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

白迹/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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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藏之介越来越喜欢揉迹部景吾的那一头金发了。

倒也不是说以前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毕竟在初三那个时候大家都刚刚被召进U17,总还是算不上熟络。更何况四天宝寺本就是在关西,他除了全国大赛以外也很少碰到那些关东的学校。偶尔白石也会回忆一下当初的手感,那头金发总是异常耀眼,像是能蓄起阳光的那些明灿灿的光辉一样,何况迹部梳的还是松松软软的中分,每次他都会故意使点劲,让指尖插进发根处乱揉一把,然后在迹部瞪着眼睛蹙眉之前再把他搂进怀里,慢慢地帮他理好那些被自己整得凌乱的发丝。迹部每次都像猫儿似地咕哝几句,然后眉毛一挑也就原谅他了。

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白石藏之介在很多年以后承认,初三的时候他是真的真的没有考虑那么多。就……怎么说呢?也许是手冢国光动身前往德国之后,他看着那个冰帝原先一呼百应的部长嚷嚷着要接过手冢的衣钵完成与他的约定,诚然迹部景吾真的做到了,他甚至出色地率领着初中生们斩获了WorldCup的冠军,捧起了那个黄澄澄的奖杯,白石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地钦佩他。

也许在那一夜之前确实是的。

他之后有无数个清晨与黄昏交织的时候都哀叹过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晚上心血来潮地带着球拍去自主训练,又为什么心血来潮地想要去找迹部景吾来磨炼自己的死角。如果他当时跟往常一样洗完澡就果断翻身上床睡觉的话,也许就不会在后来孤身一人躺在床上的那么多个深夜里欲念缠身,也不会在未来的人生中捋出那么多他曾经想都不曾想过的岔道,更不会僵直地站在迹部的房间门口,通过一条狭窄得几乎只能用一个眼睛的视域望过去的细缝,看见迹部景吾被手冢国光压在床上的那番模样。

迹部景吾的那番模样几乎被雕刻进了他的脑海,更甚于那些毒草汲取的营养在他心底的任何一个从未被注意过的角落里生根发芽。白石从未见过那双只知道死死地追踪着对手的、清亮透蓝的双眼能饱含着那么多喷薄而出的情欲,冷白色调的皮肤在夜色都能明显地染上一层稀薄的绯红,那一头金发……那一头金发因为被汗水打湿了发根,就显得有些软绵绵的,额前的碎发像刺伤了睡美人的金色的纺线一般,黏在光洁的皮肤上,原本微微翘着的发尖也轻轻地耷拉了下来,使得迹部整个人原本肆意张扬的气势也落下来了许多。

白石藏之介的喉咙里几乎滚进了烙铁,然后被他咽进了胃里,烫得他腹腔里的那些五脏六腑都稀碎不堪。他就呆呆地站在门外,继续进行那称得上是有些不齿的偷窥行径。他看着手冢国光轻轻啃舔着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人,看着那白皙的脖颈渐渐被泼上浅粉淡红的洗不净的颜料,然后看着迹部景吾垂着长长的睫毛吧嗒吧嗒地落着眼泪,看着他尽力抑制着自己的喘息,看着他因为过于激烈的动作而有些喘不过气,金发的发尾都随着他身体的动作而有些细微幅度的上下起伏。

后来等到白石再上他的时候,他就总是想伸手揉乱迹部景吾的那一头金发。迹部景吾的金发,一小簇一小簇地落在一起,却又分得很清,很细软。他望过来的眼神粘腻,像是什么草莓味儿的棉花糖,又像是从天上撕扯下来的云朵,沾了一层蜜似的被他塞进嘴里,含着含着就化了,那带了些玫瑰花瓣的浅淡香气就能一直渗透进他的神经,扎得他翻来覆去得睡不好觉。非要论说的话,白石藏之介在床上的动作比起手冢国光来倒是更狠,也更用力,好几次迹部实在撑不住,就会半眯起那双雾气朦胧的双眼,轻轻地拉着他的袖口求饶,那个声音酥脆而绵软,还混着不清不楚的鼻音,偶尔还被喉咙深处的抽噎打断,然后又会滚出一串被压抑了声音的诱人的呻吟。

秘密的第一次起始于白石藏之介在某个夏夜误入了迹部的宿舍,当然,也许是迹部单方面认为的误入。当白石揽过他的肩凑过来吻他的时候,迹部才察觉出些许的不对劲,然而房门已经被落了锁,一切都已成了定局。最初迹部还会推搡着他让他滚,后来就变成了咬着自己手指间兀出的骨节努力地把即将溢出唇齿的甜腻的低吟压在喉间。白石藏之介的心底甚至来不及泛起潜藏了多时的激动,他伸出手捏着迹部的下巴半强迫地让那双还流着泪的蓝眼睛看着自己,然后用指尖抚过那颗湿漉漉的泪痣和纤长的睫毛,再向上,伸入了柔软的金发里,轻轻地揉了揉。他问迹部是和他做更爽还是和手冢国光做更爽,迹部就咬着唇死死地瞪着他,盈眶的泪水更像是衬得那双蓝眼睛有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不配和手冢国光比,迹部景吾说。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白石干得忍不住低叫出声。呜呜咽咽地叫唤着国光的声音实在是听得有些烦心,白石就俯身用齿尖厮磨着迹部红得可以拧出血的耳垂,沉着嗓音告诉他完全可以叫得更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他被操的这副模样也未尝不可。迹部就没了音,只是撇过了脸小声地抽泣,金发也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软地搭在他的额前。

白石藏之介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他总是要欺负得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强忍着盈眶的泪水才会作罢。但是这也不能怪他,白石想。家世出众的小少爷矜傲又美丽,一举一动都能换来身旁或明或暗的无数道目光的追随,然而无论是谁,都知道能让迹部景吾心心念念的另外的那个人在哪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离他们的距离实在是过于遥远,白石没有去过西欧,但是他知道迹部于这种长途旅行已经是家常便饭。另一种语言看上去也总是过于晦涩难懂,白石偷偷看见过那些从德国寄来的明信片,字迹端正,开头是花体的Keigo落款是花体的Tezuka,然后中间的寥寥几行是他不曾在教室里学过的那种拉丁语系的文字,潜藏着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密语,看得白石有些怒从心生,几乎就想要伸手揉碎了那张纸片。

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下了这些没有意义的心火,转过身,将自己指间夹着的明信片递给了身旁在一堆信件中不停地翻找着什么的小少爷。

啊,谢谢你了,藏。

迹部景吾浅笑,难得地低声唤了一次他的名字。白石藏之介知道迹部景吾的心里其实应该是没有他的,哦,也许是有他,只不过他的地位根本压不过手冢国光罢了。他太清楚迹部放弃了回英国升学是因为谁,又是为了谁。那颗怦怦地跳动着的心脏完全是一朵用血肉凝筑而成的向阳花,而手冢国光正是他的太阳。有一段时间白石有些怅然若失,他用温柔浅腻的亲吻来将迹部景吾困于自己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中间。迹部的心实在是太过于柔软,如此白石便就这样得到了迹部景吾对于他的第一个回吻。这是一个甜蜜的奖励,又更像是什么寓意不明的冲锋的号角,以致于往后迹部确实是慢慢地开始接纳他,会用水雾弥漫的苍蓝色的眼睛看着他轻笑,会用微凉且柔软的双唇蹭着他回吻,也会任凭白石伸手揉乱自己的那一头璀璨又松软的金发。白石在之后的一次夜晚,问迹部他还爱手冢国光吗。

迹部轻轻闭上了眼想了一会,说他爱。白石俯身亲他,然后问迹部,那,会不会爱上他。

迹部景吾就睁了眼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眸里流转着晶莹剔透的月光。然后他轻轻勾了勾唇角,眼角原本就上挑的弧度也显得有些柔和。

可能吧,他说。

白石藏之介忍不住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他吻过了迹部的金发的发旋,吻过了他的额角,吻过了他突出的眉骨和精致的鼻尖,最后吻上了他的唇。

可是我爱你,白石说。

少年说出口的爱总是澎湃而又热烈,他们把海枯石烂的誓言刻进了星光灿烂的永恒之中。白石藏之介从时间的缝隙里又挤出了时间,他和迹部景吾都生长得越发明媚而夺目,原先初中时还不甚明显的轻狂的意气都随着年月的推移而更加焕发出了炫目的光彩。手冢国光实在是太久没有回来了,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迹部已经将他原先松松软软的中分的金发都梳向了一边,遮挡住了大半的前额,泪痣还是一如既往地迷人,蓝色眼底是大片大片神秘的深海。如今他的气势更加的咄咄逼人,他的一举一动也越发招摇又惹眼。白石藏之介陪在他的身侧,他们挥着球拍,想象着自己是如何英勇无畏的骑士,冲进困难重重的荆棘森林里斩杀恶龙,又如何跨越了四海五湖,铸造了人间不得见过的天梯,将滚烫刺目的星辰紧紧握于掌心之中。

白石越发地喜欢在做爱的时候把迹部的那一头侧分的金发揉得乱糟糟的,指尖触及了发丝的轻柔的感觉近乎能把他拖下声色犬马的地狱。迹部伏在他的胸口喘息,发尾蹭着他的颈窝,毛茸茸的感觉忍不住使得他又伸出手揉了揉。迹部只是软着声音喊他藏之介,吻过他的侧颈,然后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陷入沉睡。

他有多久没有在他们做的时候哭着喊过手冢国光的名字了?白石藏之介不太敢去细想。迹部还爱着他,白石知道,三年了,从德国寄过来的明信片就那么几张,迹部景吾总是从抽屉里面掏出来看一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塞回原处,如此反反复复,反反复复。那他爱自己吗?白石也不太敢去细想,可是现在这样就不好了吗?倒也不见得。

白石抬了抬眼,他看见迹部拿着球拍从场上走了下来,便浅笑着,把迹部拉进了自己怀里,伸手在他侧分的金发上乱揉一把。然后在怀里的人还没来得及瞪着眼睛蹙眉之前,再轻轻地落下一吻,慢慢地帮他理好那些被自己整得凌乱的发丝。

手冢国光实在是太久没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