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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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麻烦帮我结一下账，我想买这本书。”
程攸宁接过书，对着收银机扫了下书籍背面的条形码，抬起眼睛看向站在前台的顾客，“你好，总共四十……”
话没说完，程攸宁才看清前台外面站着的是对他眯眼笑着的穆清，愣怔了一下，随后移开视线，打算拿包装袋将书籍装好，“总共四十八元。”
“装不认识我吗？”穆清笑了笑，“不用装袋子里了，拿给我吧，我要在楼上看书。楼上可以看书的吧？”
程攸宁看了眼坐在旁边玩着消消乐的老板娘，随后站起身弯腰凑近穆清，压低了声音，“……别来我工作的地方找我，行吗？”
“哎？攸宁，你的朋友吗？难得看见你的朋友啊！”老板娘抬起头惊喜地看着站着凑近说话的两人，老花镜挂在鼻梁上，从镜框上方投射出打量的视线看着带着完美微笑的穆清，“是个帅小伙啊！”
“哈哈，谢谢您。”穆清对着老板娘笑了笑。
老板娘晃了晃翘着的二郎腿，热情地说道，“你是那个吗？是攸宁的伴侣吗？叫什么来着，呃……”
“王姨，您别开玩笑了。”程攸宁打断了老板娘的话，叹了口气，然后对穆清露出个疏远的微笑，“二楼可以看书，你上去吧。”
“等等，你帮我把书的包装拆了啊，不然我要怎么看呢。”穆清对坐在一旁看戏的老板娘露出了亲近的笑容，“您说是吧？”
王姨被逗笑了。程攸宁不耐烦地将包在书外层的保护膜拆了之后将书塞回穆清手里，将塑料膜揉成一团扔在桌下的垃圾桶里，“行了，你上去吧。”
穆清朝王姨点了点头，走上楼的背影显得十分愉快，用书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自己的手。
王姨看着穆清消失在二楼的背影，转过头盯着坐下来的程攸宁，“攸宁，他真的不是你的伴侣吗？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啊。”
“……真不是。”程攸宁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您怎么这么关心我的这些事呢？”
王姨失望地感叹了一声，“真不是啊？我当然关心你了！你看看你，都多瘦了！多少天没吃饭了！能找到伴侣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还是快点找到好啊，你看我给你介绍的你都不去……”
程攸宁听了会儿王姨关切的唠叨，看着对他滔滔不绝的王姨，温和地笑了笑，“谢谢您，王姨。没关系的，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王姨瞪了他一眼，“……你能照顾好自己就不会瘦成现在这样了。行啦我不说了，我都说了多少回了，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会听，你这人就不听别人讲。”
“哈哈哈，王姨，您消消乐都玩到第几关啦？”程攸宁轻巧地转移了话题，侧身看了眼王姨手机消消乐的界面。
“一千多关。”王姨听见他提消消乐，就把挂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上推好，开始了新的一关。
程攸宁震惊地看了眼王姨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千多关？”
“是啦。行了你别跟我说话了，我要继续玩了。”王姨朝他挥了挥手，低头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
程攸宁摇头笑了笑，看向在桌面摊开的书籍。
随后就是与平时无异的夜晚，时间在程攸宁看书和偶尔站起身结账的过程中被消耗了。期间王姨跟往常一样叮嘱好程攸宁要把店门关好后就提前离开了。
店里的关门时间一般在十点半左右，程攸宁偶尔会在关门后依旧在店里待到很晚回去，有时候是看书，有时候因为书店能够让他平静下来。这个书店对他的意义远超于工作地点，书店的老板娘也是深知他的情况、看着他长大的一个阿姨，对他来说也十分重要。
待在这里的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漫长和难熬过。因为楼上坐了个让他感到非常烦躁的家伙。
程攸宁看了眼手表，再看了看书上的内容，完全看不进去。程攸宁想到穆清在王姨面前露出的乖巧态度，再想到穆清的各种所作所为，就有种反胃的感觉。
程攸宁脑子里都是当初他在穆清家里看到的场景，作呕的同时还担心着穆清会不会在楼上看上什么读者然后把人拐回家里杀了吃掉。好不容易熬到了十点半，到了提醒客人离开的时间，程攸宁合上书走上二楼，意外地看到穆清好好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的书，而不是跟其他人亲密地说着话。
程攸宁松了口气，提醒其他客人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离开，最后站在穆清身边，低头看着他，“关门了。”
“关门了？”穆清抬起头看着他，“行啊，我们走吧。”
程攸宁皱着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究竟来这儿干什么？”
穆清站起身挥了挥手上的书，“看书啊。来找一些工具书。”
程攸宁疑惑地看了眼穆清手里的书，是有关于法律的书籍，“你是律师？”
“我是医生。”穆清笑了笑。
程攸宁沉默了会儿，反应过来后转过头扶着额头低骂了声，“……操。”
穆清大笑了几声，“你骂了粗口？我好像第一次听见你说粗口。真有趣。”
“赶紧给我滚，你别再过来了。”程攸宁转身下了楼，他不想看见穆清以及他手里的那本书。
穆清跟在他身后看了看空无一人的书店，“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里待起来很舒服啊。”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程攸宁冷漠地回答。
穆清轻笑了几声，没有做任何回答。他站在门边沉默地看着程攸宁做着关店的准备。他看着程攸宁将窗户关好和电闸拉上，再一起走出门外，等待程攸宁将店门锁好。
程攸宁将钥匙收进包里，看着穆清，“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几天没吃了？”穆清没有回答程攸宁的问题，反而问了个程攸宁预想不到的问题。
程攸宁愣了下，“……不关你的事。”
昏黄的街灯从穆清身后葱郁大树的枝叶投射过来，他凑近程攸宁，笑容看起来带了些阴影，“你应该意识到了，我今天贴了屏蔽贴，所以你什么都不能闻到。如果我现在把它打开，你会怎样？”
“……你想让我干什么？”程攸宁捂着眼睛叹了口气。
穆清离程攸宁远了些，又露出了个与平时无异的微笑，“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还没等程攸宁说些什么，穆清就转身往他停在路边的车走去。程攸宁看着穆清的背影，迟疑了许久，迈开了步伐跟着他上了车。
程攸宁一路上看着车窗外面，两人沉默地度过了十五分钟的车程。穆清将车开到了城里出名的小吃街，在路边停好车，便带着从没来过这里的程攸宁走到了一家客人极多的粥铺。程攸宁看了看四周有说有笑地吃着东西的人们，即使站在这样热闹的场景中，他也什么都闻不到，也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
“你去找个位置坐下。”穆清指了指角落的位置。
程攸宁不解地看向穆清，“在这里吃？”
“是啊，”穆清眯着眼睛笑了笑，“在这儿吃。”
程攸宁沉默地看了会儿穆清的脸，最后转身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穆清满意地看着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的程攸宁，转身跟老板点了两碗粥。
很快，两碗冒着热气的粥被放在桌上。程攸宁盯着视觉上看起来很诱人的粥，依旧没有一点胃口，甚至有些反胃。穆清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抬眼瞥了眼一直默默盯着粥的程攸宁，“怎么不吃？吃啊。”
“没办法，”程攸宁抬起头盯着穆清，“我不想吃。”
穆清放下勺子，“好吧，那我现在让你想吃。”
“你他妈疯了吗？”程攸宁瞪着穆清。
穆清盯着程攸宁愣了会儿，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周围的人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程攸宁慌张地面从四周投射过来的好奇视线，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别笑了？”
穆清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实在是太好笑了。我今晚听你骂了好几句粗话，太有趣了。”
“……行了。”程攸宁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往嘴里送，“我吃。”
穆清扶着脸微笑地看着程攸宁往嘴里一口一口塞着粥的样子，“我劝你慢点吃，在这里吐的话会很失礼。”
程攸宁埋头苦吃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瞥了一眼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的穆清，放慢了喝粥的动作。他听见了一声轻笑，然后是一声打火机的声音。
程攸宁抬起头，看到穆清对着他眯着眼睛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雾吐了出来，“怎么，会影响到你吃东西吗？”
“……不会，反正我闻不到。”程攸宁说了句，继续低头喝着粥。
周围人们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进程攸宁的耳朵里，人们的笑声、略显激动的说话声、叫唤老板的声音、碗筷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以及……吸烟和呼出烟雾的声音。粥还在冒着热气，洒在粥表层的胡椒粉已经跟粥混在一起了，粥里的虾、蟹、排骨还有鱼怎么办？他完全不想吃。他闻不到气味，哪怕用想象的也想象不到，尝也尝不出味道，他有必要吃吗？他为什么要吃这些东西？
一阵反胃感从程攸宁的胃直直往上窜，他几乎要呕出来了。突然间他闻到一丝极为诱人的香气，他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盯着依旧眯着眼睛看着他抽烟的穆清，压低了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有干什么吗？”穆清挑了挑眉，呼出一口烟。
程攸宁的额角开始冒出汗，“快把它盖上！”
“我只是揭开了一点点而已。”穆清将烟灰弹在桌上放着的烟灰缸里，“你快吃……噢，不对，慢点吃，别吐了，要忍住，哈哈。”
“你疯了吗？？”程攸宁感觉到饥饿感开始被唤醒，身上一阵阵地起着鸡皮疙瘩，“我会吃的，你把它盖上。”
“你确定要跟我废话吗？”穆清又点了一根烟，微笑着看着程攸宁，“不是尽快把东西吃干净更好吗？”
“……妈的。”程攸宁低骂了句，拿起勺子迅速往嘴里塞着食物。
“慢点吃。”穆清轻笑了声，又吸了口烟，“要忍住。”
程攸宁现在完全感知不到任何声音，脑子里只有进食的欲望，甚至想把桌子连同粥都一并掀了，然后吃了那个悠哉悠哉地盯着他抽烟的人。但他还存有一丝理智，也许真的是因为穆清只掀开了一点点屏蔽贴。
他要抢过老板案板上的菜刀把穆清切开口子喝他的血……程攸宁昏沉地想着。
在不知不觉中，程攸宁已经解决完了自己的那碗粥，连同排骨那些全吃下去了。穆清看着程攸宁干净的碗底，“还真的吃下去了啊，不错。”
“……可以了吧，快盖上。”程攸宁垂着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这碗几乎没碰过……要不你把我这碗也吃了吧。”穆清弹了弹烟灰，看着程攸宁笑着。
程攸宁用力地揉着眉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我会冲过去拿刀把你杀了然后吃了你，你信不信？”
穆清笑了笑，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好吧，一次性吃太多也不太好，下次再吃多一点。走吧。”
“没有下次了。”程攸宁头脑发胀地跟着穆清站了起来，“你能不能先把它盖上？”
“要忍住。”穆清甩了甩车钥匙，无视了程攸宁的要求，悠闲自在地结了账之后还夸了句老板今晚做的粥很好喝。
程攸宁咬着嘴唇跟在穆清身后上了车，一关上车门就抓着穆清的领口吻上他的嘴唇索取着他的津液，吻到几乎无法呼吸了才松开穆清，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穆清抬手擦了擦嘴角，盯着程攸宁好一会儿，凑近他用舌头舔了舔程攸宁因为忍耐而咬出血的嘴唇，“……这么急吗？”
程攸宁用力地压着穆清的头急切地索求着他的吻，断断续续地说道，“就跟你说了……让你盖上……”
穆清任由程攸宁吻着自己，然后又往自己脖颈移去，张开口咬着自己，咬出血，吮吸着自己的血液，便揉了揉程攸宁卷而蓬松的头发，“好了好了，不用急，吃吧。”
等着程攸宁吃得心满意足了，穆清才把屏蔽贴重新贴好。程攸宁慢慢清醒过来，因为自己的失控感到一丝自我厌恶，靠在车背上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大腿发呆。穆清对着车前镜看了眼脖子的伤口，整理着领口，然后喊了声程攸宁的名字，“……程攸宁。”
他很少喊自己的名字。程攸宁抬起头看着整理好领口的穆清，有些疑惑，“怎么。”
穆清抬起手抓着程攸宁的下巴，沉默地盯着他看着了好一会儿。时间长到程攸宁都感到有些慌张的时候，穆清抬起手指轻轻地擦过程攸宁的嘴唇，“你太瘦了。我很喜欢你这个人，和你的脸，所以你要吃多一些。”
程攸宁大脑一片空白地任由穆清松开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愣怔地看着穆清发动了车子。
发生了什么？程攸宁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大腿，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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