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aiet·临驳

纯醒脾爆发产物,现pa,内含大量OOC,请酌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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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将至时空气中漫溢湿润野蛮的味道。伊莉耶特每天早上起来先洗一遍澡,上学回来后再洗一遍,习惯持续了数年。这个贫瘠的家没有人管她,她显然也乐得如此。克鲁达拉赫是个大家族,但到最后谁也分不清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浓或淡的亲缘关系,只知道年长的人在挣钱,不工作的小辈们在上学花钱。他们的房子又大又旧,早先刷的漆色已斑驳不堪,墙壁上仿佛有湿漉漉的幽灵滑过。也许是这房子的魔力是他们丧失了与家人说话沟通的欲望。

伊莉耶特已经物色好要去的大学,并打算在第一学年找兼职赚钱供养自己。这个假期她找到新的兴趣爱好,在家后面那片荒芜的园子里开辟一小块地,每天每天观察植物的生长过程做下记录。

一个早晨她踩着阳光下来光顾她最喜欢的地处偏僻所以更安静也更干净的浴室,在门前她听到一阵水声。此前从没有过比她先一步使用这间浴室的人。她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倒不是对这个人,只是计划被打乱了,如果她晚点洗澡、晚点去吃早餐,她可能要在餐桌上面对更多的不同的亲人。这是她不想要的。

伊莉耶特在外面等候,透过窗户盯着外面的景色。世界在晨色之中慢慢复苏,阳光优雅地轻柔地滑过每一种植物每一片石砖路。她听到浴室门响了一下,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哦!”他好像被吓了一跳,嘴里冒出句飞快的脏话,“我是没想到这有人,抱歉,小表亲。”

伊莉耶特不喜欢他的语气。轻浮、夸张而裹着嘲弄的味道。她点了点头,目光朝浴室里滑去。

“你可以用了。”他好像在用视线咀嚼她的态度,“我是玛拉斋,玛拉斋·艾泽拉什,昨天才到这儿。”

“伊莉耶特。”她回应,注意到他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赤裸皮肤在光线的围拢之中闪烁。“……如果你需要,”她艰难地补充,“我可以带你……逛逛。”

“我在二楼尽头的房间。”玛拉斋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等你准备好了就来找我,伊莉耶特。”

洗完澡,伊莉耶特先去吃早餐。她吃牛奶泡麦片和半根香肠。早餐时她试着向别人打听玛拉斋。她的这帮亲属们给出了不同的说法。他是个嬉皮士;他其实只是个非常远房的亲戚过来住几天;他看起来性感又放荡,刚来没两个小时就和不同的人上了床。

伊莉耶特感到困惑。但她决定把这些评价都抛开。二楼尽头的房间门口挂着一只写着“Available”的牌子。她敲了敲门,玛拉斋开门将她迎进来。

她尽量不去看他房间里都有什么。目光拘谨地锚在他身上。“这儿也没什么好逛的。”她说,“我会告诉你厨房浴室贮藏间的位置,这样行吗?”

“行,没问题。”玛拉斋说。她的目光掠过他的耳钉、唇环,这些光泽细腻的金属轻轻点缀他的脸,在黑头发的映衬之中闪闪发光。

伊莉耶特带着他逛了一圈。和想象中不一样,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沉默地跟着她。途中伊莉耶特和认识的人打招呼,惊异地发现他们也认识玛拉斋。一直到最后一个她觉得他应该要知道的地点,她转过身。

“这是最后一个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地方了。大家一般会在门上挂着说明房间用途的牌子,但有时会被不知道谁取下来。”她说,开门展示这间小仓库,里面陈列着不知道哪些亲戚留下的杂物,地上铺着浅棕色地毯,唯一一扇小天窗里漏出几道浑浊光线。

玛拉斋把她轻轻推进去,门在身后关上。伊莉耶特一下就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很熟悉这种欲望,每天早晨它在她的眼睛里同她一起醒来又被晨光与水流浇灭。他确实和他们不一样。他和这个仿佛徒有空荡框架的寡淡房子格格不入……他和她过去处理的每一种人每一种麻烦每一种植物都不一样。玛拉斋仿佛是在微笑,但仔细看就会知道没有任何一丝笑意被显露在他的嘴唇上。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肩膀走向她的衣服那件干瘪的带着细小褶皱的简朴连衣裙。她走路时裙子轻轻贴着她的腿摇动勾出一具瘦高的奇异身体,如同一个被过早放入这个世界的错误,她好像还没准备好就成长起来,骨头抽长,肉艰难地附着在其上。她骨节突出的胳膊宽而大的手掌。玛拉斋的指腹带着蛇行的狡猾蜿蜒进她的锁骨。

它就那么发生了,它悬在她赤裸的苍白的肚皮上像一块太阳留下的淤血。

漆黑的波浪涌入他的眼睛。

潮湿、黏腻、温暖的响动。她觉得手变得笨重,几乎不再像是她自己的手。涨潮。有点像躺在懒惰的沙滩上,这些细腻的沙会为他们身体自动勾勒出适宜的轮廓。玛拉斋的皮肤泛着细细凉意。她说他像一条蛇,那时他们赤身裸体躺在地上,玛拉斋在她用手指梳他的头发时闭起眼睛,眼皮几乎是淡紫色。听到这话他慢吞吞地回应:不,比那个更好,我是一条黑龙。他给她展示他大腿内侧的纹身,摆出一个放荡的姿势,让光线能映亮那条漆黑的龙。

她用手指碰了一下,沿纹身走向摸过去,然后收回手。

“好吧。”伊莉耶特说。“我们该走了。”

他们离开房间但房间中情欲的氛围还如影随形像雾一样缠扰他们的手脚。伊莉耶特默许玛拉斋跟着她到她亲手栽培的小田地边。她的目光向旁偏移悄悄观察他的身体,他的头发比她的要长,但如这个家族以及其所有根系旁支一样他也同样有着瘦高的身体,撑起白垩色皮肤与血肉的优雅的骨架,一种藏在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里的诡异气质,任何一种都在说他绝不满足,要求更多、更多,一颗掠夺成性的心一双总是企图抓握太多的手。他们是那么不一样但又在某些地方显得过于相像。他炫耀着自己。伊莉耶特暗暗地想。他张扬自己的一切。一路上她留意着别人看他的目光,有的厌恶有的不屑但很大一部分都难以克制被他吸引视线,就像观赏一枝忽然从墙缝里长出来的毒花。

伊莉耶特着手打理自己的小田地。后院空气湿得像他们的肺里马上要长出植物来。玛拉斋倚在一边看着,不时问她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伊莉耶特一一回答,最后不说话了,因为发现他抿着嘴唇在笑……哦那真是一个好轻浮好恶毒的笑,一下让伊莉耶特恨他一下又让她觉得喜爱。午餐时他们也坐在一起,他蹭她的腿直到她拘谨地挪开。吃过饭他们开始消磨下午时光像一切退回到她的小时候。她确信自己幼年时也曾有过亲近玩伴,他们穿梭在这栋盈满欢声笑语的房子里越过闪闪发光的回廊冲进阳光普照的草坪。不过和玛拉斋一起则完全不同。他带着审视的傲慢的目光观察房子里的一切包括伊莉耶特本人。一间又一间,伊莉耶特最后把他带进自己的房间里,天光倾斜昏暗的阁楼。她乏善可陈的小小居住地。她狭窄的床、陈设简单的架子、冥想时用的圆形坐垫。玛拉斋透过如舷窗般的圆形小窗户看向外面,看了一会儿,说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们就像一个接一个绑在一起的小木偶。

伊莉耶特不说话,出于某种奇异情绪她不想告诉他她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

玛拉斋回头对她笑了一下。问她可不可以让他也睡在这儿,他待不了几天。

之后他在伊莉耶特身边待了整整一个暑假。

他将她带入一种奇异的透着滚烫情欲与混乱的生活之中。先前它被藏在一扇窄窄的门后,而他将她整个扔进去,跌入她几乎不能掌控自己的失衡中。闲暇时他们在房子各处角落爱抚彼此仿佛回到孩童时期但用情欲做玩具。在只有他们在的餐厅里玛拉斋钻到桌子底下,在日光炽盛的阳台上伊莉耶特将晒得微微发红的手伸到他的小腹之下,在暮色如轻纱落下的草坪上他们肢体交缠着睡在一起,头发里缠进草籽和细小的虫子。仿佛其他一切人都从房子里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世界变得如此狭窄小到只能容纳彼此的欲望。玛拉斋不花这个家的钱,他在附近找兼职,什么都做,但挣得不多。似乎在哪儿都能活,在哪儿都是这么活的。

伊莉耶特在半夜惊醒,汗水浸湿她的睡裙,她梦到未来的生活轻轻开裂流出血来,低头发现同样的猩红染上床单。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初潮时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时还没离开这个家的姊姊教她如何用棉条,教给她经期注意事项。她默默爬起来换了睡衣,把玛拉斋推到一边去好把床单扯出来去洗。玛拉斋被推醒,像一匹困倦的幽灵跟在她身后。房子里笼罩着一层淡淡寂静,云层中漏出的乳白月光有着仿佛肮脏的质感。他们走进浴室,惊异地发现似乎完全不用开灯。

伊莉耶特脱掉睡衣清洗身体。玛拉斋坐在浴缸里等她,看她握着花洒洗遍全身,腿间染着一片血色。他忽然很想亲她,想咬她,他也就这样做了。伊莉耶特的嘴唇冰凉,但手心却是热的。他把她拉到浴缸里,把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听到心跳像一只热乎乎的兴奋的小鸟在她肋骨构成的巢中展翅。他喃喃地说:啊,伊莉耶特,苍白的瘦高的伊莉耶特,没有我,你该怎么适应这种生活?

伊莉耶特的手伸进他的长发。不需要,她说,我不需要你,是你需要我,玛拉斋。

她听到玛拉斋的笑声闷在她的皮肤上像湖中涟漪一点点散开,直到她的身体像被他阴险的甜蜜的笑环绕。

你说得对。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伊莉耶特?可怜可怜我吧,把我拴在身边,把我据为己有吧。

伊莉耶特捧起他的脸,她的手指尖像小刀一样冰凉,颤抖着。

夏日将尽,秋色从地平线上升起,空气中容纳着它无力承载的不安与焦躁。伊莉耶特告诉玛拉斋自己将要去远方城市念大学。玛拉斋瞪大眼睛,问她是哪个城市。伊莉耶特告诉了他。心里想,他们会分别吗?还是说,玛拉斋会跟着她去?

最终,玛拉斋没有一道跟去。他说没钱买车票,而且也不确定要不要去那个城市生活。他们没有交换任何联系方式,玛拉斋只问了她要去什么学校。分别的那天早晨伊莉耶特送给玛拉斋一根项链。她用空闲时间给他刻的。一小块深色木头被雕成和他腿根黑龙纹身相近的形态,但眼睛是两粒绿色塑料片。玛拉斋把它戴上。伊莉耶特的行李装在一口小皮箱里,脖子上扎着一根鲜红色丝带。她说再见,玛拉斋。克鲁达拉赫的大房子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从此再也没有想过它。

入学两个月,伊莉耶特忙得像一只陀螺。有太多事要做,太多东西要考虑,太多表格要填。此外她还要找兼职。但大体上她应付得来,就像曾经的她应对高中生活。秋日将尽时伊莉耶特横穿公园回宿舍补觉,眼下挂着一圈乌青,裹在一身风尘仆仆和忙碌里。她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头时看到玛拉斋的脸。

伊莉耶特没有问他怎么来的,为什么要来,会待多久。她不问这些,他们对彼此的过去与未来全都一无所知,只有现在。只有此刻。几乎不是拥抱而只是勒着对方的骨头。她听到玛拉斋说话时话音就悬停在她的耳朵旁边。他说:我们要怎么办呢,小表妹?怎么做才能阻止我想要喝你的血、嚼你的肉、生吃你的心脏……

伊莉耶特的手指摸着他衣服之下嶙峋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