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考] 年年 (现代|HE CH.11-14)

基础设定大夫崇应彪和老师伯邑考

背景是一个即便是性少数群体也不会遭到歧视的,一个同性也能结婚的乌托邦

郊发,焕顺,还有一点点殷寿单箭头姬昌,应该不会创到人

——Part 11——

“彪哥!上完厕所了没!”鄂顺在卫生间门外敲了敲,“好了没?”

崇应彪慌乱地说等一下,然后和伯邑考约后天,那天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现在的天时地利确实不太方便。

崇应彪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裤子,恨不得用冷水把两条腿中间那玩意浇灭。胯下的东西稍稍懈了点精神,他打开门冲上床,快得成了一道残影。

鄂顺眯着眼,看透了一切。

“后天不许回来哈,给彪哥和代班一点私密空间。”鄂顺如此和姜文焕及苏全忠发消息。

约定好的日子在周六,崇应彪下夜班,正好赶上了礼拜天排了个休息,能休息一天半。鄂顺拉着姜文焕去外地玩,苏全忠要回大学去见弟弟,整个宿舍只剩下崇应彪一个人。

周五上夜班的时候,搭班大夫见他心情不错,便问小崇你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一天笑得比过去一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崇应彪说是啊,是好事。

大夫又问,是谈恋爱了吗。

“我有对象,谈了好几年了。”

“啊?!”这位大夫被崇应彪的言论惊呆,不过转念一想,大学时期谈的对象保持到现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这件事发生在崇应彪身上就很是离谱。崇应彪虽然能力出众,长得也不赖,但是他脾气很臭,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最佳择偶对象,嘴也不够甜,哄不得女生,另一半得多包容才能忍得了他的脾气。殊不知崇应彪在伯邑考面前就成了一只听话的小狗,让他往东不往西,让他叼鞋不捉鸡,眼睛亮亮的盯着伯邑考,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一辈子都是哥哥的乖狗狗,然后身体力行地把哥哥干到床单里面。

崇应彪有对象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全科室,就连科研团队的师哥师姐都惊动了,大家都纷纷八卦究竟是谁能降得住崇应彪。

“他的对象是个很好的人。”群中一个的号突然发了一句。

大家正在想这个号是谁怎么没改群名片,突然发现这是的殷寿的号。

我擦你们谁把老板拉到吃瓜群了啊!!!

“喜欢看花边新闻人之常情,但是不要耽误了正事。”

“还有,崇应彪也在这个群里。”殷寿说罢便退了群。

学生们翻了翻记录,发现前两天八卦他心情为何变好的记录大概率被他看了去。

对了,给老板的外号“殷商纣王”也一准被看到了。

好了,可以集体表演心肺骤停了。

——

下夜班的上午永远难熬,大部分大夫经过夜班之神的洗礼后,顶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浑浑噩噩地吃几口饭便去查房,完成了今日的工作之后才能下班。

但此定律对崇应彪没有作用,或许因为长期健身,身体素质极佳,又或许因为天生精力旺盛,崇应彪就算连轴转两三天都不会觉得累。他下了夜班,去食堂随便吃了几口饭,没有回宿舍,跑去了实验室,待到下午五点才离开。

回到寝室,他爬上床开始补觉。伯邑考和他说,晚上再做。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崇应彪梦到伯邑考爬到床上和他接吻。两个小时后,崇应彪硬着从梦中醒来,爬起来洗了个澡,围着一条浴巾出来后发现伯邑考给自己发了一个APP的链接,还附赠了一条序列号。

崇应彪乖乖地打开了APP下载界面,被露骨的简介吓了一跳。

跳蛋,远程操控,异地情侣……

刚刚软下来的鸡巴又一次活蹦乱跳起来。崇应彪迫不及待地给伯邑考打了视频电话,那边挺久没接,等到接通的时候,伯邑考脸有些红,衣服被褥乱七八糟的,额头和鼻尖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好在视频通话的画面没那么清晰,在崇应彪这边看来,伯邑考只是有一些慌乱。

“那个APP……是……”崇应彪怔怔地看着伯邑考。

伯邑考现在在他的房间中,拉上窗帘似乎在隔绝下午的阳光,又或者窗帘成了给了他白日宣淫勇气的战旗,他的呼吸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不似平日规整,睡衣的领口大敞,睡裤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略显阴暗的室内空间令崇应彪有了两个人从未有时差的错觉。崇应彪从未嫌弃过网络速度太慢,他盯着APP下载的进程,看着代表下载进度的圆圈一点点闭合成一个明亮的环,他点开APP,不管不顾地注册了账号,然后输入伯邑考给他的序列号,他发现,已经配对好的设备正在工作中。

也就是说,现在伯邑考屁股里正含着这颗嗡嗡作响的跳蛋,把处置的权力交给了他。

“哥……”崇应彪根本冷静不下来,他看着屏幕上调整震动幅度的三档滑键,还有一个写着“shock”的按钮,只恨自己没有办法冲到伯邑考身边,好好亲亲他,然后插到他身体里。

“好了,快点……”伯邑考也急躁起来,他看着崇应彪蜜色皮肤上肌肉的曲线,让崇应彪多露一点。

“别催,别催,受不住。”崇应彪咧着嘴叉着腿,大步流星地锁了门关了灯,然后爬到床上,把床帘拉得死死的,打开床头宿舍吸顶灯。

“那个……开了多久了……”崇应彪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态度强硬了伯邑考不肯告诉他。

伯邑考眼睛微瞪,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垂着眼不肯看屏幕,但还是如实告知:“等得太心急,就先……玩了一会。”

“大概有……三个小时吧。”

如果现代科学能够研究一种量化男人性欲程度的仪器,估计还没等接触到崇应彪的时候就会“滴滴滴”地发出过热报警。崇应彪的脑子“嗡”的一声全炸了,血液在血管中翻腾,他像个野人一般把自己的衣服拽掉,露出来那身漂亮腱子肉,因为情欲肆虐出了点汗,在夜灯的光线下泛着一层光。

这下轮到伯邑考双眼放光了。他们分开了快一年,一直过着禁欲的生活,实在憋不住了他会在和崇应彪打电话以后偷偷摸自己,最后只能跑去健身房锻炼发泄精力,但欲望这东西,越是压抑,反扑的火舌越高昂。

说大白话,伯邑考想崇应彪,想和他拥抱,想和他接吻,想和他做爱,想被他的大鸡巴钉在床上。

伯邑考知道崇应彪下夜班以后很累,他需要给男朋友充足的休息时间,但耐不住寂寞,便偷偷把为了这次性爱买的跳蛋拆了,沾着润滑塞到小洞里——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是新手,没有买什么高难度的,只是在店员的职业笑容下听从推荐,买了一个能刺激到前列腺的款,比起崇应彪的鸡巴那是小了不止一点半点,半小时充电,能用三个钟。在给崇应彪打电话之前,他刚刚把玩到没电的玩具充满。

现在,崇应彪在视频那头对他脱了衣服,露出已经完全勃起、向外流淌前液、他日思夜想的大鸡巴,伯邑考顾不得什么矜持自重,也脱了衣服,跪坐在摄像头前,像对着观众搔首弄姿的色情主播,让小男朋友看看,自己也和他一样,欲壑难填。

“哥,你摸摸胸,好像大了。”崇应彪想看清屏幕上的伯邑考,又得把鸡巴放到画面中,干脆拿来眼镜戴上。

伯邑考更硬了。

伯邑考的手按照吩咐放在左胸上。他练不出崇应彪那样男子气概十足、梆梆硬的肌肉,看起来软绵绵的,不用力的时候更甚,与其说是男人的胸,更像一对白嫩的奶子,在他的指缝中被捏得变形。

“捏一捏乳头……”崇应彪又说。他喜欢伯邑考的乳尖,小巧浑圆,乳晕会在兴奋的时候充血硬起来,很适合放在嘴里吸。崇应彪做爱的时候总是会把那里嘬得硬起来,然后乱七八糟地说一些不能奶孩子真可惜的废料荤话。

伯邑考照着做了。在触碰的一瞬间,他便像被电到一般发出难耐的呻吟——在崇应彪面前自渎实在是刺激,崇应彪认真又直白的目光似乎能透过电子屏幕切实扎在身上,火辣辣的舔过皮肤,伯邑考如此想着,手上的力道加大,他揉捏着前胸,不由自主地向前挺腰,想象着崇应彪下一秒就能抓着他的阴茎为他手交。

暴露在空气中无助地流淌前液的阴茎涨得粉红,笔直一根亘在屏幕前,好像在流泪控诉崇应彪不肯碰碰他。崇应彪让伯邑考摸摸前面,让他碰敏感的地方,然后射出来。伯邑考照做,很快便看到一股股精液喷溅出来,落在伯邑考若隐若现的腹肌上,还有几滴干干脆落在手机上,把摄像头挡住了薄薄一层,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又像隔着一层纱。

伯邑考用纸巾擦干净镜头,并没有要求崇应彪做任何事,只是静静地看着崇应彪一下一下,缓慢又富于力量地握着他那根昂扬的阴茎上下撸动。崇应彪的前液也流个不止,为了插入柔软的小洞做准备,但今天只能苦了它,屈尊在拳头里射出来。

崇应彪的阴茎在屏幕里显得格外的大,不知是不是因为镜头的原因,但伯邑考觉得自己真的好久没有见到这个东西,已经有些不再熟悉它的形状。他没和崇应彪说,他打心底里喜欢崇应彪的鸡巴,想握着它,蹭它,亲它,舔它,把它放到嘴巴里,跪在他的腿间把它吸出来——伯邑考曾以为自己天生没有欲望,但遇到崇应彪后,那些阴暗的、低俗的、淫荡的妄想和欲望鱼贯而出,井喷一般在他的身体里漫开,并不怯于被崇应彪知晓,因为崇应彪对他全盘接纳。伯邑考渴望地看着崇应彪,他的下身开始发痒,他想被操了。

崇应彪没有忽略掉伯邑考的表情,他从没想过“欲求不满”这个词能在伯邑考这样温和儒雅的人身上出现。漂亮的鹿眼里情愫涌动,喉结因吞咽口水上下翻滚,全身泛着一层粉色,虽然刚刚射了精但很快就再次勃起。

“转过身去,让我看看你的小洞。”崇应彪命令道。

伯邑考一愣,脸上露出一丝喜悦,随后调整身姿,跪在床上,朝着崇应彪抬起腰胯,露出了含着跳蛋,不停收缩的小洞。

粉嫩,紧致,又水淋淋。一根线漏在小洞的入口,末端有一个小环,方便取出跳蛋用的。崇应彪保留视频,切换到遥控的APP,仔细看了,跳蛋还剩下八十的电,足够他们放肆玩一场了。

崇应彪把跳蛋震动的幅度调上了一档,伯邑考的身子含住了肠肉里嗡嗡作响的马达声音,崇应彪能看到的只有伯邑考的腰猛地塌下,全身开始发抖,双腿之间垂下的阴茎也开始向外滴透明的前液,在重力下拉长成长丝,最后断开。

崇应彪的呼吸一沉,声音无比强硬:“腰抬起来。”

现在他开始命令伯邑考了,他的男朋友在床上表现的臣服顺从很好地激发了他的控制欲,他看着伯邑考的身子小幅度抖着,膝盖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在源源不断袭来的快感中保持令崇应彪满意的动作。

店员推荐的真的适合新手吗?伯邑考想,怎么感觉那个跳蛋正好抵在前列腺上不停地震,仿佛崇应彪的手指真的探了进去,不停地在敏感的地方揉,在软肉的推搡下时不时换一下方向,变一个角度。

伯邑考体内的跳蛋毫无预兆地又升了一档,崇应彪调到了最高。伯邑考发出了一声尖叫,自觉失态的伯邑考捂着嘴巴,双膝并到一起将自己蜷起来,前列腺上的快感令他几乎无法正常思考,摔倒在床上,咬着手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应彪……别……”

但这句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没有从他小洞里漏出的震动声音强。

“爬起来,对着我,”崇应彪压低了声音,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让我看看你的小洞是怎么吃下我的。”

吃下去?伯邑考无法辨别这句话的意思,他的大脑一团乱麻,肠道里的玩具几乎把他的骨盆都震酥了,小腹酸胀得要命,一股一股的尿意袭来——应彪说让我吃下去,他已经插进来了。

肠道热情地绞着那根不存在的肉棒,却感受不到往日的硬度和热度,层层叠叠地蠕动,寻找那根令他爽得升天的东西。伯邑考胡乱地撑起身体,把淫荡又色情的一面统统给崇应彪看,双腿脱力了没法跪着就干脆侧躺下,夹着腿抱着膝盖让他看小洞是怎么被填满的,又遵着崇应彪的命令,高潮之前把腿分开,抖着腿让他看清那根秀气的肉棒如何向外不停喷精。

“哥,你好色……”崇应彪咬着下唇,手里的力道也加大了一点,崇应彪幻想着自己已经插入了伯邑考的小穴,里面又湿又滑,他一口气顶进去,撞在最里面的肠壁,然后狠狠把里面的软肉统统捣烂,操出汁水,让他流得前面后面都是,床单全是他的淫水,黏糊糊的贴在两个人的身上。

“不行、不行——”伯邑考又叫着去了一次,这次只有清亮的液体射出来,阴茎可怜巴巴地斜搭在小腹上,因为过度射精生疼。

但崇应彪的好奇心并没有结束,他看到了遥控APP上的“shock”,那里一直有提示,一个羞羞的爱心提示他试试这个按钮,可以短按也可以长按。崇应彪并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但好奇心令他按了下去。

崇应彪的手机震了一下,而伯邑考则尖叫一声,摔在床上,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又松懈下来。

就算崇应彪再迟钝,也能猜出来是什么了。

在跳蛋放出电流的一瞬间,伯邑考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爽得几乎晕过去,全身也不由自主地因为电流抖动。完了……伯邑考想。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本能地感觉,今晚上会被崇应彪玩死。

果不其然,一下接着一下的电流从肠道内放出,直直地打在柔嫩的肠壁和充血的前列腺上,没有规律,没有预兆,没有求饶的余地,伯邑考被狂潮一般的快感裹挟着,自骨盆向上翻腾起一浪接一浪的蚀骨快感,全身都在因为这种过载的快乐抽搐。

他一定被电尿了,伯邑考想,他的五感似乎全部消失,全身上下的感觉统统集中在被干着的地方,恐惧又期待下一次的电击,嘴里叫着崇应彪的名字,呻吟的声音越来越甜,最后成了娇喘浪叫,他也不知道是求崇应彪停下来,还是让他继续玩他,他只觉得身体里的一根弦越绷越紧,最终猛地断掉,化为一股热流蹿到下腹,大股清亮的稀水在不知何时变得持续不断的电击下统统泄了出来。伯邑考因为电击在床上不停翻滚抽动尖叫,绝顶的快乐和无穷的痛苦令他失了理智,他像个玩物一般在崇应彪的操纵下高潮,接连不停地高潮,直到最后,他在崇应彪的低吼中几近晕厥,才结束了这种折磨。

伯邑考仰面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身体里的跳蛋已经没了动静,不知持续放电电力耗尽,还是崇应彪已经关了它。连续高潮的余韵使他浑身无力,连手指都懒得动,就这样在镜头前躺着。

说句不恰当的话,如果伯邑考是靠着直播出卖色相的主播,现在被玩坏的样子值得几千个最高额度的打赏,可惜今夜的观众只有崇应彪一个人。

当然了,崇应彪也不允许任何人看到这一副春光旖旎的景象。

“哥,你还好吗?”崇应彪此时才察觉自己做得有点过火,俩人一没约定安全词,二没提前商量玩法,崇应彪自作主张地过了火。

伯邑考实在太累了,他觉得心脏快要炸开,如果平日不健身,现在搞不好会猝死,他喘了几口气才用沙哑的声音安慰崇应彪:“没事……”

随后伯邑考逼自己坐起身,取过手机,放到面前,自己侧躺着,他想多看看崇应彪。

“你舒服吗?”伯邑考此时完全捡回了羞耻心,羞涩地笑。

崇应彪觉得自己的心跳乱了:“当然!哥你……”

崇应彪不知道说什么,伯邑考只想着自己的感觉,“他心里满满当当都是我”这个认知又一次令崇应彪心潮澎湃,赶紧捂上又一次跃跃欲试的老二,说:“哥,别诱惑我了,我又要硬了!”

伯邑考一挑眉,惊讶不已:“啊?这么快?”

“哎呀,”崇应彪手忙脚乱地按着两腿之间,“这不是太想你了嘛!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别憋着,我看着你撸出来,我现在一点劲都没,这次就别折腾我了。”

最后,在伯邑考的妥协下,他岔开腿,让崇应彪看着自己如何取出那颗深埋在肠肉里的跳蛋,红着脸把带着淫水的黑色玩具放在镜头前,让它在手心里跳动。

崇应彪看着那颗跳蛋,想象着它怎么在伯邑考身子里肆意翻滚,又射了一次。


——Part 12——

伯邑考在国外待了一年才回来。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西岐去见父亲和弟弟。自从母亲因病去世,姬昌带着他们兄弟两个过得清贫,当爹又当妈地拉扯大,身体也一直不算硬朗,好在父亲心态不错,又一直有殷寿这个好门生帮助,脸色看起来竟比过去好了很多。

姬发在朝歌上了高中,和殷郊一个学校。伯邑考想大概又受了殷寿的照顾,那可是名校,不是只要成绩好,想进就能进的。

更令伯邑考惊讶的是,姬昌已经开始着手扎根到朝歌的事,这几年一点点把工作重心都从西岐挪到了朝歌。姬昌过得清贫,一直致力于研究,业界内声望高,医科大学和二院能聘请到他也不容易。

姬昌让伯邑考回去之后多照应照应姬发,在伯邑考博士毕业之前他一定能处理好西岐这边的事情。

伯邑考回到自己住处——因为帮了比干大忙,这位老导师包了伯邑考一年多的房租,只为让他省下看房搬家的时间——发现常年没有人住的地方竟然一尘不染,惊奇着是谁打扫的时候,被藏在暗处的崇应彪抱着压在床上亲,最后愣是和他做了好几次,被插得彻底射不出来才被放开。

崇应彪抱着伯邑考,在男朋友身上亲来亲去,说你可再也别走了。

伯邑考说好。

生活回到了正轨。

苏全忠的弟弟苏全孝仰慕殷寿已久,没听哥哥的劝诫,毅然决然地选了殷寿,结果天天哭唧唧的和大哥打电话诉说在卷王团队里有多悲惨。这不,明天组会,他又要被公开处刑,带着哭腔求助哥哥,苏全忠听烦了索性把电话给了崇应彪,让这位直系大师兄开导他。

然后崇应彪把苏全孝骂了一顿,说之前你哥让你选姬昌教授,你不听,觉得殷寿年轻,能长久地给你保驾护航,殊不知姬教授才是最适合你的,脾气好,关心学生,手把手教你,包教包会,给你兜底,最重要的,他还是殷寿的老师,他点头就等于殷寿点头,现在倒好你他妈活鸡巴该。

“彪哥,别骂了别骂了……”苏全孝听起来快哭了,“马上就组会,我怎么办啊……”

“你现在在宿舍?拿着电脑到我这儿来,我帮你看看能不能起死回生。”崇应彪说完就把手机扔给苏全忠,说你自己的亲弟弟你自己管,我就救他这一次。

“哟,彪哥真男人,刀子嘴豆腐心。”姜文焕开门进屋,带进来一阵凉风,他身后跟着鄂顺。两个人手里拎着从食堂买来的米线,说是食堂大师傅的得意之作,一人一份。

苏全忠没吃,说要把自己那份留给弟弟。鄂顺一听不乐意了,不知从哪里变出个饭盆,把米线倒在里面,分成五分,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堆零食火腿肠,说谁都不能少。

正吵吵着,苏全孝抱着电脑噘着嘴敲门进屋。姜文焕张罗他先吃饭,苏全孝说我先弄组会材料吧,你们先吃。崇应彪一边嗦米线一边瞅了苏全孝的数据一眼,骂臭小子你的算法错了,把协变量去一个再试试。

苏全孝一试,立刻眉开眼笑,说彪哥真神,彪哥真帅,彪哥我爱你,彪哥缺腿部挂件不。

高兴啦?不哭了?吃饭吧。崇应彪摇摇头,接着嗦粉。

“对了,今年过年你们怎么打算的?放几天?”姜文焕问。他的导师很大方,给他准了两个多礼拜的假,从小年放到初十。鄂顺和苏全忠的假比较短,只有十天。

“殷商纣王,奴隶主。奴隶放什么假,”崇应彪双手一摊,“排班都出来了。”

“彪哥,不能这么说,老板说了,是医生就要有医生的觉悟。”

“弟啊,你被他PUA得挺厉害,”苏全忠终于忍不住抱怨,“今年能回家不?不回的话我留下来陪着你。”

崇应彪打算趁着年假回老家一趟,父亲出事之前立过遗嘱,若是他们出事,让崇应鸾和崇应彪兄弟俩成年之后继承财产。父母在出事前购买过一份巨额意外保险,哥哥也在事故中去世,崇应彪自然能全部继承。崇应彪满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在亲戚的帮助下继承了遗产父母留下的几百万的存款,还有老家的两套房子。他这次要回去处理不动产。

亲戚人好,一直照顾崇应彪,把两套房子租出去,租金存起来作为崇应彪的生活费。崇应彪觉得自己不能没有良心,他打算卖一套房子,剩下那套过户给亲戚,然后来朝歌扎根。

崇应彪问伯邑考能不能陪他去。伯邑考从没去过那边,这次能去见一见崇应彪的亲戚,自然乐意。

亲戚姓侯,和崇家是远亲,他热情款待了二人。怎奈崇应彪只有五天的休班,想多住两天也不行。两个人拿出三天处理好了各项事宜,比起凭空得了一个大房子,亲戚更开心崇应彪能找到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对象,热情地留他们吃饭,被崇应彪婉拒。他们要赶火车,趁着假期,去天池看看。

坐在高铁上,伯邑考对崇应彪说,我得谢谢你这位亲戚。

崇应彪问为什么。

伯邑考摇摇头,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讲话。崇应彪也不追问,歪在伯邑考肩膀上,拿出耳机,分给伯邑考一只,自己一直,闭着眼睛听歌。

伯邑考拉上崇应彪的手,想,我要谢谢他,在你最黑暗的时刻给了你关爱,让你没有走上一条不归路。

——

两个人穿着羽绒服在长白上的木栈道上一步一步缓慢走着。春节假期的第一天,景区人并不多,在景区大叔“欢迎来到长白山”的话语中,稀稀落落的几个人隔着老远往上爬。路边本就不茂盛的苔藓蔫蔫的,两个人也不急,走走停停。

海拔高,氧气稀薄,两个人虽然在呼吸,但总觉得氧气不够。只要稍微动一动,下一秒将要窒息,两个大小伙子走走停停,竟然爬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登顶。天公作美,两个人上去也就十分钟,休息好了气捋顺了,天池也开了。

遮盖湖面的雾气霎时散开,银镜一般的湖面折射着阳光。

两个人凑在一起拍照。伯邑考站在栏杆旁,有些羞涩,他拍照的姿势不多,翻来覆去总结起来就是倚着什么东西,比个耶,或者双手叠一起垂下,笑着看镜头。拍了几张,伯邑考就说够了,我多拍拍景色。崇应彪喜欢自拍,年轻又嘚瑟,仗着人少便占了个最好的位置,帽子墨镜口罩当道具,统统来一遍,视频相片一个都不放过,恨不得直接把衣服撩起来,在零下好几十度的空气里秀他那搓衣板似的腹肌——伯邑考每次听崇应彪这么形容腹肌后总会笑得直不起腰,说咱家以后要是洗衣机坏了就拿你搓。

崇应彪嘴贫,说你才是搓衣板,我这是老式蜂蜜小面包,不一样的。

然后又找补说,洗衣机坏了就修,犯不上为了个机器浪费我老婆。

是,他已经在私底下喊伯邑考老婆了。

伯邑考不介意。

也会在床上喊老公。

崇应彪开屏开够了,就又拉着拍了一堆美景的伯邑考,拜托一个阿姨为他们拍照。大姨也是个热心人,指挥两个人贴在一起,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小两口贴一起,笑一笑。

在上面磨蹭好久,等到雾气又一次积上来,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下山。头顶着看不到头的参天大树,走过火山喷发出的玄武岩,最后在大叔热情的“欢迎再来长白山”的话语中乘上大巴离开。

最后一天他们乘船南下,到了另一座城市看海,去了在坊间传闻很灵的庙里祈福。

“愿望实现,可是要回来还愿的。” 崇应彪说。

崇应彪什么愿都没有许,现在这样就很好。

伯邑考笑笑,说他也什么都没有许,只敬不信,只是路过了诚心拜一下。

“那我的平安扣呢?怎么说?”崇应彪露出手腕上那根红绳,戴得有点旧。

“那个时候是因为有想要的啊,”伯邑考握上崇应彪的手,“愿望已经实现了。”

——

崇应彪也想给伯邑考请一条平安链,那个白手腕上应该带点东西,但是去得有点晚,寺庙加持的已经被人请完了。

“如果愿意,施主可以自己动手编一个。虽然红绳不曾加持,但我这里还余下一条红绸,可以把愿望写在上面,挂在树上。”僧人操着一口浓重海蛎子味的普通话,见两个人是外地人,不忍他们扑个空,便如此说。

崇应彪点点头,用虎口丈量了伯邑考的手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打外科结。虽然多年未曾打结,但崇应彪基本功深厚,打得结实又快速,僧人们连连称赞,最后开玩笑,说愿不愿意留下来,你是医,悬壶济世,佛普度众生,有缘。

崇应彪摇头,把红绳套到伯邑考手腕上,说月老不放人啊。

一切都那么顺利,那么平静,那么珍贵。

直到那一天。

车祸来临的那天。

——

崇应彪二十三岁了,他顺利地通过了论文盲审和答辩,也考出了需要的一切证件,留在二院工作。伯邑考得知这个消息,说我真为你开心。

崇应彪和伯邑考贫,说我先工作几年,然后跟着老爷子读博,和殷寿当师兄弟,再也不受他摆布。

伯邑考有点嫌弃地说,全职读博是个痛苦的事,你要不弄个在职的,论文可以交给我。

伯邑考又说,二院入职晚,你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玩,琢磨琢磨去哪里,我正好快放假了,陪着你去。

朝歌阴雨连绵,可崇应彪的心情因为前几日伯邑考邀请他去旅游一直晴空万里。在崇应彪喜滋滋地琢磨去哪里旅游的时候,在办公室听到同事们聊八卦。

“我刚刚去会诊的时候看到重症忙疯了,天哪,一家三口,老爸和两个儿子都出车祸了……”

“啊,是殷院长都出面了的那个吗?好像因为是殷院长的老师,他才那么着急。我听重症的同学说,殷院长脸特别臭,把重症大主任吼的一愣一愣的。”

崇应彪感觉不对劲,抬起头问:“什么事?”

“哦,就是那个,殷院长的老师,和他的两个儿子出车祸了。”


——Part 13——

车祸,令崇应彪人生坠入黑暗的车祸。在他八岁那年夺了他的家庭,夺走了他的父母和兄弟,将他按到命运的沼泽中,他挣扎,反抗,顽强地一点点地将破碎的人生拼凑起来,他有了伯邑考,他有了爱他的人,他以为已经挣脱了命运,殊不知只是那双决定人命运的无形的手恶趣味地松了松力气,允许他喘口气,然后在松懈的时候又一次将他按入冰冷漆黑的无边深海。

崇应彪恍惚地站起来,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他以为他拥有的一切,现在似乎都十分不真实,成了虚幻的泡影,成了自欺欺人的谎言。他扶着额头,单手撑着办公桌,几近晕倒。苏全孝赶紧跑过来扶着他。

“他们在哪儿?”崇应彪逼自己深呼吸几次,对同事问。

会诊的同事报了个病区,又翻翻记录,报了个床号。

然后崇应彪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没事,彪哥没干完的活我帮他干。”苏全孝说。

崇应彪等不及电梯,从楼梯跑到了重症监护室,门一开就往室内冲,护士臭着脸给了他鞋套,他才一边跳着一边穿戴好,到了伯邑考的床旁。

伯邑考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脖子上戴着颈托,胸腰都上了一层厚厚的束缚带,脸上胳膊上腿上都是擦伤。崇应彪呆呆地站在床边,眼睛瞪得老大,双手颤抖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是哪个科的会诊大夫?”一旁的护士问,他已经拿出导尿包,熟练地为伯邑考导尿,而站在他身边的几个护士已经干净利落地把伯邑考身上的衣服褪下,换上了病号服,熟练地监测生命体征,记录各项数值。急诊的大夫正在和重症科的大夫交代病情——一切发生得都很快,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辆失控的轿车,大儿子及时推开了父亲和弟弟,自己伤得最重,听现场群众说,似乎车子是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我、我是……家属。”崇应彪话都说不利索,被重症的大夫拉着进了办公室。

“你先坐。老师,你是他们什么人?”

“我……我是伯——姬邑的弟弟。”

重症的医生脸一沉,说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太糟。“检查已经做过了,大脑挫裂伤,没有严重的脑出血,肝脾没有破裂,脊椎和骨盆也没有大问题,最大的问题便是股骨骨折。我们已经请创伤骨科急会诊,如果可以的话,很快就去做手术。”

“那就好,那就好……”崇应彪松了一口气,把汗津津的手在白大褂上抹了抹,“其他人的情况呢?”

“老爷子的颅脑没问题,脾破裂,骨折,已经去手术了,我想没有大问题。小朋友现在还没有醒,余下都是皮肉伤。从检查结果上看也没有多大问题,”医生安慰崇应彪,“幸好那块地方是绿化带,加上下了雨土质松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怎么样?”殷寿冷着脸进了办公室,大夫们猛地站起来欢迎殷院长。

管床医师把刚刚和崇应彪说的又重复了一遍,殷寿点点头,说:“姬邑的手术签字,我和崇大夫都可以签,务必把人救回来。”

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崇应彪的手都在抖,他不得不用左手握住右手颤抖的手腕,但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说我按个手印,等能签字的时候再签。

抽了血,伯邑考便被推入手术室。跟在一旁的崇应彪在家属等候区的长椅上脱力地坐着,望着天花板,安慰自己只不过是手术,一切都没有那么遭,伯邑考能挺过去。

有人说,在医生的眼中,病人就是一块块陌生的肉,一个个零件拼装好的机器,这话虽然过分,但有一点道理。只有冷静理智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关心则乱绝不是一句随便讲讲的话语。崇应彪从白天等到黑夜,终于等到伯邑考做完手术,他虚浮着脚步,跟着回了监护室。

姬发已经醒了,和姬昌两个人躺在三人间的病床上。殷寿和殷郊两个人坐在病房里,整个监护室都沉浸在一股严肃与寂静中。

姬昌做了脾切除,麻醉未醒,右边的胳膊断了,左手和双脚也拉伤了几根韧带,好在不重,打个石膏,静养就行;姬发醒了,他胳膊腿没啥事,就是捂着脑袋说脑瓜子嗡嗡的,全身都疼。父子二人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已经做了消毒,在重症住几天,稳定稳定,完善些检查,没有什么大事就能转到普通病房接着养病。

只是苦了伯邑考。全身缠着束缚带,插着管路的伯邑考仍然没有醒,不同功效的药物顺着一排管路一点点泵入他的身体,呼吸依赖插入气道的一根管子,呼吸机机械地向他的肺里打气。

殷寿和殷郊在重症监护室里过了夜,父子俩一直守着,直到姬昌苏醒。

“老师,伯邑考伤得比较重,已经做完了手术,他需要时间恢复,你也不要过分伤心,身体重要。”殷寿抬起手,捏着姬昌的手说。姬昌心疼地看着大儿子,眼里含泪,咬着嘴唇连连摇头,最后呜咽起来。

“老师,警察在外边,他们可以进来吗?”殷寿为姬昌取来一张纸,帮姬昌擦泪,又低下声音说,“你放心,官司的事情全权交给我。”

姬昌点点头。殷寿将门外的警察带到病房内,崇应彪也得以知道发生了什么。

父子三人本打算给顺利考入朝歌医科大的姬发买套新衣服新球鞋,刚刚来到商场外的绿化带,姬发眉飞色舞地和父兄说自己的假期计划,只见路旁一辆轿车仿佛失去了控制,向他们冲过来。伯邑考眼疾手快地将父亲和弟弟推到一边,自己却结结实实被汽车撞倒。伯邑考的身体落在花坛中,他挣扎着试图离车远一些,但那辆车似乎了铁了心要杀了伯邑考,一脚油门从伯邑考身上碾过。

所幸花坛地面松软,又下过一场雨,伯邑考算是捡回一条命。

警察已经通过监控锁定了一个肇事人,崇应彪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谁,是伯邑考之前甩了的那个渣男。

——

分手那么久,怎么他现在才想起来报复?这是所有人都疑惑的事情。警察们知道了渣男的详细信息,很快便把肇事逃逸的嫌疑人逮捕归案,渣男一口咬定是自己新手上路,不小心撞到了人,很是慌乱所以才没有自首,还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问被撞了的人怎么样,他现在很自责。

死活不承认他是故意杀人,还反问,我是被他甩了不假,但如果我想杀,早在几年前就动手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

“他被甩后就看到了那个帖子,臭了名声,大概偏激地认为是姬邑发了帖。”律师递给殷寿一份笔录的副本。

殷寿看着笔录,眯着眼睛,问律师这个人能判多少年。两个律师,一大一小,师父带徒弟,师父让徒弟说。徒弟推了推眼镜,告诉殷寿我们最多让他待七年。

“不够。”殷寿摸摸下巴,摇摇头。

“情感纠纷,判不了多少年。”徒弟又说。

此话一出,师父就知道完了。殷寿的脾气他这几年也没摸透,但年长的律师知道,殷寿很尊敬姬昌,如果不能把撞人这个人下半生搞烂,他是不会满意的。

“感情纠纷?”殷寿眉头紧皱,乜斜年轻律师,灰蓝的眸子里有一团火,看得年轻律师心惊肉跳,“感情纠纷?!这叫杀人未遂!”

“我明白了。我们向杀人未遂的方向靠拢,但殷院长,您也要想好,万一法官有失偏颇,我们失败了,得给姬教授他们善后呀。”年长的律师连忙把徒弟挡在身后,允诺他们会让那个人下半生生不如死。

“下半生?我看他不必有‘下半生’这种烦恼了吧。”

“……是。”

殷寿点点头,让他们离开,又把秘书喊进办公室,告诉他,姬家人的所有花费,不需汇报,全算在他的身上。

昂贵的医疗费用可以在短短几个月内掏空一个还算不错的三口之家的积蓄,姬昌和姬发伤得不是很重,为了省点钱,也节省医疗资源,两个人在监护室里待了一个周便转到普通病房,伯邑考却迟迟不能转出。

他的伤比起父亲和弟弟,实在太重了,他昏迷了将近五天才苏醒。

在伯邑考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明亮的白炽灯。他觉得口干舌燥,想要舔舔嘴唇,却发现自己的舌头被一块软垫牢牢地压起来,嘴巴张得酸痛,他活动下颌,却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刺激得想咳嗽。

于是他咳了起来,他的感官逐渐恢复,他听到了一股风从满是黏液管路中通过的黏糊糊的水声,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他的牙齿咬到了一根硬管,源源不断的气体从这根管子打入自己的气体,他像一个气球,被动地撑起胸廓,又松开。

持续的疼痛,每一次呼吸肋骨都疼得要命,大腿像刀割一般,腰似乎因为长期仰卧感觉起来似乎已经断掉,手腕和足背隐隐胀痛;莫名地烦躁,气道传来的不适和尿道被撑开的酸胀令他想要将身体上的所有管路都不管不顾地扯下来,冰冷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注进入手肘,流到心脏都还是凉的;徒劳地挣扎,他的手脚被牢牢地固定在床边,他“呜呜”地叫,但被挑开的声门令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绝望地看着天花板,看着那毫无变化的白炽灯,听到了仪器滴滴答答报警的声音。

终于记起了,一辆车朝着他们疾驰,他推开了父亲和弟弟,而自己则被残忍地碾过,在钢铁面前,血肉之躯毫无招架之力。骨骼断裂的声音像折断一把葱,他的惨叫响彻广场,开始感到无助,绝望——父亲?弟弟?应彪?你们还好吗?你们在哪儿?我在哪儿?谁来救救我……

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

“哥,哥,哥!你别怕,我在,我在!”崇应彪看到伯邑考醒了,连忙抓上他的手,摸着他的脸,挡在他的面前,“你看看我,看看我!”

伯邑考面前刺眼的光被一个人挡住。

应彪……?是你吗?

“我是崇应彪,哥,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哥,你看看我,看看我啊……”崇应彪的带着哭腔在伯邑考耳边说,豆大的泪珠往下吧嗒吧嗒掉,落在伯邑考的脸颊上。和伯邑考的眼泪融为一体,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

应彪……

伯邑考看着崇应彪,看着哭泣的男人——他看起来糟透了,不知在这里守了几天,头发油油的,眼圈红红的,下巴上也冒出一堆他不喜欢的胡茬,声音也沙哑如被烈火灼伤了声带,但……白光柔和了他的面孔,崇应彪仿佛天神下凡一般,那盏灯成了他的光环,将伯邑考带出地狱烈火之外。

他像一束光,照亮了伯邑考的眼睛。

“哥,你现在伤得很重,不要乱动好不好,这些东西都是来维持你生命的,过几天你稳定了就可以一点点往下撤,撤完了咱们就去普通病房,去看老爷子,去看姬发,我陪着你,我天天在这里陪着你……”崇应彪一股脑地把想到的都说了,生怕说晚了伯邑考伤了自己。

伯邑考温柔地看着崇应彪,看着几乎吓得丢了半条命的爱人,点点头,被束缚的手握上崇应彪温暖的手。

伯邑考他们三人的随身物品在一进监护室的时候便被护士们收拾好,分别打包放起来,姬昌和姬发转出普通病房的时候随着一起送了出去。崇应彪特意去找到了伯邑考的一袋,把里面的红绳取了出来,上面甚至还有血迹,在水龙头细细地洗干净,用吸水纸吸干,然后郑重其事地系到伯邑考的手腕上。

“哥,我和殷教授说好了,反正我还没入职,先在重症干着,日日夜夜在这里陪着你。”崇应彪拉起伯邑考的手亲了一口。

伯邑考点点头。

他确实想要崇应彪能在监护室里面陪着他。崇应彪是他的希望,是度日如年的治疗过程中的唯一寄托。

冰冷的仪器在头顶不停地响,每种警报的声音都不同。液体泵完了要响,心跳快了要响,心跳慢了也要响,喘得快了要响,喘气慢了自然还是响,自己的响,别人的响,伯邑考一天全是听着这个声音度过。

崇应彪的声音是杂乱声响中的救命良药,他结束了工作就会拖来一把椅子,握着自己的手,和他说今天遇到了什么事情,又拿出手机帮他给父亲和弟弟视频,最后跑去打一盆温水,细细地把他的身子擦干净,最后又红着眼眶坐下来,说哥一定快点好起来。

姜文焕和鄂顺来了,苏全忠和苏全孝来了,姬发和殷郊来了,比干也来了,每个人都是待够半小时便不得不结束探视,对此,伯邑考很知足。崇应彪住在科室里,不是在工作就是在伯邑考床边。有崇应彪陪着,伯邑考能感觉到疼痛正在一点点消散,他恢复得比预想的要慢一些,但好歹算平稳,慢慢地脱机,慢慢拔出气管插管,慢慢解除约束带,慢慢脱离生命危险。

伯邑考在监护室里很受欢迎。他本就相貌英俊,又性格温和,对所有医生护士都笑脸相迎,新手医护在他身上抽血,一针没见血也不会抱怨,反倒是他安慰起小大夫小护士,说每个人都有成熟的过程,你不要怕,找准位置再试试,不行让崇大夫教你。

小大夫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可以一针出的,但崇大夫盯着我过于恐怖,手抖了。

“你练手找别人去,别在我哥身上练。”崇应彪脸臭的可以,手盖在伯邑考手腕上,心疼上面又多了一个针眼。

“应彪。”伯邑考宠溺地笑了。

“不过,哥,你和崇大夫什么关系啊,这么好——你是他亲哥?可你俩不同姓,长得也不是很像诶。”小大夫又问。

“啊?”伯邑考又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懵圈表情,“他是我对象啊,不明显吗?”

“啊?!”


——Part 14——

姬昌教授的长子,比干教授的得意门生,温柔体贴无敌大帅哥伯邑考竟然是那个暴躁的崇大夫的对象,尤其是崇应彪在签字的时候还说自己是伯邑考“弟弟”,这任谁都不信他俩交往了多年。

比医护还要惊讶的是崇应彪本人,自从他认得伯邑考,便知道伯邑考低调,尤其在谈情说爱方面,不喜欢到处宣扬恋爱关系,所以一直努力收敛,怎成想伯邑考竟然这么轻易地向旁人介绍二人关系。

“应彪,怎么,觉得和我谈恋爱,丢了你的面子?”伯邑考笑着问,并没有不悦。

崇应彪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否认:“不不不!绝对没有!我怕你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所以……我——”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因为我之前那段关系,觉得我不喜欢张扬——我确实不喜欢张扬,但和你一起,我每一天都想向全世界昭告,这是我的男朋友,这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一辈子……这是……求婚吗?”崇应彪没想到伯邑考会这么直白,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伯邑考。

“……算吧,”伯邑考歪歪脑袋,想抬手摸一摸崇应彪的脸。崇应彪怕他扯着手上的管线疼着,便凑过头去,握着伯邑考的手腕让他摸。

“对不起,本来想在你毕业旅行的时候用一个更加正式的仪式。现在不论时机还是地点,真的太糟了,”伯邑考俏皮但郑重其事地问,“不过既然话都说了——崇应彪,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不用,不用……这就够了,我愿意和你结婚,”崇应彪看着伯邑考那双明亮的眼睛,哽了半天,许久才低下头,在伯邑考手心蹭蹭,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哥,别让我哭了,这两天已经哭得够凶了。”

伯邑考大腿骨折,活动不便,崇应彪便借毕业后尚未工作这段时间照顾他。殷寿心疼他老师,专门把自己在医院旁的一套房子空出来,让父子住进去养伤,距离医院近,方便康复,又请了专职厨娘和保姆照顾三人起居。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崇应彪照顾得好,伯邑考不到三个月就可以慢慢做牵引康复了,负责他的康复医师都是殷寿亲自把关的精英,自然好得快。

在朝歌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崇应彪终于入职了。二院办理入职是出了名的慢,反倒是成全了他们。伯邑考拄着拐想去看雪,崇应彪怕他摔着,干脆把姬昌之前用的轮椅拿过来,打横抱起伯邑考给他放在里面,说这样才放心,万一你又摔着了我还得再丢半条命。

崇应彪推着伯邑考在雪中慢慢走。刚刚飘雪花,小雪粒落在地上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彪,”伯邑考喊住他,向后扭头看着崇应彪,“咱要不要把尽快把证儿的事解决了。”

“啊?”崇应彪没反应过来,转着眼珠琢磨他们有什么证需要领:身份证没丢,毕业证、学位证、规培证和医师证压在医院,户口本和护照什么的都放在床头文件夹,驾驶证他正在考,房产证——别搞笑了我没房子。

“什、什么证啊……”

看着崇应彪抓耳挠腮的模样,伯邑考笑了,有点不好意思:“结婚证。”

“结——什么?!”崇应彪手一颤,差点把伯邑考从轮椅上颠下来,他原地蹿起挡在伯邑考面前,一把抱住伯邑考,有些语无伦次,“啊?哥,结婚!急吗?不是,我不是不想结啊,我想结的要命,但是这,现在这么个情况,老爷子和姬发那边也不知道,我我我、我彩礼还没准备,我怎么也得给你买套房子吧?最重要的是你这身子还没好,我——我们哪天去!”

看着慌乱不堪口是心非的崇应彪,伯邑考又一次开怀大笑,他抱着崇应彪的腰,把头埋到他的胸前,用他一贯温柔坚定的声音调笑:“你不急我急。你都工作了,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对你虎视眈眈,我可得抓紧时间把你套牢。”

“哥,你不相信我吗。”崇应彪委屈巴巴地跪到地上,像一只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虽然他现在已经长成一匹狼,但在伯邑考面前永远像一只长不大的宠物犬。

“我相信你,但我希望能给你一个家,”伯邑考亲亲崇应彪的鼻尖,摸着他被冻红的耳朵,柔声说道,“这样,当你累了,有一处避风的港湾,当你烦了,有一个倾诉的地方,当然,当你快乐的时候,也有人能和你一起分享喜悦。”

“漂泊久了,走得累了,终究要停下来歇歇。我希望我能是你的后盾,是你的软枕,是你选择要扎的根。”

“应彪,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伯邑考诚恳地看着崇应彪的眼睛。那双如鹿一般明亮的双眸直直看到崇应彪的心底,看得他心起涟漪,看得他鼻子一酸又想哭。崇应彪眼里的水在眼眶里乱转,他抽吸着鼻子不肯让自己哭出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上苍能赐给他伯邑考这样一个完美如天神的人,用他无私又慷慨的爱灌溉他的一生。

“哥,我能亲亲你吗?”崇应彪问。

“当然。”

——

姬昌得知两个人想结婚,乐得合不拢嘴,连夜给他们两个人占了几个领证的好日子。崇应彪不知道姬昌教授除了科学研究卓越,还如此精通八字测算,塔罗星占。

“不是,八字啊啥的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老爷子还会塔罗啊?”崇应彪手中捧着红纸,上面写着几个日期,眼睛睁的大大的,十分震惊。

伯邑考笑着解释,父亲是灵媒体质,姬发小时候喜欢塔罗和星座,父亲就陪着他一起学,结果现在姬发成了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父亲倒是学了个精通,偶尔来了兴致,给学生算一卦,都说准得很。

“等老爷子退休了可以在网上给人占卜了。”崇应彪说。

两个人回去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春节前把事办完。他们带好户口本身份证和提前拍好的半身照,去了民政局结婚登记窗口。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看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黑脸大汉推着一个面带笑意的儒雅帅哥要来登记结婚,还以为是崇应彪强迫伯邑考。

“呃,崇应彪先生……您先到外边等一下。姬邑先生的资料有些问题,我要单独咨询一下他。”

“嗯,我先出去,有事叫我。”崇应彪拍拍伯邑考的肩膀。

等崇应彪走了,小姑娘才蹲下身,关切地看着伯邑考:“姬先生,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是可以向我们求助的。”

伯邑考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被逼迫,可以报警。我们这边会帮你拖住他,如果他暴力威胁你,我们这里也有安保人员,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说着看了他的腿一眼。

伯邑考明白了,是把崇应彪当做人贩子或者强奸犯,为了逼他结婚打断他一条腿,威胁他要是逃婚求救另一条也打断。

“不,我想您误会了,我是因为交通事故才变成这样,和他没有关系,”伯邑考笑着解释,“是我着急结婚的。”

“对我不离不弃,这么好的男朋友,我怕他被别人挖墙脚。”伯邑考笑道。

崇应彪等得有点不耐烦,在门外探头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工作人员立刻露出职业笑容,张罗二人登记结婚。

拿着崭新的结婚证,崇应彪觉得恍惚,没有实感,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个很长很长,很美好的梦。红底照片上两个人都微微靠向对方,脸上带着微笑,眼中的甜蜜根本遮掩不住。

拍照的时候,为他们修图的工作人员夸赞两个人相貌好,和明星似的,几乎不需要修就十分养眼,然后开玩笑希望所有新婚伴侣都能和他俩一样,简单调调色就能出片,我这钱就好挣了。

姬发放了寒假,和殷郊一起回家,原本安静的家变得吵吵闹闹。姬发一边向伯邑考撒娇一边说这个嫂子凶神恶煞的。崇应彪挑眉,顺着他的话威胁说长嫂入母,当嫂子的教训教训你,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然后姬发就被崇应彪追得满屋子乱跑,最后还是躲在伯邑考身后一声声喊哥哥,让他管管嫂子。

“哎呀姬发你慢点!你别把你哥那条好腿给踹了!”姬昌连声制止,“小崇你也别和他闹了!”

“真热闹。”殷郊不知从哪里又摸索出一包好吃的,坐在沙发上看戏。

“对了,昌伯,我爸说这套房子他要过户给您,手续都办完了,您这两天有时间了去签个字就行。”殷郊说。

姬昌一听变了脸色,连连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这可不是什么儿戏,告诉你父亲,不要再这样。”

“那您亲自和他说——不论要不要,您都亲自去一趟,算我求您了,要是我完不成任务,他肯定要凶我的。况且,他认定的事,就算我叔爷爷出面也奈何不了他。”

姬昌语塞,喝了一口茶,无奈地摇了摇头,答应殷郊会亲自去一趟,又拿起手机,不知在和殷寿说什么。

伯邑考坐在椅子上,左手搂着嘎嘎乱笑的姬发,右手拦着作势要打的崇应彪,看着在沙发上微笑的父亲和殷郊——父亲说今年除夕,殷寿和殷郊父子俩来这里一起过年——心想,这一定会是一个好年。

往后,日日都是好年。

正文·THE END