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昌] 畸形浪漫(6-10章)

Summary:谁又说畸形的浪漫不是浪漫。

殷寿x姬昌

现代背景,设定不设定的不重要,我搞CP胡说八道才重要

精神不稳定的产物,殷寿就是个精神变态呀——

Bug多,写着爽而已

部分剧情可以和彪考《年年》交互

Chapter 6

喝了酒,又被性爱狠狠消耗了体力,姬昌难得一夜好眠。

待第二天他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疼痛,长期没有剧烈运动的身体显然承受不住年轻人的蹂躏,他觉得头很痛,挣扎着爬起身,觉得双腿间十分不适。他眨眨眼睛,将身上的被子掀起一角,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大腿根发红,隐秘的地方胀痛,而且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外流。

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喝醉了,和他的学生殷寿上了床。

他叫得像个婊子一样放荡,被操得像个婊子一样到处是水。

姬昌向一旁看去,发现平日空空荡荡的床上多了一个人。

殷寿赤裸着上半身,露着壮硕的胸肌,睡得安稳。

天哪……姬昌开始发抖,我做了什么……

他试着回忆昨天事情发生的过程,但只能回想起他醉了,殷寿抱着自己回了家,然后……殷寿说要离开,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而他说“喜欢”。

然后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在做梦——在梦中,姬昌愿意肉偿殷寿对自己的帮助,然后他们就做爱了。

姬昌的大脑一片空白。

“老师?”殷寿其实早就醒了,就等着姬昌茫然的一瞬。

“……我……”姬昌动了动嘴唇,不知说什么。殷寿的眼睛那么清澈,虽然姬昌清楚,如果真的动手肯定是自己吃亏,但昨晚上怎么看都怎么像自己借着酒劲强行用屁股强奸了他的学生。

“老师,您真的不考虑续弦吗?”殷寿淡然地笑了笑,侧过身子,手掌撑着脑袋,盯着姬昌看。

这问题姬昌没法回答。

说想,就坐实了自己寂寞多年欲求不满导致成了(用屁股)强奸学生的恶棍,说不想,又不能解释昨天发生的一切。

殷寿很体贴地没有等待答案,他爬起身,手捏在姬昌单薄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是时候想想了。”

只见殷寿下了床,一丝不挂地走到房间门口,想起什么一般转过身说:“老师,想好了可得告诉我。”

姬昌连忙闭上眼睛,不敢相信他腿间软着都那么大个一东西自己是怎么放到屁股里的。

殷寿的逻辑很通,他的老师喜欢他,愿意和他做爱,并且享受他们的亲密时光,自己也向他抛去了续弦这个橄榄枝,他很坚定姬昌会把自己当做续弦的最佳对象。

洗了个澡,殷寿换了一套新衣服,他今日还要回朝歌和老爷子开始新的斗争。

但姬昌很明显没有理解到殷寿的意思,殷寿并没有表露厌恶,说明他并不是很在意两个人昨夜的越界,又问自己是否有续弦的想法,或许单单只是见自己正值壮年没有对象,好心问一句罢了。

姬昌叹了口气,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他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满脑子乱糟糟的。他现在什么都不清楚,时常教育三个孩子遇到事情要直面困难的他现在只想学鸵鸟把头埋起来,能躲一时是一时。

如果不是殷寿留在身体里面的东西实在不太舒服,姬昌很不愿意爬起来。全身都有些酸痛,昨天两个人确实有些放肆了,他找了一套衣服换上,努力夹着下面不想让精液流出来弄脏了衣服,走到浴室门口,正好撞见换了一身衣服神清气爽准备出门的殷寿。

“老师,我今天就要回朝歌了。我的父亲希望我能作为哥哥的副手,助他一臂之力。殷郊在开学后也要去朝歌上学,现在一切都不确定,我回朝歌或许是对的,或许是错的,我相信,虽不能像现在这样常常见面,但距离不会令我们的情谊变淡——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令我们的情谊变淡。”

殷寿说得坦坦荡荡,反而令姬昌手足无措起来。

或许在殷寿这样的年轻人心中,和自己睡一觉与和其他人睡没什么不一样吧。这样想着,姬昌心中的重担轻了几分。 殷寿离开房间,姬昌进了浴室,把衣服脱个精光,打开花洒。在雾气蒸腾之前他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快四十岁了,已经不再年轻,但身上却留着属于青年人的欢爱的痕迹。殷寿很克制,并没有在脖子和手腕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但胸口和侧腰上的印子一时半会消失不了,好在是冬天,厚重的衣物能够像雪一样,把所有秘密掩埋。

姬昌从没有和男人做过,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清理里面,皱着眉向向外滴精液的小洞里探了一根手指,小洞被用得很彻底,现在还保持着被干松的状态,他没费多少力气就放入一根手指。姬昌尝试着把射在里面的东西弄出来,但怎奈手指的长度和殷寿阴茎的长度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射在最里面的不论怎么努力都碰不到。最令姬昌难堪的是,他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昨晚的经历,前面也不争气地硬了起来。

殷寿的体温烫得他几乎要融化,一次次被操干的感觉令他上瘾。

甚至想要再一次被狠狠地干进床里。

姬昌红着脸抽出手指,不去管身体起的反应,他安慰自己,我身体不错,有反应正常,殷寿又是那么一个有男子气概的人,有点好感和幻想是正常的。

他没有意识到殷寿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出现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

只是往后,不可再饮酒了。姬昌想。

他怕在殷寿面前再次失态。

——

殷郊在姬昌家度过了寒假,在和姬发分别前一天,两个孩子抱头痛哭,姬发说殷郊你有了新朋友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我,殷郊说姬发我会来看你,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要再和别人好。

在一旁的伯邑考总觉得殷郊这话真的有殷寿的风采。

殷寿让殷郊上车,他给儿子关了车门,绕着车走了一圈,来到送别的姬昌面前,手放在姬昌怀中嚎啕大哭的姬发肩膀上,问姬发想不想去朝歌上学,和殷郊一起。

姬发虽然舍不得殷郊,但更舍不得姬昌和伯邑考,说我哥哥很快就要去上大学,只有我能陪着爸爸了,我不能让爸爸孤苦伶仃一个人留在西岐。

殷寿挑眉,脸上表情很是古怪,最后连连夸赞姬发是孝顺的好孩子,手摸着姬发的小脸给他擦泪,承诺道:“姬发,好孩子,相信我,我会让你,还有你的兄长,你的父亲,都来到朝歌。”

“殷叔叔,一言为定。”姬发用手背擦擦哭红了的眼睛说。

“一言为定。”

殷寿看着姬昌,对他说:“老师,承蒙多年的关照。他人有的,你会有,他人没有的,你一样会有。”

“殷寿……”姬昌有点不忍让殷寿踏入殷家家族的纷争中,他要对抗的是自己的父亲,要在父亲的严密监视下开辟一片天地,要一步一步掌握实权推翻他的父兄,他没有义务惦念着他们父子三人。

“老师,”殷寿出言打断姬昌的话,“您只需要工作。我知道你不喜欢趋炎附势,也不喜欢巴结讨好上面,所以一直受人打压,默默无闻,你的光芒需要被人看到,请允许我帮你。”

姬昌知道,殷寿一旦做了决定,必定是深思熟虑,不可改变的。他只能点点头,无言地感谢了殷寿。

殷寿的手搭到了姬昌的肩膀上,紧贴着脖子轻轻地捏着。姬昌像触电一般绷紧了身子,有些惊恐地看着殷寿——他有些反应过度了,但他不论如何都无法欺骗自己那只是一场不疼不痒的一夜情,有了肉体关系,总归是代表着些什么,他无法做到殷寿那般云淡风轻。

“老师,保重。”殷寿的表情没有变化,不知是否感到姬昌的异常,转头捏捏姬发的小脸蛋,对伯邑考点点头,上了车。

殷郊也不哭了,擦干了眼泪摇下车窗,整个脑袋探出窗外,对着姬发大喊姬发我好喜欢你,千万不要和别人好。

姬发对着殷郊喊你放心我和你永远世界第一好。

这话伯邑考听得皱起眉。

姬昌则高呼殷郊把脑袋缩回去,小命不要了。

——

姬昌不知殷寿在朝歌究竟面临着什么困难,但他知道殷寿在朝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殷寿初来乍到的,又处处被殷羡提防,为了立足确实耗费了不少精力,周末的时候殷寿会给姬昌打个电话,和老师聊聊闲话,用西岐平静的日子来舒缓紧绷的神经。姬昌听得出殷寿的疲惫,会放低了姿态向他诉说自己这边的事情,在殷家永远不可能出现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必时时刻刻提防有人暗害,也无需考量他人是否话里有话。

殷寿不论多忙,都会在周末把殷郊送到西岐,他很少自己开车来,多数拜托叔叔比干,有时则干脆让不到十岁的殷郊买票自己坐火车。殷郊背着书包带着作业和姬发团聚。两个孩子感情并没有因为空间上的阻碍变淡,两个人都很珍惜这两天重逢的时光。姬昌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去看科技展,去爬山踏青,带着他们逛动物园,然后在夜晚给殷寿说说他们白天的见闻。

殷寿来西岐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他在姬昌面前出现,都能看到他毫不掩饰的疲态,眼下出现了黑眼圈,灰蓝的眼睛不再如过去那般比水晶还纯粹,眉头也习惯性地紧皱着,聊天时经常被一个电话打断——朝歌那边总是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打扰他休息。

每每见到此景,姬昌很是心疼。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殷寿正在一点点被挫平棱角,一点点向父亲的权力屈服。

殷寿斜靠在床头,因为父亲的无理要求气得把手机摔到床上。姬昌敲敲他的房间门,走进来,坐在床边问殷寿是否还好。

殷寿说还好,只是前两日的语气有些强硬,让老头子不爽了,今天他知道我来西岐,故意打电话的。

姬昌对殷寿说,或许你可以考虑低头,你的父亲老了,不会如过去那般难为你。而殷寿则摇摇头,主动探手,抱着姬昌,像个孩子一般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老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更何况,答应你的事情还没有办成。”

“孩子,我的事情并不重要,你如果为了我这样一个平凡之躯,搭上自己的身体,要我于心何安。”

殷寿在姬昌怀里蹭蹭脑袋,呼吸着他身上干净温暖的洗衣液味道,觉得暖洋洋的。他闭上眼睛,喃喃着我早已经不是孩子,老师再等等,快了,很快了。

姬昌垂眼,怜爱地看着殷寿,手在他后背上拍,好像在安慰一个做噩梦的孩子。

慢慢,殷寿的呼吸变得平稳规律,在姬昌的怀里睡着了。

希望你能做个好梦,姬昌想。

也希望我能做一个久违的好梦。

自从殷寿离开,姬昌又一次噩梦缠身,他的妻子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妖魔鬼怪,青面獠牙,手里拿着铁链从地下爬出,将自己团团围住。姬昌把孩子们护在身后,可一眨眼的工夫孩子就不见了,魔物用铁链将他牢牢地捆绑起来,轻而易举地把他抛起,重重地摔在地上,缠绕在身上的铁链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条冰凉的蛇,在身体上蠕动,不停地吐信子,钻到自己的衣服内,冰冷的触感把全身的汗毛都激起来,然后对着肉体一口咬下去。

姬昌总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然后久久无法入眠。他已经习惯了夜间少眠,或许也因此,身体也变得不如从前。他去做过检查,指标一切正常,又去看了中医,中医也只能说他有忧思,不妨看看心理医生。对心理疾病,姬昌是专业的,他也知道自己有心结,但医者不能自医,各种评分量表他都熟,知道如何捏造结果。他想找症结所在,但熟人不能给他看,陌生人又太贵他看不起,便如此耗着。

心里放着的与其说是事,不如说是人。一个是亡妻,一个是殷寿。

亡妻已经去了十年,悲伤也渐渐被时间抚平,而殷寿,则是他不愿去想,不愿去触碰的心结。殷寿太特殊,他热情直白,但面对自己又仿佛有什么秘密,两个人都对过去那晚的事情闭口不提,姬昌以为殷寿已经不在意,但有时候殷寿看自己的两道火辣的目光又令他无法自欺欺人。那天的事情有酒精催化不假,不论是自己主动,还是殷寿主动都无所谓,只有一点,如果双方有一个不愿意,是万万不能成的。

姬昌不知是对自己的默许感到恐惧,还是对殷寿的纵容感到愧疚。

姬昌的道德感极强,他深知自己现在单身,不必背负什么沉重的贞节牌坊——就算有,他的妻子去了十年,够古人守三轮了——殷寿问他是否续弦的潜台词究竟是什么,他不能猜,更不敢猜。殷寿能给他需要的安全感,但距离殷寿越近,姬昌越觉得恐惧。他并不是恐惧近一步关系,也不是恐惧同性之间的纠缠,他恐惧的是殷寿本身。

殷寿这个人,明明不应该和自己有交集的。而殷寿现在所受的苦,一半是为了殷寿自己,一半为了扶植姬昌。

一个是普通的研究员,一个是世家的少爷,他们或许只能短暂地交流,最终应该各奔东西,但殷寿强行留在自己身边,姬昌不知道缘由。他怕初遇那一夜亲手给这个年轻人套上了枷锁,让他一生都要偏执地偿还的道德债。

殷寿对他好,无限制的好,殷寿说因为老师拉了我一把,我要报答,如何都不为过。可殷寿拉了姬昌不止一把,按照殷寿的逻辑,或许只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殷寿对姬昌的恩情了。

以身相许?姬昌嗤笑一声。怎么会有如此诡异又离谱的想法。殷寿身边不缺俊男靓女,不少他一个。

姬昌低头看着怀里的殷寿,男人的睡颜依旧英俊非凡,甚至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姬昌想让殷寿躺下,这个姿势怪难受的,但殷寿的手环着他的腰,他扯不开,干脆顺着殷寿的方向倒下去。他瘦得厉害,殷寿床边的空间足够他躺。

“老师……不要离开我好吗。”殷寿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动作醒了,深情地注视姬昌。

殷寿的神情不像个猛虎般的男人,反倒几分像淋了雨的小猫崽,眼睛亮亮的,微蹙着眉头盯着自己,嘴唇也委屈巴巴地抿着。姬昌心一软,答应了。

殷寿闭上眼睛,平稳地睡去。姬昌也浅浅叹了口气,手指放在殷寿发间,轻轻为他梳理头发。

你我这种关系究竟算什么。姬昌不知道,但他并不介意和殷寿进一步交往。

以身饲虎也好,割肉喂鹰也罢,殷寿不曾害过自己和孩子是真的。一切看天命吧。姬昌闭上眼睛。

希望你我,都一夜好眠。

Chapter 7

姬昌本人虽然不闷不响,但工作能力着实很强。他除了在精神卫生中心固定坐诊以外,还会回到大学的实验室中,亲力亲为地进行实验,几乎是手把手地为每个学生指导论文,同时也没有耽误自己论文的进度,所有人都说医院和学校有这样一个人真是捡到宝了。

但是他的职称迟迟没有评上,按道理说,像他这样有名望有才干,并且手握十几篇SCI文章的牛人,早就应该评上正高,作为教授组建一整个属于自己的科研团队,但他现在只不过是个主治医师。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为人清高,不沽名钓誉。

每年都差一点点,不是这里少零点几分,就是那里缺一点材料。有人在故意打压姬昌,踩着他爬上去,同时也抹杀他跳槽的可能。姬昌心里明白,但他不愿意变得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般讨好领导,空有一堆虚名。他想通过双手来做事。

慢慢熬,总能熬到的。

这事姬昌不急,但殷寿着急。

殷寿知道他老师清高,也不去逼他做违心事,这件事皇帝不急,只能让快急死了的太监帮忙了。姬昌职称能升上去,再加上他本人在业界的知名度,殷寿便可以一步一步顺理成章地把他挖到朝歌,距离近了机会也就多了。

殷寿说的“快了”便是这个时候。

今年姬昌依旧准备好材料,递交后听楼道里有人议论说今年很反常,只有一个名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姬昌想,或许又是陪跑了吧,便不再过问此事,直到同事和学生们发消息恭喜他的时候,他才知道,他是今年唯一的一个幸运儿。

院领导把他叫到办公室,一脸谄媚地问他什么时候和朝歌那边的殷家搭上了线。殷家二公子殷寿指名道姓地说,今年这个名额如果不给姬昌,以后相关的合作就可以结束了。再加上综合评分确实姬昌确实第一名,实至名归。

“姬昌,你看看你,有这么好的关系也不告诉大家,默默奉献,今年院里的评优应该有你一个。”

领导又问,姬昌能不能和殷家再说说,多资助几个项目,现在光靠着西岐市的科研基金撑不了那么久。

姬昌说他和殷寿关系没有大家想象那么好,但他愿意问问看。

殷寿自然有求必应,他特意跑了一趟西岐,当面告诉姬昌,他的父亲病重,他和哥哥两个人已经慢慢地接手了殷家的大部分事务,他现在在朝歌二院立稳了脚跟,现在正在着手组建自己的科研团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和姬昌商量一下能否把两边的实验室合并起来,组建一个全新的数据库,数据库的所有内容共通,两处的学生互通有无。

姬昌很支持这一个决定,两个人之前就在商议组建一个团队,这个设想因殷寿被殷羡召回朝歌被迫停滞,现在是时候重启了。

姬昌很欣赏殷寿的办事能力,雷厉风行,说一不二,面对西岐这边想要分一杯羹的领导更是刀刀切入要害,在确保计划顺利推行的前提下不忘为姬昌要点好处。

姬昌对殷寿说不必这样做,殷寿则说,老师我知道,独立团队和实验室是你的理想,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随后话锋一转,说到已经到朝歌上大学的伯邑考。伯邑考能力优秀,再加上殷寿稍稍帮着扶了一把,已经可以确定几年以后进入比干的团队硕博连读。

讨好姬昌本人最好的办法是安排好他的孩子,那是他的一切。

姬昌不是没有想过如何报答殷寿,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他。殷寿开玩笑地托着腮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只是上次同寝,我日日想着老师,老师不如以身相许。

姬昌瞪着眼睛压低声音不许他乱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殷寿对姬昌笑了一下。

你……你可是有妇之夫。姬昌不知是气还是羞,撂下一句转身走了。殷寿细细品着姬昌的背影,心想,是否是时候再进一步。

——

双喜临门,姬老师评上了副高,他们团队又发了一篇十七分的文章,学生们高兴坏了,便借着由头嚷嚷着撒娇,要姬老师请客庆功。说是姬昌请客,其实是学生们看老师操劳,想找个借口带老师出去放松一下。学生们个顶个的精,知道姬昌老师背后的靠山是殷寿,自然也邀请了大师兄殷寿。

殷寿此次前来并没有借住姬昌家,而是在庆功宴地点附近的酒店定了一个房间。他托姜小姐从国外带了几瓶酒,口感很好,但是度数不低,送给师弟师妹们尝尝味。

姬昌本不想喝,他自从上次因为喝醉和殷寿有了肉体关系后便不再碰酒,本想这次也能躲过去,但学生们顽皮得很,一个劲地想让老师也喝一点,平日也就罢了,今日可是为了他摆的宴席,多多少少给点面子,又是礼拜五,明天后天有两天的时间休息,就算醉了也不要紧。

姬昌耳根子软,他看着手里的酒杯,又抬眼看着殷寿的笑。他突然知道殷寿在期待些什么了。

姬昌眨眨眼,同意喝一杯。

殷寿很高兴,他的老师很聪明,能猜出自己的暗示,并且并不排斥。

师弟师妹们见姬老师都松了口,又转过头去围攻大师兄,一杯杯灌殷寿。殷寿似乎心情很好,来者不拒。

姬昌看着年轻人闹作一团,不由得也笑了。

姬昌醉醺醺地想,他姬昌本就不是什么圣人,不就是殷寿想要和他做爱嘛,借着酒劲疯一把,也算偿还一点殷寿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恩情。

只是姬昌没有意识到殷寿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执念。他借口不胜酒力离席,让学生们继续闹,殷寿也推脱自己喝得有点多,明天早上还有会,和姬昌前后脚离开。殷寿借口说自己喝得有点多,怕丢了房卡,让姬昌送自己,姬昌则贴心地把他送到了酒店房间。

殷寿住的地方是西岐最好的酒店之一,楼层高,视野好。姬昌只有在参加学术年会的时候才有机会在这种酒店的标间住上一两晚,现在坐在最贵的房间的床上,姬昌仍有些不真实感。

真的喝多了。姬昌看着窗外的灯光想,怎么脑子一热同意了殷寿的暗示呢。慢慢地,姬昌冷静下来。他们不应该是这种关系,以后也不应该生出师生朋友以外的感情。

正想着,不知何时洗了澡、穿着松松垮垮浴袍的殷寿从身后抱上姬昌,鼻尖贴着他的脖颈,静静地从后面抱着他,不说话。

“老师,我喝得有些多了,谢谢你愿意送我回来。”殷寿喃喃。

姬昌的脖子被殷寿话语喷出的气搞得又痒又麻,他身子一震,突然清醒过来。

决不能让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否则一切都回不去了。

“殷寿,你松开我。我已经把你送回来了,我是时候回去了。”

“不。”殷寿的迷迷糊糊地说,把姬昌抱得更紧,脸颊贴着姬昌像是在撒娇。

“我们不应该这样。”姬昌深吸一口气——殷寿的手已经在他身上摸索,即便隔着衣物也无比火热,姬昌的身子开始颤抖,他试着挣扎,但他像一只被老虎玩弄的羊,任凭他如何反抗都无法逃脱。

殷寿憨笑起来,像个醉鬼,在姬昌的脖子上胡乱地亲着,含着他的耳垂舔:“老师就让我任性这一回。”

“殷寿,”姬昌出声制止,“你的酒量我最清楚。你没有醉。”

话音刚落,殷寿的动作缓了一瞬,随后变本加厉起来,手也慢慢解开姬昌衬衣的扣子,手探进去,盖着他薄薄的一层胸膛胡乱抓挠。

“老师……”殷寿的声音慵懒但冰冷,好像带着锋利的刀锋架在姬昌的脖子上,“您这样令我很困惑。”

“从认识你那天开始便如此了。你在星星下发光,就那样站着,我的目光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你身上挪开。我想要你,霸占你,即便你不乐意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可你——看起来似乎你的内心并不讨厌我的触碰,但总会用一些奇怪的道德标准拒绝我。”

姬昌闭上眼睛,他承认,殷寿的触碰他并不反感,但和学生行背德之事令他惶恐,也令他和殷寿之间的关系不再纯粹,好像是他通过肉体来换取殷寿为他提供的资源——可他对殷寿,确实是真心相待,不求回报。

“你拒绝我的理由并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我是有妇之夫。”

道德是一道沉重的枷锁,锁在姬昌的脖子上——他若是和旁人有了新的亲密关系,是否对得起亡妻?他若是寻了一个新人,是否还称得上儿子心中的慈父?他若是和殷寿挑明关系,是否还是大家心中的那个无私名师?

“这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独身一人,你便会成为我一个人的太阳?”

太阳,万物生命力量之源。我何德何能有这种能量,为旁人带来生机?

“潜意识里,你是喜欢我的吧,毕竟……”殷寿顿了顿,手顺着姬昌的腹部向下滑,落在不知何时因为亲吻抚摸而抬头的阴茎上,“你若是真的厌恶,这里不会精神高涨。”

姬昌闭上眼睛,重心后遗,靠在殷寿身上——他屈服了。

姬昌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他不抗拒身体的愉悦,否则也不会和亡妻造出两个孩子,同样的,他也并不认为同性结合肮脏,否则他也不会夜夜梦着性意味象征的蛇布满全身。

他会孤单,他会寂寞,他只是渴望有一个人能对自己倾注爱意。至于是不是真正的“爱情”,他也不在乎了。

他仰卧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灯光被殷寿遮挡。

“老师,做我的太阳。我一个人的太阳。”

姬昌闭上眼睛。

Chapter 8

时间退回几个月。

自上次抱着殷寿入睡后,姬昌的噩梦越发频繁。

蛇,蟒,大的,小的,有毒的,无毒的,紧紧地缠绕他的身子,将他吞噬得尸骨不剩。姬昌知道蛇在梦里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潜意识在惦记着什么。

虽然殷寿对他说,万事交给他,可他还是担心殷寿回了朝歌,他的父亲和兄长会不会前后夹击,逼迫他做一些违心之事来表忠心。西岐这边,殷寿把一切交给姬昌和他名义上的大舅哥姜桓楚打理。无论是实验室还是公司,殷寿倾注了几年心血却因殷羡一句话中道崩殂,殷羡如果想要击垮殷寿,一定会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姬昌几乎把全部心血都放在经营实验室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也全部倾注在他的两个儿子身上,将自己累得精疲力竭,才能换来一夜稍显平静的睡眠。

伯邑考要高考了,姬昌和其他父母一般,担心起孩子的衣食住行,还有心理状态,生怕伯邑考这孩子太过认真把自己熬出病来。

姬昌趁着伯邑考休息的时候和大儿子谈心,问他有没有什么烦恼。姬昌说爸爸不求你考好学校,只希望你能快乐健康地生活。

伯邑考温和地笑了笑,问父亲,我去外地读书,好歹还有姬发陪着您,可如果姬发也去上学了呢?

“正如您全心牵挂我们,我们也一样地牵挂着您。您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我和姬发已经长大,我们希望您能有一个可以长久扶持共同走下去的伴侣。这不代表您背叛了母亲——母亲是一个开朗大度的人,您孤单一人,她一定会心疼的。”

“从小您就教育我们要豁达洒脱,旁人的言语左右不了我们的内心。您不要惧怕开始新的关系,我们希望您这一步,走能勇敢地出去。”

姬昌听了伯邑考的话,眨眨眼睛什么都没有说,沉默了良久,他叹了口气,说我会好好想想的。

伯邑考话锋一转:“父亲,我听姬发说,您最近噩梦更加频繁,若是不找到症结所在,对症下药,长久熬下去不是办法。我还记得,殷叔叔在家中住时,您少有惊醒。我猜,或许症结出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因为他给您留的重担太沉。如果可以,还请您以身体为重。”

是啊,症结就出在殷寿这个人身上。姬昌想。

强硬地闯入他的生活,铺平道路满足自己的梦想,又不会过于插手自己的事情,殷寿向来不肯隐藏他对自己的尊敬与爱重,即便姬昌知道这是他伪装的表象,也不由得依恋。殷寿的情感淡泊,但姬昌是个重情义的人,他狠不下心和殷寿一刀两断。

就这样僵持着不是个办法,但也不见得是个坏事。姬昌心存侥幸,或许自己不提此事,殷寿的热情淡了,自然而然好聚好散。只可惜他低估了殷寿的执念,他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

姬昌被殷寿霸道地按在床上,俯卧在床上,根本挣扎不得。年轻人已经用娴熟的手上技巧令他射了两次,现在正强硬地用手指在他的身体里开拓,触碰多年不曾被宠幸的前列腺,在上面打转。

姬昌发出一声哭腔,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自从上次两个人酒后乱性,他便不曾再次体会过,从骨盆层层叠叠积累的快感终于击碎了他的矜持,他把脸埋在床单中不许殷寿看他的模样,但不停收缩蠕动的肠肉暴露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殷寿抽出手指,嘴角挑着笑。他想,如果这个时候出言羞辱一下他的老师,他的老师会像受到了惊吓的山羊一般逃窜,试图逃跑,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记得叔叔比干对他叮嘱过的循序渐进。对姬昌这样的人,一点点温水煮青蛙要比当头一棒来得简单。

殷寿不喜欢戴套,他很干净,也知道他的老师很干净。在早已兴奋得流出前液的阴茎上涂了厚厚一层润滑后,殷寿亲了亲姬昌的后背,握着阴茎对准了已经被玩湿的小洞插进去,并在姬昌难耐的呻吟中一口气插到最深处。

层层叠叠的软肉又一次包裹住这根狰狞的肉棒,吸吮描绘着它上面青筋勃起的纹路,兴奋得几近抽搐,火热到几乎将他融化。殷寿也不等姬昌适应——他的老师终究会被操开,没必要提前适应——直起腰,揉捏着两块臀肉开始了律动。

姬昌干瘦,即便是屁股也没什么肉,肌肤也不如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细滑有弹性,但殷寿就是满心喜欢。他直着腰发狠一般往姬昌身体里顶,每一下都顶得姬昌全身发抖,可他总觉得干得不够深,干脆掰开臀肉彻底露出被完全撑开的小洞,看着肉棒一下下被干得红肿的小嘴彻底吃下,在姬昌身体中横冲直撞。

每一次的操干都撑开最隐秘的地方,火热的肉棒好像一块烙铁,硬邦邦的,碾过已经完全充血的前列腺,姬昌被他干得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攥着床单,喉咙里发出干巴巴的气音,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只有含着肉棒的地方还精神十足地抽搐。

“老师,别夹那么紧。”殷寿贴在姬昌耳边低语,很满意姬昌现在狼狈的模样,他又摸了一把姬昌已经几乎射干的阴茎,摸了一手水,他的心情没来由地更畅快,把淫水胡乱抹在姬昌的肩胛,用力地按着姬昌的身子,加快了律动的速度。安静的空气中只能听到肉体拍打和交合处黏腻的水声,姬昌被干得根本发不出声音,唾液和泪水混在一起,弄脏了脸也不去在意,被强行霸占的快感高过了屈辱,触电一般的快感令他的手指尖都是酥的。他感觉到殷寿俯下身亲吻他,他不想拒绝,顺着殷寿的意思张开嘴巴任由他肆意妄为,然后在灭顶的快感之中泄得一塌糊涂。

身下大片被洇湿的床单昭示出的事实挑断了殷寿的理智,他不再收敛——令人惊讶的是他方才野兽一般的行为是收敛过的——狠狠地又欺负了姬昌几次,才射在他身体里的最深处,然后抽出阴茎,耐心地等着那个被完全干开的小洞一点点向外流淌精液,在白色的液体冒出来后又用手指将它怼回去。

羞辱。这是已经算是羞辱了。可姬昌的大脑无暇顾得上这些,他能保持觉醒的状态已经是上天保佑,心脏从没有这么剧烈地跳过,他头晕眼花,一边舔着嘴唇一边大口喘气,任由殷寿将他轻松地翻过来抱着,枕着他的肩膀,蹭他的胸口。

“老师,你实在太美味了,”殷寿说着,在姬昌的肩膀上留下一个齿印,“我无时不刻都想要你。你这幅模样可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殷寿还在呢喃些什么,但姬昌已经不在乎了,他被折腾得筋疲力尽,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久违的,一夜好眠。

——

“老师,我们要不要做炮友啊?”

姬昌一睁眼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轻佻的话,觉得自己起猛了,闭上眼睛准备睡死过去,不肯听身边的人胡说八道。可殷寿不在乎一大早的就令姬昌难堪,自言自语说些不堪入耳的话,姬昌实在是忍不了,想抬手让他闭嘴,结果发现昨晚上做得太猛,他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姬昌只能睁开眼睛,皱着眉审视殷寿,让他住嘴,然后摇摇头——这种开放的关系对他这个四十岁的老家伙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超前了。

殷寿有点委屈,像个小孩一般说:“你明明那么爽。”

姬昌绝望地闭上眼睛。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

幸好今天是周六,无需工作。姬昌看了看时间,觉得得赶紧回家,虽然和姬发说过晚上可能不回家,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儿子,于是起身,发现身上干干净净。殷寿已经给他清理过了。

姬昌的腿还是虚的,他颤颤巍巍地穿好了衣服打算回家,殷寿从床上爬起来,大步走到他身边说:“我送你吧。”

姬昌看了一眼殷寿,有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同意了。

“要我抱着你下去吗?”殷寿又问,“腿都在打颤。”

姬昌懒得理他,一步一步挪出去。殷寿大步流星地走到姬昌前面,抱着胸靠着墙,看他强撑,最后嘴角一挑,弯腰一把捞起姬昌,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塞到车里,驱车前往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区,然后故技重施,趁着大周末的早上没人看见,抱着姬昌回了家。

姬昌的大脑已经不再运转,晕乎乎的随便殷寿怎么弄。

殷寿没有钥匙,敲了敲门。

姬发开的门,看到父亲和殷寿以这种诡异的姿势站在门口,歪着脑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昨晚上你的父亲喝多了酒,脚崴了。去找点红花油,我给他搓一搓。”殷寿自然而然地扯了个慌。

姬发很明显没有多想,跑去里屋从小药箱翻找出红花油和止痛膏,送到卧室里递给殷寿。

“爸,没事吧?”姬发关切地问。

姬昌说没事,让他去休息,这边有殷寿。殷寿很满意姬昌的反应。姬发点点头,说今天殷郊来,我们约了去博物馆,马上到时间,得先走了,麻烦殷叔叔照顾我爸爸。

姬发为他们关了门。殷寿则低声对姬昌说做戏做全套,贴心地为姬昌脱了袜子,手心倒了点红花油,带着刺鼻的气味,捏着他的脚踝,手心盖在凸起的骨节上揉搓。

红花油活血化瘀,本就火辣辣的,又在殷寿手心里一揉,姬昌更觉得受不了。殷寿见戏耍得差不多,在姬昌足背上轻轻亲了一下,说老师要注意休息,不要再伤着了。

“真没看出来你如此会演戏。”姬昌低声笑了。

“不会演怎么和我父亲斗。”殷寿也笑了。

姬昌一愣,想到殷寿在朝歌的处境,不由得又一次心生怜惜,即便他知道殷寿不需要这种软弱的情感。姬昌抬手理理殷寿鬓角的发,轻声道你其实不必那么辛苦。

“想到我能得到的,就不觉得辛苦了。”

殷寿直直地看着姬昌,直白的目光令姬昌又一次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心思,便躲闪了目光。

“是因为我结婚了吗?”殷寿直白地发问。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姬昌看着天花板,放缓了语气,“你的地位,你的身份,以及你的家庭,都不允许你我有任何越界的举动。”

“人活着,会有很多的求而不得。”

“遗憾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殷寿的脸色越来越臭,他蹙着眉,看着姬昌——昨日那么脆弱无助,在自己身子下承欢,但怎么现在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违心的话?

明明已经示弱,但还是要打着“为我好”的名号把我一把推开?

殷寿打小便是这样,决定要得到的,绝不会松手。

“我的生活不允许有遗憾。”殷寿强硬地打断姬昌的话。殷寿一把抓紧姬昌的手腕,不许他挣脱,力道大得几乎捏断那纤细的骨头。

“殷寿、你……”姬昌看着那双燃着火的蓝眼睛,突然语塞。

“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任何事,”殷寿盯着姬昌,眼中的怒意慢慢消散,变为痴迷和爱慕,那是看着耀眼太阳才会出现的崇拜与,“你的理想,你的生活,你两个儿子的未来,都可以交给我。不论什么要求,我都能做到……”

“老师,我知道你没有那么狠心。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姬昌无法把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当你崇拜太阳的时候,太阳又如何狠心不照耀你。

Chapter 9

殷寿就是个操控人心的控制狂,反社会,心理变态。这些姬昌都知道,他能用最专业的的知识和最严谨的态度来研究这个案例,看童年爱的缺失对他人格造成的影响,来用各种评分量表量化他的扭曲程度,他是个值得研究的对象,但姬昌却无法用理智说服自己,把他当一个案例看待。

殷寿的思想和重心全围绕着自己。

被接纳的时候会像孩子般开心,被拒绝的时候会变得激惹易怒。姬昌研究过类似的人格,他深知,当下自己的手握着一条无形的链条,链条的另一端缠在殷寿的脖子上。殷寿是否走向疯狂的路,掌握在他的手里。

姬昌服软了。

姬昌告诉殷寿要做一个正直的好人,哪怕是伪装。

殷寿满眼欢喜,说我可以。

姬昌告诉殷寿要爱护孩子。

殷寿说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伯邑考和姬发保驾护航。

姬昌说我指的是殷郊。

殷寿说,殷郊也行。

末了姬昌终于说到殷寿最关心的事。

循序渐进。

姬昌只给了四个字。

足够殷寿高兴一整年了。

——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姬昌和殷家二少爷关系密切已经人尽皆知,姬昌深知这件事瞒不住,便随便大家议论。毕竟大家只知道他们两个是师生,没有人会往亲密关系方面去想,又因为殷寿身边莺莺燕燕,年轻漂亮的男人女人比比皆是,怎么会看上姬昌一个干巴巴的中年人。

周末殷寿开车带殷郊来西岐,他和姬昌带着两个孩子到处玩,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轻轻在姬昌手上碰一下,迎上姬昌惊诧的目光,低下头和他咬耳朵,手还指着两个孩子的方向。

好一个父慈子孝的画面。

如果不知道殷寿说的是“等他们两个睡了我们也睡”的话。

姬昌则被冒犯一般瞪着殷寿,颤抖着嘴唇说一句“禽兽”。

不疼不痒的斥责在殷寿眼里像撒娇,尤其是在夜晚,他狠狠地把姬昌插得流水不止,咬着床单压抑声音的时候,他反倒觉得禽兽一点没什么不好。

有了殷寿在身边,姬昌再也没有做过噩梦,身体也比过去好太多。姬昌觉得这样的关系就不错了,他过去和妻子约会的时候也和现在差不多,心有灵犀,一切不言,事事都放在心上,挂念在心里。但殷寿不同,张扬奔放,喜欢就要宣扬出来——你说要循序渐进,我就慢慢来,从一开始只共进晚餐,到逐渐习惯肉体接触,再到像真情人一般细语缱绻,他用了几年的时间让姬昌适应他们的亲密。

期间殷羡死了,再也没有人来掣肘他。殷寿多年厚积薄发,父亲的死吹响了他开始向外扩张,构建自己权力结构的号角,慢慢掌握大权。

坐稳第一把交椅后,他第一件事便是为姬昌要了一个正高的名额,然后顺势又在朝歌医科大为姬昌争取了一个客座教授的职位,定期举行线上讲座,同时又和朝歌的精神卫生中心达成协议,开设心理精神门诊,聘请了一堆专家,一边科研一边工作,而专家中则有姬昌的名字。

姬昌在业界内名气很大,能够请到他也算是大学和医院的福气。姬昌感激殷寿为他做的一切,也深切地明白,殷寿工作越来越忙,他希望自己离开西岐,定居朝歌。

去朝歌也好,伯邑考已经在朝歌读研,姬发日后也要扎根在朝歌,去朝歌定居能离儿子们近一些。

又是一年开学季,姬昌的是个同门联系了他,告诉他过去师弟崇侯虎的儿子崇应彪将在朝歌医科大学读书。那孩子八岁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父母兄弟,孤身一人,可怜得很,姬昌又动了恻隐之心,他告诉伯邑考,多照顾一下这个孩子。伯邑考点头应允,成为了崇应彪的代理班主任,开启了一段新的姻缘。

姬昌对现在的生活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的同事们也经常为他介绍一些离异或丧偶的女人,想让他续弦,但他一一回绝,表示两个儿子大了,不想再耽误良人。渐渐的,大家也减弱了给他介绍对象的热情,唯一希望姬昌去相亲的人反倒只有殷寿一人。

姬昌不明白,殷寿为什么会如此大方,平日里自己和某些学生多说两句话亲密了些,那学生接下来一个月就会被殷大教授各种针对,还美其名曰“高标准严要求”,过苦不堪言的生活。

姬昌有一次抓住机会问殷寿,为什么愿意自己去和其他的女性接触,没想到殷寿大言不惭地说:“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惩罚老师了。”姬昌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是该说直言不讳还是臭不要脸呢,姬昌想,习惯了,懒得给殷寿眼神。

“老师,”殷寿从姬昌手里拿过茶杯,放到一旁,鼻尖贴近姬昌的脖子,低声耳语,“等姬发读高中,你就来朝歌吧。”

“没那么快,顺利的话,得等到姬发读大二,我才能辞职。我进修的时候和西岐的医院签了协议,否则有违约金。”

“我给你付。”殷寿的手绕在姬昌腰上。

“搞得我好像被你包养了一般。再等等吧。”姬昌摇摇头。

殷寿不太乐意,他绕着姬昌腰的手又紧了一些。人总是贪婪的,他们因为工作繁忙,聚少离多,殷寿担心姬昌会被人撬墙角——姬昌曾经说过,没有人会对自己这种老头子抱有邪念,但殷寿抱着姬昌说,老师不可以妄自菲薄,你是天下最性感的人。

这话姬昌听着有点恶心,但殷寿从不骗他,这也是他最为放心的地方。

两地分居,最常用的联系方式便是电话。殷寿几乎天天给姬昌发消息,先是文字,然后语音,最后直接视频,天天磨姬昌。姬昌有时候在实验室里加班,他就假惺惺地请教一些专业问题,让旁边的学生们感受到“殷教授都如此废寝忘食”,于是更加努力地向前进,姬昌在家的时候,殷寿就开始嘘寒问暖,如果当天姬昌心情不错,殷寿甚至得寸进尺想来一场时髦的电话性爱,被姬昌红着脸挂了电话。殷寿不在乎被拒绝,他的老师羞涩的反应在他眼中十分可爱。

四十五岁的人被评价“可爱”,太诡异了。姬昌只恨自己过去为什么那么好心眼,在那天夜里搭了殷寿一句话。

当初就应该把他从天台推下去,免得祸害旁人,姬昌想。

不过这种日子过得还不错,平心而论,如果没有殷寿的帮助,不论自己还是两个儿子,都不会过得像现在这般快乐满足。

——

夏天已至,姬发也放了暑假,天天在家里呲着大牙扭着屁股嘎嘎乐,张牙舞爪地“哦~哦~”乱唱,姬昌问姬发这是什么歌,虽然奇怪但挺抓耳朵。

姬发拿着他的MP4说这是全球大爆的流行歌,直译过来叫《坏浪漫》。浪漫不分高低贵贱,不论是丑陋的,病态的,扭曲的,虚假的,都可以是浪漫,都可以为爱赴汤蹈火。

小孩子懂什么浪漫。姬昌看着姬发再次沉浸在歌曲中,笑了一下。有点爱好挺好的。

殷寿给他打来电话,姬发对此习以为常,姬昌也不在儿子面前避嫌,接通电话。那边的殷寿听起来比过去要激动一些,姬昌让他冷静下来慢慢说——一瞬间姬昌想过无数可能和无数应对方式,殷寿爬到高位肯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殷寿很聪明,他的手是干净的,拉拢人心也有一套,他手下的人忠心耿耿,并且靠着殷家的地位,东窗事发的可能性并不大。

只听到殷寿深吸一口气,说:“我离婚了。”

“这可是大事,不要乱说。”姬昌皱起眉——殷寿的婚姻实质上是家族联姻,姜家和殷家捆绑利益,并不是想抽身就能抽身的。

“是那边先提的,她要移民,也想和男朋友结婚,当然,我求之不得,所以很快就办完了手续。不要担心,并不会伤筋动骨,殷郊跟着我。”

“不是这个意思,殷寿,你知道离婚对现在的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姬昌皱着眉,常年在体制内工作,姬昌深知这些事情会对殷寿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殷寿更是个人精,不会不清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头之铁,只能说真不愧是殷寿。

殷寿在电话那头宽慰姬昌,和平分手,事情很顺,几乎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后续也没什么大风浪。殷寿办事姬昌放心,既然殷寿保证没事,那他便相信没事。

“只是,老师,这样一来,我也是单身了,”殷寿拿起面前的威士忌喝了一口,听到那边久久没有回应,他又开口,“老师,我们结婚。”

这下姬昌坐不住了,他紧张地站起来踱步,他的异常惊动了姬发,姬发停下来看着父亲,不知方才还和颜悦色的父亲怎么现在好像如临大敌。

“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姬昌这个反应也算在殷寿的意料之中。殷寿向后仰倒在沙发上,幽幽道:“你我已经过了这么久,早就是事实上的两口子了,不知你还在搪塞些什么。”

姬昌无言以对。

“我说过,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老师,你就是我最想要的——我要得到你身边唯一的位置。”

殷寿又笑着说出最具杀伤力的一句话:“你可以做我的任何人,老师,朋友,甚至是父亲,但我要成为你的丈夫。”

姬昌怔怔的,杵在原地,低头看着通话界面,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在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殷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姬昌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不知是手机发烫,还是手心自燃,他猛地把手机甩了出去,好像在扔一个脏东西。

手机掉在地上,把姬发吓了一跳。少年捡起已经屏幕碎裂的手机,递给父亲,口型问他怎么了。姬昌自知失态,拿回了手机挂断电话,喘着粗气告诉姬发,不要再和殷家人交往。

姬发想说什么,但姬昌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逃命一般回到了卧室。

Chapter 10

殷寿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蓝天,怅然若失。

他很少如此狼狈,十多年的苦心经营,最终抓不住一个人的心。虽然口口声声说只需要姬昌待在身边,但人总是贪婪的,想靠近,想贴紧,想占有,最后牢牢抓在手心。

姬昌的激烈反应令殷寿清晰地意识到,他的老师与其说是和他搭伙,更像是强行地被捆绑在身边。过去可以靠着接济姬家让姬昌和自己绑定,但现在姬家已经有了不少积蓄,虽然勤俭节约的习惯未曾改变,但已经不是给孩子买奶粉都捉襟见肘的时候了。婚姻本质上就是一场交易,以交易的眼光看,姬昌没有理由再待在殷寿身边,殷寿亦没有了频繁出现在他身边的理由。姬昌本人或许并不知道,仰慕他的人比比皆是,不论年龄性别,有的时候,气场阅历比外貌还要吸引人。某日听学生们说许多人都在打姬昌的心思,殷寿也难得地有了恐惧感,竟然慌忙地想要用一纸婚书,一个红色的小证件强行绑定他们两个人。

关心则乱。殷寿揉着太阳穴,开始想如何补救这段本就畸形的关系。

殷郊在隔壁玩游戏,他对姬发的小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于是殷寿敲响殷郊的房门,像一个慈祥的父亲,询问殷郊的近况。

殷郊与其说受宠若惊,不如说诚惶诚恐,他那平日冷淡的老爹突然热络地问他的个人情感生活,不由得生出疑虑——我喜欢姬发的事情暴露了?会被他禁止吗?还是说要让我跟着老妈出国?那岂不是不能见姬发了?

殷寿也看出儿子的心思全在姬发身上,说:“这个夏天,让姬发来朝歌玩吧。你做东道主,让他多待几天。”

殷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如此善解人意,猛地抱住殷寿,感谢好爸爸。

——

姬发哪里敢和姬昌提去殷郊那里玩啊。

姬昌自从接了殷寿的电话,就变得比平日还要烦躁——要知道,姬昌从没有烦躁过。虽然不至于对无关的人发火,但大家都感受得到,姬昌最近情绪失控了,不是组会的时候心不在焉,就是尽量逃避朝歌举行的各种学术会议,让学生们替他前去。学生们担心他生病,姬昌说他没事,家里有些麻烦。学生私下里都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麻烦,殷老师都搞不定,殊不知殷老师自己就是那个大麻烦。

姬发在他在几次面前试探了几次,姬昌态度很坚决,不想谈殷家人的事情。姬发只能明修去朝歌参加夏令营的栈道,暗渡他哥伯邑考的陈仓。

若是说,能够暂时令姬昌从被唐突求婚的刺激中走出来的,只有伯邑考的事了。

伯邑考读研期间谈了一个男朋友,姬昌没怎么听过他的名字,现在两个人都上了博,伯邑考留在朝歌,那个男生因为一些原因选择了其他的大学。姬昌那天在办公室里琢磨事情,只见这个男的进来,对着他自我介绍,说他和伯邑考很是甜蜜,伯邑考也同意了他的求婚。

姬昌总觉得这个男的有些冒失,但只要孩子喜欢,他也不便指手画脚。他热情地接待了这个“男朋友”。送走客人,姬昌想,伯邑考也到了适婚年龄,自己也该着手准备准备了。

过了几天,伯邑考给他打了电话。伯邑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支支吾吾的,说有了真正喜欢的人,如果现在和旧男友分手是否会令父亲困扰。姬昌问伯邑考,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便支持。

与自己的幸福比起来,旁人的言论不足为惧,父亲只希望你过得快乐,没什么可困扰的。姬昌如此说。

伯邑考如释重负,感谢过他。

姬昌问大儿子,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伯邑考说是崇应彪,比他小六岁那个。伯邑考又有点羞涩,问父亲我是不是不应该吃嫩草。

“就是小十岁也无妨。怎么,觉得我是个古板老封建吗?”姬昌最后温和地笑着。

伯邑考直言不讳,说父亲一直是个传统的人,怕是不能接受我这种出尔反尔。

姬昌想说我比你们想象得要开放得多,话到嘴边却是 “我永远是你们兄弟的坚强后盾”。

姬发凑过来要和伯邑考聊,姬昌把手机递给他。姬发一边走一边进了自己屋——这兄弟俩还有瞒着自己的悄悄话了,姬昌想。

已经半个月不曾与殷寿联系,殷寿倒是天天嘘寒问暖没话找话,姬昌看一眼就放下电话,不知道要如何回。

今日和伯邑考一通电话却让他有些茅塞顿开。

和哪个人相处得舒服,就和谁在一起,不必循规蹈矩,也不必太看重世俗眼光。

姬昌很聪明,他能猜到殷寿着急的原因。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单纯的情感纠缠,不如说是互惠共利。能从对方身上得到需要的,利益与内心已经交错在一起,现在自己已经不再需要殷寿带来的一切,而殷寿暂时不会在其他人身上找到自己可以给他提供的情绪价值,难免患得患失起来,心急火燎地想要用一种牢固的契约留下他。

平心而论,姬昌不讨厌殷寿,甚至很喜欢他,多年的相处仿佛变成了一种呼吸,习惯了它,离不开它。自己也一把年纪了,让他再找个人从头开始,他也折腾不动,倒不如就和殷寿凑合过一辈子,这样自己的两个儿子有了靠山,殷郊也可以得偿所愿。找到症结所在,姬昌要着手去解决此事。殷寿那么骄傲的人,低声下气半个月,折磨也折磨够了。

姬发对姬昌说他要去朝歌夏令营。小家伙不会撒谎,姬昌一眼就看穿他打的小算盘,贴心地没有戳穿,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不许他和殷家人交往。姬昌让他注意安全,定点报平安,伯邑考也在朝歌,去找他多住两天也行。姬发乐得一窜三尺高,光脚乱跑。姬昌让他把鞋穿上,好好收拾行李,他可不会把落下的东西从西岐送到朝歌。

姬发要求自己坐高铁去朝歌,他说来来回回那么多次,老爸你放心吧,肯定没事。姬昌心想,十三岁的孩子,只要及时下车,车站那边有伯邑考照应,也放心了。姬昌送姬发去车站,在送站口他看到了已经等候多时的殷郊,一切了然,如此一来更不必担心了。

姬昌想了想,掏出手机,主动给殷寿发了条消息,问他是否知晓殷郊今天来接姬发的事。

——

殷寿最近脾气很大。

超级大。

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低声下气地示弱——他可以演,但这次是真心的,他真心怕姬昌因为自己的唐突之举彻底断了联系。他反复告诉自己,他的老师不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事情一定有转机,但还是忍不住时时刻刻把心思都放在西岐,手机拿出来又放回去,甚至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都在期待是姬昌联系自己。他自从他的父亲死后就再也没这么窝囊过,姬昌是他唯一的弱点,可他偏偏又无法掌控这个弱点。

那样好的人,再找一个就是了,殷寿想,但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好。,没有人能像姬昌那样温良。现在凑在身边的人有求于他,掺杂了太多的利益纠缠——他和姬昌也有利益纠缠,他们捆绑得太深,就算要撤也摘不干净,可姬昌对他全无半点加害之心,事事为他着想,殷寿只有在姬昌身边才有被爱着的感觉。

爱。殷寿嗤笑。我什么时候也配说爱了。

殷寿对姬昌束手无策,主动权全然掌握在那个小个子男人手里。

殷寿心烦,拿出手机,告诉博三的博士们,这个周六晚上突击组会,所有人——包括所有博士和硕士,在职的不在职的——都要参加,每个人都要准备PPT让他看看最近都在搞些什么。学生群中瞬间哀嚎一片。

有什么比组会还恐怖的呢。

殷寿刚要息屏,却看到置顶的姬昌的对话框冒出一条红色的新消息提示。

“殷郊来接姬发了。是你的安排吗?”

殷寿手机没拿稳,差点扔到地上,他激动地打开对话框,不知道应该如何回才能抓住这个机会。

末了殷寿决定切割,让殷郊独自承受一切:“不,我不知道。殷郊只是和我说要去西岐。”

姬昌倒是没有追责的意思,他和殷寿说想谈谈。

谈谈?谈什么?怎么谈?谈多久?谈完了还能见面吗?殷寿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堆问题。作为一个骄傲且霸道的人,他选择回复一个“嗯”。

殷寿只觉得忐忑,他和传达消息的博士生说,除了学生,科室里当天不上夜班的大夫也要参会,到时候每个人必须言之有物,说满十分钟,并把接下来三个月的个人科研计划整理出来。

现在不止学生们,科室大夫们也开始哭了。

过了一会,姬昌和他约了个时间,说想去殷寿家里吃个晚饭。

姬昌让殷寿准备点酒。

殷寿突然觉得心落地了。

姬昌还记得自己给殷寿算过的姻缘。有的人桃花旺,有的人天生没有桃花,殷寿的是他见过的最怪的一个。第一段已经应验,姬昌没有想到自己是他耗费了大量资源要求的第二段。蓍草起卦,上占天,下卜地,独独不能看自己。姬昌又给殷寿算了一卦,还是过去的结果,但现在指向“虽非天上好眷侣,得偿所愿共白头”。

姬昌皱着眉头,拿出一沓塔罗——姬发小时候喜欢,他就陪着小儿子一起玩,结果自己学有所成,姬发却成了唯物主义战士。

西方的塔罗没那么多规矩,在姬昌看来,更倾向于与一种心理学的暗示与指导,又可以看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便拿出来随便抽几张。

圣杯二。小恋人。

姬昌笑了一下,算了,就当做天命吧。

周五晚上,姬昌来到了殷寿的家。殷寿的住处比自己的小屋子宽敞太多,平日里父子俩住在这里总觉得冷冷清清,即便二人同时在家,也好像独处,实在没什么生活氛围。

殷寿做饭手艺还可以,他像个毛头小伙子,想多做几道菜款待姬昌,又怕被说铺张浪费,如果做得少,他又觉得不够重视,好在姬昌足够了解他,让他去某一家饭店买指定的菜,免去了他的烦恼。

当夜殷郊、姬发两个人在殷寿另一套房间中留宿。姬昌进门的时候,殷寿从不知自己可以紧张到这种程度,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紧盯着姬昌的脸,试图从上面读出些情绪。姬昌是个杰出的神经心理研究方面的学者,他的伪装无人能看破。

殷寿为姬昌拉开椅子,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绅士。

姬昌反客为主,邀请殷寿坐下。

殷寿怔怔地坐下,不知姬昌在想什么,只见姬昌将酒杯向他的方向一推,示意殷寿为他倒一杯。

“老师,你不喝酒的,自从……”殷寿没有继续说下去。

自从第一次两个人借着酒意睡了后,姬昌便不再碰酒,今日主动讨酒喝必有他的理由。

姬昌抬眼看着殷寿,幽幽地笑:“想通了。”

“是吗?饮酒伤身啊。”殷寿也是聪明人,读懂了姬昌的意思。

“人活一遭,肆意随心才能快活。”

“那老师就尝尝我这里最为醇香的酒。”殷寿的手搭在姬昌手背上,见姬昌并没有像过去那样抽离,惊诧地看着他,忘记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姬昌看着他的眼神,似乎在笑他如此大惊小怪。殷寿怔怔地站起来,去酒柜里挑了一瓶姬昌从没见过的酒,娴熟地打开,为姬昌倒了半杯。

我不会离开,你无需苦恼。姬昌说。姬昌抿了一口酒,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洋酒的口味,眉头稍皱,向殷寿坦白了自己“想通”的结果——他们不能结婚,但是既然已经这么“扭曲”地过了多年,便把这种好似事实婚姻的生活方式继续下去。

婚姻只是一个形式,两个人过得舒服才重要。

那个红色的本子,只会为他们徒增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保持现状对你我都好。

我不会离开,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想要另寻枝头,也得飞得动才行。

殷寿放心了。姬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有这个承诺,此生便不会违背诺言。

他的太阳主动靠近了自己。

“你不老,你只有四十七岁。”殷寿笑。

姬昌没想到殷寿记得自己的年纪,一挑眉:“四十七还不老啊。”

“老不老,晚上就知道了。”殷寿臭不要脸地说,眼睛瞄着姬昌的下半身。

姬昌拉下脸,给殷寿盛了一碗汤,往臭不要脸的男人面前一推,让他老老实实吃饭。

殷寿笑着说老师你现在真的像我老婆。

姬昌说最后一班回西岐的车是晚上九点,我现在走还来得及。

“再喝一点吧。”殷寿抓住了姬昌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