让这个苏联小伙子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但是年长者安慰性地舔了舔他的上膛,这一声便被模糊成了暧昧的哼鸣。他充分担任起引导者的职责,一边在大男孩儿的口腔里游走一边慢条斯理地剥苏联人的衣服。尼古拉本就气息不稳,被年长者如此富含技巧的吻挑逗更是浑身发软、站都站不稳,只能狼狈地把自己挂在耶格尔身上,任由全身上下的衣服被一件件脱掉。如果不是耶格尔拉着他,他很可能已经两腿瘫软坐在地上了。 很快两个人的裤子和鞋也被扔到了门边,现在他们总算赤诚相见了。耶格尔趁大男孩儿喘气的间隙打开淋浴头,冲出来的凉水让苏联人浑身一机灵。男人低声说了句抱歉,便重又贴上来吻他。带着细茧的双手在腰侧那块少见天日的皮肤上游走,说不清的痒让人想要逃离又忍不住上去迎合。尼古拉抬手试图招架,但不消多时他就再度沉浸在水的温热和男人的温柔中。 瓢泼暖雨中两人吻得如胶似漆,很快浴室内就水汽氤氲,交错的唇瓣与肢体快要蒸发混合在一起。耶格尔扳着他的肩膀让他翻了个身背对自己,随后拿起了一早放在洗手池边的大号注射器,对着淋浴头接了满满一管温水。尼古拉用手扶着凝结了许多小水珠的瓷砖墙壁,侧过头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鼻音。 耶格尔掰开苏联人没什么肉的屁股,拇指轻轻按摩着穴口,在漓漓水声中轻声解释道:“清理一下,不然你会生病。” 语毕他将注射口塞进了年轻人的后穴。 虽然知道肠道本不是用来交媾的,尼古拉还是感到强烈的羞耻感。诚然如耶格尔所说,不论是前戏、清理还是扩张都是提升性生活质量的必要步骤,但他从来没想过男人间的性爱还可以有那么多细腻的交流。今晚赴约前尼古拉一度以为自己会被直接扔到床上干到肛裂。不如说,被轮奸的经历给他留下了错误且糟糕的印象,而德国人正在凭借自己的努力将局势扭转回来。他后知后觉他的两颊在持续升温,而他分不清这热量到底来自花洒而下的热水还是因酒精逐渐燥热起来的身体内部。他只能把半张脸贴在墙上,指望阴凉的瓷砖聊胜于无地带走自蒸腾而出化作水汽的热量。 “放松,只是温水。”身后的人一手揉着他的屁股帮助他放松,一手缓慢推进注射器,让温水注入肠道。心细的年长者在耐心清理的同时还不忘用语言鼓励他,给予他最需要的引导,“腰抬高一点。做得好。” 从未有过的经历让尼古拉浑身肌肉本能地紧绷着。他能感觉到温水顺着肠道逆流向肚腹的怪异感觉,随之而来的就是灌肠带来的便意。但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只能竭力忍耐着生理本能,穴口皱缩成泛着清白的一轮。 而年轻人的反应都被耶格尔一五一十看在眼里。为了分散尼古拉的注意力,他空闲着的那只手伸向前面,握住了年轻人半勃的阴茎,“深呼吸,稍稍忍耐一下就好。” 最要命的地方被人握在手里,毫无防备的大男孩儿鼻息都错乱了一拍。原本在全身乱撞奔走的燥热血液开始集中起来,前仆后继地朝着下腹部冲刺。年长者只是用掌心随便抚摸两下,他的阴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全勃起了。 “难怪你会主动,”这副诚实的样子当然遭到了德国人的调侃,坏心眼的猎人故意用带着茧子的指腹揉搓敏感的龟头:“是不是早就迫不及待了?” 尼古拉吐出一口浊气,低头将额头抵在墙上,不自觉地把大拇指放入口中吮吸,只来得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苏联人就是这样,总是搞不清楚这种宁死不屈的固执劲该用在什么时候。不过有之前的可爱表现在先,上校先生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何况时间也差不多了。耶格尔慢慢抽出注射器,侧过身拍了拍他的屁股,“好了,可以排出来了。” 听到年长者的指令,尼古拉如蒙大赦,立刻放松了绷紧的臀腿肌肉。颜色发黄、带着秽物的污水被从体内排出,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接着被不断流动的热水带走。另一边的男人已经重新将注射器接满水,等待灌肠液排空后注入新的。就这样重复了两次,直到尼古拉排出来的水变得干净,耶格尔终于关掉淋浴,说:“可以了。” 长时间沐浴在热水里,灌肠的时候又因为心中忐忑而紧绷着肌肉,尼古拉此刻只觉得浑身脱力、脑子发懵。他转过身刚迈了两步就腿脚一软,不得不赶忙伸手扶着墙才没有摔倒。 耶格尔抓住他,拽过浴巾将两人身上草草擦干,而后弯下腰把大男孩儿打横抱在怀里,走向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

-一二三跳

-跳进染缸 -看谁先 -游向欲望

后背接触到柔软干净的床单,尼古拉像踏入一潭沼泽那样陷了进去。贯穿灵魂的惯性令他仍然想要坐起来注视德国人的一举一动,但既然他已经选了这条路,那还有什么回头的必要呢。自从大学毕业后他第一次如此放松,年长者的一举一动向他传递的信息皆为安全,而非威胁或警告。不会受伤、不会被审判,只和爱你的人鱼水交欢后欣然赴死,对一个夺路狂奔至今、即将走到生命终末的战士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奖赏了。 他仰起头。橘调灯光被压上来的身躯遮住,温暖的昏暗令他疲惫的灵魂在潮湿的水汽中陷得更深。唇瓣被两团柔软湿润的触感包裹住,他模模糊糊地和年长者接吻,一只手钩着身上人的脖子。对方的舌头探进嘴里时,他懒洋洋地勾一勾舌尖权当做回应;猎人抓住他的手腕更进一步时,他张开嘴任由对方攫取属于他的一切。如果能让他人感到满足,他不介意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拥有都奉献出去。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意识飘飞间他似乎听见一声哼笑,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经由某种特殊的介质径直传入脑中。与他交融的唇舌分开了,开始向下亲吻他的身体,将湿滑的痕迹一路延伸,从下巴到锁骨,从乳头到小腹。天花板上的顶灯如此刺眼,尼古拉抬起一条胳膊挡在眼前,开始忍不住地眼皮打架,鼻息变得悠长平缓。然而没等他完全把眼睛合上,耶格尔就拽起他,握着他的腰把他放在床上,摆成一个跪趴的姿势。年轻人两条胳膊撑在软和的床垫上,还没搞明白对方要干什么,耶格尔的手指就带着润滑油的黏滑触感伸进了穴口。 拥抱着灵魂的松软之雾被骤然驱散,尼古拉不由得一声惊喘。经过灌肠的穴口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紧绷,男人的手指没遇到什么阻力就探进了肠道内。于是第二根手指理所成章地挤了进来,两根并在一起不疾不徐旋转着向里推进。大男孩儿的胳膊为了撑住前半体重开始内翻,虽然直径不大,但后入体位让他几乎瞬间就回想起了被轮奸的那个屈辱夜晚。他紧紧咬着嘴唇,鼻息颤抖着适应异物进入身体的感觉,穴口却仍然本能地收紧,夹住来犯的手指。 耶格尔也不着急进一步扩张,他俯下身叼住身下人生着细绒毛的耳廓,在他耳边声音低哑地劝导,伸入穴内的两指开始横向探索,这里摸摸、那里按按。与此同时他空闲的另一只手开始向大男孩儿的胸乳进发,犹如把玩一块美玉似的揉搓,用指甲搔刮乳孔,又用两指掐住挺立的肉珠提拉。尼古拉成功被他的挑逗分散了注意力,小声哼鸣不断从他的喉咙间逃逸,箍住男人指根的穴口很快放松下来,顺利容纳了第三根手指。循循善诱的旗队长便用空闲的另一手再次握住了年轻人的阴茎,作为他配合的奖励,末了还不忘朝着苏联人红透了的耳朵吹一口气,夸赞道:“做得好。” 尼古拉已经没了力气反唇相讥,他只知道自己硬得难受。陌生的快感正在飞速蚕食他最后一丝理智,年轻人不自觉地仰起上半身,挺着腰配合男人手上的动作。灯光已然不再刺眼了,眼前所见皆被染上了一层欢愉的黄。 紧接着他浑身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抖了一下。后穴里男人的三根手指并在一处,撑开肠壁的同时碾过了某处微妙的存在。旗队长得了信号,便停止向里开拓,专心抓住那一块地方来回抖动按压。 从未经历过如此细腻前戏的尼古拉几乎要哭出来,他的前面被男人握在手里揉搓抚摸,后面被手指不断刺激奸淫,绵绵不绝的快感催动肌肉收缩抽搐,将温柔的爱抚化为一场漫长的折磨。大男孩儿声音嘶哑地喊着停下,双臂颤抖不已、几乎撑不住上半身,却还是腾出一只手去掰年长者握住自己性器的手。好说话的上校先生便遂了他的意,大方地放开了他红得发紫硬得发疼的阴茎。 折磨人的快感骤然停止汇聚,尼古拉整个人如释重负地塌下腰去趴在床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大男孩儿两条细长的大腿微微抖动,穴口死死绞住男人的手指不得寸进。可很快他就叉开双腿试图在床单上磨蹭着释放出来。这不怪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只能怪他太年轻、没经验。因为年长者的手指还在源源不断地对他的前列腺施加刺激,细腻的快感不及手淫积累得快,拉长了达到性高潮的路程,反而更能激起人的欲望。尼古拉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即将达到顶峰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的感觉竟然比强制高潮还难受。 “耶格尔……”难耐至极之下他侧过头回眸望着身后的男人,一滴生理性的泪水终于随着这个动作溢出眼眶,“快进来,求你了。” ——他终于坠入河底,放任最本源的欲望冲刷灵魂。 这一声唤得年长者眼神一暗。耶格尔收回手指,俯下身捉住他的手腕,直拉到头顶按住。他早已硬热得烙铁一样的阴茎顶在年轻人软烂的穴口,同沙哑的嗓音一起渐渐下潜,“叫我克劳斯。” 尼古拉张开嘴,短短的克劳斯三个音节被拆碎成嘶哑但畅快的呻吟。比起先前在他的身体里撒野的人渣,耶格尔的阴茎硬热粗长,一路挤开肠壁,碾过前列腺,直直地向着从未被开拓过的最深处进发。体贴的年长者并未像那些急着把自己的东西塞进他屁股里的男人那样一下捅到底,而是用缓慢但坚定的速度一寸寸向里推,给了他适应的时间,也让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根东西是怎样填满他,把龟头的形状和血管的隆起都刻进肠壁里。尼古拉呻吟的音量随之升高,直到楔入身体的东西不再深入,才抖着肩胛报复性地急促吸气。 耳边扑来阵阵温暖的风。尼古拉下意识摆着头躲开,那风却追着他烧红的耳廓吹来。奔走在血管里的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他在麻痒激发的波谷中才反应过来,那是耶格尔留在他耳边的粗重喘息:“可以了吗?” 年轻人缓缓抬起眉眼,目光撞进那篇摄人心魄的蓝里,灵魂泛起一圈圈涟漪,心脏的每一次跳动擂在耳膜上都好似骨血坠入水中的回声。他在刀锋上走了太久,脚掌被利刃剔得只剩森森白骨,鲜血早已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染成赤红,令他几乎忘记了那夺人眼球的地毯是由自己织就。现在男人结实的胸腹紧贴着他的后背,压住那些横亘他身体的鞭伤,似有一双手捂住他暴露在空气和尘灰中的伤处。世界在颅腔的酸涩中彼此晕染成一片瑰丽奇异的光圈。尼古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流出眼泪,直到男人低下头吻去他面颊上的泪珠。 他开始感觉到疼痛。 一个模糊的鼻音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作为对男人的回应。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耶格尔就像一台骤然启动的战车那样开始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娇嫩的肠壁被粗暴地撑开,再随着肉刃地退出猛地缩回,紧紧地吸着那根硬热的阴茎。被占满的胀痛感和被抽离的空虚感反复撕扯着年轻人的神经,尼古拉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尖叫的音量,只能放开喉咙让痛痒皆非自喉间涌向天空大地。比手指勾点更猛烈的快感从腹腔内出发冲向四肢百骸,大男孩儿的声音也溅上了水汽氤氲。 不过几个回合过去,尼古拉就跪不住了,整个人像摊烂泥一样瘫在床上承受着身后人的撞击,两瓣白皙的臀肉被撞得通红。耶格尔喘了口气,放慢了打桩的频率,索性拉着他的手腕让他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男人向前倾身,贴心地抬起他的臀瓣,让年轻人的两腿夹在自己腰上。这个体位能让他借助重力进入得更深,也能让上翘的龟头更狠地碾过前列腺。 世界仿佛要把他甩下车一样剧烈地摇晃起来。尼古拉像条缺水的鱼那样向上弓着身体,胸廓因节奏错乱的喘息扩张得肋骨好似要撑破皮肤。大男孩儿被顶得小腹上出现一处细微的凸起,说话都断断续续,“慢……慢点……” 体贴床伴的好男人耶格尔却充耳不闻,继续握着他的腰保持着同样的速度操干他,甚至还有隐隐加速的趋势。没顶的快感在躯壳里回转了数圈而无处可去,最终万物归一地重又聚集到小腹下。尼古拉涨红了脸,先前让他情迷意乱的爱抚此刻不知所踪,年长者好像打定主意要让他只靠后面高潮。于是大男孩儿哆嗦着手腕,颤颤巍巍地伸手去够自己腿间上下摇摆的男性器官。破碎的呻吟和哭声随着每一次套弄、每一次顶撞喷洒,溅落满他的全身,给他的身躯罩上一层蜜色。酒精连带着他的全部理智一起蒸发了,明天清醒过来之后他该如何、走出这间宿舍后他该如何面对他的同志们、未来他会去向何方,这些曾经圈养着他的问题如今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即将溺死在快感和欲望的海底,只希望有人能将他救出去,或者,就这样停止思考与呼吸。 ——尼古拉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这副被男人的阳具进进出出还要伸着手自慰的样子有多么让人血脉贲张。耶格尔长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大男孩儿的两腿扛在自己肩头。男人弓起腰将身体压得更低,犹如捕食羚羊的黑豹,整个人将尼古拉笼罩在身下,整根抽出去再撞进来。一时间液体被撞击得四散飞溅的淫靡响声在房间里近乎放肆地回响。尼古拉在他身下颤抖,流泪,节奏错乱地呼吸,因沉重的快感抽噎,手中紧紧握着自己的欲望。 害怕死得毫无价值的尼古拉,视自行其是和纵情享乐为毒蛇猛兽的尼古拉,在命运碾压下的缝隙里艰难求生的尼古拉,在庞大的欢愉洪流前仍然害怕得颤抖不已,却无比渴望迈出最终跨越界限的那一步。他是浑身裹满淤泥的迂腐教条者,他是冲锋在阵线最前端光芒四射的圣洁者。这具身体苍白、僵硬、脆弱,仍能在此刻焕发出须臾生命的柔韧和红润的美感。 这正是人世间最美的图画。 耶格尔腾出一只手捧住年轻人的脸,望进大男孩儿情迷意乱的雾蓝眼睛,“不枉我费这么大力气……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他已经行至顶峰前最后一步,尼古拉眨了眨眼,把眼眶里积蓄着的泪水挤出去,这样才能把男人近在咫尺的脸看得更清楚些,“……哪种表情?” “该怎么形容呢——让人惊叹的真诚。”耶格尔叼住他的嘴唇,那只手向下移,推了他最后一把,“坦诚地面对自己,追逐快感,即便恐惧也要直面死亡……令我着迷。” 他跨过了顶峰。尼古拉吮吸着唇舌亲吻的柔软,环抱住身上这具神造的土偶,感受到光滑的皮囊下饱满的力量,经由身体的链接传递给他的灵魂。所有的感官都在高潮中融为一体,重新孕化成一种平静的欢愉,一场甘霖,诞生他业已干涸枯萎的灵魂。

所以当他注视着耶格尔随着豹式坠入河中,那双眼睛里比天空更坦荡真诚的蔚蓝被浑浊的河水藤绿吞噬,尼古拉听到自己身体里传来一声微弱的,某种东西绷断的响声。曾经照亮他片刻的太阳坠入地平线后的永恒黑暗,世间所有的其他存在都在那一瞬间灰淡无光。

-可就连食色性也终将 -游向死亡 -游向死亡

尼古拉缓慢地从那片比碧空如洗的天空还要澄澈的蓝中找回自我。他和他的克劳斯挤在不算宽裕的床上,身下的床单上满是性爱的痕迹,空气里的事后味道挥之不去。性高潮短暂地中断了他的生命,可在片刻欢愉过后,他感到的只有更加庞大的空虚和麻木。 “……你为什么不杀死我?” 耶格尔眨了眨眼睛,搭在他腰上的那只手把他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可是我分明还活着。” “每一次性高潮都是一次微小的死亡。”男人低头吻上他的额头,“你只说让我杀死你,可没规定杀死你的手段和时限。” “说到底,为什么执着于要我杀死你呢?”他说话时的震动径直通过颅骨传入苏联人的大脑。尼古拉半阖上眼睛,这具身体散发出的热度和气味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惬意,“你还这么年轻,又已经熬过了那么多苦难。只要留在我身边,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男人的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嗡动着嘴唇呢喃道:“……无论如何我的同志们都不会再像对待袍泽那样对待我。在他们眼里我已然是叛徒。” “我甩不脱身上万钧之重的指控和罪名。没人愿意相信我,没人肯给我寸许立锥之地容身。所以,与其姿态丑陋地挣扎到最后一秒,不如就这样沉下去,溺毙在现实的河水里……” 他的话没有说完。耶格尔捧起了他的脸。 “你这不是在求死,”男人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是在渴求爱。” “既然评判你是否为叛徒的权力都不在你手里,那就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的话而自暴自弃。”面对这个真诚又执著的人所散发出的热度和光芒,年轻的尼古拉毫无对策,“那只是他们的想法,而非现实。集体就是这样的,他们会不断地改变评判标准,只为圈养和剥削你,把你身上所有的价值都榨取感觉。即便你为了获得他们的认同而不断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去喂养他们,这群吃人的绵羊也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尼古拉,能让生活继续下去的不是来自集体的认同,而是爱与希望。别再妄自菲薄,别再为了取悦他人而牺牲自己。当陷入一段有害的关系里,你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斩断它,远离它,在你自己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他把头埋进年长者的颈窝里,在男人的臂弯里无声哭泣,肩胛颤抖得宛如刚刚破壳新生的雏鸟。那副姿态又似从灭世的洪水中幸存下来的不善泅水者,四肢并用攀附于身上的浮木,大口大口地喘息。他那点冠冕堂皇的虚伪在德国人面前一触即溃,他心中欲盖弥彰的恐惧和弱点在男人身周耀眼的光芒下无所遁形。所以他总是想要从耶格尔身边逃离,他总是退缩,想逃回自己那点舒适而逼仄的阴影里去。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才能战胜这个男人。 原来他也可以活一回,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尼古拉痴痴地望着桥下那蓬豹式坠落砸出来的水花。湍急的水流很快恢复了方向一致的奔涌,克劳斯·耶格尔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将被河流抹去。 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把我人生中最后一抔光也带走,尼古拉·伊夫什金望着他一生中唯一的对手、唯一的爱人消失的地方,无不悲哀地想,又为何要为我驱散片刻黑暗呢。

他原本以为逃离了这片禁锢着他的囚笼,奔向广阔的天地与海,就能获得他毕生所求的自由。可当他真的逃了出去,他才骤然发现:颜色深沉浑浊的大海茫然无际,远比有限而色彩缤纷的染缸更加恐怖。

人们总说人生该是丰富多彩的。可是如果把各种颜色都染在一块白布上,颜色混合交叠,最终得到的并不是五彩画卷,而只是一团令人作呕的浑浊肮脏。 他恨这个自作主张给他打上各类标签、染上种种颜色的社会。他恨这个夺走了他三年青春、在他的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个污点的集中营。他恨曾经赢得了他的信赖与敬爱的同胞,带着有色眼镜审视他的一切,又何其傲慢地把他归为异端,想要宣判他的死刑。 尼古拉·伊夫什金最恨这个叫克劳斯·耶格尔的男人,让他的生活有过短暂的一瞬鲜艳,又在之后带走了本就属于他灵魂的一切色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