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奥斯顿·法尔瑟斯】 【杰洛姆·费罗克斯】

杰洛姆的指关节还没在木门上落几下,门就像早有预谋似的向里打开了。一个浅棕色的脑袋从门缝中探出来,兴奋地叫嚷道:“杰洛姆,你一大早的去哪了?我比佩德罗妮安等得还苦(*注)。你猜怎么着?今天我一起床就灵感大发,给之前新谱的曲填完了词。快来帮我听听……”

“晚点再说,你们家现在有访客。”杰洛姆无奈地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并冲奥斯顿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奥斯顿发现杰洛姆此刻的表情比两人独处时放松不少,他嘴角浅浅扬起,甚至可以说是在微笑了。原来他也不是一直都紧绷着的,奥斯顿暗自想。

门内的少年“噢”了一声,瞬间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将门打开。他看上去和杰洛姆差不多年龄,那头柔软的、浅棕色的短发在偏右的位置被挑开,梳成服服帖帖的三七分。他有张菱形脸,容貌算不得俊美吸睛,但面容周正对称,一双天蓝色的大眼睛更是显得他亲切又友善。他身着和杰洛姆类似款式的衬衣,只不过用的是白色布料,衬衣外还套了一件皮质棕色低胸无袖马甲,腹部用细绳交叉绑紧。

少年眉眼间与奥斯顿见过的戏剧表演者菲利普·阿尔特姆有七分相像,想必这就是阿尔特姆先生与苏珊·波伊尼泰特·阿尔特姆夫人的Beta独子了。世人向来相信,假如真有一个“救世主”能够将它们从教会颁布的预言中拯救,那么那位救世主必定与菲利普·阿尔特姆一样相貌堂堂、一身正气。不过少年尚显稚气,与他的父亲(乃至与杰洛姆)相比较而言,他像是块未经打磨的原石。

棕发少年拘谨地看看奥斯顿,又把视线转回杰洛姆的身上:“这位是?”

“这位是奥斯顿·法尔瑟斯先生。”杰洛姆狠狠地咬着奥斯顿名字的发音,听上去像是在故意找茬,“路上碰到的。他说他是你们家的亲戚,想见夫人一面,让我带他过来。你们家有这么个亲戚吗?”

奥斯顿看少年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禁怀疑只要他的一句“没有”,杰洛姆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奥斯顿“请”出阿尔特姆家。至于用剑还是用爪子,那就是奥斯顿担心也没用的问题了。他于是对少年露出平常戴在脸上的笑容,抢在他开口前介绍自己的身份:“我是奥斯顿·法尔瑟斯,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母亲是阿尔特姆夫人的姐姐,因此我一直很期望见到你和你的母亲。雷德舅舅告诉我在这里能找到你们。”

此话一出,杰洛姆和棕发少年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来。前者瞪着奥斯顿,拽起棕发少年的衣袖把人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轻声低语一番,棕发少年才忽地瞪大眼睛,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他安抚般地轻拍几下杰洛姆的肩,对奥斯顿也笑起来,脸颊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你好,我是克里斯·阿尔特姆,叫我克里斯就行。你是……弗蕾达姨妈的孩子吧?那你就是我的表哥啦。不好意思,刚才让你见笑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妈妈。”

“谢谢你,克里斯。”奥斯顿松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杰洛姆正在更加严厉地审视他,那双眼睛好像会剖开他的皮和肉,让他裸露出从未展现给任何人看过的、最鲜血淋漓的一面。说来也奇怪,他在面对更强大的对手时都不曾感到如此紧张,如今却要担心一名小他许多岁的Omega少年会把他看透。他甚至才认识对方不到半日。

不过现在奥斯顿才是有理的那一方,杰洛姆只能干瞪着眼,抓不住他的把柄。奥斯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被杰洛姆带偏了。他本来也就没有把柄可抓,至少不是在离奥伊诺州如此遥远的凯斯林州。日之神索拉才知道为什么杰洛姆·费罗克斯会对他抱有敌意——虽然他可能确实给对方留下了不太好的第一印象。

他的新表弟克里斯就要亲和得多。他请奥斯顿坐在门口的鞋凳上,又让家中的仆人(克里斯称呼他为诺斯)拿双干净的室内鞋摆在旁边。奥斯顿解开腿肚上绑着的绳带,将出门前擦得锃亮的长筒黑皮靴脱下,换上舒适的尖头皮拖鞋。待他换好,克里斯便招呼他前去见阿尔特姆夫人。杰洛姆没再开口,只是把怀中的东西交给另一个仆人,然后不满地跟在这对表兄弟身后几步远之处。

阿尔特姆家不大,墙壁被粉饰成和外壁一样的米白色,地板则是棕红的木板。一进门就能看到用于会客和进食的木桌,桌子中央放有赤陶土制成的长颈花瓶,里面插着一小束散发着幽香的白花,彰显出主人对生活情调的追求。桌子附近摆着的是两张扶手沙发,其中较小的一张有高高的椅背,只容得下一个人坐;另一张长沙发则能坐得下三四个人。沙发围绕壁炉摆放,不过近期已然转暖,没有使用壁炉的必要。

奥斯顿一言不发地跟在克里斯身后仔细打量室内,徒劳地在这陌生之处寻找生母的影子,尽管他对自己的母亲毫无了解。弗蕾达·波伊尼泰特是名魔法师,她曾与奥斯顿的父亲订婚,却在诞下奥斯顿后就被他的家族驱逐了,这就是奥斯顿所了解的全部。也许她根本没有来过阿尔特姆家,也许苏珊·波伊尼泰特·阿尔特姆知道的并不比雷德·波伊尼泰特更多。他向来习惯于做好得到最坏的结果的心理准备。

不过,正如同他一起长大、并且在卡尔玛小镇生活已久的克莱德·特尔萨所说,“生活总是得继续”。无论奥斯顿最终得到怎么样的结果,他都会留在这个远离奥伊诺州的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一段时间,好为将来如何行事做全面的打算。不论花上多少时间,他都要从那几个老滑头手里夺回属于他的财产。

克里斯领着奥斯顿走上木楼梯,来到房屋的二楼。二楼有六间房间,它们整整齐齐地排在走廊两边,每边各三间。走廊最里面是一扇玻璃窗,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窗口照在木地板上,但奥斯顿总觉得有一丝违和感。克里斯指着右边离窗最近的房间,跟他介绍道:“我妈妈现在在画室作画,那前面就是了。”

奥斯顿听克莱德说起过“阿尔特姆夫人热衷于作画,甚至把它当作自己的部分‘收入来源’”,便了然地点点头。在伊尼斯国,除了妓子和妓女外能独自赚钱的Omega并不多(大多数Omega会选择帮助自己的伴侣发展事业)。它们通常靠装成Alpha或Beta来找活干,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不提身份证明上的第二性别无法更改,Omega们天生柔弱,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发情期,意志薄弱的Omega更是容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生理条件决定了社会层级,任何有条件的雇主都会优先雇佣能力更强的Alpha,其次是Beta,最后才是Omega。

出生在权贵家中、接受过教育的Omega先生和夫人们选择稍多一些。它们或吟诗、或编曲、或作画,尚若能力出色就能借着Omega的名头小挣一笔,不过稳定收入还是得靠自己的伴侣。奥斯顿尚未有幸见过阿尔特姆夫人的作品,但她的伴侣、知名戏剧表演者菲利普·阿尔特姆挣得可不算少。

据奥斯顿了解,所谓“戏剧”起初只是一种不入流的表演,只在小酒馆或者民间庆典上进行演出,后来题材逐渐丰富、内容变得高雅,戏剧表演者才同吟游诗人一样受到管理者和贵族们的欢迎。

近些年,宗教剧更是在教会的支持下逐渐兴起。宗教剧大多演些诸神创世的故事,或是安排一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让他来阻止“预言”里的一切灾难。救世主总是一个开朗英勇的男性或女性Alpha,它会在打败邪神后与自己的恋人终成眷属,获得幸福圆满的结局。

世上没人知道这一切灾难的源头到底是不是邪神,也没人知道会不会有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或许预言中所说的“地面裂,为生灵之薄情;海面升,为生灵之贪欲;怪物现,为生灵之懦弱;白昼减,为生灵之自傲”本就无法避免。不过宗教剧本身绝对是戏剧表演者们的救世主。在这动荡的年头,人们就靠表演带来的安慰支撑精神,并乐于为此花钱。

想到这里,奥斯顿忽地意识到那股“违和感”出自何处了。信教者家里通常会在较为显眼的地方放上一尊日之神索拉、或者其他神的小雕像,用于祭拜和祈祷,但自从奥斯顿进到阿尔特姆家后就没看到过任何一尊神的小雕像。介于菲利普·阿尔特姆常在宗教剧中饰演“救世主”,苏珊·波伊尼泰特·阿尔特姆又出自大祭司家族,这件事实属异常。

克里斯在挂有“请勿打扰”牌子的木门前停下。他轻轻敲了敲,隔着门朝里面高声道:“妈妈,你现在方便吗?有一位客人想见你。”

他简单将奥斯顿的身份复述一遍,门很快就开了,一名盘着浅棕色发髻、气质温和低调的夫人出现在门后。她身着朴素的浅灰方领口长裙,将胸口的肌肤遮得严严实实,腹部的布料上则绣有简单的花纹。苏珊·阿尔特姆夫人同她的兄长一样看着奥斯顿愣了许久,并拢五指朝房间里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我想你迟早会来的,请进吧。”

站在表兄弟俩身后的杰洛姆难以置信地挑起眉,他瞪着走进去的奥斯顿,一时说不出话来。克里斯说的“弗蕾达姨妈”究竟是谁?杰洛姆随阿尔特姆夫人和克里斯去过几次波伊尼泰特家的家庭聚会,也见过阿尔特姆夫人的母亲、雷德·波伊尼泰特先生和他的家人们,但他从不知道阿尔特姆夫人有个姐姐。就连克里斯都得思考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刨出这么个名字来。

正当他暗自思索时,阿尔特姆夫人又道:“杰洛姆,带克里斯去买些面包好吗?”

“我刚刚从外面回来,贝克里夫人已经让我带了。面包和蛋糕都有。”杰洛姆一时没听出阿尔特姆夫人的言下之意,老实地回答。

“那你们可以一起去厨房切些面包和蛋糕,再烧壶红茶,好招待我们的客人。”阿尔特姆夫人柔声说。

杰洛姆忽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皱起眉看向需要招待的客人。仿佛是要故意惹恼杰洛姆一般,站在画室内的奥斯顿也在此时转过身来,对杰洛姆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杰洛姆眼中显得得意洋洋且欠揍,这种人绝不会是阿尔特姆家的亲戚,杰洛姆咬牙切齿地想。而且他怎么看都二十多岁了,到现在才出现在它们面前,肯定是有所企图。但阿尔特姆夫人的话杰洛姆不得不听,只能点头应好。

阿尔特姆夫人吩咐完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啪”地阻断了杰洛姆和奥斯顿之间胶着的视线。杰洛姆也像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想:如果这人真的图谋不轨,到时候用剑给他点教训吃就行,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么多;往好处想,说不定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家伙,它们的生活很快就会恢复原样。平静、普通又有些难熬、直到杰洛姆满18岁前都不会有变化的原样。

克里斯的想法和他的却不一样。门一关紧,杰洛姆的挚友就迫不及待地将耳朵贴上门板,试图偷听母亲和表哥的谈话。杰洛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把拎起克里斯的后衣领,拽着他向楼下的厨房走去。

年轻的Beta抗议无果,只好搂住杰洛姆的肩膀,亲昵地和他说起小话来:“你就不想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秘密吗,居然还要把我们支开!?那可是我的表哥啊!新表哥,从天而降的表哥,地里冒出来的表哥。啊,押韵了。”

“不好奇,没兴趣,不想知道。”杰洛姆面无表情地拖着克里斯前进,“‘表哥’和‘表哥’是同一个词,算不上押韵。”

克里斯却不吃杰洛姆装不在乎的这一套。他使劲盯着杰洛姆,直到杰洛姆被看得头皮发麻,他才突然露出神秘又古怪的微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道:“噢,我太清楚你在想什么了,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你从不毫无理由地讨厌一个人,而且他长得多漂亮啊。”

杰洛姆翻了个白眼,颇为嫌弃地打克里斯挂在他肩上他的手:“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看到漂亮的人就喜欢吗?要是下次再因为这个受情伤可别找我哭诉。不,我不喜欢他的脸,看到就觉得没好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没有否认奥斯顿·法尔瑟斯长得漂亮。

“喜欢漂亮的人是人类的本性。再说了,他说话温和有礼,我挺喜欢他的。”克里斯努起嘴,心虚地辩驳。

杰洛姆停下脚步,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克里斯回嘴道: “温和有礼,你在开玩笑吗?他才和你说了多少,不到五句话?这人分明就浅薄无趣,他先前竟像王子向牧羊女搭话那样夸赞我的眼睛。而且他闻起来可和‘温和’差远了。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毒,这是大自然的本性,你真的需要换一套看人的方法。”

“闻起来,你的意思是信息素?”克里斯抬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我什么都闻不到——我还以为你们Alpha和Omega只有发情期才会散发信息素呢。”

“平时也有,不过只有两个人凑得很近的时候、或者嗅觉很灵敏的人才能闻到。我不喜欢他的味道。”

这对童年玩伴走进厨房里。爱丽莎和诺斯正忙活着准备午饭,黄油浓汤的香味从挂在火炉上方的锅中悠悠飘出,那袋杰洛姆抱回来的面包则被孤零零地放在一旁。杰洛姆熟练地烧水煮茶,又拿来切面包的木板和刀开始做事。对干活一窍不通的克里斯在厨房角落找了把椅子,趴坐在杰洛姆身边看他切面包。

虽然杰洛姆作为阿尔特姆家的养子,和克里斯享受同样不用劳动就可以受到照顾的待遇,但杰洛姆有寄人篱下的自觉,没事的时候总来厨房帮点忙。他热爱一切锋利的器具,作为武器的刀剑和厨房专用的菜刀都被囊括在其中。可惜在厨房帮忙的结局每次都是被爱丽莎赶出门,因为让杰洛姆看着火炉就意味着晚饭会被烧焦。

刀刃破开被烤得坚脆的面包皮,陷入柔软的面包心里。杰洛姆把一整块面包切成等份的薄片,终于忍不住在标榜自己“不好奇”后问道:“夫人真的有个姐姐吗?”

“她叫弗蕾达·波伊尼泰特,好像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外婆喝醉酒以后讲的。”克里斯抓起一片切好的面包,撕成小块朝嘴里塞去,“外婆说她后来才知道弗蕾达是个魔法师,因为不敢让外公知道才逃跑的。你懂的,教会的大祭司嘛,谁知道他会怎么对待魔法师。”

克里斯说完后忽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杰洛姆的脸色。后者没太在意,只是专心致志地把蛋糕切成等份的六小块,待茶煮好又拎起茶壶柄,将深红色的液体倒进木杯子里。这一切都做完后,杰洛姆才不带感情起伏地开口:“反正凯斯林州是名义上的中立州,我不会被怎么样的。就算想逃跑我也哪里都去不了,阿尔特姆夫人说18岁以前我都得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才不是这么说的,”克里斯见杰洛姆没有太介意,瞬间放松下来,细着嗓音惟妙惟肖地模仿母亲的语调说,“她说的是‘在你满18岁以前你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让朋友的孩子在我的监护下遭遇危险’。”

“阿尔特姆夫人说我是她的责任,菲卡也说我是她的责任,反正不管我到底是谁的责任,我都哪儿也去不了。”杰洛姆将面包刀清理干净并放回原处,双手抱在胸前靠到桌子边,十分不满地抱怨,“还得再过好几个月我们才能一起离开这里。”

“菲卡?费罗克斯夫人的朋友吗,你的剑术老师?”克里斯疑惑地问,他沉默几秒,突然像有了大发现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对了,我记得你妈妈也叫弗蕾达,而且她也是魔法师!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杰洛姆抬了抬眉毛,撇撇嘴纠正道:“我没看出哪里巧了,而且我母亲叫浮雷妲。重音在‘妲’上,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名字。”

杰洛姆的母亲去世得早,在活着时也极少与他见面,因此他对她的印象已经像波动的海面一样模糊了。记忆里的她是名女性Omega,总是会在杰洛姆害怕和不知所措的时候抱住他,轻轻地抚摸他的背部。她的手握过剑,因此算不上柔软,但她的手心是暖的。

那时候杰洛姆还很小,父亲也活着,它们一家三口生活在离卡尔玛小镇很遥远的地方。他依稀记得夜间燃烧的篝火、记得村落中响起的欢声笑语、也记得撕心裂肺的哭嚎……可具体是哪里,他自己也并不清楚,因为父亲去世后没多久母亲就带着他来到了阿尔特姆家。火焰、欢笑和哭嚎对他来说都像是上一世的事(假如生灵们真的像教会所说“拥有轮回转世”),唯一能证明这些事真的发生过的东西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古怪护身符。那是一个用狼骨雕刻而成的小瓶子,瓶子上串了根皮绳,被杰洛姆贴胸口挂着。

他也记得她名字的发音,因为她总是不厌其烦地纠正所有把她的名字念做“弗蕾达”的人“浮雷妲的重音在‘妲’上”。“人们总是觉得‘大多数人是怎么做的,你就该怎么做;大多数人是什么样的,你就该是什么样’。”她说,“魔法师们不该因为大多数人都不会魔法就躲起来。”

至于她在杰洛姆眼前逐渐失去呼吸的场面,杰洛姆一直尽量不让自己在清醒时想起来。想起来又有何用?在成年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

*注:佩德罗妮安·罗珊是“开国12人组”中的一员,罗珊家族掌管的便是凯斯林州。在开国期间,佩德罗妮安的伴侣德布罗·罗珊被泰拉国国王囚禁在泰拉,直到晚年间才准许他前往伊尼斯国与佩德罗妮安相会。因此“我比佩德罗妮安等得还苦”成了凯斯林当地的俗语,用来形容等待的艰苦和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